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吳憂跟着找他的女修走了一會,找了個僻靜無人之處。
這個女修叫吳浔 ,是吳家旁支一脈的一個姑娘,身份地位普通,平常低調不怎麽顯眼,昨天也跟着吳碧琳一起,混在人群裏面,一般時候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吳家的女修,願意離家拜入清修門派的,大多都去了碧光湖。男修在法清或者其他門派,很少有在玉泉派的。風州和玉泉隔了太遠。
這處有幾棵高林古木,陽光穿過茂密枝葉,投下一層厚重陰影,剛好阻隔了四方視線。無風無人,連花草鳥蟲都寂靜無聲。
吳憂攏了吳浔的肩,圈住她,兩人動作十分親密。
吳憂低下頭,充滿愛意的看着她,嘴裏卻狠狠吐出一個字:“說。”
語氣森寒,冷若萬年永凍之冰。
吳浔靠近他耳邊,朝他咬耳朵,像極了耳鬓厮磨的情人:“我可真要好好感謝越師兄,替我出了這口惡氣。”
吳憂臉色突然一變,目光陰沉的可怕。
吳浔嘴角輕揚,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說了一些惡意滿溢的甜言蜜語:“我可真是沒想到,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吳小少爺,這次摔了這麽大一個跟頭。”
她盈盈一笑,繼續柔聲說道,“可憐吳小少爺這番癡心,就是雙手捧到人家面前,別人都眼見着嫌煩,不願搭理你。真是白費了這一腔深情。”
吳憂摟着她肩頭的手指握緊了一點,看似輕柔,實則真氣灌注力道之大,幾可碎骨。
吳浔強忍了這番摧心剖肝的劇痛,出了一身岑岑冷汗,她心性堅韌,硬是咬着牙沒發出一點聲音。
等了好久,她才緩過氣重新開了口,“吳憂哥哥你可對我溫柔點,越師兄他們可在附近呢。你要是把我弄疼了,我出點什麽聲音,以越師兄的本事,他聽不聽的到,會不會來救我?他看到我們這樣,你可想到要怎麽解釋?哎,我忘了你可不用解釋,人家根本就不關心。”
吳憂一頓,考慮了片刻,最終松了手。
兩人結束了暗流洶湧的耳鬓厮磨,各自往後退了一大步,拉開了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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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憂面色陰狠,殺意甚重。
吳浔哂笑:“吳小少爺你可別這樣,我可是來幫你的。那個洛師兄可不好對付。雖然也是流水無情,但人家至少長枕大被對床夜雨,可比你強多了。”
吳憂冷笑一聲,又重新虛情假意充滿愛憐的看着她。他伸出細長手指,隔空在她細嫩的脖頸旁溫柔撫摸,惡聲惡氣的說:“少他娘的多管閑事。”
吳浔得到了吳憂的默許,提出了交換條件:“幫我個小忙。”
吳憂陰鸷的笑看着她,不回她的話。
吳浔輕笑,“放心,就一個小忙,礙不了你什麽事。”
吳浔身份普通修為普通和吳憂也沒什麽太大的交情,就是有個愛好,喜歡看熱鬧。以前為了看熱鬧和吳憂合作過一兩次,幫他出謀劃策,搶過一兩件東西。
除了喜歡演演話本,沒什麽大毛病。是修真界衆多修士中最泯然衆人的那種。
吳憂覺得她唯一有一個小小的優點,就是在吳家的女修裏面,算是感覺最敏銳的一個。
愛吃瓜愛看戲的姑娘們大多都有這麽個優點,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她昨天跟着吳碧琳,混在女修裏頭,沒想到看到了這麽好一出大戲。
從來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吳小少爺,第一次摔了跟頭,一摔就摔進這麽大一個坑,一顆真心喂狗,狗都嫌棄。
看到吳小少爺這麽憋屈,吳浔喜不自勝,今天迫不及待來找吳小少爺交流心得來了。
這段時間,她肯定要好好看着吳小少爺受盡委屈,想想就覺得心花怒放揚眉吐氣。
***
吳憂自己也不知道何時開始,只要一看到越齊雲就心慌氣短臉紅耳熱,一看到越齊雲和別人在一起就胸悶氣緊,心口絞着疼。
他也隐隐約約察覺到自己的心思,洛淵腦子犯抽的毛病也會傳染。
今天被吳浔直接把窗戶紙這麽一捅,他還能再說什麽呢,他真的腦抽了。
吳浔說的全都對。
吳憂是真的喜歡越齊雲。越齊雲卻從來沒正眼瞧過他。
他本來是想找越齊雲玩,結果反而成了被越齊雲玩弄于鼓掌之間的那一個。
他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摔了一個大跟頭,爬都爬不起來。
他自己上趕着去送死。
***
吳憂回到越齊雲那裏,越齊雲勾着嘴角,挑眉朝他打了個招呼:“完了啊?這麽快?”
衆人聽出言外之意,忍俊不禁,都低頭憋着笑。
吳憂連生氣都不敢,吳家小少爺是個耳根子軟的。
吳憂走到越齊雲身後,和洛淵并排站一起。他不禁心想,自己和洛淵真是一對難兄難弟。
洛淵一頭熱一門心思紮進去,越齊雲視而不見。
吳憂呢,他更慘。
吳浔說的分毫不差。
越齊雲揣着明白裝糊塗,不接洛淵的話,但至少有份同門香火情,對洛淵不壞。
吳憂就不一樣了。
他倒是想說,小師兄和他關系好,整個門派都知道。
在不相熟的人眼裏可能看着像那麽回事。
越齊雲演技出神入化,兩人都配合着演,人越多,裝的越是認真。
但是吳憂一清二楚心知肚明,越齊雲的眼裏連他的影子都沒有,吳憂在越齊雲心中狗屁都算不上。
其實以前越齊雲也是看過他的。吳浔沒機會見着而已。
越齊雲也偶爾有那麽幾次認真看過吳憂,滿心滿眼都是他,情真意切別有用心。
越齊雲想殺他。
吳憂當初是沒在意,還覺得小師兄和他玩的挺高興。
現在一想起來,突然就覺得心窩子像被刀刺了一樣疼。
越齊雲心裏那些陰謀詭計精密算計,可能還真只有吳憂見過,還見過好幾次。
越齊雲讨厭吳憂,都是吳憂自己做的孽。
可他現在能怎麽辦呢。
——小師兄,我知道錯了,能不能不要這麽讨厭我。
***
沒過多久,吳碧琳再次來找吳憂。
馬桐對吳憂表現出真心實意的羨慕之情。
吳憂還是看向越齊雲。
越齊雲還是朝他擠眉弄眼笑的別有深意。
吳憂跟着吳碧琳離開了,這回他沒讓吳碧琳挽着,他手臂輕微甩了甩,動作不大給吳碧琳留了面,吳碧琳知情知意,沒敢再動手。
馬桐羨慕歸羨慕,吳憂走後他還是朝着大家說:“別說我沒有機會像吳師弟這樣左右逢源,就是有,我也不敢這樣。有一個就夠了。”
越齊雲心裏一笑,你這還見得少了,以後還多着呢。
這時馬桐又想起昨晚那個被洛淵打斷的問題,“越大爺,你喜歡什麽樣的?”
洛淵聞言心一動,在一旁站定了,尖着耳朵聽。
他想知道越齊雲的答案,又不想知道。
越齊雲還挺認真的想了想,捏着下巴,一本正經回答道:“繡春這樣的吧。”
***
吳憂沒讓吳碧琳挽他胳臂,只在一旁隔了些距離,陪着她一路走。
吳碧琳看着吳憂的臉色,倒是有點猜不出喜樂。這個小少爺心情陰陽難測,說變就變。
昨晚吳憂本來陪她坐着,突然就生着氣拂袖而去,也沒和她打聲招呼,讓她在其她女修面前有點丢臉。
也不知道玉泉派裏誰能讓吳憂發這麽大火,也是個人才。
吳憂從小到大,不高興的時候是多,真正火冒三丈之時卻極為少見。他稍微動了點真火,惹他不高興那人可能就沒了。
剛才吳碧琳再去看的時候,人還是那麽幾個人,也沒見誰缺胳膊少腿的。吳小少爺的氣應該是消了不少,不然也不會理她。
她一定得搞清楚,誰能把吳小少爺氣成那個模樣。
吳碧琳領着吳憂去到她那一群相熟的女修那裏,一群姑娘閑來無事,找了個風景怡人之處,圍在一起說笑閑談。
男人之間愛談論女人,女人一樣喜歡對男人評頭論足。
一群女修一起随便聊了會,話題也轉到了這上面,像是專門有人在這等着。
“越師弟啊……”一個玉泉派的女修突然開了口。這是吳碧琳一個師姐的舊識,她想着這人是吳憂同門,當然也樂意結交。
玉泉女修剛開口,擡頭看了看吳憂。
吳憂是越齊雲嫡親師弟,她們這當着吳憂的面背後讨論他的師兄越齊雲,會不會不太好。
吳憂示意她無事,繼續往下說,兩人眼色一對上,頓時心領神會,都是喜歡聽八卦的。
這下玉泉女修毫無心理負擔,開始準備唠嗑了。
關于越齊雲的傳言那可是花樣繁多數不勝數,什麽樣的都有。畢竟這麽一風華絕代的翩翩公子,幽天界的風雲人物,大家都愛聊。
“吳師弟剛入門一年,很多以前的事不知道吧。”女修說,“越師弟拜入師門早,說是師兄其實比好多後入門的弟子年齡都小。”
這些吳憂都知道,他還是饒有興趣的聽着。
玉泉女修從越齊雲小時候選刀,陪刀喝酒開始說,這些都是她們往日老生常談的話題,說起來順溜的很想都不帶想的。
“越師弟對同輩女修的态度一直都溫和有禮,但平日真正來往的少,”她看了眼吳憂,心想,還好不像這個吳師弟,愛往女人堆裏鑽。
“他喜歡喝酒,一群師兄弟鬧得歡,倒是從不誘勸師姐師妹們喝,是個正人君子。”
“獨飲醉刀,最讓人稱奇道絕的就是他的刀。我是沒見着過,玉泉派裏也沒幾個人見着過,都是師叔師伯那一輩的人,酒桌上喝高了傳出來的。據說那刀是把上古兇兵,煞氣重的很,刀刃都是血紅色,就跟血沁出來似的。”
“他不跟人一起練刀,比試也少,都是帶着刀鞘打不能拔刀。拔刀就得見血,怕一不小心真把對手命傷了。”
“他經常一個人喝酒,也不能說是一個人,就是一人一刀兩個杯子,刀靈的傳說就是這麽出來的。”
“他愛這刀愛的很,沒事就拿着帕子擦,據說動作眼神溫柔如水,要是真有刀靈,那刀靈肯定是他心上人。”
“他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唯願得一人,傾所有以奉之。大概是這麽句,反正就這麽個意思,說這話的時候聽上去就是個心頭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