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明祭祖
就這麽寥寥幾個字,喬崎卻看得出來他寫了很長時間。
這個男人,真是幼稚又臭屁,知道當面尴尬而她又不一定會原諒他,竟然拿小狗來試水。她盯着旺財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幾秒,又注意到地上那串很難發現的白色梅花腳印,思索後把它抱進了卧室裏。
正在解剖室裏的席川坐立不安,一會兒抽開冰櫃看看屍體,一會兒走到标本前駐足凝視,一旁的小提琴都擱就位了卻拉出“嗞啦嗞啦”的刺耳聲音。最後,他緊皺眉頭放下小提琴,赤着雙腳走出了解剖室。
別墅又大又空,他循着走廊走到喬崎的卧室前,卻發現旺財已經不見了,細看,裏面也沒有任何燈光發出來。
之前,為了追蹤小短腿的足跡,席川特意在它的爪子上抹了一些面粉。這下來看,只有來的腳印,沒有去的腳印……難道她也打算用旺財來傳信?看來這真是個好想法,她一定原諒自己了。
這麽一想,席川臉上立刻浮出一個自信的微笑,然後挺直腰杆回了房間,等待旺財來敲門。
哪知,這一等就等了五個小時。
淩晨四點左右,席川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遠處城市一直未熄滅的霓虹燈,終于打了個呵欠。
看來喬崎是不打算回複了。他捏捏鼻梁骨,踩着赤腳坐到大床上,随即面無表情地躺下。
他做了個夢。
夢裏,喬崎坐在一大片花海中,穿着淡藍色的蕾絲裙,朝他眼送秋波,那顆惹人憐的淚痣性感得讓他血脈噴張。他心想啊,這女人果然生來就是勾人的,于是他走過去挨着她坐下。夢果然是夢,美好得讓他不敢相信——她竟然主動開始吻自己。這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他膜拜性地從她小腿一直吻到小腹,正想做點實質性的事情,她卻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擡頭一看,發現她衣衫半撩地站在不遠處,朝他招着手;于是他堅持不懈地走過去,可永遠都不是個頭。被她一直這麽吊着,直到走到一個牢房處。他走進去,這次她不再勾他,而是直直朝他過來。
“從今以後,你要這裏度過餘生了。”她邊說邊拿出手铐,将他雙手铐住。
……
第二天一大早,席川準時睜開眼睛,下床穿好衣服,洗漱後朝樓下走去。
旺財在院子裏奔着小短腿撒歡,喬崎蒸好包子後,端上來一盤鹹菜放在桌子上,又舀了兩碗八寶粥。看到席川下樓,她這才開始用餐。
他一聲不吭地開始坐下來吃早餐,卻聽得她用很平常的語氣說:“你今天起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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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川手一抖,腦海裏迅速做出多種猜想後,最終松了一口氣。他“嗯”了一聲,問:“昨晚旺財在你房裏睡的?”
喬崎放下碗:“對。”
他勾唇:“它沒吵你吧?”
“席川。”喬崎盯着他,眼裏包含了太多東西,有太多的東西想說,可到最後,她只是說了句,“旺財很安靜。”
“那就好。”他心滿意足地吃起早餐來。
**
保時捷在刑警大隊的門口停下。
喬崎下車之前對他說:“過兩天就是清明節了,我得回老家一趟。”住在他家,她總得和他說一聲。
“你不生氣了?”席川突兀地問她。
喬崎脫口而出:“你真當我那麽小氣。我要是真不高興你,現在能和你說話?”她說完,笑了笑,“得虧你想出這麽一個法子。”收到那張紙條後,她就沒多想,昨晚沒回應的确是生了要戲弄他一下的念頭。
席川卻突然側身過去摟住她,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我錯了。”
被他的氣息團團包住,喬崎又開始了熟悉的心癢感,她故意拉下臉:“手腳又開始不規矩了,這就是你認錯的态度?”
他一聽這話,立刻回到駕駛座,再也不碰她。半響後,只聽見席川醇厚的聲音在整個車廂回蕩:“你不喜歡我碰你?”
她想也沒想:“這是自然,任何人碰我都覺得不适應。”
他越想心越涼,最後低聲說了句:“我以為,肢體的觸碰可以增進兩人的親密度,既然你不喜歡這種方式,那我以後就收斂。”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喬崎心裏竟然堵得慌。然而她只是“嗯”了一聲:“希望你能記住今天的話。”
說完,她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卻聽得席川說:“我會等着你主動碰我那天。”
她背對着他,勾起唇角,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趙俊峰吸毒的消息傳出去後,大批媒體湧到了拘留地點,考慮到他是公衆人物,警局允許一部分提前聯系好的媒體進來進行相關工作。
李群啧啧有聲:“公衆人物就是牛,一吸個毒全世界都知道了。這戒毒所每天要進去多少人?砸鍋賣鐵、賣兒賣女賣老婆都要去嗨一下的人到處都是,要我說啊,這種負面人物就該給他打壓下去,免得散播負面文化。”
“你啥時候這麽憤青了?”馬志遠嗆她,“前段時間不說這新晉小生看着還挺順眼?”
“這和憤青有什麽關系?再說,我都過了憤青那個年紀了好不好?”她反駁,“我是一輩子都記得緝毒隊老劉那件事,這輩子我就和那些販毒的過不去!”說到最後,李群有些氣憤。
馬志遠也不吭聲了。
原來這老劉幹了二十年的緝毒警察,卻在兩年前的一次任務中被從金三角逃過來的一個販毒人渣給捉了去,最後折磨至死,連屍體都拿去喂了野狗。家裏人連屍首都沒有找到。這一直是警界的一個恥辱,而直到現在,那個犯人也沒有抓到。
氣氛一下沉重不少。李群也覺得自己嘴欠,但心裏悶得慌,恨不得把那些毒販子一個個找出來給崩了。衆人沒再提及這件事,沉默地開始自己的工作。
……
趙俊峰吸毒的事被媒體大肆報道後,迅速在全國引起不小的轟動。他的一切影視作品乃至廣告都被封殺,星途可以說是渺茫。
喬崎本來對這人不太上心,可在媒體采訪過程中發現他的态度很無所謂,甚至出人意料的冷漠,這下可有些說不過去。幹這一行的,暗地裏怎麽混都行,一旦自己的混事被媒體扒出來了,就得在衆人面前裝孫子,給足了勁兒地彌補過失。但趙俊峰的态度實在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尤其是在他當紅,甚至還有幾部電影即将上檔的節骨眼。
她看了他的資料,發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這趙俊峰原來還和張家小姐鬧過緋聞。
張家小姐,名靜雅,加拿大鍍金歸來的G市上流名媛,長相中等偏上,氣質倒是挺好,就是長了一副民間說的克夫相:顴骨突出,少有肉包。
她和趙俊峰有過一段?但媒體報道的事情有真有假,很多時候只是為了賺一個噱頭而已。
喬崎再往後看下去。趙俊峰的資料倒是沒什麽特別,但不排除有人做過手腳,目前還沒發現他有任何異常行為,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那個豔麗女人……昨晚席川專門把她的資料調出來,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信息,原來這沈欣妍的祖父曾經在封家當過管家,後來封家發生血案後,他才回了老家娶妻生子。現在沈欣妍在一家外企公司上班,是個外表光鮮亮麗的OL,那晚被抓,她并未檢測出有吸毒跡象,只是由于當衆進行□□行為而被拘留下來。
這個女人有太多的故事,喬崎直覺告訴自己。而當晚,她身下的男人,正是趙俊峰。
那個寄照片的女大學生,倒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為何她也會在包廂裏?
一系列看似沒有任何聯系的事情,卻因為一座神秘的老宅而串聯到一起,喬崎覺得,這件事肯定沒那麽簡單。她甚至有預感,未來一定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
清明節前一天,喬崎乘了幾個小時的車,回到了鄉下的老家。
這裏依山傍水,環境倒是很好。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喬崎回到家這天,也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她撐着把紫色的傘走前田壟上,老遠就看見那間老房子隐在薄霧中,瓦房上升起了縷縷炊煙,正值中午,一股熟悉的柴燒火味道從遠處鑽進她鼻子裏。
家裏的小土狗早就長得又高又大,見到她回來了,怯怯地跑過來歡迎。她是個喜好狗的,蹲□摸了它兩下,卻突然發現一雙锃亮的皮鞋出現在自己眼前。她順着皮鞋的主人往上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你什麽時候來的?”喬崎平靜地問。
席川笑道:“我驅車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沒提前告訴你是怕你不同意。”
她也不生氣,就問:“你以前也來過這裏?”
他點頭。今天早上,她一起床就發現他人不在別墅裏了,甚至連個便條都沒留。她還以為他有急事去外地或者出國了,哪知竟然到了這裏。
就在這時,喬崎年近七十的奶奶擦着手從屋裏走出來,“你爺爺剛還念叨着呢,這剛念完你就到了。快快快,進屋去。”
喬崎腦袋沉沉的,見老人對席川的到來有些不太上心,就知道他早就打入內部了。這下子,複雜的心情湧上來,說不上來讨厭,就是覺得十分突兀。她把買的補品遞給老人,拉過席川進了堂屋。
“你沒拿過錢給老人吧?”她坐在矮凳上,低聲問他。
席川說:“不會,我有自己的原則。”
這會兒下着雨,天氣陰得整個大地都發黑。布滿蜘蛛網的屋頂上的梨形燈泡沾滿小蟲,她嘆了口氣:“這裏也是我的家,今天你作為客人來,我也不會多說。”
她說完,拿了旁邊的火鉗,給屋裏的火爐添了幾塊柴,上面放了一個黑漆漆的鍋,專門炖了老鴨湯。
席川盯着紅彤彤的火苗:“這次來,很想去給你父親上柱香,感謝他賜給我一個心愛的人。”
喬崎卻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放下火鉗,看向席川:“我媽那邊,你沒有……”
“沒有。”席川正色,“我有分寸。”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