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迫害反派第六步
“我以為你會叫我‘喂’。”
一句話喚醒了容停這半年來的記憶, 他登時一陣愧疚,自我反省:對于宋伶俜而言,他這樣的變化約莫确實是突兀了一些。對方又不知道他和善善本為一體, 會不安, 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他立刻道:“我以後不會再那般冷淡待你了。”
宋伶俜:啊?
boss你真的好奇怪。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只昏睡了半夜, 還是半年。
容停看出他的疑惑,卻不知為何,不願意向他說明, 他就是善善。
或者說, 他打心眼裏不認為自己和善善是一個人。所以,從前他拒絕承認善善對宋伶俜的感情,現在則拒絕把善善的那部分經歷算進他和宋伶俜的糾葛裏。
宋伶俜喜歡的是他,跟善善有什麽關系?倒是他養善善時那般盡心盡力,說不定還是因為他呢。
他說服了自己,看着宋伶俜的眼睛, 保證道:“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不會再傷害你,會保護你, 所以不用再害怕我。
宋伶俜一頭霧水地:“啊, 哦。”
容停又說回正題:“方才那孔雀說的,你不要相信,我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我……”他頓了一頓, “我也沒有養任何莺莺燕燕, 鷹俊是個粗人, 不懂莺莺燕燕的意思,你不要信他胡說。”
宋伶俜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怎麽,怎麽聽起來容停好像在跟正房交底?
總不可能是他離開天鶴宮兩個月, 大boss發現無法折磨他的日子是那麽寂寞,然後發現他已經成了他生命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于是幡然醒悟,發覺自己已經愛上他的狗血戲碼吧?
不不不,不可能。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就是“他喜歡我”,宋伶俜雖然不會妄自菲薄,認為沒人會喜歡自己,可……
可boss根本就不是人呀:)
他實在被容停這難以揣測的表現搞得心驚膽戰,生怕這boss又在想什麽折騰他的招兒,幹脆心一橫,道:“宮主有什麽吩咐不妨明示,您這樣我……”
他盡可能委婉道:“我心裏怪沒底的。”
翻譯過來就是,你正常一點,我害怕.jpg
容停自然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盡管已看出來了,但聽到宋伶俜親口直說,他依舊不可避免地心裏一堵,好一會兒才悶悶道:
“你如今為何這麽怕我。”
宋伶俜:聽聽,這是人話嗎?
容停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言之無理,忙補救道:“我的意思是我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你膽子很大的。”
宋伶俜:“!!!”
宋伶俜虎軀一震,明白了!
原來boss是來跟他秋後算賬的!
他心說誤會誤會,膽子大的不是我是“宋伶俜”我怎麽敢對你下藥!
于是他趕忙解釋說:“宮主,那都是誤會!”
容停微怔:“誤會?”
宋伶俜信誓旦旦:“是的!我那時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對您做那種大不敬的事!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日後絕不會再犯!”
類似的話,他之前也說過一次。但容停那時只以為他的意思是,不會再對自己使一些不光明的手段。
可此刻再聽……
容停看着宋伶俜過分清澈的眼睛,忽而覺得遍體生寒。
他一瞬間想要逃避,繼續把這句話的意思理解成,宋伶俜不會再玩那些陰招,他其實還是喜歡他的。
可是緊跟着他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吻宋伶俜的時候,對方的眼睛也是像現在這樣,澄澈,明淨,看不到絲毫意亂情迷。
他甚至都沒有臉紅。
而他其實并不是什麽時候都那樣平靜的。
比如,在面對善善的時候,他就有好幾次紅了臉頰。
容停越想,越覺心裏沒底,他逼着自己把那個問題問出口:
“你說的,不會再犯,是什麽意思?”
宋伶俜硬着頭皮說:“我不會再膽大包天地對宮主您起那種不好的念頭了。”
此言一出,容停的臉色幾乎是頃刻就蒼白了下去。幸而月色朦胧,完美地掩去了他這一剎那的異樣。
只有微微發促的呼吸,洩露了一點端倪。
他定了定神,卻還是耐不住心裏陌生的情緒,張口就想說“就算你有也沒關系”,可當他看到宋伶俜的表情,他又及時清醒了過來。
這根本不是宋伶俜敢不敢的問題。
現在的問題是,宋伶俜的的确确,完完全全,對他沒有一點那方面的心思。
他咬了咬舌尖,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善善,他沒有那麽藏不住心事。
盡管他也很想不管不顧地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訴宋伶俜,可他更明白,假如他真這麽做了,那才是死路一條。
這時善善的記憶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被宋伶俜寵愛了十八年的善善在表白後尚且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冷落,如果他此刻貿貿然把所有想法都說出來,只怕宋伶俜以後都不會見他了。
宋伶俜對他,可沒有對善善的憐惜。
當然了,宋伶俜如今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他非要見他,也是可以見到的。可這絕非明智之舉。
多年身居高位練就的臨危制變的能力終于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發揮了作用,容停霎那間就做出了最佳的選擇。
他要慢慢來。
于是他調整了一下表情,放緩了語氣,道:“你不必那般緊張,過去之事,我已不介意。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還好,還好他剛剛沒有直說“我喜歡你”。
他慶幸之餘,也更冷靜了,繼續說:“半年之前那次,是我不了解內情,誤會了你。你照顧善善那麽多年,我本應該感謝你才是。”
——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要把“他”拉出來頂缸。
現在最要緊的,毫無疑問是打消宋伶俜對他的恐懼心理。
容停認真而鄭重地道:“那次是我錯了,方才叫你出來,便是為了向你賠個不是。日後你便是我天鶴宮的座上賓。”
宋伶俜迷惑。
所以剛剛說了那麽一大堆,就是為了向他道歉?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樣子。
誰道歉是從“我非常潔身自好不亂搞男女關系”開始鋪墊的。
但是他又不太敢質疑大boss,只好頂着滿頭霧水,客套道:“宮主太客氣了。”
容停卻說:“如果你有什麽疑問,可以直接問我的。”
宋伶俜謹慎地辨認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定沒有任何隐藏的危險,心裏不由得大感驚奇,試探着說:
“我方才其實是想問,宮主為何要跟我解釋孔璃的事情。”
容停聞言,扭頭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宋伶俜微微一動。
他總覺得那一眼裏仿佛藏着什麽隐而不發的,柔軟的情緒,可當他仔細去看時,卻又發現容停其實只是收斂了平日裏外放的威勢。
怪不得都說月下觀美人呢。
宋伶俜感慨,人家明明只是很平常地溫和了一點,被月色一渲染,自作多情的人們就要以為美人對自己有情了。
容停的聲音徐徐響起,很平靜,也很沉穩:“我并不喜歡旁人那般污蔑我。從前我慢待于你,故而未曾同你解釋,而今你是客人,我自然要讓你知道,天鶴宮之主,并不是一個不可結交之人。”
大boss突然這麽好說話,宋伶俜好生不習慣,打哈哈道:“其實宮主不說這些也沒關系。”
“有關系的。”容停認真道,“因為你不會與品行不端之人深交。”
宋伶俜啞然。
雖然大boss不再成天想着取他狗命是好事啦,可是突然快進到要跟他做好朋友他還是有點懵。
容停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不說話,便又不疾不徐地打了個補丁:
“你養了善善那麽多年,善善也不會願意見到你我交惡的。”
一般情況下,孩子可能會希望養父和生父好好相處,可是……
可是善善他就不是普通人。
再一想到自己曾經為了糊弄善善說過怎樣的謊,此刻對上容停溫和誠懇的目光,宋伶俜竟然感到了心虛。
他說:“可是善善他……”
“我知道他對你的心思。”容停面不改色地說,“不過依我看,他約莫只是過于年少,混淆了依賴和思慕。我知道他這幾年定然也給你帶來了許多困惑,我在這裏代他給你賠個不是,希望你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突然轉到了教育孩子經驗交流頻道。
宋伶俜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沒睡夠,不然他怎麽總覺得自己好像跟不上boss的思路呢。
他迷迷糊糊地,露出一個寬容的笑容:“他還小,我當然明白的。”
容停三言兩語把“情敵”打成了少年不經事瞎胡鬧的小孩子,再聽到宋伶俜竟也同意他的說法,心裏不禁又是得意,又是竊喜。
但他知道這才是開始,于是很好地藏好了自己的情緒,眉頭微蹙,做出一個頗為苦惱的表情,說:
“只是……”
“只是什麽?”
容停無奈地搖搖頭,裝模作樣地嘆息道:“只是我看他現今對你似乎頗為執迷不悟,實在讓人頭疼。”
這話簡直說到宋伶俜心坎裏去了,而且他發現容停對他的态度真的是好了不止一點,就連說到自己兒子對他起了那種心思,居然都是好聲好氣的。
不過他到底記得眼前這位是善善的“生父”,遂忍住了長篇大論的沖動,克制道:“兒女都是債呀。”
“是啊。”容停心不在焉地附和,并提出正題,“我這裏倒是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斷了他的念頭,只是不知伶俜你能否配合我一下?”
宋伶俜:“什麽法子?”
“我想讓你試着與我扮作一對有情人,讓他知道你已心有所屬,或許便會知難而退了。”容停睜着眼睛說瞎話,“說起來有些對你不住,前一陣子我便是因此……”
宋伶俜:好家夥,這不就是他最開始的打算嗎!
果然天下做爹的都是一樣的用心良苦。
他更覺容停能引發他的共鳴,然而……
“不瞞宮主您說,我其實之前也試過這個法子,但是……”
容停微笑着說:“以前無用,或許是因為伶俜的‘心上人’不在身邊,讓他覺得你在騙他,可如今我卻是真實存在的,還怕他不信麽?”
宋伶俜:……好像也有道理哦。
容停忽而又皺了皺眉,道:“伶俜,你我已是朋友,為何你還叫我‘宮主’呢?”
宋伶俜:“有何不妥麽?”
“自然不妥。”容停看着他的眼神帶上了一絲譴責,“你該叫我的名字才是。”
宋伶俜:我真的覺得這個進度太快了。
這得是開了二倍速吧!
但是容停看着他的目光那麽溫和,那麽誠摯,簡直和他記憶裏那個心狠手辣的boss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反而像……
像是善善在看着他。
宋伶俜又被迷惑了,脫口道:“容停?”
容停便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地望了他半晌。直到他覺得再看下去要露出馬腳了,才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只覺得自己的名字從來沒有這麽好聽過。
只是短短不到一個時辰,他就已打消了宋伶俜對他的大部分恐懼,成功地把兩人的關系變成了“朋友”,還告了“他”的黑狀,可謂出師大捷。
容停仔細品了品勝利的滋味,決定乘勝追擊:“你也不用擔心善善繼續騷擾你,待我回去後,我會盡量讓他少來煩你的。”
宋伶俜迅速翻譯了一下:少來煩他,那意思不就是以後他見到善善的機會更少了?
他立刻又覺得不舍了。
那怎麽能夠。
他寧可被騷擾,也決不能接受以後不再見到善善。
于是他小聲說:“倒也不必這般嚴苛。”
“嚴苛?”
宋伶俜實話實說:“其實我心裏也極為挂念他,這不,才分別沒多久,我竟然就已經在盼着見到他了。”
容停:“……”
容停臉色一黑:“有什麽可想的。”
宋伶俜想了想,說:“可能也有我自己的問題吧,但說來不怕你笑話,善善于我而言,的确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我從前也覺得,孩子長大了,總是要獨立的,可是真輪到了我自己,我私心裏卻只盼望他能永遠不要獨立,能永遠依賴我才好,哪怕是做個廢人呢。左右我也不是養不起他。”
他說完,才想起自己是在善善的親生父親面前發表這種頗有占有欲的言論,忙抱歉一笑:“我沒有說讓他只認我的意思。”
容停:“……”
沒有一個字是我愛聽的:)
而宋伶俜說完那句話,看着容停那和善善極為相似的臉,想到這才是善善的親生父親,心裏竟然有些不舒服了起來。
他想,要是善善真的只有他該多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複雜了(……)
boss扳回一城,伶俜對容停好感度+10
boss向善善伸出友誼的小手,伶俜對善善好感度+20,占有欲+10
嗚嗚嗚我又來晚了QAQ
感謝在2020-10-15 22:34:23~2020-10-16 22:06: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密語 40瓶;是你的望舒 10瓶;小夜子 6瓶;浮生不休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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