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這種生物

第29章 那些年曾經來泡澡的少年們 (15)

素貞則在她六十歲的時候含笑而終。看着在自己葬禮上哭得一塌糊塗的兒孫們，恢複年輕時的真身的白素貞笑着離開了。

于此同時，白素貞與許仙同時身體一震，睜開了眼睛。

“如何？”白素貞淡然地看向許仙，開口問道。

“我......”許仙想開口辯解兩句，但卻覺得啞口無言。

“你輸了，許公子。”

“可是我......”許仙剛想說什麽，但是他的動作一頓，轉頭向一邊看去。

旁邊的椅子上，法海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一邊轉着佛珠一邊念着經文。他身邊跟着的小沙彌一會兒看看許仙，一會兒看看白素貞，看到許仙在看他師傅，頓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趕緊閉眼假裝念經。

☆、夢醒時分

在一旁圍觀了全部事件的唐莫莫，也在心中嘆氣。

時間倒回到許仙與白素貞把一切挑明的那天。

那天她帶許仙進入金山寺後，就直接找到了法海。

“稀客，真是稀客！”法海笑眯眯地看着兩人，“是來看八字配不配，還是來選個好日子成親的？”

“直接選日子吧！”許仙脫口而出。

他轉頭看了眼神色淡定的白素貞，只覺得自己的臉微微有些發燙。

法海則接口道：“恭喜恭喜，一看你們以後定會子女雙全，兒孫滿堂的。”

“真的？”許仙的眼睛更亮了。

“......”一旁的白素貞手指微動，室內突兀出現兩團水，“嘩啦啦”直接落在了兩人頭上。

“哎呦！”許仙被澆了個透心涼。

“哎呦！”法海消失在了原地，而他的小徒弟則出現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被澆了個透心涼。

“此次前來是向大師借一件法器的。”白素貞說道，“大師你可知我為何留在杭州？”

“知道，知道，還不就是老一套的‘美郎君救我一命妾身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戲碼嗎？”法海笑嘻嘻地說道：“你們妖魔鬼怪總是喜歡搞這一套！特別是那些小狐貍們，告訴她們別嫁人就算嫁人也別生仔，非不聽！隔三差五的就能在後門看到她們，一個個都是抱着孩子來找我借法器去找負心漢的。對了，你要借哪件法器啊？”

“......”許仙聽得心裏一驚。

白素貞開口說道：“不必用那些，只用黃粱铎即可。”說完，她轉向了許仙，“許公子，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打賭？什麽賭？”

“人妖本就是疏途，你也聽到法海禪師說的。多少妖魔鬼怪嫁給人類後又被抛棄了呢？”

“我，我絕對不會做出此事的！”許仙急忙保證道。

“想來那些抛棄妻子的人說喜歡時是真心的，一旦要離開時，也是真心的。許公子，是白頭到老還是勞燕分飛我們一試即知。”

“怎麽試？”

“用這個！”法海打了個響指，他身後的小和尚趕緊舉起了一只碗口大小的鐵缽，“貧僧的法寶黃粱缽乃是件非常實用的法器，裏面是夢境的世界，你與白施主一同進入該夢境中，會以為那裏面發生的事是真正的事。”

許仙了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白姑娘你想跟我打個什麽賭？”

“進入黃粱夢境中，你不記得我是蛇妖的事，而我也放下不成家的念頭。讓咱們從頭開始，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麽。若是你我真的白頭到老，那我自然是無話可說。但若是不能，提親之事請不要再提。這個賭約如何？”白素貞問道。

“若是咱們白頭到老，你就同意嫁給我？”許仙激動得兩眼發光。

“是！”白素貞回答的很快。

“大師，快開始吧！”許仙迫不及待地說道，“怎麽睡呢？是要分開睡，還是抱着一起睡？”

法海微微一笑，躲開了從天而降的水團，“都不用，來，許施主請你看這邊。”說着，他把那黃粱缽舉到了許仙跟前，示意許仙往裏看。許仙伸頭看去，只見那鐵缽裏似乎盛滿了水，水裏隐約泛起有些模糊的畫面。

他想要湊近看清楚時，突然身子一重，就這麽睡着了。

“成了！”法海單手接住了差點倒地的許仙，把他放在了旁邊的軟榻上，“許施主已入夢，白施主你也去吧。”

“好。”白素貞躺在了軟塌的另一側，卻聽到法海突然問道。

“白施主，你就這麽肯定，他不會與你白頭到老嗎？”

“嗯，他不會。”白素貞閉眼說道。

“這又是為何？”

沉默的時間有些長，白素貞像是在思考怎麽回答，又像是已經睡着了。

過了一段時間，才聽到她輕聲說。

“因為他是人。”

待到兩人都睡後，法海和小和尚齊齊探頭看向了黃泉缽中。

唐莫莫也湊了過去。

裏面像是水鏡般，浮現出了許仙與白素貞在夢境中的種種。從他們的初次相遇，到後來的相知相守，一邊看着，法海師徒兩還不時進行着點評。法海更是讓小和尚端上了一盤李子，兩人一邊看，一邊磕着李子吃。

待看到小青變為蛇身後吓死了許仙時，法海和小和尚不由齊齊發出了驚嘆聲。

“師傅，這下怎麽辦啊，許公子死掉了！”小沙彌緊張地一頭汗。

“往下看，往下看！憑為師看夢這麽多年的經驗來說，不到最後關頭還是有轉機的。”法海目不轉睛地盯着水鏡。

在看到後面許仙服下仙草活過來時，師徒兩人才齊齊松了口氣。

“這許公子恐怕要生疑了。白施主太心軟，救活他後幹脆再把他腦袋砸破，裹上草藥繃帶的，讓許公子養上一年半載的，這事兒才算做的圓滿。”法海一邊看，一邊說着。

小和尚則反對道：“說不定白施主是故意的，留下一線破綻，讓許公子自己去發現她們的身份。這是對他的一個考驗。”

“考驗？過的好好的考驗什麽啊？”法海表示不贊同，“石頭烤烤還會裂開呢，更別提人了！好好的日子不過，考來考去的，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小和尚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師傅啊，你這是不懂愛啊！真的愛，不就是兩人之間坦蕩蕩，毫無隐瞞的嗎？”

法海使勁敲了下小和尚的頭，惡狠狠地說道：“你個小光頭懂什麽啊！還看不看，不看出去掃地。每次看黃泉缽你就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真是煩死個人！”

“師傅，我是小光頭，你不就是老光頭了！哎呦，我不說了就是了。”

唐莫莫看着這對師徒。

他們圍着黃泉缽觀看白素貞的經歷，就像現代人看電視一般。他們為裏面的劇情驚嘆，開心，着急着。

法海禪師明顯不是白胡子老爺爺，而是位不到三十的青年人。此時，他跟小和尚為了白素貞肚子裏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又争論起來。他們吵得引經據典，口若懸河，最後争執不下的兩人便開始憤怒地朝對方扔起了李子核。

事情發展到現在，無論是人設，情節還是劇情展開跟傳說中的白蛇傳根本一點兒相似的地方都沒有。

唐莫莫暗暗想着，既然完全不同，那流傳甚廣的白蛇轉到底是怎麽來的呢？

小和尚人矮手短，轉眼就被壞師傅法海糊了一臉李子核。

他蹲在一邊眼淚巴巴地說道：“師傅你這麽壞，我要寫個話本子！把你寫成專門四處破壞人家姻緣的老頭子！哼，我把白施主他們在夢裏的經歷改一改，改成許施主被你拐上金山寺，你因為打不過白施主，便趁着人家生孩子的時候把人家關起來。哼哼哼！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壞和尚。”

法海一把捏住了小和尚的臉，用力把自己徒弟臉上的肥肉往兩邊拉去，“你去寫啊，哈哈，看誰會信你的胡言亂語！你師傅我英俊無比，佛法精深，樂善好施是出了名的，你盡管去寫！等千百年後，後人在角落裏發現你那落滿灰無人問津的話本子時，肯定會笑死了！你師傅我，可是要作為高僧流芳百世的!”

“哼！”小和尚不服氣的哼哼着，“壞師傅。”

“呵！”法海笑眯眯地說，“蠢徒弟。”

“......”

唐莫莫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法海。

這位大師說不定哪天也會找上門，要求他們報紙刊登一份澄清說明之類的報道呢。

黃泉缽裏時間過的飛快，但在黃泉缽外，從事情的開始到結束一共才過了兩個時辰。

白素貞一死，陷入夢境的兩人同時醒了過來。

“我......”許仙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那些經歷卻是真真實實的。他看着白素貞，想要解釋，想說若在現實世界裏，他是絕對不會抛棄妻子不告而別的。

但這話卡在他口中，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

更別提旁邊還有兩雙眼睛死死盯着他，這叫他如何開口。

“大師能否回避一下？”

法海點點頭，拽着小和尚走了出去。

“白姑娘，我......”

“願賭服輸，許公子是想反悔？”白素貞心中毫不意外。

人吶，不都是這樣？

“不，我是想對姑娘說聲抱歉。”許仙的聲音有些哽咽，回答得卻是出乎白素貞的意料。

“終是我負了姑娘。我願賭服輸，提親一事我不會再提。白姑娘，你也不必為了報恩之事強留在我身邊，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

“若是白姑娘想問我為何如此容易就放棄，那我只能實話實說。我心儀姑娘，就算白姑娘你不嫁給我也沒關系。喜歡這種事，不一定非得是兩個人的事情。我之前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想當名懸壺濟世的好醫生。但是遇到姑娘後，我發現我的願望變成了兩個。”許仙苦笑了一下，“如今第二個願望是無法實現了。不過，這樣也好。現在想想我真是貪心，有多少人，連一個心願都無法實現，我卻生出這般貪念，想要事事如意。”

說着，他看向了白素貞，“白姑娘，謝謝你。你為我做的夠多了，希望你以後能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說完，他轉過身去，似是在擦拭着眼淚。“俗話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如今倒是讓白姑娘見笑了。”

“不會。”白素貞說道，“我也要謝謝許公子這些年對我們姐妹的照顧。”

“不不，你們照顧我的地方多一些。”

門外，法海與小和尚貼在牆邊，努力想聽了個究竟。

可惜，只能隐隐聽見幾句人聲，具體說什麽卻是聽不清。

小和尚輕聲問道：“師傅，他們會不會在裏面抱頭痛哭？”

“哭你個頭，有什麽好哭的。我看他們是在互相責怪，這種事我見多了，‘我那夫君在家一點兒忙都不幫，也不體恤下我，也不想想這些錢不都是老娘賺的嗎’‘嘤嘤嘤，都怪她，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總怕我在外面偷人’。”法海翻了個白眼，“這群妖怪沒事就來找我訴苦，本大師很是煩惱啊。”

“師傅你不是每次都聽的很開心嗎？”小和尚不客氣地揭穿道，“大家都說，整個修道界裏最愛傳閑話的人就是師傅你啊！”

“閉嘴！”法海使勁捏了下小和尚肚皮上的肥肉，這下讓小和尚差點又哭了出來。

“我要寫師傅你不僅抓了許施主，逼他當和尚不給他飯吃。而且把白施主關在雷峰塔底下，日日夜夜給她講八卦折磨她......”

“今天就讓為師清理門戶好了！”

就在師徒兩人鬧騰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開了，白素貞走了出來。

門外法海一副高僧模樣，小和尚乖巧地站在他身後，目不斜視地盯着地面。

“大師，這次謝謝你。”

“不客氣，你我來往多年，這點小事不足挂齒。”法海仔細看了看白素貞的神态，卻見她臉上無悲無喜，看不出她到底想着什麽。“白施主可是要離開杭州？”

白素貞點點頭，“我最近頗有些感觸，等下就會離開杭州回到洞府中好好修煉一番，恐怕下次咱們再在一起讨論佛法道法之時，已是多年以後了。”

“既如此，那貧僧就祝道友修為精進，更上一層樓。”法海看了眼屋內，“那許施主他？”

“他想在寺裏住幾天，靜靜心，過幾天才回杭州。就麻煩大師照顧一二了。”

“白施主放心，寺裏給香客準備的小院還有空的，等下我會讓人帶許施主過去的。”

兩人告別後，白素貞騰雲而去，法海轉身看向許仙。

空曠的僧房裏，許仙早已淚流滿面。

法海心中一嘆。

佛曰：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滴答滴答

“後來呢？”唐莫莫見到白素貞離開了杭州，開口問道，“你們以後還見過嗎？”

在他看來，傳說中的修道之人一閉關，那十年，三十年，甚至百年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如果白素貞的靈感勃發，一口氣閉關了百年，等她出來後，許仙早已不在人世了。

【山中無歲月】白素貞說，【我再回杭州，已是五十年後的事了。】

“五十年後！”唐莫莫驚道。

回憶的濃霧湧來又散去，唐莫莫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間緊閉的房間裏。

屋外隐約傳來了哭聲，屋裏則點着淡淡的熏香。整間屋子雪白一片，除了白色和淡淡的藍色，幾乎就沒有其他的顏色。屋角的床上躺着一個人，他平靜的躺在床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像是在思考什麽。

那人是許仙，已經年老的許仙。

許仙安靜的躺在床上，淡色柔軟的被褥蓋在他的身上。他已白發蒼蒼，卻依稀能看得出幾分年輕時英俊的樣子。他面容安詳，微睜着眼睛看着空中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突然，許仙笑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了床邊，開口說道：“你來送我了。”

一陣微風突兀的在屋內打了個轉，白素貞踏出一步，出現在了許仙的面前。

“我來了。”她看着許仙。

他的容顏雖老，但眼神依舊如前，帶着許多溫柔愛意看着白蛇。

“這些年過的可好？”許仙聲音平靜，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寒暄一般。

“一直在閉關修煉，今天才出來。”白素貞微頓了下繼續問道：“你一直一個人？”

許仙笑了笑，“是啊，我心裏有人，就不能委屈了其他姑娘。要不然，既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她。”

“你沒必要這樣。”白素貞看着許仙，目光微動，“凡人講究嬌妻美眷，天倫之樂，更把傳宗接代放在了首位，你這般又是為何？”

“你能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許仙感嘆道，他眼中的□□開始黯淡，聲音顯得疲憊極了，“至于我為何一生不婚不嗣不近女色男色？我倒是希望白姑娘你永遠不懂其中原因。”

“我願白姑娘你今後平安順遂，得自己想要的，做自己想做的。”許仙的聲音越來越淡，“不識相思何滋味，豈不活得更快樂？”

房間漸漸陷入了靜寂中，最後，連一絲呼吸的聲音都泯滅在了空氣中。

許仙像是睡着了，他嘴角帶笑，平靜安詳。

白素貞站在他床邊久久不語。

周圍的濃霧開始彌漫，這霧中帶着濃濃的水氣，讓唐莫莫的眼眶也忍不住濕潤了起來。這段回憶帶來的傷感情緒一直籠罩着他，直到他回到采訪室後，都沒能擺脫出來。

白素貞也沒有開口說話，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了片刻。

“許先生就這麽走了？”還是唐莫莫打破了靜寂，開口問道。

“是的。”白素貞已經回憶過無數次這個場景，此時她的情緒收斂了起來，聲音聽起來跟往常一般無二，“我看着他的魂魄喝下孟婆湯去投胎了。他生前積善積德，投胎去了戶好人家，來生也會順遂一世，無病無憂。”

“難道他投胎後又遇見了白小姐你，然後開始了瘋狂的追求？”唐莫莫問道。

白素貞搖搖頭，“許公子就算投胎了，秉性卻未變，依舊是風度極佳的人，怎麽會糾纏不休。”她解釋道，“更何況許公子轉世後輪回盤送他去了別處。他的今世與我并不在同個世界裏。在那裏他是一戶富貴人家的長子，長于武藝，糾纏我的不是他。”

你怎麽知道他投胎後秉性未變？

你怎麽知道他依舊風度極佳？

都轉世投胎且不在同一個世界內了，你怎麽知道他生在誰家擅長什麽？

白素貞話音一落，唐莫莫腦子裏就蹦跶出了一大串的問題。這些問題他沒有問出口，因為答案實在是非常明顯。唐莫莫看着白素貞，心中嘆了口氣。他開口問道：“那糾纏白小姐你的是誰？”

提起那人，白素貞的面容有些扭曲，似乎有些難以言喻，“他跟許公子是完全不同的人。”

“能詳細說說嗎？”

“他也算是比較有名的蛇類，你一看就知道他是誰了。”

黑色的霧氣湧了上來。

唐莫莫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山崖上，山崖下是一片非常大的湖泊，湖泊中心則坐落着一座宏偉的古堡。此時已是傍晚，古堡周圍點亮起了燈光，顯得十分好看。唐莫莫看着一艘艘小船向古堡的方向開去，裏面坐滿了人。

“白小姐，這裏是？”唐莫莫問道。

【這裏是很有意思的地方，裏面的人能使用跟我們不一樣的法術。】白素貞說，【我修煉有成以後，聽一位人類道友提起過，這裏是很有意思的地方，便一直想來看看。果然，這裏很有趣。看到那些小船了嗎？】

唐莫莫點點頭。

【那裏面坐着的全是一些孩童，他們将會去到這座城堡裏學習關于法術的知識。】

等等！

這個設定頗為耳熟！

“這裏是霍格沃茨？”唐莫的聲音有些激動，哈利波特裏鼎鼎有名的霍格沃茨城堡！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在了白蛇的回憶中。

幾乎是同時，唐莫莫猜出了那位瘋狂追求者的身份。

場景繼續變換着，唐莫莫跟着白素貞的回憶，來到了一片陰森恐怖的森林中。

夜晚的森林裏，并不是靜寂無聲的，相反各種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時響起，黑暗中偶爾還會竄過幾條黑影，也看不出是什麽動物。白素貞在林子裏悠閑地走着，頗有興致地打量着異國的各種神奇生物。

進入深林深處後，她突然停了下來。

一條巨大的蛇正盤踞在她前面的大樹上，它渾身暗色的花紋讓它與大樹融為一體，在夜色的掩蓋下，幾乎很難發現它。大蛇閉着眼睛，聽到前方的腳步聲停下來時，它警惕的揚起了頭，用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這突兀出現在禁林裏的女人。

巨蛇輕輕扭動着身體，擺出了威脅的姿态。在它動作時，唐莫莫看到了它的傷口。在巨蛇身體側面靠近蛇尾的地方，有道巨大的傷口，那傷口極深。随着它的動作，一滴滴血液從傷口處緩緩流下，而樹枝和地上已經有了一大攤凝固的血漬，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這條蛇快死了。

但它依舊高高的昂起蛇頭，盯着面前的白素貞，發出“嘶嘶”的警告聲。在白素貞繼續往前走的同時，大蛇猛然撲了上去，絲毫不顧自己的傷口有可能再次裂開。

它沒能咬到白素貞。

只見那奇怪的女人只輕輕擡了下手，它便像是中了石化咒一般，渾身僵硬的浮在空中。一顆奇怪的紅色丸子被那女人扔進了它的嘴巴，幾乎同時，一股暖流從那丸子裏爆發而出，順着喉嚨擴散到了它的整個身體。

“納吉尼......”唐莫莫輕聲低語着這條巨蛇的名字。

他看着白素貞用手拂過了納吉尼的傷口，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漸漸愈合了起來。

這番救治似乎讓納吉尼感到萬分疲憊，它對白素貞吐了吐舌頭，算是表示感謝。接着，巨大的蛇頭落了下來，巨蛇陷入了沉睡中。

“原來如此。”唐莫莫說，“原來納吉尼就是那位瘋狂的追求者。”

“是的。”

“恕我直言，納吉尼在哈利波特的世界裏是很厲害的，但它還是蛇類也不會任何法術，跟別提變成人類。它在後來的故事裏更是死去了，它怎麽能追求你又給您帶來困擾？”唐莫莫問，“白小姐你到處游歷，行蹤不定，納吉尼是如何得知是你救了他，又怎麽找到你的？”

白素貞嘆了口氣，“是因為小青。”

“這事也是我考慮不周。”白素貞無奈的說，“小青與許仙也算是多年好友，他死後，小青暗暗傷心了好久。事後，她跟我說，若是有人再喜歡我，她一定會讓那人活得久一些，活得久一些希望就大一些。”

原來如此，唐莫莫表示明白。

“小青跟着我到處游歷。據她說，納吉尼在被我救後，便對我念念不忘，成天在沒人的時候便說些喜歡我想念我之類的話，這事讓小青上了心。她說我們都是蛇類，以後也不存在誰吓誰的問題，她看納吉尼也十分順眼......所以小青等到納吉尼一死，附在它身上的宿命消散後，便就把妖族魂修的方法告訴了他。】

“納吉尼的蛇魂修成人形後，就開始瘋狂追求與你？”

白素貞沒有說話，只是讓唐莫莫看了幾段相關的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納吉尼：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白素貞：這歪果蛇說的啥？外語真難懂。

☆、生姜與老姜

憑心而論，變為人形的納吉尼還是挺有看頭的。

他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禮服，身材挺拔，雖然長相顯得有些陰柔但配合着他黑發紅瞳的蒼白面容，很有幾分英倫美少年的氣質。在白素貞的回憶中，納吉尼總是會出現在她出現的任何地方。無論是山洞，海邊還是暫住的民宅，白素貞前腳一到，第二天納吉尼準會出現在她門口。

也許是當蛇的時候悶壞了，變為人形的納吉尼格外的張揚。

他沒有繼承自己主人伏地魔那套黑暗哥特風，反而自成一格，處處顯露出抑制不住的浪漫主義粉紅夢來。

舉個例子來說。

無論白素貞在哪裏落腳，以那個地方為中心五百米的範圍內，在第二天總會變成一片花海。

是的，納吉尼會連夜弄來許許多多的花朵，按照季節，花語和顏色擺放在白素貞居所周圍。好讓她出門的時候，第一眼就能看到這片充滿愛意的花群。

更誇張的是，如果白素貞出現在了室外，那麽天空就會開始不斷飄落下各種奇妙的東西。

有時是潔白的羽毛，有時是不會融化的雪花，有時則是亮閃閃的鑽石粉末。這些東西以只能在電影慢鏡頭中看到的那種美妙而緩慢的速度落下，像極了每個情窦初開少女夢中的場景。

接着，花海後的霧氣會散開，露出隐藏在裏面的整整一隊交響樂團。

在抒情優雅的樂曲中，納吉尼手拿玫瑰從花海中緩緩升起，微笑地看着白蛇。

唐莫莫不由感嘆道，“沒想到納吉尼是有顆夢幻少年心的蛇類。這麽大的場面，讓我以為是在看美少女戰士的變身動畫。”

【不是少年心，而是少女心。】白素貞說。

“什麽？”

白素貞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納吉尼是......雌性的。】

唐莫莫睜大了眼睛！

只見回憶中的白素貞看着那片花海，聽着交響樂，置身在漫天飄舞的羽毛中，突然渾身一抖化作一團白煙逃也似的竄向了空中。

“姐姐你別跑啊！”小青從納吉尼身後蹦了出來，看着飛得沒影的白素貞，氣得直跺腳！

她轉身看向納吉尼，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指着她說：“你你你！剛才那麽好的氣氛，要趕緊趁機表白啊！千萬不要給她機會逃跑！可惡啊，我算算姐姐會飛去哪裏，下次咱們再想個別的法子！”

“好。”納吉尼笑着回答，她低頭看着小青，眼裏藏着濃濃的寵溺和眷戀，“只要你喜歡，怎樣都好。我會做你讓我做的每件事。”

小青翻了個白眼，“這話剛才你怎麽不對姐姐說！”

“這個......對不起。”

“哼！呆小花！對不起有什麽用！”

納吉尼輕咳了兩聲，低聲說：“這個，說好了在別人面前別叫我外號的。而且，我覺得小花這個名字，真的十分不符合我本人的氣質。”

“我是青蛇就叫小青，你是條花蛇叫小花有什麽不對？”小青眨巴着眼睛問道。

“......算了，你高興就好。”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白素貞幻化的那道白煙已經悄悄繞了回來，就藏在附近的白玫瑰叢後，把這一切都瞧在了眼裏。

【你看到了嗎？】

唐莫莫點點頭，“她們......”

【這就是我要拒絕納吉尼的原因。】白素貞說，【我不是在閉關就是在游歷，小青一個人孤零零的。她性子活潑，鬼點子又多，有個能包容她的朋友在身邊，會讓她的生活快樂很多。】

“可小青不是說納吉尼喜歡的是你嗎？”

【小花蛇心思細膩，她算準了我不會答應才找了這樣一個借口。】

唐莫莫想了想，“你要是徹底幹脆的拒絕了納吉尼，那個時候她該怎麽辦？到時她就沒有借口再親近小青了。”

【你錯了，到時小花蛇開心還來不及。小青刀子嘴豆腐心，小花蛇哭幾場裝裝可憐，說不定兩人的關系會更親密。】白素貞笑道，【小花啊小花，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盤，不過好事多磨還是要多折騰你幾下才行！】

“原來白小姐你接受采訪是為了小青！”唐莫莫明白了。

報紙一刊登出來，納吉尼的心思算是被昭告天下了，到時小青一定會好好跟她算賬的。

除了女鬼，女妖精也不好惹啊！

唐莫莫在心裏寫上了這麽一句話。

白素貞回憶裏的追逐戰十分精彩，但十年時間反複如此這般，白素貞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她直接了當的出現在納吉尼跟前，攔住了她。

納吉尼吓了一跳，偷偷看了眼身後，清了清嗓子盡量深情地開口：“哦，天吶，我的天使蛇美麗的玫瑰花，你終于來找我了。”

“對啊，我是來找你的。”白素貞直截了當的說。

“......”納吉尼一愣，感到一只隐形的手在身後狠狠捏了自己一下，她只得硬着頭皮開口，“那你是準備接受我的追求了嗎？”

“是的。”

如此出人意料的回答讓納吉尼呆滞當場！驚恐的表情浮現在了她的臉上。就連小青也忘記了隐身，直愣愣地看着白素貞，大張的嘴巴像是能吞下一整只老鼠。

看着兩人見鬼般的神情，白素貞卻突然舒心地笑了。

“你們倆煩了我這麽多年，臨走前我總要收點利息吧。”

“姐姐你說什麽？”小青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白素貞看着小青，冷清的仙子模樣又回到了她身上，“時光流逝，我心未變。小青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未登上那山巒的頂峰，還剛剛窺見大道的神妙，怎麽會陷入情愛之事裏。”說完，她轉向了納吉尼，“你的心意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我并不是适合你的人。”

“我......”看着白素貞那種洞察一切的眼神，納吉尼冒出了冷汗，她剛想解釋兩句卻被白素貞打斷了。

“你對我只是出于救命之恩的感激。”白素貞說，“我即将離開這方天地，保重。”

小青這下子聽懂了，她立刻着急地大叫起來，“姐姐！你要丢下我跑路了嗎？”

說話間，白素貞已化為一團蛇形白煙，猛然朝天空飛去。“小青，待你修煉有成後，可來其他小世界找我。”說完，白煙猛然一縮，體積小了一大圈，可其中蘊含的力量卻大了百倍不止。

小青眼睜睜地看着白煙把天空撞出了個大窟窿！

窟窿外，是漫天銀色的星光，只一瞥，便能看到萬千世界的幻影在裏面浮現。

白素貞的聲音化為一條線，傳入了小青耳中，只她一人能聽見。

“小青，你修為不足，強行跟随我離開會受到空間之力的吞噬。你靜下心來，好好修行，很快便能達到我如今的修為。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片鱗片，到時你憑借着鱗片上的感應，就能找到我。”說完，白煙穿過了窟窿，進入了那片星光中。

白色的雲朵迅速朝着空中的漏洞飄去，不一會兒，天空便被修複如初。

納吉尼看着這一幕，喃喃自語道：“這就是修行者真正的力量嗎？如此強大，居然能夠直接離開這個世界。”

小青擦了擦眼睛，“姐姐你以為這麽跑掉就算了？哼！我會帶着小花蛇好好修煉，到時我們一起破碎虛空去找你！哼！”她轉頭看向納吉尼，“小花！走，咱們找個地方趕緊修煉去！放心，不管多少年我都會幫你的，咱們一起去煩姐姐，咳咳，不是，我是說一起去找姐姐！”

“......”納吉尼看着小青，沉默了片刻後露出了微笑，“好，我會跟你一起做任何事的，不論耗費多久的時間，十年，百年或者一千年。”

小青疑惑地問道：“小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