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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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沒有再做停留,轉身快步走向病房門口。“樓伶!”秦牧海終于開口,聲音急切的喚她。
樓伶充而不聞,很快就走了出去。
“樓伶!”
秦牧海繼續喊,并試圖要坐起來,可他一動大腦就一陣天旋地轉。
這時護工走進來告訴他:“那位小姐已經進了電梯走了。”
他才失望的躺回去,腦海裏仿佛響起樓伶剛才那番話。
她說的沒錯,壞事做多了的确會得到報應,而他的報應就是愛上了她。
——是你親手摧毀了我對你那點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好感和信任……
原來她已經開始信任他了,而他原本可以借着她對他的這點信任進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可因為莫笙他們提前實施了計劃,現在一切都毀了。
想到她憎恨的眼神,他胸口頓時又是一陣難以忍受的絞痛。
樓伶,樓伶……
他一遍遍默念着這個名字,仿佛這樣就能緩解胸口的絞痛。
可是他很清楚,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
從電梯裏出來,樓伶才卸下臉上僞裝的堅強,取而代之的是對如何挽救公司的茫然和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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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真是沒用,因為滿腔怒氣無處發洩所以跑來醫院對秦牧海叫板。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挽救公司的辦法,就如同齊秘書所分析的那樣,眼下沒有一家銀行願意貸款給她,都當她是蛇蠍瘟疫,她每撥一通電話都無一例外的全被擋了回來。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公司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成了那些魔鬼的囊中之物。
她必須再想辦法,她不能認輸,她不能讓父親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傾家蕩産(5)
更新時間:2013-5-2 0:49:24 本章字數:5450
“太太?”
身後傳來一個略顯遲疑的女聲。言欤珧畱
樓伶不确定是不是在喊她,但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所以她回頭,然後就看到了提着一個藍色保溫瓶的阿蘭。
“太太,真的是你?”阿蘭見到她似乎很開心,臉上立即揚起笑容。
樓伶想到阿蘭曾經被莫思琪搜意在她食物中下藥,害她到現在一見到牛奶就有陰影,秀美不由蹙緊屙。
“太太,你怎麽來醫院了?你——”阿蘭突然頓住,因為記起了現在各大電視臺都在大肆播報的素美這起重大食物中毒事件,她臉色變了變,尴尬的望着樓伶不知如何是好。
到是樓伶開口問她:“你怎麽也在醫院?”
“哦,我妹妹上個星期做了換心手術還沒出院,我給她送吃的來。介”
樓伶想起阿蘭上次說她之所以被莫思琪唆使就是因為莫思琪答應給她一大筆錢幫助她妹妹換心,現在想來,她那些未得以在她肚子裏成型的孩子也算是冥冥中做了件好事。
而她現在還要感謝阿蘭,感謝她在她食物中下藥讓她無法受孕。
否則她那時如果懷孕了那現在豈不是又要去拿掉?若是不拿掉那将來又怎麽跟孩子解釋TA的父母是苦大仇深的仇人?
“太太,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扶你去那邊坐坐?”阿蘭問她,眼裏流露出真誠的關切。
樓伶搖頭。
公司都快倒閉了她哪裏還有心情管自己臉色好不好。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盡快找到能夠給素美投入大量資金的人,可誰會那麽傻,明知道素美是個無底洞還往裏頭砸錢?
她該怎麽辦?誰能救救她救救素美?
“太太,其實有一件事是我騙了你。”阿蘭突然說。
樓伶将神游天外的思緒拉回,側過頭去看她:“你騙了我什麽?”
阿蘭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表情,最終咬咬唇像是下定決定般一鼓作氣把她騙了樓伶那件事說了出來。
“開水和牛奶裏的避孕藥其實一直都是莫先生放的。”
猶如晴天霹靂,樓伶瞬時瞠大了眼:“那你為什麽要承認是莫思琪唆使你那麽做的?”
“因為的确是大小姐先唆使我那樣做的,可我那天早上還沒來得及把藥放入你那杯牛奶裏就被莫先生發現了,我當時很害怕,以為莫先生不會放過我,結果是他親手把藥放入了牛奶裏。”
樓伶承受不住的,身子搖搖欲墜。
原來她一開始的直覺是對的,果然是莫笙給她下藥,而事情拆穿時他還一副被冤枉的口吻!
“莫先生讓我繼續向大小姐彙報從她那裏拿到了給我妹妹換心的錢,但卻要對你守口如瓶。那晚莫先生說是我下的藥我當時也只能承認,因為如果我不承認,莫先生不會放過我。”
“那你現在告訴我就不怕他不放過你?”
阿蘭點點頭:“我當然怕,但太太一直對我很好,我不想一輩子都良心不安,所以才決定告訴你。”
樓伶別開眼,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直直往下沉。
其實阿蘭告不告訴她那件事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能不能懷孕也不重要了,素美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全是拜他所賜,比起他害她家破人亡,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麽。
他一開始就是來複仇的,所以他怎麽可能允許她懷他的孩子?
所以她不用感到悲傷,而是該慶幸,慶幸他的算無遺策和殘忍,讓她避免了她現在要承受生生拿掉親生骨肉的痛苦。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卻不争氣的紅了眼眶,淚水也大顆大顆的滑落,如同決堤的河流,沖垮了她連日來僞裝的堅強。
可她卻不能哭出聲,甚至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在哭,因為那些記者無處不在,而有太多的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話,看她如何狼狽的拖着素美茍延殘喘。
樓伶,你要堅強。
她暗自給自己打氣,努力控制住了奔騰的淚意,和阿蘭分開後又去另一家醫院看望母親。
此時已經是暮色西沉,她下車前戴上幾乎遮住她大半張臉的墨鏡,匆匆進了醫院大廳。
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唐淑芸依舊昏迷不醒,樓馨哭得眼眶紅腫,一天都沒食欲,而樓伶更是滴水未進,因為滿腦子都是想這要如何才能挽救公司,根本就忘了她已經多久沒吃過東西。
“小馨,你去吃點東西再回家好好睡一覺,我留在醫院,等你醒了你再過來。”她勸妹妹。
“姐,我聽醫院的護士說我們家的公司要倒閉了,這是不是真的?”樓馨睜着紅腫的大眼問她。
樓伶喉頭一痛,卻勉強扯出一抹安撫的笑來:“別聽她們胡說,我不會讓公司倒閉的。”
“姐夫呢?為什麽媽咪出這麽大的事他都不來?”
樓伶蹙眉:“我不是說了不準再提他?”
“為什麽?是不是你們——”
“小馨!”樓伶略拔高音制止妹妹。
樓馨撇撇嘴,眼淚又流下來。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提他?我也是希望他能在公司陷入困境時能夠幫助你,免得你一個人那麽累。”
要莫笙幫她?
樓伶冷笑。
如果不是他,公司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而不只他,就連莫家其他人也是一樣,在素美發生這麽大的事後居然沒有一個人打電話來詢問她,更別提安慰了。
明明她和莫思恩相處不錯,可連莫思恩也沒打過電話給她。
這就是人走茶涼,當你處于劣勢時,每個人都恨不能撲上來踩你一腳。
以前她和莫笙相親相愛時,莫思恩夫婦從來對她都是笑臉相迎,而莫思恩更是經常打電話給她問她想吃什麽,她親自下廚給她做。
可現在他們大概是知道了她和莫笙的事,所以迫不及待的和她撇清關系,以免被她牽連。
至于莫思琪,她曾說過她如果嫁給莫笙就等于是踏入了萬劫不複的地獄。
那時她不信,可現在她遭到報應了。
“姐,你的電話在響。”樓馨開口提醒。
她回過神來,動作有些遲緩的從包裏掏出手機,見屏幕顯示是征信社風老板的來電,她莫地站起來,木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激動。
她走到一旁去接聽電話,電話那端的風老板告訴她已經找到她大哥了,讓她現在就趕過去她挂了電話返回來,激動的捉住妹妹的肩說:“小馨,征信社的人找到大哥了,我現在就去把大哥帶來醫院,媽咪如果知道大哥回來了,一定會醒來的。”
樓馨聞言怔了怔,然後才露出一絲喜色來:“真的嗎?真的找到大哥了?”
樓伶用力點頭:“你在這兒等着我把大哥帶來。”
————
樓伶讓司機開車把她送到風老板說的旺角一帶的某棟公寓樓前,一下車就有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上來,皮膚是古銅色,相貌也是那種邪氣的壞男人長相。
她雖然只見過這個男人一次,但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征信社的那個風老板,只因這個男人右臉那道疤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一般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樓小姐,你大哥就住在這棟單身公寓裏,這是我的人跟蹤你大哥拍到的照片。”風老板遞過來一個信封。
樓伶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接過信封把裏頭的照片統統拿出來。
因為是偷·拍,照片上的人容貌并不很清楚,而且大多還是背影,但樓伶卻認出其中一個背影是屬于大哥樓嘉恒的。
只是他看起來似乎過得很不好,頭發的長度幾乎是以前的兩倍,原本瘦高的身形也變得微微有些駝,而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他以前中意的那幾款國際奢侈品牌,倒像是夜市上随處可見的地攤貨。
沒想到大哥竟然落魄成這個樣子。
樓伶一陣心酸。
“樓小姐,你是自己上去還是要我陪你一塊上去?”風老板詢問的口吻。
樓伶把照片塞回信封放進包裏,搖頭說:“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另外其餘那些錢我明天會轉到你的賬戶上。”
風老板擡指撓撓眉,點頭走向自己的車。
樓伶進了公寓,上了十一樓找到大哥所在的房間,深呼吸了數次才去按門鈴。
大約過了兩分鐘裏頭才傳出動靜,然後鐵門內的那扇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來開門的男人看清楚站在門外的樓伶,臉色驀地就變了。
而樓伶未及出聲,就聽‘嘭’地一聲,那扇門又被關上了。
她頓時傻眼,不明白為什麽大哥看到自己竟然是這種反應!
她繼續又按門鈴,可不論她怎麽按裏面都沒半點動靜。
于是她又大力拍鐵門,并喊着:“大哥,我是伶伶啊,你開開門!”
拍了好一會裏面仍是沒回應,反倒是住在左右兩側的鄰居給吵得不耐煩了紛紛開門探出個頭來警告她如果再制造噪音就打電話去告她擾民。
她沒辦法,只能繼續按門鈴。
也不知道按了多久,在樓伶想着要不要找公寓管理處的人幫忙的當頭,出乎她意料的門竟然又被打開了。
樓嘉恒重新出現在門口,只不過和剛才驚鴻一瞥間那副邋遢的樣子不一樣的是此時的他顯然是梳洗過,連胡子都刮了,并且另外換了套衣服。雖然衣服的質量看起來很差,外套的顏色也被漿洗得褪了色,但整體比起剛才實在要好太多。
兄妹倆門裏門外的對視了會,樓伶已經禁不住熱淚盈眶。
“大哥。”她帶着哭音喊了句,樓嘉恒嘴唇動了動,盯着妹妹像是感到羞愧似的匆匆低下頭,顫着手開了防盜鐵門。
“大哥!”樓伶一拉開門就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兄長哭着說:“你為什麽這麽狠心寧願住在外面也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公司快倒閉了?媽咪也躺在醫院裏生死未必,你一走就那麽長時間,連爹地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難道現在連媽咪的死活你也置之不理了嗎?”
樓嘉恒聽着妹妹哭訴,終于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沒臉回家見你們……”他反抱住妹妹,消瘦的臉頰上不斷有淚水滑落。
兄妹倆抱着哭了一會才關上門走進裏屋。
因為是舊式單身公寓,房間的面積小得可憐,室內不僅潮濕,而且空氣也不太好,樓伶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夾雜腐臭的難聞氣味。
她環顧四周一圈,瞥到客廳的茶幾上放着一堆堆的速食面,心頭不禁又是一陣酸楚。
她難以想象自打出生就一直嬌生慣養的大哥居然住得慣這樣的地方,每天吃的也是速食面。
他以前可是挑剔出了名的樓少,尤其是吃這一方面,如果食物不符他的口味,那他寧願餓着肚子也不吃。
他甚至連鳳比鄰的大廚都挑剔。
可這樣挑剔的人現在卻吞得下速食面,可顯而知他現在的經濟有多拮據。
樓嘉恒見她一直盯着那堆速食面,頓覺尴尬和難堪,忙走過去邊收拾邊轉移話題:“伶伶,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從發現你離開以後我就一直在讓征信社的人打聽你的消息,幾個月前他們查到在德國柏林出現,而那期間媽咪也接到過一通來自德國的長途電話,雖然打電話的人并沒開口,但媽咪堅信打電話的人是你。”
樓嘉恒收拾的動作一頓,爾後點點頭:“那通電話的确是我打的。”
“那你為什麽一句話不說?你不知道媽咪很想你嗎?”
“因為我那時候一直被人監視着一舉一動,所以在電話裏什麽都不敢說,否則保證會客死異鄉。”
樓伶猛然一震:“監視?誰監視你?”
“這件事說來話長,必須追溯到四年多前。”樓嘉恒重重嘆口氣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仿佛頭疼一樣用力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才迎向妹妹的目光。
“伶伶,大哥對不起你,當年其實是我開車撞了穆亦又制造了假車禍。”
樓伶雖然已經從母親口中得知當年穆亦車禍的真相,但此時聽大哥親口說出,心裏仍然感到萬分痛心。
“大哥,你怎麽對他下得了手?你難道忘了你那次和別人賽車撞得頭破血流險些喪命,是他在接到我的電話後半夜趕去救你?”
“我那時也是迫不得已,是爹地讓我綁架他母親威脅他和你分手,結果他一聽我綁架了他母親關了起來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不要命的撲上來對我大打出手,你也知道他曾是運動健将,又拿過柔道、散打和自由搏擊的冠軍,所以下手招招狠毒,我和我的司機都打不過他,被他揍得半死,可他還沒有停手的意思,所以我趁司機纏住他的時候上了車,我本來只是想吓唬他讓他停下來,可是腳下失控了……”。樓嘉恒痛苦的回憶往事,那血腥的一幕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仍記憶猶新,也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境裏,讓他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
“我以為他死了,這些年一直提心吊膽,總怕他會在夢裏向我索命,誰知道他根本就沒死,他居然複活了,而且還搖身變成了一個不折手段的魔鬼。”樓嘉恒突地拔高聲音,“你大概不知道,就是他設計讓我鑽進了他的圈套,是他害我負債累累,又唆使我盜用公款還債,最後迫不得已逃出香港,結果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有他的人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讓我像個廢人一樣什麽都做不了。”
樓伶已經形容不出此時的心情,只恍惚聽見自己在問:“你對穆亦做了那樣的事,怎麽還敢在他失蹤幾年後再出現時跟他接觸?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們?”
“因為他并不是親自出馬,我根本就不知道設計陷害我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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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家蕩産(6)
更新時間:2013-5-3 1:06:24 本章字數:5425
樓嘉恒懊惱的揪着頭發,一臉恨不能把頭皮都揪下來的恨。言欤珧畱
“他是早有預謀把我們家的底細都查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我們公司每天的流動運營周轉金是多少,所以精心布局,一步步引我鑽進去,先是讓他手下那個白晟筳和我套近乎,等白晟筳和我混熟了知道我喜歡賭,他就提議陪我去拉斯維加斯豪賭,期間我贏了兩三次,漸漸膽子就放大了,賭得也大,可我越賭得大就越輸,越輸就越不服氣,就越想贏回來,結果惡性循環,光是那一晚我就輸了一億多。”
“我還從來沒輸過那麽大一筆錢,那輸掉的一億多裏有我從白晟筳那借來的七千萬,我當時愁着不知道怎麽還他,因為我知道如果和爹地直說是我賭錢輸掉了,那他肯定不會給我還債。不過白晟筳說了不急着要我還,而且如果我想扳本的話他還可以借給我,不收分毫利息。”
“就這樣你被他們下套輸掉了将近三億?”樓伶不可思議的瞪着大哥。
樓嘉恒一臉羞愧:“我當時是輸昏了頭,白晟筳又一直給我洗腦,說運氣好的話不但可以把輸掉的錢全部贏回來,或許還能再賺個幾億。嫱”
“……”樓伶已經不知道該說大哥什麽才好了。
“那晚和我一起參與賭局的有一個戴着眼罩的神秘男人,我當時并不知道他就是死而複生的穆亦,他那個人重生後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做事又狠又絕,他從連我在內的五個人手中贏了二十幾億,除我之外,其他人都是抵押了家裏的房産或者在其公司的股權證書,當我知道自己累積輸了三億多時,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我根本就沒辦法償還那筆錢。”
“你是什麽時候才知道他就是穆亦的?镝”
“也是在拉斯維加斯,不過并不是我輸掉錢那晚。”樓嘉恒擡眸,目光無焦距的望着某一處,“白晟筳說他借我那筆錢是他從朋友那裏借的,給我一個月的期限,我當然是無力償還,月底時白晟筳唆使我盜用公司當日的流動運營周轉金來還債,所以我偷了爹地的公章讓財政部劃了兩億多到一個名叫莫笙的賬戶裏頭,然後又和白晟筳一起去了拉斯維加斯,在那裏我見到了死而複生的穆亦……不,他已經改了名字不在叫穆亦,而是叫莫笙。”
——對了,你大哥失蹤前一星期我還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裏見過他,你一定想不到他當時和誰在一起吧?
樓伶突然想起被黎志忠綁架時他對自己說的這句話,可黎志忠當時沒告訴她那個人是誰,只讓她自己去慢慢發覺,還說希望她不要發覺得太晚。
原來,原來黎志忠看到的和大哥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莫笙!
——樓小姐,我奉勸你一句,小心你的未婚夫,他這個人冷血殘酷,沒有半點人性,你別真以為他是真心想救你家的公司。
原來連黎志忠都知道莫笙一開始接近她就是為了複仇,卻只有她傻傻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看不清楚事實,寧願不清不楚的自欺欺人以為他是愛自己的,只要他還活着和她在一起就好,卻完全忽略了那些不斷在提醒她這個男人不是善類的話語,錯過了一次又一次可以早些發覺這場陰謀的機會。
“當我知道是他設計陷害了我,我真想殺了他,可他遠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狠絕,他說他會一步步把素美逼到絕境,讓我們樓家家破人亡,還要讓我生不如死。”
“他說的沒錯,我在外逃亡的這幾個月的确是生不如死。他知道我會把一切告訴你們,所以先讓他的手下把我打成重傷,又把我扔進醫院裏讓人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雖然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後我僥幸逃了出去,可一到德國我就知道自己還是沒逃出他的手掌心,我那天打電話給媽咪,還沒開口就發覺他的手下就站在我對面盯着我,所以我什麽都不敢說。”
“我眼睜睜看着你嫁給他,爹地被他害死,公司陷入絕境,媽咪自殺……家裏亂成這樣,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我恨死了我自己,連想死的念頭都有,可我是個懦夫,我不敢死,在他們放我回來以後也不敢去見你們,因為是我給了他機會向樓家複仇……”
樓嘉恒說到最後痛哭流涕,已經語不成句。
而樓伶只是覺得心寒,就像是墜入了千年寒冰湖,身體裏的溫度迅速的流失。
曾經那麽相愛的人再見面卻是要置她于死地,她怎麽能不感到心寒。
包裏的手機響起來,她神情恍惚的打開包拿出手機,一接通,樓馨的聲音就傳過來,帶着絕望的哭聲:“姐,你快來醫院,媽咪不行了!”
樓伶手一僵,手機握不住的滑落在地。
————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年輕的男醫生一句話就将樓家兄妹三人震得各個僵住,原本不停在抽泣的樓馨都震驚得忘了哭,而樓嘉恒在意識到母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後整個人都癱了,‘撲通’一聲直直跪在了堅硬冰冷的地板上。
那聲動靜驚醒了樓馨,她終于又哭出聲來,悲痛的哭聲針尖一樣一下一下紮着樓伶的心髒,她臉上的神情卻是木然的,只有那雙眼睛滿目哀恸。
父親死了,公司瀕臨倒閉,現在母親也離開了……
胸口的劇痛終于讓她承受不住,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躺在病床上,一睜眼觸及的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姐~”在一旁守着她的樓馨見她醒來喊了一句,聲音卻沙啞得吓人。
樓伶将視線緩緩移向妹妹,空洞的大眼眨了眨,忽地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你怎麽在這?大哥呢?他有沒有告訴媽咪他回來了?媽咪醒了嗎?”
一聽她提到母親,樓馨又忍不住流淚,卻已經哭不出聲,只啞着聲音捉住姐姐的手說:“姐,你別這樣,你別吓我,媽咪已經沒有了,沒有了——”
“你胡說!”樓伶激動的打斷妹妹,猛地坐起來,眼眶都瞪到發紅,“媽咪明明被搶救過來了,怎麽會沒有了?姐知道你一向和媽咪不對盤,可媽咪很愛你,你怎麽能咒她死!”“姐,你別這樣~”樓馨哭着來抱她,卻被她推開。
“我要去看媽咪。”她說着要下床,樓馨急了,不顧一切抱住她:“姐,我求你了,你別這樣行不行?媽咪已經死了,她自殺死了!你給我清醒一點啊!”
“不!媽咪沒有死,我不許你胡說!”樓伶難掩激動的掙開妹妹的雙臂,手一揮,‘啪’地一聲,一耳光重重打在樓馨臉上,姐妹倆同時怔住。
周遭一時靜得可怕,樓馨委屈的捂住被打痛的那邊臉頰,喉嚨聳動了好幾次才壓下那股險些讓她喉肌痙·攣的脹痛,淚水流個不停。
“你以為媽咪死了我不痛苦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公司要倒閉了所以自殺,但不管是因為什麽,她都太自私了。她居然就這樣丢下我們,讓我們在失去爹地以後又失去她,要我們再一次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她太自私了,我恨她,我恨她……”
樓伶終于安靜下來,也記起了母親離開了的事實。
她望着自己那只現在還隐隐發麻的手,又看看捂住臉的妹妹,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小馨。”她顫着手去抱妹妹,樓馨起初有些抗拒,後來被樓伶強行抱住,姐妹倆瞬時哭成一團。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一名護士走進來。
樓伶這才放開妹妹,匆匆抹去臉上的淚水。
“樓小姐,李醫生讓你明天拿這個單子去婦産科做個檢查。”護士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仿佛剛才并未看見姐妹倆抱在一起痛哭。
樓伶卻楞了楞,問:“為什麽要去做婦科檢查?”
護士小姐看她一眼,指指遞給她那張化驗單說:“這張是檢查你是否懷孕的化驗單,李醫生懷疑你突然昏過去除了是低血糖和太過激動外還有可能就是懷孕了。”
“懷孕?”樓伶猛然瞠大淚眼,難以置信的低頭去看自己的小腹,然後頻頻搖頭:“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我怎麽可能懷孕?”
不會的,不會的……
她惶恐的一個勁的否認。
護士撇撇嘴:“又沒說你一定就是懷孕了,只是讓你去做個檢查确定一下。”
護士說完就離開了。
樓伶瞪着手裏的化驗單,仿佛是拿着燙手山芋,她猛地就将它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樓馨擦幹眼淚,走過去撿起來攤開了撫平放到矮櫃上頭。
“姐,如果你真的懷孕了……那孩子——”
“拿掉!”樓伶果斷開口,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樓馨不說話了。
在姐姐昏死過去後她陸續從大哥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包括穆亦當年車禍和素美之所以會瀕臨倒閉的真相。
她不敢想象姐姐竟然承受着那麽多的痛苦,既要面對被心愛的人背叛,又要想辦法挽救公司,現在還要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
難怪姐姐不準她提莫笙,原來素美之所以會落到這樣的地步、樓家之所以會家破人亡,全是莫笙所賜。
那個男人道貌岸然,卻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魔鬼,姐姐那麽愛他,為了和他在一起吃了那麽多苦,甚至還曾和母親決裂……
他怎麽狠得下心這樣對她?
“大哥呢?”樓伶忽然開口。
“……在打理媽咪的後事,”
“把我的手機拿來。”
樓馨拿過她的包,從裏頭掏出手機遞過去。
樓伶點開屏幕看了眼,有兩通顯示淺水灣道別墅座機的未接來電,她猜想是芬嫂打給她的,也就沒回撥。
樓馨見她下了床似乎要離開,忙拉住她:“姐,醫生說你需要休息,你先躺着,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我不餓,也沒事,放心,我只是想再去看看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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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淑雲的葬禮冷冷清清的,除了齊秘書,就只有樓家兄妹三人。
葬禮結束後樓伶又獨自去了父親的墓地跪了一個多小時,離開時天空下起了連綿細雨,她上了車閉目靠在椅背上,想着如果可以,她真想就這樣死去,死了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手機響起來,是齊秘書打來的,他已經回到公司。
“大小姐,股票連跌四日,我們已經撐不住了,如果再沒有強大的後續資金投入,那麽素美就只能——”
“我不會讓素美倒閉的。”樓伶輕輕打斷,終于決定了這幾日在腦海裏翻騰的那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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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紹榮推開莫維謙的病房門,裏頭正在給父親按摩腿部促進血液循環的莫思恩下意識看過來,見是丈夫,立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說:“爹地剛睡着,別吵到他。”
厲紹榮點點頭,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正要詢問妻子累不累,就見原本閉着眼熟睡的莫維謙忽然睜開了眼睛。
厲紹榮和妻子對視一眼,視線重新落在莫維謙臉上:“爹地,是不是我把您吵醒了?”
莫維謙沒回他,又閉上眼,眉頭卻蹙緊,神智仍沒從剛才的噩夢中回籠體內。
怎麽會做那樣詭異的夢?
居然夢見死去的妻子對他說莫家會斷子絕孫,還說有人想讓莫家徹底消失。
他從妻子去世後就一直沒夢見過她,這次怎麽無緣無故做起這樣的夢來?
這個夢境預示了什麽?
“爹地,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叫麥醫生來?”莫思恩擔憂的問。
“不用。”莫維謙長舒口氣,睜開眼望向小女婿,問:“樓家現在是什麽情況?”
“門戶網上最新資訊報導,素美這次損失慘重,股票接連四日一開市便跌停,出了毒肉事件的幾百家餐廳也被有關部門封殺無法運營,照這樣的局勢發展,估計素美很快就會撐不下去只能宣布破産。”
“聽說她母親自殺了?”
“今天的葬禮。”
莫維謙眉頭蹙得更緊,能活動的那只手朝小女兒做了個手勢示意她給自己調個姿勢半坐起來。
“爹地,我不明白為什麽阿笙明明和伶伶感情那麽好、那麽恩愛,卻還讓他的秘書傳話給我們,不論樓家發生什麽事都不準插手?”莫思恩給父親調整姿勢時問。“你問我,我問誰?”莫維謙繃緊臉哼了聲:“他現在是翅膀硬了,我說什麽他都不聽了,所以做任何事都不和我商量,我住院這麽多天,可他連醫院都沒踏入過!”
“爹地您別生氣,阿笙最近也是因為大姐夫捅的那個漏子忙得不可開交。”厲紹榮安撫岳父,心裏卻也納悶莫笙到底搞什麽鬼,為什麽在樓家發生那麽大的變故後他卻偏偏去了國外考察,還不準他們任何人去插手。
莫思恩瞧了父親的臉色,又說:“爹地,我是覺得樓家發生這樣大的變故我們卻不聞不問似乎有些太不近人情,畢竟伶伶是我們莫家的兒媳婦,她現在也姓莫。您是不知道,那些報刊雜志把我們家寫得有多難聽。”
“行了,siven,別說這些讓爹地煩心了。”厲紹榮阻止妻子。
莫維謙卻問:“都寫什麽了?”
莫思恩剛要回答,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到近的腳步聲,然後停在了病房門口。
她正想去看看是誰,門就打開了。
看清楚來人,莫思恩神情明顯一愣:“……伶伶?”
樓伶雖然過來醫院前回家換了套衣服,但仍是從頭到腳的黑白配,加上這幾日的操勞和失去母親的哀恸,她整個人都顯得又瘦又憔悴,幾乎都脫了形,莫思恩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