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分--別
“卿卿，放寒假來媽媽這吧，媽媽照顧你。”
放假前一個星期，好久不聯系的媽媽打來電話，兌現她有時間就多陪陪她的諾言。
寧微卿也很想她，沒做多少猶豫就答應了。
寒假也就二十多天，到開學時她又能看見陸知迪了。
可媽媽卻是從受傷那次後再沒見到了。
“卿卿，放假了我們一起去雪山滑雪吧，南省的雪特別美，你肯定喜歡！”
陸知迪興奮提議着，流露出對假期深深的向往。
“我。”寧微卿面色有些為難，她還沒把回家的事告訴他。
“我去不了了？”
“你不喜歡滑雪嗎？我們可以換地方玩的！”陸知迪完全尊重她的喜好與意願。
“我是說，寒假我不會待在南懷，我要回淺川。”
艱難說出這句話，寧微卿沒好意思看他。
心裏有什麽東西飛速抽走。
陸知迪按住胸口，怒氣滿滿溢出，“你又要轉走是不是？！南懷就這麽不讓你留戀嗎？”
包括他，也不能讓她有所留戀。
“你在說什麽胡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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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爆發，寧微卿都懵住了。
“我只是回淺川過個寒假，開學了我又來的呀。”
“哈，這樣啊，我還以為、”
陸知迪長舒一口氣，心緒平靜下來，也覺得他動作太過激烈，吓到人了。
“可是二十六天，好長呢，這麽久都見不到你。”
解除要離開的警報，又要面臨将近一個月的分離。
陸知迪心裏還是不好過。
寧微卿哄了他好久，又答應會提前幾天回來，才安撫住陸知迪這個小朋友。
“你等我一下！”
人聲鼎沸的汽車站，寧微卿提着拉杆箱立在身前。
看見陸知迪朝着站裏超市的方向跑去。
“哎，你幹嘛去，還有20分鐘我就檢票啦！”
陸知迪向空中豎起胳膊，比出“ok”的手勢，“來得及！”
陸知迪提了兩大袋喜之郎放在她的拉杆箱上，撕開包裝袋，嘴裏念念有詞：“1、2、3、……26。”
剩餘的幾個果凍揣在自己口袋裏。
“每天都要記得想我。”
寧微卿點點頭，這句話他說過好多遍。
“這26個果凍送給你，每天吃一個，吃完的時候我們就能見面了。”
寧微卿啼笑皆非，原來突然跑去買果凍是為的這個。
心裏又好笑又是熨帖。
“可我不喜歡吃果凍的。”
“我不管，進超市第一眼就看到這個了！”
近香者香，和寧微卿在一起久了，他把耍無賴的派頭也學了個精髓。
今天頭一回派上用場。
“行行行我吃，我一定吃。”遭不住陸知迪這番架勢，寧微卿告饒，連聲答應。
“你上車吧，我看着你。”陸知迪微垂眼，放她離開。
“啵～兒。”寧微卿趁他不注意偷親他柔和的眼皮，只輕輕一貼就立刻逃開。
拉着拉杆箱溜進檢票的人群裏，瞬間不見了蹤影。
只留下陸知迪在原地獨自回味。
在動蕩的列車上，寧微卿撕開果凍的外包裝，渡送到嘴邊，冰冰涼，她胡亂嚼了幾口就吞下去。
她其實挺讨厭果凍的口感。
不管任何牌子，富含水果還是不含水果，吃起來都有種橡膠塑料的味道。
這還源于一場小時候的心理陰影。
五歲那年，幼兒園給每個小朋友都發了兩小袋果凍。
寧微卿很貪吃，幾下子就把自己的果凍吃完了，林子謙的還一個都沒動。
她把心思打到了林子謙那裏。
“我吃一個你的果凍好不好？”小奶音非常有禮貌的請示。
“好，你自己拆。”年幼的林子謙很爽快遞過去其中一小袋子果凍。
寧微卿扒拉到一邊，“我去找找剪刀哦。”
然後，再也沒回來。
林子謙去找的時候就只找到了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的包裝袋，和一堆空白的果凍盒子。
原地沉默。
最後不甘心地找到寧微卿，騙她果凍是塑料做的，她吃下去的全是塑料，說得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寧微卿立刻就相信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到廁所裏，又嘔又吐，想把果凍吐出來。
結果只吐出來一點點口水。
她那段時間很害怕，媽媽說過吃西瓜不吐西瓜籽的話，西瓜籽就會發芽，在肚子裏長成樹，最後西瓜會從嘴巴裏結出來，肚子都要撐炸。
她怕吃下去的塑料會和西瓜籽一樣，從肚子裏長出來，把她捆綁住。
這一騙，果凍等于塑料的觀念在心裏根深蒂固好多年。
胡思亂想着，幾個小時颠簸而過，已然是下午光景。
一下車就看見站臺邊等候的媽媽。
母女連心般，媽媽也恰好轉過頭來與她相望。
同時朝着中心奔走。
撲倒在媽媽的懷裏，無聲傾訴半年來的想念。
媽媽鼻頭一酸，撫摸着寧微卿的發頂，“我的卿卿阿，長高了，也長得更加漂亮了。”
提着拉杆箱上到五樓，感應燈不太靈敏，時亮時不亮的。
媽媽早已習慣，摸着黑掏出鑰匙，準确插進鎖孔。
門應聲而開。
寧微卿知道，這是醫院分配給媽媽的套房。
但在過去十幾年裏，媽媽都沒有搬進來過，一直和爸爸住在一起。
和平離完婚，媽媽什麽也沒帶走，包括寧盛明寫了她名字的房産證，她也很潇灑說不要就不要。
毅然搬進了她自個的小套房。
說起來，這也是寧微卿第一次過來。
兩室一廳，被媽媽布置的簡潔不失溫馨，一間作為卧室，一間作為書房。
窗簾選用的是暗沉一點的暖黃色，讓人鑽進被窩就立刻會有想睡覺的感覺，床頭櫃上還擺放了一瓶安神的茉莉香薰。
香氣很淡，不湊近一點基本聞不出來。
“卿卿，就和媽媽一起睡吧，我們說點悄悄話。”寧微卿沒有拒絕。
媽媽幫寧微卿整理好行李，挎上菜籃子，“我出去給你買愛吃的菜。”
“我們一起去。”寧微卿不想一個人留在家。
大院裏熱熱鬧鬧的，許多散步的人和媽媽打招呼。
“鄭醫生，這是你女兒呀？哎呦，長得可真像你！”
“嗯，她放寒假了，我就把她接過來放在我這裏。卿卿，快叫阿姨。”
寧微卿很順從地叫了一聲。
又寒暄了幾句，媽媽才拉着寧微卿去市場。
“媽媽，那些人你都認識呀？”
很多面孔寧微卿都沒見過。
“都是醫院裏一起工作二十多年的同事，把家屬接來了安頓在這裏。”
“平時我也幫過一點忙，一來二去就弄熟了。”媽媽解釋道。
“今天就做個玉米排骨湯吧？”媽媽挑起一包切好了的排骨。
寧微卿表示贊同。
天氣挺冷的，喝點熱湯暖暖身子不錯。
“還想吃什麽？”
寧微卿報出一連串菜名，媽媽含笑着，一一應允。
買齊了所有的菜品和調料，母女二人相攜回到了家。
鍋碗瓢盆乒乓作響，像哼着一首歡快的童謠。
寧微卿挽起頭發，用發帶綁好，在旁邊給媽媽打下手。
随手挑起菜籃裏沾滿泥土的洋芋，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建設多年的老房子，長久沒人居住，很多裝飾都會有老舊、不靈敏的現象出現。
“噫——呀。”寧微卿直喘着氣，調動兩只胳膊的力量，也沒擰動水龍頭。
眼神求救般望向媽媽，媽媽在水池的另一頭專心切菜，沒有注意到此刻她的困境。
再試一下。
寧微卿內心鼓氣，又是一擰。
這次很暢快就湧出了水流，水龍頭被擰開到極致。
寧微卿沒來得及興奮雀躍，水流一瞬間如同高壓水槍甭開，淋濕了她胸前一大片衣服。
“媽，洋芋……洗好了。”
水聲浩蕩，媽媽扔開菜刀過來觀察情況時看到的就是寧微卿捧着幾顆晶瑩的洋芋向她交工的一幕，臉上都布滿了水珠沒有擦。
媽媽有頃刻的怔愣，後來像是觸動了笑穴捂着腰，笑得起不來。
還是寧微卿扶着她才站穩到竈臺邊，繼續做飯。
吃過飯，母女倆依偎在沙發裏，調到了最近熱播的電視劇一起觀看。
媽媽整天在醫院奔波，有無數臺手術需要她主刀，也有很多病人排隊挂她的號，睡覺都要争分奪秒，自然沒時間去關注電視劇了。
而寧微卿前半段時間，心思都在游戲上，遇見陸知迪之後，連坑帶拐地進了學習的海洋，再後來，心思就放在他身上了，對于電視她也不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卿卿，你猜下一句他要說什麽？”
媽媽有些惡趣味。
電視上此刻播放的一幕是，男主和女主考上了不同的大學，男主答應女主國慶買票來見她，假期一早，女主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抹上最喜歡的口紅，期待着見到男主。
接到男主的電話，女主顯得心情很好，“你還有多久到？”
男主已經拖着行李箱站在女主大學校門口，臉上全是笑意，聲音卻做作地裝出一副焦急懊惱的樣子。
寧微卿摸摸鼻子，稍加思考，“很快就能見到你？”
“诶呀，”媽媽拍了一下她的頭，頗有些不能理解，“他肯定會說沒有買到票。”
果然，話音剛落，男主就說出了與媽媽意思相近的話，“抱歉，我沒有買到票，我真沒有想到國慶的票這麽快就被搶光了。”
接下來的好幾輪，寧微卿都沒猜中臺詞。
接二連三的打擊，她找了個借口，再也不和媽媽玩預知臺詞游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