第2章 ☆、我和我所愛的人
一月之前。
臨近中午，南山市場的客流量開始減少，原本摩肩擦踵的人群，這下子暴露出窄窄的水泥石地。做早市生意的小販，更加起勁的吆喝，想早點結束回家。
宋知曉騎着單車，耳朵裏塞着耳機，哼着歌搖搖晃晃往市場裏面趕，快到水果攤鋪，看到那邊圍了幾個人，中心的兩個在争執什麽。
知曉摘掉耳機，只略做停留，便搞清事态。這種事她見太多了。
“我去。”說着話時，腳上的輪子也同時加速，沒幾轉便到了争執中心，車輪子抵到了鬧事的中年大叔後腳跟，他停止了嚷嚷，轉過來見到一個黃毛丫頭，更加怒氣沖沖，“沒長眼睛啊，輪子往別人腳上怼！”
“嘿，我這輪子和您眼神差不多，用太久了，和文盲沒啥區別。”
“說誰呢你，小小年紀就學會拐着彎罵人。”
那只手還沒抽下來，知曉一把抓住他手腕，微微用了點力氣一擰，那男子就“哎呦”叫起來，旁邊的幾人笑出聲來。
知曉另只手指了指木牌的價格表，“我說，阿拉伯數字還認識吧，寫多少給多少就是了，大男人買個水果怎麽還這麽墨跡呢。”
“本來就不是······”那人還嘴硬。
“還不想給啊，漲價又不止這個攤漲，這叫市場價格，不想買你走人啊，看攤主是女人就好欺負是吧。”她又加了點力。
“不不不是，我，我給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
知曉松了手，看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五塊錢的紙幣，遞給她。
她無語的接過來，又誠懇的叫住要溜走的男子，“這位大叔，我勸你啊，以後有時間計較這雞毛蒜皮，不如去鍛煉鍛煉身體，比這合算多了。”
那人敷衍的應了一聲，趕緊彎着身子向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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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在單車上轉過身，手裏的紙幣晃得嘩啦響，對着攤位邊上的女人粲然一笑，“媽，我厲害吧！”
一家高級西餐廳內，恰到好處的光線，舒緩的輕音樂。一餐過半，該到了今晚的重頭戲了。談俊立不自覺的在桌上敲了敲食指，這是他每當實施一個決定時的慣性動作。對面的女人淺飲一口紅酒，從認識以來，她對這個男人都很滿意，俊朗的外貌，加上博廣的學識，更重要的，和他在一起，很輕松，沒有壓力。
這樣想着，突然一個深色的盒子推到她面前，她擡頭看到他淺淡的笑容，輕聲對她說，“陸笙，我們結婚怎樣？”
她心裏有一剎那的顫動。反應過來的，卻是失望。
打開盒子，一枚鑽石戒指赫然在內，靜靜的散發光芒，她微微笑了，嘴角不斷的上揚，竟笑出聲來。
俊立的表情比她的表現還奇怪，“有什麽問題嗎？”
陸笙笑着搖頭，放下戒指，身子微微向前傾，“談俊立，你為什麽想和我結婚呢？”
“因為，”他想起之前的忠告，只淡淡吐出兩個形容詞，“合适。”
“的确，”她向後撥一下長發，“外界條件看來，的确很合适。可抛開這些，單單是我們兩個人，你還覺得合适嗎？”
“為什麽要抛開那些條件，如果沒有了那些，我不是這樣的我，你這不是這樣的你。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我沒法回答。”
“我們認識剛滿十天，你此刻的舉動讓我感覺你只是在完成任務。重點，不在于我。”
俊立心中悄悄尴尬了一下，任務？竟被她看出來，要坦誠相告嗎？這女人挺聰明的，若是說實話，未必不會理解。
他臉色不變，繼續道，“你很漂亮。”
“嗯，我知道。”
“你也很有才華。”
“嗯，對。”
“你······”
“贊美可不是求婚的理由。談總，真是可惜，本來我還想對你做進一步的了解，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她把盒子推回去，“和你結婚，我真的沒有興趣。”
“我可以保證······”他抓住她的手腕，那幾句爛熟于心的話，此刻卻不知如何開口，大概她的拒絕太真。
陸笙有點心軟，單是俊立的相貌，就是她從未見過的，好看。對，這個男人的确可以用好看來形容。
且他對她的吸引還在，所以她此時不急着掙脫，任由他拉着，見他的濃眉微擰，墨如星的眸子低着在思索什麽。
陸笙暗自呼氣，她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不會愛自己。縱然他有千般好，又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談總，別再想理由說服我了。婚姻再現實，終究不能當做籌碼。而且沒有愛情的婚姻，不純屬扯淡嗎？”
她抽回手，其實他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都是自己幻想罷了。
等到手上他的溫度散去，她優雅的起身，準備離開又站住，溫柔道，“最後給你一個建議，以後再婚，戒指最好自己挑。而且，要給女方戴在手上。”
一會兒服務生過來，猶豫的開口，“談總，定好的花要退掉嗎？”
俊立點頭，起身離開，服務生追上來，“談總，您的東西忘拿了。”
他沒看那個戒指盒，對着這個二十出頭男孩子道，“送你了。”
“誰讓你又過來的？好不容易休息，還往這裏跑幹嗎呀。”宋母略帶抱怨道。
“我不來，您又吃那些冷菜涼飯，弄壞了胃我可沒時間照顧你。”她順手把車把上挂着的袋子拿下來，打開鋪好，“媽，不是我說你，為了五塊錢和別人争，還是個男的，萬一動手把你打傷了怎麽辦，下回我不在這，您可不能這樣啊。”
“他敢！那麽多人看着，我在這擺攤又不是一天兩天，還怕沒熟人幫我啊。”宋母嚼着女兒做的土豆塊，“別人也算啦，這人來了好幾次了，總愛占一兩塊的便宜。不和他講清楚，生意可怎麽做。”
“總之啊，你自己別吃虧就成。”知曉俯身把一箱水果搬上來。
“對了，宋愛國是不是快回來了？”
知曉在腦子算了一下日期，“哦，應該快了，他們學校放假挺早的。”
宋母滿足的嘆一聲，“哎呀，今年總算能到鄉下你奶奶家好好過個年了。咱們也算扛過了一個大關，今年生意不錯，也能打點孩子一些，幫襯你奶奶啦。”
說這話時，她溫柔的目光追随着搬箱子的女兒，知曉只是輕輕嗯一聲做回應，心裏也是欣慰不少。
她家的變故是她上大二的時候發生的，爸爸做生意失敗，欠了五十萬的外債，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幫忙尋找的人帶回的卻是爸爸的骨灰，媽媽哭得暈過去，她只剩下了麻木的流淚。
家中各種變現還是還不清債務，她瞞着媽媽退了學，除了傷心，她心裏還有愧疚，爸爸之前的狀态一直不好，自己卻從未多問一句，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裏自得其樂。若當時自己能多關心一些爸爸，他也不會害怕到逃走自殺。
媽媽不久後便知道她退學的事情，她什麽也沒說，只是擁抱着她啜泣。
知曉感覺到媽媽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的肩膀，其實她和媽媽一樣，都是習慣于父親的依靠，做一個無憂快樂的小女人。
而現在這個依靠不見了，她必須要成長起來，要快，要比媽媽快。
一晃已經四年了，家裏的債務還清，生活慢慢步入正軌。而這之前不去奶奶家過年，也是因為她老人家每每都要接濟，還有親戚們同情哀嘆的目光，都讓他們三人在飯桌上如坐針氈。
她那時才體會到爸爸所說的，人，要活出一股硬氣來，不為別的，要扞衛住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
可那時候，她連底氣都沒有。只是不甘心扮演弱者。
一切都會慢慢變好，沒有經歷過低潮的人，可能不知道這個慢慢有多長，也不知道經歷過後，心情的自在。
整理完之後，知曉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消息，簡直不敢相信，高興的跳起來，“媽，媽，我的簡歷通過了耶。”
“什麽簡歷？你又找工作了？”
哦，忘記和媽媽說這個事了。
“是之前在網上看到的英語家教，酬勞很高，所以就投了簡歷，但我真的沒想到會通過。”
“這都快過年了，你還找什麽兼職？好好在家歇着。”
“媽媽，我這工作很輕松的，每天只有三個小時，我下午去就可以了。而且啊，你知道我喜歡英語，雖然是小學英語，但也可以鞏固知識啊。”
“媽媽就是怕你累啊。那你答應我，等過完年，咱們水果店開出來，你就看店，好好寫你的小說，不許再出去找工作了。”
“遵命，母親大人！”
“不過，這酬勞真的好嗎？會不會是騙子啊？”
“應該不會，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吧。哦，上面還說，現在不方便，晚上七點的時候打電話過來。”
“感覺像個怪人，哪有這樣回複信息的。”
“晚上再看吧。”
宋母吃完飯，收拾東西，突然問道，“你今晚去醫院嗎？”
“不想去。”知曉擺弄着手機。
“和嚴寒吵架還沒和好啊。”
知曉喪氣道，“這一次，應該不行了吧。媽，如果我和他分手，你同意嗎？”
“媽媽當然希望你有一個好的歸宿，但只要我女兒開心，你做什麽，媽媽都答應。”
“謝謝媽媽。”
剛剛說完，手機上便來了一條信息：知曉，我們和好吧。
她看了一眼，随即點擊：删除。
晚上的時候，知曉接到那人的電話，聲音很是疲憊，“知曉，你還沒有回複我。”
“你還沒下班？”
“哦，今晚要值班，剛剛做完一臺手術，乏得很。”
她咬了咬嘴唇，“下次見面說吧，電話裏說不清楚。”
“知曉，”他在那邊嘆了口氣，“別鬧了，你知道，我的工作不能分心。我已經很累了。”
“所以你到現在，還認為是我在鬧嗎？”宋知曉心裏悶了一口氣，“嚴韓，看來我們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聽我解釋······”
挂斷電話，反正不管幾次，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還當她是傻子嗎？
手機又響了，知曉看也沒看直接吼出聲，“我說了我不想聽！”
那邊頓了一下，卻是一個陌生的男音，“是宋知曉小姐嗎？”
帶着疑問的，卻是好聽。
知曉趕緊看了看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頓時大驚，“是是是，我是宋知曉，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談俊立，在找英語家教，收到您的簡歷。之前有回複說，七點通話。”
知曉看看手表，剛剛走向七點零一分，還真是準時啊。就不該接嚴韓的電話。
“是，我知道，對不起，剛剛當你當成了別人，請不要介意。”竟敢吼自己的雇主，她宋知曉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
“沒關系。”那邊倒很大度，“明天你有時間嗎？過來面試。”
“有，我時間都可以的。”
“那我們約在下午三點可以嗎？地址我發給你。”那邊有翻動紙張的聲音，似乎還在工作。
“可以，沒問題。”
挂了電話，宋知曉長長的呼一口氣，總算還有好事發生。
夜已深，談俊立獨自在辦公室，手機響了，剛接通那邊便有吊兒郎當的聲音道，“小爺我最近要回國了，準備接駕啊。”
“還有別的事嗎？”俊立開了外音，把手機放在桌上，看着資料。
“你這态度太讓我傷心了吧。對了，今天的見面怎麽樣啊？”
“求婚被拒，吹了。”他揉了揉眉心。
“吹，吹了？不是，你才見了人家幾面就求婚，火箭也趕不上你這速度啊，人家姑娘不吓跑才怪呢。我說，你到底想不想結婚啊？你知道陸笙這種和你還算相配的女人有多難找嗎？你真是不成器啊不成器。”
“嗯。”聽着他的唠叨，俊立不鹹不淡的答應一聲。
“什麽都要我操心。哦對了，譚音那小丫頭這次要吵着要回國找你啊，不過被我用妙計擋了。要我說啊，你從小到大都不缺桃花，可惜你一個也看不上啊。老爺子突然下了命令，你又急着逮誰便成家，你真當婚姻是兒戲啊。”
“只要他老人家滿意，是誰都無所謂。”
“還無所謂，等你走進婚姻這座圍城，你就知道其中的酸苦了。哎，你幹嘛呢？”
“工作。”
“還工作，你那邊都十一點多了吧。俊立啊，你以後不會就一直孤苦伶仃，以工作為伴吧。”
“榮幸之至。”
那邊長嘆一聲，只道，“沒救了。”
這邊林安敲門進來，“談總，明天給陸笙小姐定的花與晚餐······”
“退了。”他面無表情道。
“是。”她就知道，boss今天讓她買戒指，準沒什麽好結果。“還有，談奇的家教，面試的人選已經選好了。”
“不用。”他微微笑，“我自己選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也只是加了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