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0)
起訴過幾個人,但後來發現有些是還在上學的初高中生,有些是在家待業的無業人士,他們請求徐慕不要追究,手寫道歉信,保證自己之後絕不會這樣做。
甚至很多人其實并沒有看過徐慕演的劇,并不了解徐慕的性格,只是單純的跟風,或者想在網絡中宣洩一下自己的情緒。
徐慕會心軟放過他們,鄭易之不會。
迪碩這麽大的公司,最不缺的就是人。
鄭易之說:“因為自己弱小,去指責強大的人與他們計較,這就是道德綁架,可無所謂,我沒有道德。”
徐慕看的出來鄭易之很生氣,她也生氣。
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失望。
她以為現在與□□年前的網絡是不一樣的,人們會有自己的主觀判斷。
她以為自己這麽多年與人為善,會得來好結果,可是沒有。
遇到事情,人們還是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罵她。
她好像回到了九年前,那個陰暗無光的時候。
—
事情就這麽過去,莫蓉蓉輸的一敗塗地。
莫母在國外專心照顧兒子,對國內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徐慕也不打算告訴她,她只是想不通,莫蓉蓉是因為鄭易之,可楊钰又是為什麽。
于是她去找了楊钰。
在監獄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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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易之說楊钰九年前教唆未成年人犯罪,是犯法的,致人死亡,屬于刑事案件。
他知道徐慕不想看見楊钰,于是用了些手段,加重了刑罰。
沒有一點風聲的情況下,楊钰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從開庭到最終結束,沒用幾天時間。
徐慕看見楊钰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在這裏看見你,說實話我還挺開心的。”
楊钰仿佛是不會生氣,一直笑着,她說:“慕慕,你把媽媽送進了監獄。”
“你不也總想着置我于死地嗎,我們兩個總要贏一個,我希望那個人是我。”徐慕扶着頭,手指若有若無的點着桌子。
“一直都會是你。”楊钰笑了笑,她一直是精致優雅的,總會讓徐慕覺得她或許是哪個富家小姐,舉手投足間,都是高貴。
可做的事,卻龌龊不堪。
“我知道你今天來找我想問什麽”楊钰慈愛的看了看徐慕,聲音溫柔:“慕慕,你天生就不配擁有這麽美好的一切。”
楊钰拿了一個本子給她,讓她回家再看,就和獄警說結束探視,帶着莫名的微笑起身離開。
那是楊钰寫給她的一封信,從她嫁給鄭易之開始,楊钰就預料到了自己會有這麽一天,于是寫了這封信。
信裏說,徐慕不是爸爸的孩子,她的爸爸是誰楊钰也不知道,楊钰年輕時因為貌美有很多追求者,她從小就過着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活。
可卻在一天晚上被一群畜生毀了,她被一群人拖到巷子裏□□,冬天的夜晚太過寒冷,任她如何呼喊也叫不來一個人。
她就這樣騙徐慕的爸爸說自己懷孕了,逼着他和自己結了婚。
婚後一次偶然,他知道了這件事,原本結婚就是被迫,現在連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徐樹青暴跳如雷,但到底是明事理,不遷怒在年幼的徐慕身上。
只是自那之後徐樹青就搬了出去,留下她母女。
楊钰在信裏說,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為徐慕,如果當時她沒懷孕,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徐慕的親生父親給了楊钰如此大的傷害,即使徐慕是她親生的,她也恨不得掐死徐慕,看着她後來越來越好,她就越來越瘋狂。
她要毀了徐慕,就像她爸爸毀了她一樣。
她也同樣恨徐樹青,恨他不能給她她想要的愛情,恨他後來娶了別的女人。
于是,她在他車上動了手腳,殺死了他。
☆、第 42 章
徐慕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天很黑,鄭易之不在家,來福跑過來沖她搖尾巴,徐慕沒理,回到房間把門關上。
她一直覺得是楊钰對不起自己,上一輩人的恩怨不該牽扯到下一輩。
可她現在才知道,她不是爸爸的女兒,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現在在哪,是死是活。
她的媽媽想殺她,想方設法,處心積慮,不放過一點機會要毀了她,視她為人生的恥辱。
如果沒有她,楊钰會優雅的生活,找到心裏的完美老公,徐樹青也會在同樣的時間遇到林苓,會相愛,相守,生下徐初堯,會活到現在。
徐慕趟進浴缸,熱水給了她一些溫度,她把頭淹沒在水裏,直到快窒息時才探出頭來。
她一個晚上都待在浴室,水涼了也坐在裏面,鄭易之淩晨回來的時候看見來福和元寶趴在徐慕房間的門外,見他回來來福破天荒的一直大叫。
鄭易之打開房門,徐慕不在,心慌的推開浴室的門,就看見她渾身濕透了坐在浴缸裏,水已經冰涼。
他想去把她拉出來,剛一碰到就被推開,徐慕像受驚了一樣往後縮了縮,聲音破碎:“別碰我啊,也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待着。”
鄭易之放掉浴缸的水,給她披了件厚厚的毯子,坐在浴缸外守着她,徐慕就這麽一直坐在浴缸裏,從淩晨坐到天亮。
一動也沒動過。
鄭易之說,吃點東西吧。
徐慕也不理,只是看着一個地方,偶爾眨一下眼。
一直到下午,鄭易之實在是忍不住,強行把徐慕抱了出來,她真的很輕,都不需要多大的力氣。
可這一舉動深深刺激到徐慕,徐慕開始大叫,嘶吼着讓他放自己下來,鄭易之把她放在床上,徐慕直接推倒了床頭的臺燈,大叫着讓他不要管自己。
她把能砸的都砸了,最後坐回床上,又是一言不發。
鄭易之知道,徐慕的抑郁症發作了。
—
趙西西之前問過鄭易之,見過一個人能毫無生氣嗎?
鄭易之見到了,徐慕現在就是這樣,一連好幾天,不怎麽吃飯,偶爾喝幾口水,不說話,不笑,就待在屋子裏,什麽都不幹。
鄭易之慌了,真的慌了,他把家裏所有尖銳的東西都收好,每天就守着徐慕,生怕她有一點想不開。
成年人的崩潰是默不作聲的,徐慕就這麽坐在那,心裏卻依舊翻過了驚濤駭浪,一片狼藉。
鄭易之問過醫生,醫生說現在這樣只能陪着她,讓她自己待着,讓她自己去和它做對抗。
就這麽在家待了一個周,徐慕突然和他說要去醫院。
鄭易之心裏咯噔一聲,立馬拿了衣服去開車。
到醫院後直奔婦科,做了一系列的檢查之後,醫生看着拍出來的片子,嘆了一口氣告訴他們是先兆性流産,保胎的意義不大了。
醫生說這些時,徐慕一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最後才說了一句:“安排手術吧。”
鄭易之聞言看向徐慕,只能看見她低着頭,嘴巴抿得緊緊的,臉上毫無血色。
醫院很快就安排了手術,徐慕從打麻藥沒有意識,到在病房裏醒過來,也才過了半天時間。
醒來時屋內黑黑的,鄭易之沒開燈,徐慕只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一點光亮。
她摸着肚子,很空,不想笑也不想哭,只是睜着眼瞧着天花板。
過了好久才開口,聲音啞的不行:“鄭易之,好黑啊。”
下一秒徐慕就感覺有一雙手覆在她眼睛上,周圍亮了起來,過了一會那雙手才移開。
徐慕眯着眼,沒用多久就适應了這個光亮,鄭易之這才又打開另一個大燈。
這是怕突然地光閃着她的眼睛。
徐慕說:“孩子沒有了。”
“嗯。”
鄭易之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徐慕的下文,只好繼續道:“但是你沒事,就是萬幸。”
如果要在孩子和徐慕之間選一個,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徐慕。
即使一輩子不要孩子,他都希望徐慕好好地。
只要她能好好地,怎麽都行。
—
不知道是藥物的原因還是自己想通了,徐慕的狀态漸漸好了些,雖然變得不愛笑,不愛說話,但會認真回應別人的話,會配合工作,按時吃飯。
沒有一坐就是一天,很偶爾時,比如晚上有陣風吹過,鄭易之能看見她臉上絲絲的笑意。
他知道,徐慕在努力,在努力和抑郁症做對抗。
趙西西停了徐慕許多工作,只留下一個《聽它們說》。
《回響》也在國慶檔準時上映,上映第一天,票房過億。
無論是題材,選角,拍攝和情節都是電影裏極好的,觀衆反饋也很好。
安然和徐慕分享這件事時徐慕正坐在副駕駛看窗外,也不管她有沒有聽進去,安然還是在她耳邊一直叨叨。
要是放在往常徐慕會笑着讓她閉嘴,會問她是不是渾身上下長了一百張嘴,這麽能說。
可現在她只是面無表情的聽着,但還好,至少眼神不是空洞的。
鬧鐘響了,安然把車停在路邊,從包裏翻出一小瓶藥,倒出兩粒遞給徐慕,徐慕乖乖接過吃下去。
她一直很配合,配合吃藥,配合做心理輔導。
就是不愛睡覺,一到晚上就坐在房間的飄窗發呆。
一直到快入冬時,這個情況漸漸好了,十一月份北方開始變冷,徐慕和安然出國拍了代言的新一組照片,順便在外面玩了一圈。
安然和她說,要不今年舉辦一下生日會吧,徐慕每年的生日粉絲都線下聚一聚,快十年了,今年就辦一次。
徐慕答應了。
《聽它們說》最後一期也錄制結束,這是徐慕錄過的最長的一次綜藝。
徐慕和趙西西說,想退出娛樂圈了。
趙西西沒有過多的意外,點點頭,算了算違約金,改了之後的規劃。
這一年結束,就是徐慕告別娛樂圈的時候。
她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想找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住着。
鄭易之回到家徐慕也和他說自己打算今年過完生日就退出娛樂圈,在家做一個豪門闊太太。
鄭易之點點頭,很配合的從錢包裏拿出一張黑卡遞給她,告訴她這是自己的副卡,沒有限額,随便說。
徐慕笑着籲了一聲:“有點帥哦。”
徐慕的狀态越來越好,鄭易之也越來越放心。
大抵是很快就要退出,徐慕對于趙西西給安排的工作更加配合,對她要求的事說一不二。
她幾乎是三天發一次動态,唠唠家常,告訴粉絲自己最近在做什麽。
和粉絲互動,為別的明星的新戲宣傳。
之前沒做過的事情,這幾個月都做了。
十二月初的時候鄭易之和她說莫軒回國了。
他在美國治療的很好,現在回國繼續做康複,他知道了莫蓉蓉的事情,想當面和徐慕道歉。
徐慕不想見他,在她的認知裏,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她不想在提,只把莫蓉蓉當做陌生人。
那件事之後莫蓉蓉被送去了國外,名義是進修,實則是鄭易之怕她又鬧出什麽幺蛾子,找了個理由給她送走。
徐慕照常過自己的小日子,逍遙惬意。
A市落第一場雪的時候,徐慕正和鄭易之在去溫泉的路上,兩人開着車,雪花輕輕落在車身,落在車窗上。
徐慕心情很好,等紅燈時親了他一下,覺得不過瘾,又親了好幾下。
随着車載音樂輕輕哼着歌。
計劃着是時候帶元寶和來福去做絕育,又說自從養了他倆,家裏就到處都是毛,她新買的好幾件衣服都沾上毛。
鄭易之在一邊附和着,讓她把它倆送人,這樣就能保住衣服。
徐慕瞪他一眼,讓他住口。
鄭易之笑了笑繼續開車,不提醒她同樣的話半個小時前已經說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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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生日的時候,來了一大批粉絲,徐慕包下了整個酒店安頓粉絲。
鄭易之挑了迪碩一個展廳,提前半個月開始布置,徐慕生日這天幾乎是瞬間上了熱搜第一。
為了确保安全,鄭易之動用了迪碩公司大部分的安保。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
徐慕在小區門口等安然來接她,迎面撞過來一輛車,那車速度很快,絲毫沒有剎車的跡象。
那麽幾分鐘的時間裏,徐慕耳邊全是發動機的聲音,汽車相撞的巨大撞擊聲,等她回過神時,面前的兩輛車都在冒煙。
徐慕瘋了一樣的跑過去,車窗被震碎,安然滿臉是血的坐在裏面,她不敢碰她,只能小聲的叫着她的名字。
門衛趕忙出來報了警,叫來救護車。
救護車來時響着刺耳的警報聲,徐慕和安然一同上了車,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
鄭易之趕到時徐慕正坐在手術室門外,蜷縮在那裏,頭埋的死死的,他一把抱住徐慕,在她說話之前先安撫道:“沒事的,會沒事的,慕慕,別怕,不會有事的。”
徐慕在鄭易之懷裏抖了好久,渾身冰涼,過了好久才哽咽道:“上一次車禍,趙德承死了。”
鄭易之心一驚,連忙道:“不是你的錯,慕慕,別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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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人的人是楊钰的女兒,徐慕的妹妹。
十年前做過的事情,十年後又做了一次。
但是她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徐慕收到一個視頻,是她之前錄好的,鄭易之不讓她看,徐慕搶過來,點了播放。
視頻裏的她,對徐慕是滿滿的恨意,她很徐慕的存在,明明楊钰讨厭的人是徐慕,可每次被打的卻是她,為什麽徐慕可以光鮮亮麗,享受着那麽多人的寵愛,明明有人為她的存在受苦,她卻可以活的那麽理直氣壯。
視頻裏還說,楊钰死了,死之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她毀了徐慕。
她的原話是:“你還不知道吧,媽媽入獄的第二個月就出事了,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你有個多好的老公啊,這些事情從來不讓你接觸,那你知道之前綁架你的那些混混都怎麽樣了嗎?別緊張,他們還活着,只是有的人少了條腿,有的人少了個眼睛而已。”
視頻的最後,是對徐慕的質問,問她這麽多人因為她的存在痛苦,她又是怎麽坦然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徐慕看完視頻,關了手機,打開門就看見鄭易之還守在門口,望向他的眼睛悲傷又小心翼翼。
她像是洩了氣,一下子倒在地上,死死揪着鄭易之的衣領,許久之後,又慢慢松開手。
鄭易之抱着她,緊緊抱着她,聲音急促卻堅定,他說:“沒事的,都會過去的,慕慕,別怕。”
徐慕宣告退出演藝圈,這是大家能預見的事情。
她和粉絲說:希望你們沒有後悔喜歡我,曾經也是真正的開心。
她寫了很長的一段話,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讓大家安心,由于撞車是在副駕駛那一邊,安然已經脫離了危險,右胳膊骨折,右腿也骨折,但不危及生命,養幾個月就好了
她告訴粉絲,不需要這個世界理解你,沒關系的。有的人永遠不會真的理解他們沒經歷過的事情,但有些人會理解,要對理解你的人心懷感激。
所以,她很感激那些在她艱難時刻站在她身後的人。她不是一個好的偶像,不會和其他明星一樣經常互動,不寵粉,但是喜歡着她的這些粉絲,是很好的粉絲。
她發文那天,把頭像換成了一朵向着太陽的向日葵。
所有的粉絲,也都把頭像換成了這個。
娛樂圈裏,屬于徐慕的時代,過去了。
☆、正文完
徐慕自殺了。
她找了個風和日麗的周三,鄭易之前幾天還和她說不出意外的話周六就能回來,她面無表情的挂上電話,把來福和元寶寄養在寵物店,放了張紙條在進門的鞋櫃上,晚上吃過晚飯,看了會電視,吃了點水果,就把手裏所有的安眠藥都吃掉了。
她也拿刀割了腕,但總是凝住,怕疼,就不再動手,靜靜的躺在沙發上等死。
網上說,人在意識消散前會不由自主的打電話給心裏最重要的人,她怕自己也會,就把手機關了機,扔在水池裏。
其實如她之前所說,并沒有那麽多過不去的坎,這個世界比她慘的人數不勝數,他們卻選擇了堅強的活着,是她矯情。
她過得很好,開心的事情很多,有待她如親生女兒的媽媽,有弟弟,還有個喜歡她的男人。
但她其實也好想告訴別人她是如何長大的,有無可以進退的朋友。
在她最差勁的那段日子裏,一直希望有個人陪着她,陪她熬過最昏暗的時候,她一定會對他很好,會很愛很愛這個人。
但是沒有,所有灰暗的日子,都是她咬着牙一個人熬過去的。
她也想好好地生活,想坦然的被愛着,想戰勝可怕的記憶,生活在陽光下,能放肆的笑,能大聲地哭。
可她不敢,無數個夜晚,她一閉眼就是那些像刀子一樣的言語,一下一下肆意淩遲着她。
她一閉眼就是趙德承就緊緊将她抱在懷裏,護在身下,死人的手指僵硬,消防員割掉了他的手才把她從他用命撐處稍微空間裏拉出來。
她一閉眼就是被撞的變形的車身和血肉模糊的場面。
她原本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直到遇到了鄭易之,如冬日暖陽春天微風,踏着一地溫柔捧着陽光來到她身邊。
他告訴她,他是她最堅強的後盾,是她做所有事情的底氣。
她真的好想好好生活,也為之努力過,她以為自己成功了,那段日子真的很開心。
可原來,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脆弱。
再次經歷時十年前的一切時,她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上一次是趙德承,這一次是安然。
所有人都在為她買單。
她戰勝不了內心的恐懼,她知道自己病了,她告訴自己要好好活着,可當抑郁來襲時,她卻如一只困獸,被鎖在籠子裏無聲的嘶吼着,摔得遍體鱗傷,卻無能為力。
她嘗試過的,可她好難過,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得病了,她知道鄭易之離開前千叮萬囑讓自己不能做傻事。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亂想,不去回憶,她怕的發抖,怕光,怕聲音,怕一些美好的東西。
她原本給鄭易之寫了很長一封信,她真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
想告訴他她是有多幸運能遇到他,她大概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能遇到這樣一個人。
可她知道,鄭易之這麽聰明,他該是明白的,很多話她不說,他也總是知道的。
—
徐慕醒來的時候,是在病房,同樣的病房,依舊沒開燈。
她被救了。
或者說,她自己救了自己。
鄭易之怕會有這一天,在家裏各個地方安裝了警報器,只要輕輕一觸,他就會收到信息,
她在意識渙散之時,強撐着碰到了沙發邊上的警報器。
徐慕說:“鄭易之,對不起。”
時隔很久徐慕還能想起那個晚上,四周很暗,只能循着月光看清一些,鄭易之抱臂靠在牆邊,一條腿微微曲起,聽見她的話沉默了一會,舌尖舔舔嘴角,慢慢揚起好看的弧度,視線落在她身上,一雙眼眸平淡似水,看了她良久才輕笑出聲。
“我不會怪你,就是覺得有點失望,還有點沒勁,包括那些我費盡心思對你好的瞬間都顯得特別沒勁。”
“我說我們一起努力,這不是很可怕的病,慕慕,你每次都是在我看見希望的時候,給我當頭一棒。”
鄭易之說這話時是看着徐慕的,他的語氣依然溫柔帶了些和以往一樣的寵溺,說的話卻是字字珠心。
“慕慕,離婚吧。”
徐慕安靜的聽着,過了很久才緩緩點頭:“那說好了,之前的離婚協議要生效的。”
“好。”鄭易之似乎是停頓了一下才道:“以後好好生活,別做傻事了。”
“好。”
屋內又是一片寂靜。
她不知道鄭易之是什麽時候離開的,等發現時,屋內只剩下她一個人,夜色全都落在她身上。
又重新落在她身上。
壓着她,有些喘不過來氣。
徐慕就這麽坐着,坐了好久,久到天色漸漸亮了,腿有些發麻,才終于意識到鄭易之真的離開了。
正如鄭易之之前所說,她決定的事情,他會尊重她,
可他沒說下一句,但他會放棄她,會對她失望,會心裏再難過也不忍心去責怪她。
他會離開她,這是他能給的,最大的懲罰了。
豆大的淚珠一串串滴在被子上,徐慕哭的渾身顫抖,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實在忍不住,嗚咽一聲,這一聲仿佛洪水決堤,徐慕在床上哭到崩潰。
門外的小護士猶猶豫豫不敢進屋,被路過的護士長扯走,讓她當做沒看見。
—
徐慕從醫院回了家,鄭易之不在,家裏也沒有他的東西。
只有元寶蹲在門口等她,她四處找也找不到來福,可能是被鄭易之帶走了。
她想發個微博告訴粉絲自己離婚的事,拿起手機才想起來,她已經退出娛樂圈半年之久。
她叫來搬家公司幫自己搬家,換了個小一點的房子,兩室一廳,小的那屋改成了衣帽間,本想把之前的小別墅賣了,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留下。
搬家那天元寶跑到鄭易之之前住的房間,徐慕進去把它抱出來,看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就在他那屋的飄窗上坐着,一直坐到天亮。
她突然就舍不得走了,搬好的東西又叫人原封不動的搬回來。
—
徐慕自己住着,每年飛英國兩趟,偶爾和林苓各國旅游,她最近越來越愛拍照,單獨空出一個房間放着各種旅行照。
徐初堯拿了世界冠軍,愈發的猖狂,簽了迪碩旗下的公司,每年能賺好多錢,他好像還和安然有什麽事情,徐慕只知道安然之前喜歡徐初堯,但後來怎麽着就和魏齊在一起,她也搞不懂。
但小孩子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她也樂得看徐初堯吃癟。
趙西西轉行做起了經紀人培訓,安然是她帶的第一批學生,她現在已經能獨擋一面,樂橙簽下了宋雨,這小妮子也争氣,兩年三部電視劇一個電影一個綜藝,質量還都不錯,觀衆緣蹭蹭蹭往上漲,被網友稱為新四小花旦。
不做藝人之後,徐慕的空暇時間多了許多,插花,畫畫,書法,讀書,幾乎每樣都學了點,她每天晚上堅持慢跑一小時,一周四次健身房,慢慢的,竟然練出了馬甲線。
原來趙西西說別的女明星都有馬甲線,其實真的不是很難。
她定期去醫院複查,按時吃藥,保持愉快的心情,不去想那些過往。
春天最不适合陰天,一連陰了三天,這天清晨終于放晴。
徐慕打算去小區門口的寵物店逛逛,囤一囤元寶吃的貓糧,一開門,陽光就在腳下。
徐慕突然有些恍然,好像人間四月,草長莺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耳邊突然傳來狗叫,徐慕只看見一團雪白沖自己飛奔過來,一下就把她撲倒在地。
頭頂傳來溫和磁性的聲音:“徐小姐你好,我是鄭易之。”
徐慕擡頭,逆着光,只能看見他穿着一身白襯衣,看不清臉,卻足以讓她淚流滿面。
“徐小姐,續約嗎?”
清風拂過,徐慕想起那天她在鄭易之房間坐了一晚上,第二天陽光撒進屋內,照在床邊桌子的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蒼勁有力:慕慕,兩年之後,我會回來。
他想讓她成長,自己去克服內心的恐懼。
就這麽一句話,讓徐慕怎麽也不肯搬家,守着這個房子,等鄭易之回來。
兩年之後,同樣的陽春三月,他回來了。
“鄭先生,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