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節總算是劃下了完美的尾聲
己手上也捧着一杯冰鎮的香草奶昔,口中還有未融化碎冰的甜膩觸感。中途是怎樣拿到這杯奶昔的事也一同随着恐怖的記憶流走了,原田并沒有去追随那段記憶的欲望。
既然是想要忘記的事一定很糟糕。這是她的第一直覺。說不定她做出了非常丢人的舉動也說不定。
黑子看不出一點介意的詢問着她身體的狀況,原田敷衍地說着“沒關系”草草了結了這趟讓她顫栗不已的體驗。即使沒有了回憶在試着回想的時候身體也已經反射性的在抖了。據黑子而言作為獎品的照片要進行統一沖洗,直到隔天才能通過寄送的方法拿到,而填寫上的是原田家的地址。
原田本人聽見事實後便在內心裏吶喊着“失去理智的我還能做出如此理智的動作真的太好了……”之類的話,畢竟照片只準備了一份,游園場不可能不顧成本錢。
黑子一點都不畏懼鬼的樣子很淡然的談起了鬼屋中有怎樣形象鬼的話題,因為太逼真的緣故原田在聽了一半後又陷入了無限的恐懼之中。不過這些想來也是在情理之中,世界上能夠吓到黑子的人有多少她并不清楚,但能夠肯定的是一定比黑子吓到的人要少很多。黑子在中途給被他吓到的工作人員道了不下五次的歉。
忍住自己想要嘔吐的本能以及身體正處于飄忽狀态的原田勉強跟着黑子開始嘗試其他的項目。
開始時原田的精神狀态還沒有恢複所以能夠參與的就只剩下了例如“套圈”、“射擊”之類的小游戲。當然最後以慘敗的結果告終。
沒有一絲瞄準力的原田和本身投籃準度就實在是不行的黑子砸了一些錢在上面後無奈之下只好放棄了這種自殺式投錢行為。
最後黑子的戰利品,一枚藍色的鑰匙扣送給了一無所獲的原田。收到了這份來之不易的禮物原田漱果斷抛棄了方才的一切勞累感原地複活,立即将鑰匙扣套在了手機上。滿面春光的表情和中了頭彩的人有一比,在那之後的一小段時間裏她嘴唇上升的幅度始終降不下來。
休息得差不多後一起去園內的小餐廳随便吃了快餐算是解決了中午飯。
到下午之後天空中陽光燦爛的程度又上了一個階梯有足以将人群烤焦的趨勢,迫于炎熱的氣候黑子和原田沒有選擇立即埋身于人群裏,而是又坐在長椅上吃着冰棍解暑。
一定時間後終于兩人商議好去乘坐高空型設施。排着像是永遠見不到盡頭的黑壓壓長隊一個下午下來只體驗了4個項目。當然前提是高空建築每個項目的破壞力都不容小窺。
乘坐完畢後的不良反應總要消化一段時間。原田并沒有患有恐高症,但是對于在高空中飛速旋轉什麽的她完全沒有一絲好感,別說是嘗到刺激,光是排除暈眩和減小自己尖叫的分貝就已經竭盡全力了。黑子在正在進行時的時刻完全看不出來有一點異樣,他微弱的叫聲淹沒在了此起彼伏的叫聲中,而下來後的表現和原田也差不了太遠。蒼白着臉壓抑着不将胃部裏的食品全數倒出。
甚至在最後一個項目結束時黑子面無表情的直接倒在了地上。嘴中念叨着“我沒事”讓原田一瞬間感到了無力。他的臉部被一片原田難以形容的黑色籠罩,難得一見黑子陰郁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将黑子扶到長椅上他足足躺了半個小時才清醒過來。中途看着黑子熟睡的臉原田也險些沉睡下去。
事後的道歉自然是不用說了。累到骨頭都快散架的兩人在那之後已經沒有信心去幹別的事了,呆呆的坐在長椅上複原順道進行着沒什麽話題的對話。
當一切都恢複正常時一天也差不多結束了。正值六點,黑子和原田又一起去了中午的快餐店吃了晚飯。雖然說不上是什麽美食佳肴,但是不至于無從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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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過程安靜而平靜的度過了。
「吶黑子君。這一天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呢。」倒計時的鐘聲在心中敲響。
過去的光陰不能挽回,這一天的時間過去後就再也不能倒流了。
這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恩,是的。今天我玩得很高興。」
「我也玩得很高興哦。這都多虧了黑子君呢……」雖然實際上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痛苦中度過的。
但是即使是在痛苦中也能夠品嘗到除此之外的幸福感,在這種情感的對比下幸福顯得更加濃烈、熾熱,充盈在原田的心中。
原田喝光了口中的最後一口飲料像是不經意的擡頭眺望着窗外的風景。玻璃窗折射入斑斓多彩的夜色光燈和路邊刺眼的白熾燈光線。透明的玻璃上顯映出的場景是處于餐廳後方整齊羅列種植着的綠樹,粗壯的樹幹擋住了之後設施的形狀,在最上方能夠隐約看見一個大型的圓環正呈圓弧運動着。
淡淡的暮色裝點在潔白無瑕的浮雲上,白日裏的湛藍已不複存在。眼底淡去那片湛藍色後現在無論如何也回想不起一絲一毫。
或許就像天氣一樣,流逝的日子也會被逐漸淡忘。
只有今天是絕對不允許被這樣輕易忘記的。
然後她會帶着這份美好的回憶迎來生命最後一刻的終結。
只有帶着對黑子的思念她才能安然的笑着離開。
無法放棄對生命的執念,想這樣活下去——這樣的想法無數次出現在腦海裏卻不容她實現。
笑着離開在原田的心中一向是只有漫畫或者連續劇中才會出現的東西,正常人在面對死亡時的表現無疑都是恐懼和不願放棄吧。她本來最初也如此想要堅守到最後一刻,不屈于命運的安排。
戲劇般的她遇到了改變她人生的人。
能夠在這裏微笑比起躺在病房裏哭泣要幸福很多。
原田深知。即使是在燃盡生命也絕不會産生懊悔。
在那個時刻能夠心甘情願的結束究竟算是怎樣呢?
未滿十六歲的少女夭折,她的人生意義到底該傾注在哪裏。
她知道,所以為此付出了努力和勇氣。
「黑子君。我有最後一個請求,這個是無論如何也想要去實現的願望。所以,答應我好麽?」原田輕輕的用手中的塑料勺在空蕩的杯中搖晃着,語氣相當柔和的說道。
「那麽,請先說來聽聽吧。」黑子并沒有立即同意而是一如既往理智的行動着。
「在我所知的範圍裏呢游園場裏有一個我無論如何也想去嘗試一遍的建K淙簧米勻煤谧泳臀乙黃鹑ナ俏業娜渦裕欽馐嗆苤匾氖攏M谧泳芄簧暈⒖悸且幌隆N蘼廴绾味疾煌獾幕拔乙倉揮蟹牌0萃辛恕W苤
深深地吸氣,原田勾勒起今日裏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個的粲然笑靥。
「請和我一起去坐摩天輪吧。」
她覺得實際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很簡單,沒有想象中的猶豫很自然的就提出了邀請。
這是一生一世唯一一個祈願。所以拜托了,請答應我,好嗎?
原田從未覺得時間有這樣緩慢的流動過,她能夠清晰的聽見耳畔傳來的一切聲音,就是遲遲沒有得到黑子的響應。
在短暫的幾秒過去後黑子擡起頭剛想說些什麽時,突然的随着群衆的唏噓的聲音一起,燈光消失了。
無論是餐廳裏的照明燈還是窗外五光十色的光線,包括了一直在路邊閃爍着的白熾燈。
來得太過突然的停電讓原田措手不及,大腦一片空白。
在六點至七點的這段時間裏游園場是停止設施運行的,所以此時應該無人受難才對。随即無電力供應的音頻廣播從餐廳外傳進來,預告的內容總而言之就是因為意外而漏電暫時沒辦法經營,要到明天才能恢複,請游客們在晚上盡量還是不要呆在園內快點離開為好。
原田張和着嘴唇,神情恍惚的看着黑子最終扯下了笑容有些尴尬的咧嘴。
雖然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說最終還是卡在了喉嚨裏無從傾述。
「這個……還真是巧合呢。看樣子沒辦法了真可惜。啊啊我想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麽下次我和別人再來就好了……難得說出來居然就碰上這種事,啊哈哈我還真遜啊。黑子君沒事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明明難過得都快哭出來,還是違心的說出了這一段話。如果在這個時候哭出來黑子君也會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吧……我啊,真的是個很任性的人。
這樣就夠了……這句話真的說不出口。
無論如何還是想說出口的話,真的沒辦法傳達出去了嗎?
感到一陣尖酸的刺痛,原田捂住自己的眼眶阖眸不讓淚水流淌出來。嘴裏面淺淺的咽唔被強行的吞下不洩漏出一絲一毫。
這就是現實。
無法逃避的現實。
面對現實的我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輕易的就輸在了終點站上。
到現在,還有什麽事是必須做的已經弄不清楚了。
[ ]
萬事都并非一定會沿着想要進行的路線去進行,出乎意料的事也好,提早就知道會怎樣的事也好,不到去實施時都無從得知前方是否會存在着轉折點。一廂情願相信着的人注定得不到命運之神的垂憐。
原田目前的處境就像是親手将自己抽入了事先挖好的深坑般,一切渺茫的希望都被扼殺在谷底讓她墜落在萬劫不複的深淵中無從回首。
是她考慮得過分簡單忽略了多餘的可能性從而導致這種結局還是命運有意的在捉弄她已經無法琢磨清楚。有着明亮光線的終點一瞬間黯淡下來,找不到前行的方向、路途和意義。
現在的原田真的是有必要的嗎?
禁不住想要這樣對自己發問。即使否定自己的存在意義是件萬分痛苦的。
原田漱無力将混亂的思緒理順。
她猜想到。還沒有消失的自我存在在失去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使命後,是不是就已經成為了一具單純全身留着血液殘留着人體行為意識,實際上已泯滅靈魂的物體了呢?舉例的話就是如同喪屍走肉的存在。
曾想要哭泣,想要放棄。
為了自己的最終理念努力至今,當一切都泡湯時她還剩下了什麽呢?
她不明白。
原田在未曾遇見黑子哲也時經常循環反複的做着一個無邊無際的夢。黑色的夢魇纏繞着她空白的生命延續着。空無一人的世界裏她存在于原點駐足。無法動彈絲毫,被失真的浮空感壓抑得無法呼吸,看不見尋覓不到自身的存在。視線中的一切物體都模糊了原本的輪廓轉化為複雜的代號。
她無法去消化這些字符代表的含義。繁瑣的字符在鑽入她的腦海後總會因為過于龐大而自行驅逐。
為什麽會做這種夢?
原田漱明白。一切都歷歷在目。
那大概不僅僅是因為孤單一人。
寂寞這種東西只有在人群中才會深切的感知。一個人的世界是不存在所謂“孤單”這種意識的,那樣的世界裏總是空蕩蕩的無法捕捉到任何事物,連這個詞彙的雛形都不會形成。抛開流動的思維它就是毫無意義的世界。是原田漱利用自己的思想創造出了這個世界。
或許是用來逃避現實又或者是在警告着她,“你是個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人”。
因為那是如同原田漱一般空白的世界。
細數原田十五年的人生。
從幼年出生起父母便遠隔他鄉感受不到所謂的親情。由親戚們輪流照看直到六歲獨自一人搬回空宅居住。獨居給了她獨立的基礎。因為沒有他人在身邊所以變得抗拒陌生人的存在。羸弱的身體素質過差導致了一年四季有一半的時光都患有病狀。最嚴重的一次是從八歲直到十一歲三年都在醫院消毒水氣息的陪伴中渡過。
為了消磨時間書本成為了她唯一的夥伴。在沒有生病的時刻多數時她也是捧着書本渡過的,比起空無他人的家裏她更喜歡圖書室的安靜氣氛。不會被打擾,能夠通過書本品味不同于自己的經歷。
從此體育運動與她告別。除了跑步之外她只接觸過一項運動。是在七歲她的父親回家時一時興起教授給她的籃球。當時的她是抱着怎樣喜悅的心情去觸摸那顆球體的已經忘記了。父親手掌的溫度給了她很大的慰藉。那是父親第一次陪她玩耍。也是最後一次。
父母的關系并不和諧,分居過着各自的生活,她意外的出生導致了他們不能盡早離婚。所以在父母的眼裏她是個類似累贅般的存在,和她沒有什麽感情。
她一直都扮演着乖巧孩子的身份。父母從未在意操心過她的存在。也正因如此孤僻的性格沒有得到及時的糾正。在教授她知識的教師中幾乎全部都有給她做過心理輔導,都以失敗告終。
那時回到學校的時候勉強跟上差太多的課程,和他人卻形成了一層不易打破的隔閡。上初中後的生活變得規律性起來,每年到秋季便開始頻繁生病,春季是精神狀态最好的時段。
曠了太多課成績一塌糊塗。到了初三年初檢查的時候終于拿到了病危通知。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該怎樣進行就只有随波逐流,逆來順受。
最初的那段時光裏她是在哭泣中渡過的,哭累了就不再說些什麽,更加的少言寡語。她決心好了與病魔作抗争已經是病情陷入難以回天狀态的時候了。
父母本來就沒有掏錢供她在醫院裏白呆的意願加上她自己對醫院的厭惡,最終還是留在了黑白色的校園裏。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提起自己的病情像個普通人活着。同學和老師都只是把她當作從小體弱多病的人特殊化了一點除此之外別無他感。
沒有想要做的事,想要成為的人,想要達到的夢想。
連做夢都不會的人大概是身處殘酷現實中的吧。
不知道在最後的時光裏該去享受什麽好。
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黑子哲也。
對她而言這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人。明明和她有着許多相似點卻又像相反面一般有着根本性的差別。最初接近的契機很簡單。只是想要了解這個奇特的人罷了。不料越陷越深徹底卷入了名為“黑子”的旋窩裏。
那是個憑借自己的努力在打籃球的人。想起父親所傳授給自己的籃球她對黑子的興趣更加濃烈了些。她在那時還沒有肯定自己對黑子所抱的不明情愫是喜歡。大概只是渴望和寄托一般的存在。
黑子哲也就像是擺脫了一切後她想要成為的縮影。
所以她選擇了介入黑子哲也的人生。主動的行動着靠近着理解着黑子哲也,這樣憧憬着黑子。于是她知道了他的興趣愛好,知曉了他常出沒的地方,明白了他的人生理念,逐漸将黑子哲也融入生命中。她随後看見了各種面貌的黑子哲也。
不論是認真的、帥氣的、溫柔的還是少有的低沉。從本質上看黑子哲也只是個普通的初中生罷了,沒有出類拔萃的地方。她注意到黑子的原因與外貌和外界的各種複雜因素無關,全然都源于黑子哲也看透人心的能力。
第一次有人了解她到這個地步。從未被人接觸的內心罕見的被觸動引發了連串的悸動。由對方的感受随即改變着自身的存在。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喜歡了吧。有了最初的心動她以極快的速度朝着深愛進發着。
黑子哲也和用黑子理念貫穿的黑子的籃球在原田漱的人生中畫下了重重的一筆。
“想要為喜歡的人做些什麽”的心情迸發着。
曾考慮過自己究竟能做到什麽。結論是一無所有。但是現在大概是存在着的。只要她願意随時都可以開始行動。
她在生命中第一次喜歡上了某個人的存在。不同于以往的是真切的讓他穿透了生活,強行的扭曲了原田漱的作息。原田并非是黑子心中特別的存在,所以她決心成為占據他一部分生命的存在。
比起一個人她更願意和黑子哲也在一起。記憶裏曾出現的場景為圖書室裏的角落,他們彼此沉寂着只是這樣坐在一起品讀着不同的書本。只是這樣便覺得很足夠了。
她沒有将第二次見面時的告白再說出一次。原田謹慎的思考着怎樣才能讓黑子接受自己。
寫日記的習慣是因為黑子而養成的。她害怕自己遺忘來之不易的畫面,珍惜的将一切珍藏在日記本裏。拿出那本日記本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直到死也不後悔。
「希望到最後我還是喜歡你。」
抱着不知道怎樣複雜的心情寫下了這句話。原田漱知道自己找到了一直以來想要尋找的東西,用來填補她的空白人生。
請讓我直到最後一刻為止都喜歡你吧。
原田漱想要在黑子哲也的人生中留下更多痕跡。他們在分離後估計就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如果黑子在今後的日子裏還會偶然想起“原田漱”的存在她一定會心存感激。
說不清自己喜歡的程度。
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在一點點堆砌着愛意。她本來以為自己和黑子哲也還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不用着急着分離。即使是初中畢業也無法阻礙她和黑子上同一所高中。
診斷的結果告訴她,她在初三完結的這個夏天,生命會走到盡頭。當一個人的人生不滿365天時會傾盡全力去完成自己的願望。原田在接到短信的瞬間決定了更多更多,導致她走上了邀約的道路。
得知自己即将逝去生命時原田沒有崩潰,而是笑了起來,伴随着不住的心痛。
程度并不鮮明的喜歡經生命的催化變為了深愛。
已經成為了改變人生的唯一途徑。別無他選。
到這個時候已經成為了堪比黑子不願放棄籃球一般的心情,這樣執着的喜歡上一個人。
本來喜歡這種心情只是單方面不代表全部的。原田漱卻不甘安靜的離開,放棄一切回報。不願面對現實。
與逃避不同,她在努力奮戰着。看着黑子陷入困境她再也忍不住自己援助的心情。她希望黑子能夠像她依賴他一樣依賴她一點,希望黑子能夠像她信任着他一樣信任她一點。
她只是個平凡的少女,不懂籃球,做不出什麽實際性的改變。只有默默的站在黑子哲也的身後。
想要的傳達的只有一件事。
我在這裏。我就在你身後。當你需要時無論何時我都在你身邊。
她無力去解開黑子的心結,甚至不了解前因後果。
只是盡全力的奔跑着。
黑子哲也告訴她,有些事與其輸在起點上不如努力後再哭泣。
所以她将全身的力量聚集起來攥在手心。憑借自己的執念述說着“喜歡”。
「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無論如何都要傳達出去。
「所以稍微等我一下好嗎?」
黑子君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你的腳步。
只是稍微等我一下,等我說完這句話。
「現在就想要看見你。」
無論身在何處都會自然的想起心中的存在。
微光在一瞬間熄滅了。
☆、【10】結局前夕
[ ]
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
偌大的體育場內只有兩個影子在移動着,體力不支導致無法好好的邁步。籃球反彈的地板上的聲響,球鞋的摩擦聲,一切早已熟識的聲音回蕩在耳際久久不散。
終有一日我也體會到了。雖然很幸苦,但是果真如黑子君所說的那樣,很開心。
黑子君曾經說過,「和大家一起打球最開心了。」那麽,和我是不是也一樣?
像是為了終結什麽般的進行了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賽。
原田換了球鞋後,拿起一直珍藏在家裏的籃球就強行的把他拖到了帝光的第四體育館。好不容易翻牆進入內部,然後把門撬開才站在了這裏。
任性的舉措。她只對黑子說了一句話。
「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大家”,拿起這顆球吧。」
其實也算是為了她自己。
原田沒有體育天賦,光是擺出架勢就足以費盡全力,黑子卻沒有絲毫責怪她的意思全力的拍打着球。因為雙方的準度都不高,One on one進行了許久進球數也可以用一只手數清。即便如此還是彼此盡着全力拍打着籃球。
為了不再後悔,做你想做的事吧。
一開始就有察覺到,絕不會因為沒有多餘的鞋穿而穿球鞋來。那是留念。最後對籃球的留念。
她看見黑子哲也在無形中松開籃球的手,站在他的身後握住他的雙手将籃球拾起。
這是唯一能為你做的,我不會籃球,只能用一顆熾熱的心去燃燒自己。
只是這樣靠着身體的本能奔跑着。
在劇烈運動後五髒六腑都快蹦出身體似的,感受不到明确的呼吸,仿佛這具身軀不再屬于自己。竭盡全力的傾聽着還未完全模糊的聲響原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這是曾經自己想要做到的事。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我想要完成的呢,可不止一個心願。
所以我才會站在這裏提出了無理的請求,和你一起完成我最後的祈願。流過心髒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鼓舞着我繼續動彈自己的雙手、雙腿。
純粹只是這樣覺得……能夠與你一起站在球場上太好了。
原田趴在體育館的地板上通過雙手支撐着身體。喘氣的聲音清晰的回蕩在空曠的體育場內。而黑子則坐在她不遠的地方同樣一副累倒的樣子。體力都不算好的雙方終于結束了賽事。
喉嚨幹澀得吐不出一個字眼,原田仰起頭看見的是刺眼的白色光線。灼傷眼球的白光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照射出什麽東西。扶起幾乎癱倒在地上的身軀,原田笑起來,阖上了眸。
「最後……咳。還是黑子君贏了呢。稍微……有點不甘心呢。我就在這裏輸掉了,明明是人生中第一次打的球賽來着……吶,黑子君,是不是、咳,要對我說句抱歉呢?」原田背對着黑子,語氣浮蕩在空中。
輕聲說出口還是感到了疼痛,忍不住的咳嗽起來。原田在內心裏嘲笑着自己的無力。
「能夠我與一同打球,我真的很感謝原田。雖然剛才的舉動讓我困擾了點,但是現在我的确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哦。」真的很開心。
身上的衣物被浸濕,黏濕的汗水貼着皮膚向下流淌。打從心底冒出了感激、感動和懷念。就像是回到了過去般,經歷了一次夢幻般的時空旅行。僅僅是一瞬間她的确透過那顆橙色的球體看見了父親的臉。
真的太好了。
我做到了。
答應了父親一定有朝一日站在球場上比賽的……
啊啊但是我輸掉了。
我是不是很狼狽呢?
但是對象是黑子君的話我不後悔哦。
能夠和黑子君這樣一起經歷這種事,已經……
真的已經……
空氣中的養分像是一瞬間殆盡,窒息的痛覺從腦部直達心髒。
我喜歡你。
真的已經夠了。
謝謝陪我胡鬧走來。
謝謝曾經讓我站在你身旁。
所以。
再一次說出來。
曾經無數次想要呼喊出的話語——
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止不住的淚水從眼眶中湧出,溫熱的液體一點點滴在地板上。從喉嚨裏傳出近乎破碎的咽唔起來的聲音,隐忍的一切都想通過這種方式釋放出來。
好喜歡你,好喜歡你,真的最喜歡你了。
現在在哭着的我,就像表面上的脆弱,需要有人去安慰,需要有人去愛。好累。
我可能,已經再也走不動了吧。
沒有急着擦出全盤溢出的淚水,原田用手臂蓋住睜開的眸。
即使看不見你的臉也會很難過很難過。
真的,再也無法見面了嗎?
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哭聲在一點點的增大着,最後直至撕心裂肺般的哭喊。
抽泣的聲響一聲蓋過一聲。
只是這個時候想放縱一下自己。
再也忍不住分別的淚水終于理所當然的流淌出來。
捧住已經被淚水沾滿面容混亂的面孔,原田顫抖着咬住下唇不發一言。
我還想說很多很多話讓你去傾聽。
我還想看很多很多屬于你的風景。
我還想再聽聽你叫我名字的聲音。
我還想再多觸碰你的內心一點點。
我還想再多愛你幾秒幾分幾小時。
我還想再繼續欺騙自己下去,我什麽都無所謂。
我還想我還想我還想還想。
想得連頭都快爆炸還只是想而已。僅僅是想而已。
個人的期望總是伴随着失望。
原田在自出生來的十五年裏從未這樣沮喪、難過。
情緒異常到一定程度的原田啓齒。
「我本來認為我會一事無成的結束。沒想到遇見了黑子君。初次見到黑子君的時候真的有被吓一跳呢,這樣奇怪的人……比我還要奇怪的人。很自然的就起了接近你的想法。最初看見你打球的時候真的有被撼動的感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努力的人,比誰都要熱愛,比誰都要拼盡全力。這點是我做不到的。即使作為影子在我心中黑子君也是無比閃耀的存在。刺眼得……讓如此渺小的我什麽都看不見了。只是想追尋一下黑子君的身影而已。我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對黑子君說,曾經憋在心中的那些話我知道現在是唯一說出來的機會了。對我而言每一個明天都是灰色的,當黑子君出現的時候它才變得五彩斑斓起來,于是我變得期待今後。今後、今後,我總是不經意的想起這個詞。它寄托了我多少的希望我也說不清了。自從黑子君出現後一切就都轉移到了黑子君的身上呢。我想我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呢?強行的将你看作了可以拯救我的人。一廂情願的做着些什麽……我是不得不做才動身的,黑子君無法理解也好,感到困擾也好,我都無法放手。」
深深地吸氣,原田接着自己的話說。
「我原本是個什麽都不在意的人。但是自從遇見你之後我變得什麽都在意起來。黑子君的籃球我是真的希望能夠像這樣延續下去。在我心中即使世界末日也無法阻止黑子哲也前行的腳步呢。黑子君加油哦,我會一直一直支持你的。我是需要着你、相信着你的,沒有必要感到不安。你終究會在高中尋找到新的光芒,那個時候請毫不猶豫的和他定下約定吧!我曾經認為看不見的東西是黑子君的光芒幫我點亮了。」
「我想擅自在心底定下一個約定。我相信黑子君會繼續站在球場上打籃球,也會突破一切從前心中的障礙。當你打入全國大賽的那天我一定會去看的,給你加油,為最努力的你喝彩。這就是我的願望。」
「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吧,黑子君不用管我,這樣就很好了。」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對你說……」
聲音逐漸顫抖起來,淚水又再次開始流淌。
「即便是說謊也好,我是真的希望黑子君能像我這樣說出——」
「能夠遇見你太好了。」
我想能夠說出的我是幸福着的吧。
能夠擁有喜歡你心情的我,真的,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字數略少,因為要和結局區分開來QAQ
☆、【答應好雙結局的A版】一口氣寫完A版吧!!!
[ ]
睜開雙眼後面對的是白茫一片的世界。模糊的視線閃過搖曳了目光的燈光。耳畔回蕩的是“嘀嘀嘀”仿佛不眠不休的聲響,擾亂了沉睡下去的心思。
無邊無際的困倦襲來,沖擊着腦部的每一根神經。無數次曾感受到的窒息與不适達到了巅峰,耳際的翁鳴變得刺耳起來。明晃晃的燈光照亮了屋內黑暗一片的境地。
就像你照亮我眼前的一切那般。
呼出一口又一口長氣,原田漱顫動着睫毛還是阖上了眸子。
世界在那之後又變得安靜起來,靜谧得只能聽見心跳的聲音。它是慌亂的、無節奏的,一點點平息着平息着逐漸延續為一條直線。
再也無法睜開眼。
嘴唇蠕動着念出了某個人的名字,像是執念一般的心情促使着原田抓緊了身下白色的被單。過于疼痛生理鹽水的眼淚順着臉頰向下淌。
還差一點點了。
就能再次看見……
在無數複雜交錯風景裏,站立在光明之處的你。
已經扯不出笑容,原田只是在內心裏祈禱、期望,屬于她夢想的光亮噴灑在心間漸漸沉澱下去。
黑子君。黑子哲也。
腦部裏什麽都已經忘卻,唯獨這個名字深深的烙在最柔軟的地方不容遺棄。
絕對不會忘記的。
我曾經許下了如此的諾言。
堅守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放棄的。
記憶光景中轉瞬即逝的那句話清晰起來,與自己的聲音重合。
「喜歡——」
「不會後悔——」
「能夠遇見你太好了。」
能聽見你說這句話,真的太好了。
我想我一直追尋的東西大概就是這個吧。
抛出了愛情之外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
我是想要被人需要的,被人記憶的。
所以選擇你來完成我的願望。
不論是欺騙也好、說謊也好、真心也好。
我的存在已經被肯定了。
就算是死亡也不足以沖散,我曾經存在過的事實。
謝謝。
最愛你了。
所以直到最後也不要松開曾經擁抱過我的手,好嗎?
[ ]
淚水劃過照片滴落到回憶深處裏你我塵封的笑容。
[ ]
那是冬天的時候。
黑子哲也意外的得到了關于原田因病逝世的消息。
他得知的那一刻更多的心情是平靜。
仿佛水平面一般沒有波瀾和起伏。
早在那個結束一切的夏日之前就已經得知。契機是因為擔心而來到原田家裏去照顧她,尋找可用藥物時碰巧發現了藏在抽屜裏的病危通知。
最初很想生氣的詢問她為什麽一直以來什麽都不說。
明明身體狀況已經低出了平均值許多還這樣任由自己,放着生病不管。
仔細思考後黑子勉強能夠理解她的想法。
不想讓人将她視為特別對待的對象,想像個普通的初中生一樣畢業裝作沒有異常的升入高中。他知道如果擺明了說話原田受到傷害的不僅是自尊。
關于原田對他的感情,就算是面對這方面算是遲鈍的黑子也有所察覺。對黑子哲也而言,直來直往是一種慣性的态度。
他對原田大多數情感都是友情,初次之外還有一點把對方當作需要照顧、關懷的妹妹。完全沒有喜歡上她的感覺。
通過昔日朝夕相伴他知道原田是個脆弱的女生。在意她病痛的緣故無法在她告白之前說出拒絕的話語。
原田漱在最後的時候幾乎是擺着一張勉強得難看的臉與他相處的。黑子哲也明白這是個已經足夠堅強,并且有些溫柔的人。作為她的友人,他也不想她這樣昏沉的下去。
在被應邀時便有了補償,和給她增添回憶的想法。
至少讓她在最後之前感受到幸福。
「能夠遇見你太好了。」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真切的語言。
說出這句話時他背對着原田,沒有看見她的表情。或許是在笑着,又或許是在哭泣。
原田曾多次鼓勵瀕臨放棄的黑子。從這點而言黑子是感激着她的。
并且揣摩了他的心境後做出了有些不像她強制的行為。
讓他再一次回到球場上。
站在第四體育館裏,心酸、懷念和不甘全部都出現。
黑子知道他擋不住迎面而來的風勢只能接受。
還有站在籃球場上的興奮。
門外漢的原田與他的比賽沒有暢快淋漓之感,卻依然燃起了他久違激動的心情。
自退部後已經有多日沒有觸碰過籃球了。
痛苦掙紮纏繞在心間的結被熟悉之感解開。
「我喜歡你。」
原田漱說完這句話之後偏偏倒倒的身軀緩慢的向體育館的出口走去。
“是時候離開了。
如果再遲一步就舍不得走。”
原田的背影似乎是這樣說着,步伐也變得堅決起來。就在此刻準備斬斷一切。
他用自己都察覺不了的毅然對她說。
「我也是。」
他說謊了。
第一次在原田面前說謊了。
從未懷疑過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