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下午時分,林野早早的離開了公司,拎着手提包去了醫院,肖父還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守候,駝着背仰頭向裏張望,林野走近:“伯父,來,我們先去那邊休息,我在路上買了些宵夜,伯父趁熱吃一點。”
肖父看着餐盒,拿在手裏:“謝謝林野啊,以後你就不用帶吃的給我,你伯母在家都給我做好了,晚上我回去吃,這樣子太麻煩你了。”
“沒有多麻煩,路上順路而已。”林野領着肖父來到二樓的大廳處,并去超市買水,回來時肖父還在椅子上嘆氣,便走過去:“時間也不早了,我去問過大夫,肖荼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等到下周一情況持續穩定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伯父不用太擔心,我待會送你回去。”
肖父點頭,“麻煩你了,為我們阿荼的事操心。”
一周後,肖荼病情穩定,被轉送到了普通病房,女醫生穿着幹淨的白大褂跨着大步走進來,伸手翻病歷,“身體各方面都很穩定,待會去照個CT,再看看其他部位,剩下來的時間裏就等着什麽時候醒來了。”
“她什麽時候能醒來?”
“喲,這個可真說不好,看時機吧,時機好的時候就會醒來。我已經盡了我所有能力,醒不醒的過來就要看患者自己了。”她用病歷夾拍拍林野的胸,露出一抹笑來,手插在口袋裏輕快的走了出去。
肖荼被轉送的普通病房的一天,林野坐在一旁正在看電腦,靠窗的位置秋日陽光正暖,從敞開的玻璃處斜斜的傾斜下來,他的半身沐浴在陽光裏,半身躲在窗簾的陰影裏。肖荼的旁邊也躺着一個出車禍住院的女人,聽說是自己開車不小心掉下了坡道,同肖荼一樣昏迷不醒,丈夫隔三差五來一趟,剩下幾乎就見不到人,病房裏到顯得清淨。
林野一邊看守着肖荼一邊用電腦處理公司裏的事情,此時病房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林野擡頭,只一眼便認出來人,之前見過一次,那時他還戴着眼鏡,站在講臺上給一群學生講着選修課。林野還打趣肖荼怎麽會有上選修課的怪癖,原來心心念念的不是什麽選修課而是上選修課的人。
林野放下電腦站起身,露出一絲和煦的笑,洛彥平看站起來的人,因為不認識便出聲打招呼:“你好,我是來看望肖荼的,她在這個病房吧?”
“你是?”
“我叫洛彥平,是她一個鄰裏的哥哥。”
林野忽然能想到很多事情,他請洛彥平坐:“要不要喝咖啡,這家醫院大廳那邊的咖啡還不錯的,正好我也想喝一杯。”
“醫院裏還有咖啡賣?謝謝,我也來一杯。”
林野出去端了兩杯咖啡,一杯遞到他手上:“你是肖荼一個鄰居的哥哥,也在安市嗎?你在哪工作?”
洛彥平喝了口,點點頭對咖啡表示贊賞,他擡起頭,一雙眼睛呈淺淺的茶褐色,高挺的鼻子,英氣的眉毛,書卷氣很濃:“我目前在安工大做大學老師,研究生畢業後選擇了留校,所以一直都在學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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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洛老師也代課咯?”
“我自己開設了幾門課,也帶了一些選修課,不過大多在周末或者是晚上。”
林野笑,溫淺的眼神,一雙墨眼淡然無波,他端起咖啡喝。洛彥平也端起咖啡慢慢的喝,詢問了一些關于肖荼的病情,林野也都一一仔細的回答,兩人坐了一會,肖父便推門進來,看到林野對面的男人:“彥平啊,你來了。”
洛彥平站起來,“叔叔,我聽我媽說了,所以過來看看。”
“哦,麻煩你了,大夫說阿荼身體狀況挺穩定的,身體各項機能都有恢複。”
肖父走進來,和彥平聊了聊家鄉的事,并對林野一頓狠誇,畢竟是上司,這麽照顧他們家肖荼讓肖父很感激,那些天,也都是林野跑動跑西,幫忙辦理各種醫院事務,肖荼昏迷不醒,有時需要搬動也都是因為有林野才方便很多,晚上很晚時擔心等公交堅持開車送他們。
“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林野勸慰:“只要肖荼能好起來就好。”
下午,肖父送洛彥平離開,林野靠在椅子上一直側頭看平靜躺在病床上的肖荼,低聲感嘆:“他就是你心裏容下的那個人?也不怎麽樣嘛,沒我帥,沒我有錢,沒我脾氣性格好,甚至還沒我高,你說你到底看上他什麽了,這麽讓你心心念念。”
肖荼不說話,依然閉着眼,她睡的很安然,像世界上沒什麽值得牽挂,也不必但心早上起床上班一樣,打算睡到自然醒,蒼白臉色,柔順的長發。
“等你醒來,頭發也該長長了。”他伸手捋過一截頭發,握在手裏。
肖荼在普通病房躺了兩個多星期,因為工作到了淡季,林野的工作也比平常輕松了很多,他有更多的時間在醫院,換肖荼父母休息,一天,他坐在病床的一側椅子裏看視頻,中間去了趟衛生間,給自己買了杯咖啡,進病房時肖荼已經醒了過來,看呆愣在門口的林野。
“你醒了?”林野有些激動,咖啡都灑了出來,他努力使自己顯得平靜一點,但臉上的表情出賣了他。林野走過去将咖啡放在一旁,俯身詢問:“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你是誰?”肖荼躺在兩個枕頭墊起來的病床上,一雙眼睛因為剛起來顯得霧蒙蒙。林野坐下來仔細打量肖荼,摸索剛才那句話的含義。
“你來猜猜我是誰。”他湊近一些坐在她身邊,帶着慣常的認真真誠,似乎嘴角還有一絲不懷好意。“我們認識了一年多,在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你去過我的家裏,和我睡在一張床上,為我做過早飯,一起牽手,然後趴在我肩頭說一些玩笑話。你還帶我去過你的家裏,見過你的爸媽,四個人在一起吃過飯。你猜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什麽?”
肖荼睜大了眼睛,仔細的看林野:“我們之間的關系那麽親密?”
林野略有深意的點頭,他伸出一只手來握肖荼的手,“荼荼,我等你醒來等了好久。”
肖荼似乎依然還處在這段關系的震驚中,一個男人在她突然醒來時告訴她,是和她一起睡覺吃飯逛街的男人。此時肖父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肖荼醒過來很激動:“阿荼,你醒了!”
肖荼仰頭看肖父,再轉頭問林野:“他是誰?”
林野知道這次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他站起來:“我去找大夫。”
一會兒,帥氣的女醫生被請了過來,手裏握着小小的手電,掰開肖荼的眼睛打開手電照了照,伸出手指問她這是幾,再簡單的問了些生活日常問題,之後她将手電放進口袋:“帶她去再照個CT,還有腦電波掃描圖。”
肖荼被扶起來莫名其妙的拉到CT室,又是一遭轉,等片子出來,女醫生“嘩啦”一聲抽出來,看了看圖,對林野和肖父說:“雖然腦內的血塊被取出來了,但是當時壓迫的時間過長,造成腦內缺氧時間過長,最大的影響就是暫時性失憶。”
“失憶?”林野聲音提高了,女醫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聽他繼續追問:“那一般多長時間能恢複?”
“嗯,這個嘛,短則幾個星期,長則十幾年到幾十年不等。”
“那你的意思是她現在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暫時是這樣子的。”
“那有什麽能快速恢複記憶的方法或治療嗎?”
醫生想了想,“如果帶患者去她特別熟悉的地方或以前記憶最深刻的人相處,應該會很容易喚起患者以前舊的記憶,你們可以嘗試一下。另外,”大夫再次舉起片子看了下,“除了患者失憶不能記起以前的事情外,身體其他狀況似乎都很不錯,恢複的也很好,給予足夠的休息,身體上基本沒什麽問題了。”
兩人出了一聲辦公室,肖父嘆息:“我女兒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不錯了,我也沒別的指望了。”
“伯父別這麽說,肖荼應該很快就能恢複記憶了,剛才大夫不是說了麽,好的話幾個星期就能恢複了。”
肖父點頭,兩人回到病房時,肖荼已經坐了起來,仰頭看來人,日光揮灑,長發垂肩,留下面上一雙漆黑的眼睛,純淨安然。林野留肖父在病房內,自己則外出閑逛。
醫院的秋日中,花壇的秋葵,長草,茂盛繁華,累累欲墜,林野站在花壇處點煙,明明滅滅中看上面的晴空,一直在醫院附近轉了幾個小時等林野再次回到醫院時,開病房門時在病床上的肖荼與肖父一起轉頭看過來,肖荼似乎比之前鎮定了一些,臉上依然蒼白。
肖父走過來拍拍林野的肩,“你在這裏陪陪她,我出去一趟。”
林野走過來坐在肖父之前的位子上:“哪裏有沒有不舒服?”
她搖頭:“我問我父親你和我之間的關系,他說你是我的領導,我還問他我們之間是不是很親密的關系。”
“他怎麽說。”
“他說之前他也不清楚,我沒提起過,不過,他說希望我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