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星星
司徒一路蛋疼地回到鎮口,對面齊骥家的燈都滅了。
整座紅海鎮變得安安靜靜,空氣裏是涼飕飕的海的味道。
司徒拿了車鑰匙,怎麽都感覺:老子被拒了是不是該跑路?
一想到自己這一天來來回回開了六七個小時的車,還是手動擋的離合器踩得腳疼。
于是索性上路往大床上一躺。他做好了輾轉難眠的準備,結果是一沾上床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然後下一秒就進入了夢想。
新的一天,陽光懶懶地灑下來,司徒睡老長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都快中午了,摸摸肚子下樓找秦媽吃早飯,吃了兩口油汪汪的煎雞蛋才想起來——我草,好像昨天被拒絕了。
然後一張臉有些不好看。
“誰又欠你錢了?”秦媽有些嫌棄地把所謂很好吃,其實就是老家的腌肉,但又被叫做的“培根”的幾個“肉片”端給司徒。
見那人咬了一口就開始狂咳嗽。
搖搖頭,給司徒倒了杯果汁。
“秦媽你失戀過嗎?”司徒難得地惆悵了會兒。
秦媽揚揚眉毛特別淡定地回了他一句:“怎麽,你終于被陳醫生拒絕啦?”
“噗——”司徒把剛喝下去的果汁全部噴了出來。
秦媽!你學壞了!
司徒尴尬找紙巾,貼心的秦媽已經遞過去了,順帶給了他一個:姐姐我也是火眼金金的表情。
“你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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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就不能知道了?”秦媽笑得意味深長:“還是之前的那個小誠和小麥感情好,在我家住了那麽久,每天高高興興的。你和陳醫生嘛……”秦媽搖搖頭表示不好說。
司徒心裏一邊佩服土豪就是土豪,對思想如此保守的秦媽都能随便拿下,一邊想到一直以來自己苦逼的情史,愣愣地盯着賢惠的秦媽:“秦媽,你說我是不是命剎孤星,得孤獨終老?要不……我和你過日子得了?”
然後司徒吃了秦媽兩下巨疼的腦瓜崩。疼得值哆嗦。
“你孤星不孤星我可不知道,反正陳醫生人那麽好,你別欺負人家。”秦媽翻了個大白眼要走了。
司徒拽着秦媽的衣角嘤嘤嘤地求人陪他聊天。
秦媽還得下樓看點才懶得和他廢話說了句:“別想了,你沒戲,陳醫生一大早就回老家了。”
下樓了。
什麽?
司徒喝了一口的果汁,又嗆了。
是的,這回司徒沒逃跑,但是陳彥自己跑了。
做了早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車走的,睡睡醒醒,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已經坐上了上山的盤山公交。
陳彥的老家離紅海鎮并不遠,藏在山坳裏,公交車要坐很久。陳彥也覺得自己沒什麽出息,遇到點過不去的事還是只會做個縮頭烏龜。
家裏有個哥哥,爸媽都不在了。哥哥和嫂子早就不同自己來往,老家裏現下也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樓房,過年過節只有陳彥一個人回去。
山上的空氣依舊很好,家門前的小溪流叮叮當當地流淌得歡快,鄰居家的爺爺奶奶看到他回來,招呼也沒打,給了他一個白眼進屋去了,院子裏的土狗對着他叫了好久。
家裏只有一些父母還在時用的什物,上回回來的東西都還在,陳彥收拾了床鋪,去撿了些樹枝用土竈煮了點吃的。
回家裏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他這才發現老家沒有交電費,家裏連電都沒有。
手機沒電了,也就随他自動關機。紅海鎮的醫院有另外一位輪崗醫生看着,白天的時候也沒有人給他過電話。
于是無所事事的搬了椅子去院子裏擡頭看星星。
這裏的星星同紅海鎮頭頂的星星一模一樣,都是城裏看不見,黑白分明的閃耀。
陳彥想起小時候和哥哥在這個院子裏玩鬧長大,很小的時候爸爸劈柴不小心用斧子磕到了他的腦袋,頭上一直有那時候留下的疤痕,所以小時候爸爸特別地寵愛他,好吃的好喝都想到自己,然後才是哥哥。哥哥高中畢業就去做工賺錢,而自己考上了醫學院,每年都要昂貴的學費……
涼涼的夜色裏,陳彥想到疼愛自己的父親,和死都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媽媽。鼻子酸酸的。
那幾年為了張闖回家和家人出櫃。所有該經歷的他都經歷了。哥哥一直都覺得父母偏心對他不冷不熱的,知道了自己的取向,第二天就帶着嫂子和侄子外出打工了。父親和母親同自己牽扯了大半年,爸先扛不住,生了幾場大病就走了,然後是媽媽,臨終的時候還讓他找個女人和哥哥一樣結婚生孩子。
陳彥知道這都是他錯。在他頭腦發熱決定說出來的那一刻他就錯了。
有些孤獨痛苦是只能自己一個人背負的。他明明可以做一輩子的啞巴,可偏偏要在自己最孤獨的時候選擇在最親近的人身上得到安慰。事實上,除了後悔和更加絕望的痛苦,他什麽都沒有得到。
張闖選擇離開他,父母從來沒有原諒過他,哥哥和嫂子杳無音信……
陳彥越來越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有些路,自己沒走好,就希望在乎的人不要和自己犯同樣的錯誤。
歲月安靜,是最好。
……
當陳彥孤獨地在黑暗裏看星星,司徒在紅海鎮過得熱熱鬧鬧。
“什麽?他的腰上有三顆痣?”司徒一手拿着個雞大腿,嘴裏鼓鼓囊囊地塞滿了香噴噴的雞肉,另一只手被王婆婆抓在手裏。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下午時候“失戀”的司徒纏着陸離說話,陸離和齊骥昨晚被這個二貨打斷了看到他就來氣。于是陸離懶得理他,他就去粘齊骥。傍晚的時候齊骥實在被這個人煩死了,陳彥又不在,不能用“去找陳醫生”的法子把人攆走。
齊骥終于沒忍住:“司徒,你到底什麽毛病?支支吾吾一下午了,還是爺們嗎?”
“哥們……我……我……”司徒到底愛面子:“你知道哪裏可以算命嗎?我會不會是天煞孤星,東方不敗的那種?”
“對的,你還是去做太監吧。”齊骥實在沒辦法,把人帶去王婆婆家裏去了。
婆婆見到有人來看自己,高興得不得了。司徒見到年邁的婆婆只覺得親切,特別是婆婆殺了只雞炖好湯給他喝,司徒一聞味道就知道婆婆家的雞是極品!心裏特別溫暖,把老太太誇到了天上去了。
于是吃飯的時候,司徒肚子裏塞了半只雞,被王婆婆拉着手看手相。
老婆婆慈祥地笑,看了好一會兒說:“你呀,結過婚又離過婚。”
司徒一聽眼睛就亮了:“對的!婆婆神算!”
婆婆憨憨地笑:“你這孩子,富貴命,比齊骥有錢。就是缺點心眼。”
司徒狂點頭,然後問:“婆婆,那我是不是天煞孤星,為什麽我談個戀愛成個家有那麽難?”
婆婆搖搖頭道:“是時候未到,你的那一半,腰上會有三顆痣。”
然後司徒不吃雞了,确認了好幾遍婆婆的話,又确認了好幾遍陳彥的腰上——那天他進門都看到陳彥的衣服脫到胸口了,陳彥身上白,絕對沒有什麽痣。司徒又确認了幾遍那天的畫面,真的沒有。
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沒有就好。”司徒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
心裏堵着的石頭,似乎放下了。
他司徒什麽人,拿得起放得下,當年自己老婆和小弟跑了,他也就郁悶了很短的時間,等他發洩完了沒事人一樣地該吃吃該喝喝。和陳彥……最多算是鬼迷心竅,這不睡了一晚上,不過聽了王婆婆的一句話,也就不糾結了。
糾結個蛋蛋。為一個男人,又不是神仙姐姐!
司徒慢慢地說服自己,久了就真的沒什麽了。
只不過那鍋上等的野山雞湯,似乎在婆婆看好手相以後,就沒了之前的好味道。
……
三天後陳彥從老家回了紅海鎮,以為司徒已經回城裏了。
結果剛下鎮口的公交車,
就看到司徒叼着煙,大爺一樣地坐在齊骥的大排檔門口,沒一會兒,齊骥的車庫裏推出了一輛鮮紅色的賽車。
司徒沒注意到身後的陳彥,只是一看到賽車上的白布扯去,裏頭鮮亮的油漆和logo,整個人都被點燃了:“我靠,齊骥有你的,藏着這麽個好寶貝,以後我泡妞,就全靠它了,彈什麽勞什子的鋼琴!”
司徒丢了煙頭二話沒說就要往賽車上蹦。
被齊骥一把的拉住了:“看看可以,想開沒門。”
司徒聽了哪裏肯:“老子不缺錢,多少錢都ok,對了,這車沙灘上能跑嗎?”
齊骥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司徒打雞血一樣地坐在賽車手坐席上,伸手問齊骥要車鑰匙。
齊骥根本沒要給他鑰匙的意思,司徒突然拍了拍腦袋道:“哎,你家小離子不是天天哭着喊着要開發娛樂項目嗎?”
沒啥頭腦的齊骥愣愣地點點頭。
司徒坐在賽車上,已經開始做自己是車神的春秋大夢,思維早就飄的老遠了。
“沙地賽車呀,紅海鎮北邊那邊那麽大一片謊沙灘,空着也是浪費,你車先借我開,好玩的話,投資做項目呀!”司徒說得一雙眉毛龍飛鳳舞。
總覺得是在騙人。
陳彥拎着一大袋子橘子站在那裏,看到司徒健康又有朝氣的模樣,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