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start all over again

第26章

王傑希踏過熟悉的拐角，正想去微草的休息室，餘光一瞥，看見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側臉。

嘉世的新人葉修正站着玻璃窗旁，白皙的指腹搭在煙上，松松散散地夾着。他很是惬意地吐着煙圈，一看就是戒不了瘾的老煙槍。嘉世隊服穿在葉修身上，原本的嚴肅規矩被他散漫的氣勢渲染了幾分、竟生出幾分随意來。

王傑希莫名覺得這副畫面很順眼，像是他天生就該套着這件象征榮譽的隊服似的，很是适合。沒瞧兩眼，那邊的人似乎也看見了他，雙目對視。

撞上他毫不避諱的目光，葉修笑得了然，揮了揮手。

“王隊好啊，你也出來透氣？”

“不是，俱樂部有點事，來晚了。”

王傑希心裏想，葉修嘴裏說着出來透氣，卻随手點了根煙污染空氣危害身體，還真是自相矛盾。

葉修是個矛盾體。

明明是個狂妄到無以複加的新人，卻光芒四射，像當年領導嘉世三連冠的鬥神那樣、勢如破竹，一路向前，把所有看似不可能的承諾兌現，迅速在職業圈內取得了認可。

現在他就站在那裏，平常又随性，跟人群中所有陌生人一樣。王傑希心裏卻懸了根刺，每次碰見葉修，就老出來冒幾下，提醒他這個人身上有哪裏不同。被擊中的感覺說不上疼痛、卻撓得他心癢。

“微草的大忙人辛苦了，帶着一幫後輩挺累的吧？”

“英傑他們都在成長，付出有所回報就足夠了。”言下之意是他已經做好了交接的準備工作，高英傑一定能肩負起微草的未來。至于他，如果真的打拼到無法再站在這個舞臺上時，一定是最早明白自己該退場的那個人。

“人間好隊長王傑希大大等會兒可別放水，免得又有人說我跟大神打比賽都靠運氣。上次黃少天輸了，就說他狀态不佳、剛和輪回打完沒調整過來狀态。這些記者明擺着不看好嘉世呢？”

說是這麽說，葉修巴不得自己贏得容易一點，他還想在團隊賽發光發熱。這話說出來就是給王傑希聽的，暗示他用魔術師打法給他倆一個痛快。你好我好大家好，拿出真才實學應該沒人會抱怨，他還能順勢開個挂，吓吓這個原本是他後輩的人。

“嘉世最近處于上升期，這樣的言論沒人會當真。我當然會全力以赴……葉修，你知不知道微草主場禁煙？”

王傑希一直忍着沒說，估計葉修是真的不知道這規矩。敢明目張膽打破這個規定的從頭到尾也就出現過一個人，王傑希明着暗着阻撓了她七年。

“怎麽突然說這事，節奏跳得有點快。”葉修心安理得，眨眨眼繼續說：“咱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麽，哥可是初犯。”

不等王傑希答應，葉修大爆手速地點起了第二根，鑽了個空子。葉修的臉T在職業圈兩三天就打響了名聲，他的言行本不該讓王傑希意外，但卻自然得可疑。

一般被這麽耍着玩兒早嚷嚷着葉修不要臉了，王傑希淡定地瞅了他幾眼，決定不賣他這個面子：“有了初犯就有再犯……那我就是知情而不加制止的從犯？”

“噗，沒這麽小氣吧。說出去別人還不信，堂堂微草隊長，連讓對手在底盤上抽根煙的肚量都沒有。”

沒想到王傑希真會和他這個小新人較勁，葉修不免笑起來，他這性格，平時看起來很是正經，私下卻老愛不按常理出牌，和魔術師的名聲相符。

笑起來的葉修眸眼都跟着上揚，把萎靡不振的印象沖淡了幾分。場館內明晃晃的燈光将含着煙頭的嘴唇映得發亮，王傑希腦中雜亂無章地閃過一些記憶。

都是葉蘇倚在窗邊笑的樣子，彎着好看的眉眼，問他要不要來根煙放松下。

然而那副輕松的做派卻消失已久，現在的葉蘇，給人的感覺僵硬又做作，公式化的言語激不起他心頭的一點兒波瀾。

他又想到了那晚葉修和喻文州親吻時的畫面。葉修仰着頭，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脖頸，黑眸瞪大了幾分，那蒼白的嘴唇和現在比沒什麽變化，透着股無生氣的倦怠感。但他腦海中突然蹿出了另一個想法：想将那毫無血色的白染紅。

“愣着幹啥？不就開個玩笑，再說我也抽完了。”掐了煙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葉修迎面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王傑希才緩過神，點點頭。

“回見。”

“對敵人這麽客氣，得吃虧。”

“先确保你能贏再說吧。”沒把葉修的嘲諷放在心上，王傑希轉頭，走向和葉修相反的通道。

回到嘉世的休息室，蘇沐橙在玩手機，她突兀地擡起頭，嗅了嗅空中的味道，問：“你見到王隊了？”

“又不是王大眼，沐橙你哪兒來的未蔔先知技能，給我也點上呗。”

“你每次來微草出去抽味都會淡很多……除了王傑希，應該沒別人會勸你了吧。”蘇沐橙有些無奈，這麽多年了，她能沒察覺到嗎？

包括王傑希藏着掖着的東西，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管他是對葉秋技術上的尊重，還是不像後輩對前輩尊重的态度。

她曾經撞見過好幾次王傑希掐葉修的煙。被滅了火，葉修心疼得直嘆氣，怪自己時運不濟、又被王傑希逮住了。而王傑希呢，則挑起了笑，對他的反應習以為常，把阻止葉修抽煙當做自己分內的隊內事務。

葉修低頭時王傑希臉上的無奈展示得一覽無餘，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讓自己攤上這樣艱巨的任務。但同時，他目光裏的柔軟彰顯了一切未曾言說的理由。

被說了“不近人情”也好，被戲稱了“大眼兒”也罷，王傑希沒哪次對葉修心慈手軟過，一掐一個準。

換作別人，他只會不聞不問，讓工作人員和大神好好交涉去。正因為是葉修，才會有這樣截然不同的待遇。

而現在，居住在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悄然無聲地換了殼。不知道他是否還能沿襲那樣掩藏着特殊的态度呢？

蘇沐橙希望那個答案是肯定，又私心希望那一刻會晚一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