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東海種桃花

第21章

細細想來，一路上也是有跡可循，比如在客棧裏，林月貼心的接過小十七，讓他去睡回籠覺的時候，他眯着狹長的鳳眼，那意味深長又飽含深情的一瞥。

再比如，在大戰血魔時，他抱着小十七，卻依然有意無意的将自己護在身後。

還比如，雖然不是躲避血魔，他依然偶爾現現原形，讓自己坐在他的背上，帶着自己和睡着的小十七，在七彩祥雲的天際飛翔……

他做起來自然不做作，林月并沒有想那許多，再加上平常鬥嘴時，他居高臨下，時不時嘲弄一下林月的見識，也讓林月根本覺得他是打心底裏瞧不上自己，所以将那些他有所用情的細節，都一一忽視了。

那天，細雨微斜，在仙鳳族已住了三天的林月，心裏惦念着鳳衾那天說的水魔渡劫的日子将到，閑來無事，又有法戒在身，想着還是管管水魔這趟閑事。

流螢雖然是個混蛋，小流星總是無辜，再說了，這次是小流星，下次可能就是別的小皇子了。

于是，在仙鳳族待得百無聊奈的林月，頂着微斜的細雨，來向鳳衾告別。

鳳衾正低頭仔細描着一幅丹青，看見林月進來，不着痕跡的拉過一張宣紙，腹在描了一半的丹青上，神色淡淡的擡頭，明亮深邃的眸子裏，看不出什麽情緒。

看着林月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竟是先開口了：“可是來辭別的？”

林月自從昨天被他表白後，面對他時，心中總不像往常那樣坦然，被他波瀾平靜的問起，自己反像做錯了事似的，要為自己的辭別找個合适又恰當的理由。

“嗯，一直待在皇宮裏，想到處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不置可否，亦沒有挽留，只淡淡問道：“幾時出發？”

“跟你辭別了，這就出發。”

“我昨天說要娶你，你說考慮考慮，這就是考慮的結果？”他依舊是淡而又淡的語氣，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林月不知道說什麽好，說自己高攀不起上古神仙？說自己心裏已經有了別人？還是，說這仙山之上，他身邊莺燕不絕，根本沒必要多自己這一個？

……

好像說什麽都不妥當，不是将自己放得太低，就是難免要傷了他驕傲的自尊。

見林月不說話，鳳衾起身，繞過流光溢彩的桌臺，來到林月面前，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帶着三分笑意的道：“你好像很在意我昨天說娶你的話，其實這話，我不只對你一人說過。”小時候玩過家家時，好像也對着一只小鳳凰說過。

那三分笑意，是他嘴角那一如既往的嘲弄。

混蛋！

林月心中長舒一口氣，狠狠的罵了一聲，随手抓起臺面的一方幹淨硯臺，向鳳衾砸了過去！

叫你戲弄我！

鳳衾沒有躲，伸手輕輕巧巧的将硯臺接過，漫不經心的問：“準備去哪裏？”

林月想想，還是告訴他實話：“去上次買糖畫的小鎮，那個小鎮四面環山，風景又美，上次匆匆而過，都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這次去那裏逗留幾天，侵染一下南方水鄉的風姿。”

順便會一會水魔！

“嗯，是個好去處。”他擡頭，轉身坐回長凳，雙手扣着臺面，對林月淡然一笑：”好走，不送！”

這姿态，灑脫的叫林月心裏由衷的佩服！

入夜，殘燭搖曳，破絮飄搖的廟裏已經沒有水魔的身影，紅蜻蜓突着一雙眼睛，磨磨怔怔的對着廟裏的神像發呆，林月定睛一看，神臺上的神像是新築的，和那天晚上的神像簡直雲泥之別。

那晚的神像面目猙獰，而這個神像，五官俊美，那雙眼睛，與東旋的眼睛有一兩分神似。

林月伸手拍拍紅蜻蜓的肩膀，将她板正過來，見紅蜻蜓兩行清淚，挂在那突出的眼珠下面，不知在傷心什麽。看來流螢應該不遠，流螢為救小流星，一定是會跟着水魔的蹤跡，如果找到流螢，自然也能找到水魔。

林月拍拍紅蜻蜓的肩，拿出法戒在她面前晃了晃，紅蜻蜓立馬收了淚，對着林月手中的法戒，五體投地的拜下去。

林月讓她起來，問道：“哭什麽呢？你的情郎流螢呢？”

紅蜻蜓搖搖頭，眼淚依舊啪嗒啪嗒的掉，抽抽噎噎的道：“他惱我沒有搶來十七皇子，不讓我跟在身邊，要我回山修煉，我……我……嗚嗚……我也不知道他這時在哪裏……嗚嗚……”

真是個傻姑娘！

林月扶起她，從她手裏接過帕子，替她拭了拭眼淚，安慰道：“快別哭了，回山修煉是正經，你若是不勤奮修煉，到時他成了仙，你還是個妖精，你想想，你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

被持法戒的人扶起，紅蜻蜓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卑微的往後退了一步，抽抽噎噎的答應了，帶着傷心和一絲希望回山修煉。

清涼的月光下，曲曲折折的巷子口，紅蜻蜓的背影消失後，林月看見，一個欣長的身影，身着淡金色的長袍，遙遙而來。

他披着月光向前，在林月身旁停住，冉冉開口：“你看美景看到破廟來了？品味真是清奇。”

臭鳳凰，一來就奚落人！

“你品味不清奇，怎的也來了？”林月丢給他一個白眼。

“我也不想來，是小十七說想你了，我想想你要是死在水魔手上，我好似不太好向小十七交代。”鳳衾語氣和神色，簡直一本正經得可惡。

林月：“……”

能找個好點的理由嗎？

靈霄殿外，命格搓着雙手，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時伸頭望望殿內，還是不見人影出來。

廣慎仙君怎麽回事，纏着玉帝這麽半天，又不放人進去，是要急死我嗎？還有那個林月，真是輪回到哪裏都不讓人省心，水魔又沒有招你惹你，去動水魔幹什麽？

水魔和血魔不一樣，血魔打回原形對後來的世界沒影響，但是水魔這時要是沒了，流螢跟誰拼命去？流火怎麽飛升？

正等得焦灼的時候，廣慎仙君從玉帝那裏出來，伸出寬大的仙袍擦擦額角的汗，看到命格，快步上前，小聲問道：“你也有事禀報？”

命格立馬将他拉到一旁，鬼鬼祟祟的問：“你怎麽在裏面那麽久？到底出了什麽事？”

廣慎搖搖頭：“為了金蓮仙門的事，有些不太好收拾，你等下進去禀報的時候悠着點，玉帝心情不太好。”

金蓮仙門的事？不妙不妙，林月就是金蓮仙門的。

廣慎看他一臉□□的神情，擡了眼皮，湊近了問：“你找玉帝，該不會又是林月在下面惹事了吧？”

命格滿臉黑線，廣慎拍拍他的肩：“自求多福！”

看着廣慎遠去，命格跺跺腳，深吸一口氣，一頭栽進淩霄殿，正擰眉思考事情的玉帝，冷不丁擡頭看到命格那張常年憂思的臉，更是覺得心焦。

他擺擺手，道：“命格，你又帶來了什麽壞消息？”

壞消息，确實是壞消息，只是還有轉圜的餘地。

命格偷眼看看玉帝的神色，心想這趟事最好不要攬在自己的身上，還是讓其他人去頭疼處理。

他捋了一把白須，神情故作輕松的道：“也沒有什麽壞消息，主要是林月在八千年前的南陽帝國，要去斬殺水魔。”他在心裏念了一聲星辰對不起，繼續說道：“南陽帝國屬南穹仙帝的管轄範圍。”

玉帝的眉擰成了一個疙瘩，嘆了口氣道：“金蓮仙門實在不讓人省心，剛出完一趟大事，這個林月又在輪回中瞎搞，林月到底怎麽回事，輪回到魔界她要殺仙，輪回到仙界她要斬魔，能不能消停點？”

魔界殺仙，仙界斬魔，聽起來沒毛病啊！

命格道：“還沒動手，她一個人還好，主要現在鳳衾太子和她在一起，都要對付水魔，處理起來，有些難辦。”

玉帝不耐煩的擺手，“叫南穹仙帝去處理，聽說他自上任以來，夜夜笙歌，該幹點正事了。”

命格松了一口氣，告辭出來，去南穹仙帝府中傳玉帝命令。

命格架雲南去，遠遠看到一座宮殿聳立，紫氣缭繞，仙風拂景，真是又氣派又有格調，門口一色的仙娥們，抹胸衣裙，胸前若隐若現的風光，襯得這座宮殿又風情十足。

命格雖已成仙，平常并不禁欲，偶爾酒醉之時，也是左擁右抱，但像星辰這樣大膽，将好好的一座仙府，弄得聲色犬馬，卻也是不敢的。

玉帝三申五令，神仙當摒棄七情六欲，專修仙道，造福三界，萬不可像人間那富貴之徒，只圖享樂。

星辰簡直是倒行逆施，天庭中唯一的靡靡之音！

也正是這樣，原本傳得沸沸揚揚的玉帝想将最心愛的七公主嫁與星辰的佳話，現在也平息的沒有半個字眼。

仙二代真是不懂修仙的艱難，年紀輕輕登上仙帝之位，還是這樣不知輕重的亂來。

命格清咳一聲，有宮娥前來迎接，她微微屈膝，盈盈下腰，福了一福，嬌滴滴的道：“命格星君造訪，且随我來。”

被這一聲喊得骨頭都酥了命格，心裏一邊大罵不像話不像話，一邊又忍不住悄悄的去瞧她那款擺的腰肢。

啧啧，不知星辰從哪裏謀來的，人間怡春院的姑娘都沒這麽妖嬈。

那宮娥千搖萬擺的将命格引到星辰的書房，又千搖萬擺的去請星辰了。

☆、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