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蕪星球3
滴答,滴答……
就像是水龍頭沒擰緊,水滴在龍頭的邊緣聚集,到達一個數量然後落下。
安沅被這種聲音吵得不勝其擾,只不過今天她睡得格外的沉,怎麽努力眼睛都只睜開了一絲的縫隙。
紅色,滿目的紅色。
就像是變異紫藤的枝幹破開,濃稠的紅鋪墊蓋地。
安沅努力的睜了睜眼,比起視力,她的耳朵先啓動了作用。
男人沉重的喘息,夾雜着人痛到極致的哀鳴。
安沅身體一縮,光是聽着就感受到了那人刻骨的痛苦。
周圍的景色漸漸清晰,茂密的草叢,随處可見不知名的巨大植物。
天色很暗,深黑色的雲彩遮擋了一半的明月,靠着螢火蟲微弱的光輝,安沅的視線裏慢慢形成了男人模糊的影子。
比起游戲場景,不遠處的男人五官更加熟悉。
夜風太涼,安沅身上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小心翼翼的往聲響的方向走去。
沈州的臉越來越清晰,只是他現在的樣子跟晚上送她回家時就像是兩個人,他的臉上的眼鏡不知道扔到了哪裏,沒有梳理整齊的頭發,發絲柔軟的搭在額上,略長的幾縷半遮住了眼睛。
比起沈州,安沅視線移向了地上哀鳴的人。
如果地上那團東西還算得上是人的話。
地上的草叢被壓到了一片,螢火蟲的光輝照亮了他沾滿血的面部,安沅看不清他已經被割的破破爛爛的臉,但是卻認得他的銀色短發。
斯巴強壯的身體除了身邊被割掉的肉塊,整個人痛得緊縮,看着比沒成年的小孩還要瘦小。
安沅從來沒見過那麽多血,躺倒在地上的斯巴身上被鈍器砍得破破爛爛,血液不停從他身體裏湧出,從濃稠的烏紅,慢慢變成像是加了水的淡紅。
沈州就那麽緊緊的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再欣賞他的慘狀。
“你……嘶……”
斯巴像是想說些什麽,不過嗓子受了傷,聲嘶力竭也沒發出多少聲音。
沉靜的沈州被他喚醒,耳朵微側,似乎不滿意地上這團爛肉還能發出聲音,擡起了手,這時安沅才看清了他攻擊斯巴的武器。
是一把沾滿血跡碎肉生鏽的斧頭。
沈州修長修長的手握着斧頭,安沅不知道他那具單薄的身體從哪裏來的力量,斧頭在他手上就像是塑料玩具,他輕松的擡起落下,斯巴爆發一了聲慘烈至極的叫聲,而後逐漸靜默。
飛濺的血液沾到了沈州的臉上,血液落在白皙的臉上,順着面部的輪廓在下颌彙集,滴答落下。
“啊——”
安沅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能忍住到現在才尖叫,不過她的聲音就像是被空氣隔絕,并沒有傳進沈州的耳裏。
系統:別怕別怕,我給你把馬克賽打上。
機械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說完安沅眼前斯巴的身體就打上了厚重的馬賽克,可是周圍的光線卻變得更明亮了,沈州臉上的血,衣服上沾上的碎肉她都能清晰看到。
受不了他平靜地欣賞地上已經沒有聲響的斯巴,安沅側過了臉。
“是誰跟我說話?”
系統:宿主是我呀。
機械音有着跟着場景不同的活潑氣質,愉快的打了招呼,系統開始介紹自己的存在。
系統:宿主你是不是以為你在做夢,我告訴你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發生在這個時段游戲裏的真實場景。沈州在送了宿主回家之後,約了斯巴單獨上線,現在斯巴的狀态已經進入游戲過渡傷害,被列入《荒蕪星球》的黑名單,再沒有進入醫院治療得到痊愈報告之前,不可以登錄任何全息游戲。
全息游戲現在來說是算是一個完整産業,不像是剛開始一樣容易出現醫療事故,但畢竟游戲需要腦電波操控,偶爾還是會有一兩起的意外。
腦傷害對人類來說無法挽回,每個游戲都有不同程度的保護機制,就像是《荒蕪星球》盡量仿真,處于安全性能考慮,有痛感減少設定。
游戲中的百分百痛感設定,其實相當于現實人類的百分之三十傷害,就算調到最高也是身體的承受範圍內,不會對身體産生損害。
而沈州竟然能讓斯巴那樣強大身體素質的人,在這樣的疼痛範圍內,反複承受痛苦達到極致,因為不可逆腦傷害被《荒蕪星球》啓動保護機制列入永久黑名單,至少兩三年不能登錄其他全息游戲。
安沅光想就打了一個寒顫,不能想象斯巴承受了什麽樣的痛苦。
就算最開始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現在冷風一吹,冰冷的汗水黏在身上,安沅也清醒了。
“你說的是真的?你是什麽?”
系統:宿主我是你的系統,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宿主我的存在是為了協助幫助你。
“幫助我?”
安沅餘光發現沈州動了。
他似乎看夠了爛肉,收起了斧頭,身上的襯衣也煥然一新,往別的地方走去。
系統幫助她什麽?幫助她逃離這個變/态嗎?安沅剛那麽想,就發現自己身體控制不住的跟在了沈州的身後。
安沅皺眉:“為什麽會這樣?我不想繼續再看了,讓我離開游戲。”
系統:宿主現在暫時還不能離開游戲,我得讓你全方位的了解你的愛人。
“他不是我的愛人。”
安沅不是很習慣這個稱呼,她承認跟沈州是男女朋友,但是愛人卻太過親近了。再說今天晚上看到了這些,等到醒來确定一切是真的,她立刻就會跟沈州分手。
她那個被人尋仇橫屍街頭的老爹也沒沈州那麽恐怖,可以拿着一把生鏽鈍了的斧頭把人砍成碎屍。
系統:不,宿主他是你的愛人,你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救他。
“什麽意思?”
安沅聽不明白,什麽叫她的存在是為了救沈州,她對感動變/态殺人狂一點興趣都沒有,有暴力傾向的人就該遠遠的離開,一點關系都不要沾上。
系統:如果勉強形容,這一切都是沈州的夢中世界。宿主你跟沈州在現實世界是夫妻關系,沈州因為出了意外陷入昏迷,此時就是你連接了他的腦電波,在夢中救他。
越說安沅越糊塗了,什麽叫現實世界,離開游戲不就是現實世界了,聽系統的意思,她認為的現實世界也是虛幻,反而還有一層現實。
覺得不可思議,偏偏系統說完,她卻真覺得她認為的現實世界虛幻了起來,之前存在她腦海裏的成長記憶像是照本宣科,只是一個平凡無趣的故事,好像真的還有一層現實。
“他出了什麽意外?既然我是為了救他,為什麽我沒有你所說的現實記憶?”
安沅像是問了一個難題,系統沉默了一會才回答。
系統: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醫療輔助系統,根據沈州的執念構建夢境,知道宿主你的目的和任務,不過我會這樣一定是因為是來自于宿主你的設定。如果這個世界成功治療沈州,打開沈州的心結,或許就不會有下個世界,可以回到現實。
“下個世界?這是什麽意思?我還會再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那這又是我的第幾個世界?”
系統:這是宿主的第一個世界,以後宿主就不會有沒記憶的情況。當然如果這個世界就解開沈州的心結,讓他清醒最好,要是沒有清醒就一定會有下一個夢境,直至達到清醒值域,當然這樣是宿主的設定。
系統:還有一項設定,每到幾個值域,宿主你就能會暫時回到現實世界,不過沒有徹底喚醒沈州之前,只能在現實世界短暫停留,還是會被強制帶回夢境。
“這一切都是我設定的?”
安沅聽着一點代入感都沒有,她腦子出毛病了,封了自己記憶,連接別人腦電波去救人。
如果系統說的一切是真的,她總不可能把自己性格給換了,按着她現在的性格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會做系統口中的事。
偏偏她可能進入這世界時候,對自己進行了什麽心理暗示,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但隐隐有感覺需要相信系統說的話,完成它說的任務。
沈州的腳步停了,安沅擡起頭打量四周,才發現他是走到了小隊的駐紮地。
打完了紫藤公園的本,他們到了公園裏的小超市找到了物資跟安全區。
《荒蕪星球》可以随意下線,不過分了兩種下線,一種就是玩家的虛拟形象寄存在游戲艙庫裏,按天收費,第二種就是找到有時限的安全區,進行下線。
她的虛拟身體就在安全艙裏面,眼看着沈州走到了她的艙門前,眼眸垂着就那麽安靜的看着她。
安沅第一次覺得游戲安全艙的設計不對,怎麽會面部位置設計成玻璃形态,這樣誰要是提前上線不就是可以一直盯着她看,而她又不知道。
“我跟他在一起才兩個月……”
看着自己被人一動不動的盯着,那感覺酸爽的無以複加,沈州到底是在看什麽?要不是他眼睛偶爾會眨動,她都以為他只是一個模型擺在了她的安全艙前面。
平日裏也沒見沈州那麽恐怖地凝視她,難不成他一直都在僞裝自己?安沅想起了晚上他侵占性十足的吻。
這兩個月以來她竟然絲毫都沒察覺到他暴力傾向。
系統:這是根據沈州的執念構建的夢境,沈州應該十分愛宿主。
“算了,我怕……”
她不喜歡太過強烈的感情,更害怕偏執狂。
系統:好了!
系統的聲音突然明亮,安沅揉了揉耳朵。
系統:宿主你做好準備開始真正的治療開端了嗎?!
“什麽?”
《荒蕪星球》真實末日游戲,正式上線——
機械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世界,被烏雲遮蓋的月亮倏然發亮,像是燃燒了天空的黑暗,不斷上升變色,像一個信號喚醒所有玩家,提醒游戲即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