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回門
封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問道:“我夜夜不得安睡與你有何關系。
伏淵倒還真希望能與他有關系,一想到昨晚那麽好的機會竟白白錯過了,就抓心撓肺的難受。
他委屈地抓過封璃的手捏了捏,“夫人可要早去早回。”
封璃覺得好笑,不過就是回個門,最遲下午便回來了,怎麽弄得像要分別好幾個月似的。
出門前,伏淵早就命人備好了禮品,堆成的小山似乎又要下一次聘似的。
倒是封璃先心疼了,瞥了一眼伏淵,不贊同道:“自己家的東西,也不知道節省一點。”說着他便讓下人搬走了一部分。
伏淵傻笑了一下,他很高興封璃會說“自己家的東西”,這證明封璃已經接受自己成為伏家的人了。
禮品雖然拿回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也要再叫一輛馬車才裝得下。
不得不說,在上馬車的時候,封璃心中感慨萬千,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門口癡癡望着他的伏淵,心裏竟然真的會有一絲不舍。
當初伏淵固執己見要娶他,他心中自然十分不滿,但同時也讓他認清了他與沈墨均沒有任何可能的事實。他也曾經問過自己,為何會喜歡上沈墨均。
那真的是喜歡嗎?又或者只是年少時的一份精神寄托。
從小便有人說他長得像母親,大人們也時常拿他的模樣和女子相提并論。
他一開始很迷茫,男子和女子可以是一樣的嗎?男子可以像女子嗎?女子可以像男子嗎?
這種問題時常困擾着他,直到後來他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讓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與衆不同。
再到後來遇到了沈墨均,經過多次交談,他從沈墨均的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不由得對沈墨均心生好感。
年少時的他,多半是把這種好感誤以為是愛慕之情,但同時也讓他發現,自己竟是喜歡男子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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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對沈墨均的感情始于年少懵懂,那麽對伏淵的感情,似乎也要追究到年少。
十四歲時他認識了沈墨均,聽沈墨均說戰場上出了位骁勇善戰的年輕人,說那人十五歲進軍營,小小年紀力大無窮,戰場殺敵更是毫不手軟,如今年紀輕輕,已經是一軍之将了。
從那時起,封璃便對這位将軍充滿了好奇,十五歲那年,這位将軍帶領軍隊徹底剿滅了號稱西北猛虎的金蒼國,勝仗歸來時,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城內游行,封璃就在看熱鬧的人群中。
他原以為這位勇猛之将的長相如他的名聲一般,威嚴且兇悍,沒想到竟是出乎意料的年輕英俊。
後來才知道,此人的名字叫伏淵,字子殃。
在此之後,封璃每每在書上看到哪朝哪代的大将軍,眼前浮現的都是初見伏淵時的樣子。
這般想來,他原本就對伏淵心有好感,伏淵在宮宴上的行為幾乎讓封璃有一種信念崩塌的感覺,他的心裏又氣又失望。
随着一點點的接觸,他雖然發現伏淵與他想象的大相徑庭,但絕無侮辱他之意。
誤會解除,封璃也調整了心态重新面對伏淵。
此刻坐在馬車裏,封璃輕輕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總有一天,他可以坦然面對伏淵。
他身上這身衣服,也是伏淵讓人新做的,布料用的是皇上賞給伏淵的貢品,一匹布百十兩黃金,做工也是極其精美。
追問之下,才知道自從伏淵第一次去丞相府拜訪後,就開始讓人做了。
封璃穿着正合身,伏淵圍着他轉了好幾圈,把他從頭誇到了腳,一邊誇封璃長得好看,一邊誇自己眼光好。只是不知道這個眼光好,指的是看衣服的眼光還是看人的眼光。
封璃想着想着輕輕笑了一下。
而此時的丞相府裏,全然沒有尋常人家回門的喜悅,因為知道伏淵被禁足,今日回來的只有封璃一人,丞相府裏幹脆什麽都沒準備,就像尋常日子一樣。
封璃下了馬車,也不見門口有人相迎,他心裏早有準備,所以也談不上失望。
他就像個外人似的,站在門口還要等人進去通報,出來相迎的也不是封家的任何人,只有來搬禮品的下人。下人迎封璃入府,封璃卻站在門外遲遲沒有動作。
他自己心裏一點都不想進去,可是現在還不是和封餘亭鬧翻的時候。
穩了穩心緒,封璃跟着下人來到了廳堂。
廳堂內倒是熱鬧,封璃進來前一群人有說有笑的,封璃進來後聲音戛然而止。
封璟妍站在賈夫人身邊,眼神往封璃身上瞟了一眼,陰陽怪氣道:“二哥當了這将軍夫人,人果然是不一樣了,倒學會像尋常婦人似的打扮起來了。”
這話是在說封璃像女人,封璃覺得幼稚,不想與她計較,對封餘亭和賈夫人行了禮。
封餘亭淡淡地“嗯”了一聲,一揚手,讓屋子裏的這些人都出去,說是與封璃有重要的話要說。
待到人全部離開,封餘亭不明意味地看了看封璃身上穿的這身衣服,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地冷哼一聲,站起身來繞在封璃身邊走了一圈。
把封璃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冷言道:“将軍夫人?你這身料子可是名貴的很啊,想必伏子殃十分喜歡你吧,怎麽着?你到将軍府,只記得享福了是嗎?”
“是不是把為父說的話忘了個幹幹淨淨?”
“伏子殃打二皇子的事,是不是你挑唆的?”
封璃一聲不吭地聽着封餘亭的種種質問,對這些問題嗤之以鼻。
封餘亭一甩袖子,怒斥道:“你是成心與為父作對是不是?我讓你拉攏伏子殃投靠二皇子,你又做了什麽?”封璃忍了忍,故作平靜道:“事發突然,兒子來不及阻止。”
“哦?是來不及阻止,還是不想阻止?”封餘亭審視一般地看向封璃。
封璃面不改色道:“此事确實發生的突然,伏子殃雖是喜歡兒子,卻也不會為了兒子與二皇子鬧翻。”
按常理來說,封璃的這個說法解釋得通。
畢竟只有封璃知道,伏淵可不是個按常理的人。
封餘亭一邊踱步一邊沉思着,事情已經發生了,伏子殃與二皇子再無聯手的可能這是事實,如果伏子殃不是朋友,那便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
而他一旦投靠了其他皇子,事情就麻煩了。
既然已經不是朋友,對于這種潛在的敵人,就該斬草除根。
眼下可不是有個合适的人選嗎?
封餘亭淡淡地瞥了封璃一眼,從懷裏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紙包,把它交到了封璃手裏。
封餘亭看着他說:“這毒藥你找機會放到伏子殃的飲食裏,一旦發現他與其他皇子有所來往,你就動手。”
封璃眼睛一眯,把這東西收了起來,心中冷笑一聲,如此直接的手段,是不顧他的死活了吧?只怕他真的把伏淵毒死以後,下一個死的就會是他。
這種致命的把柄,封餘亭向來不會留活口,哪怕是他的親兒子。
封餘亭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不要讓為父失望,你是為父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引以為傲?
謝絕了封餘亭假模假樣的挽留,直到在回将軍府的路上,封璃都還在一遍遍地回想着封餘亭的話。
嗤笑一聲,封璃笑自己至今還對封餘亭抱有期待。
封餘亭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
不過這包毒藥,他可得好好收着,将來說不定能還封餘亭一份大禮。
馬車半路上突然停了下來,車夫似乎和什麽人吵了起來,封璃掀開布簾詢問道:“出了什麽事?”
車夫指着前面說:“這女子突然擋在路中間,怎麽勸都不離開。”
封璃順着車夫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前面确實站着一個姑娘,而且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尋常百姓,倒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只是這千金小姐獨自一人,帯着面紗,身邊也沒個丫鬟,倒是奇怪了。
封璃見她有些局促不安,便問道:“這位姑娘,你是否有難處?”
只見這姑娘謹慎地看了看周圍,封璃了然,讓随行的竹勻過去傳話。
這姑娘聽到竹勻的話,沖他點了點頭。
一杯茶的功夫,封璃下了馬車來到了附近的一間酒樓,在酒樓裏他見到了方才那位姑娘。
是他讓這位姑娘來這裏的,外面人多眼雜,封璃也算是多管閑事了,他看這姑娘似乎有什麽難處。
這姑娘要了個雅間,封璃等了一會兒才進去。
等竹勻關上了門,這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竹勻一眼,封璃表示無妨,這姑娘才放下心來,摘掉了面紗。
這姑娘長得倒水靈,不過封璃總覺得瞧着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铉霖公子久仰大名,小女子孫芸芸,我爹是孫禦史。”
封璃有些驚訝,竟然是她?
一想到過幾日她就要入将軍府了,封璃心裏有點別扭,但還是平靜地問:“不知孫小姐為何攔我的馬車?提到這件事,孫芸芸愁眉苦臉地嘆了一聲氣,“嫁去将軍府,非我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