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二 朱雀神君的名字
天上衆神仙皆知南方朱雀神君下界歷劫,平息了多國混戰,輔佐明君一統疆域,重返天庭立刻被天帝褒獎并位居四神君之首。
碧瑤仙子站在昆侖山頂遙望南方不禁悵惋,當初她與朱雀神君本已定下仙緣,在朱雀神君奏請下凡歷劫之後,是她自己請求天君銷了這段緣,無怪他人,不管她心中對朱雀神君如何思慕也無顏面再去見他了,便讓仙娥送去玉膏給朱雀神君作賀禮。
朱雀神君端坐在華座上,紅翡手拿一卷絲絹記錄衆仙送來的賀禮。
“碧瑤仙子昆侖玉膏五瓶。”
“她親自來的?”朱雀神君看着那幾個白玉無暇的小瓶。
“非也,神君不在宮中之時,碧瑤仙子每隔一段時間便送玉膏來,她也只是把東西放在神殿門口,未曾現身過。”
朱雀神君起身,赤紅華服委地,在光滑可鑒的玉石地上拖曳而行,他來到玉泉宮,脫去繁複的華服,裸/身浸泡在玉泉水中,身上原本被金光禁制所傷的傷痕淡了許多,他下凡歷劫之時,肉身留在宮中由紅翡照看,需得晝夜浸泡玉泉水,想必是紅翡不間斷地用玉膏為他塗傷口所致。
難得,碧瑤仙子還顧着昔日情誼為他的肉身送玉膏來……
朱雀神君伸展手臂,搭在泉邊石階上,手指傳來一股陌生的冰涼麻礫之感,他手指一勾把那東西拾起來。
原來是個白色的珍珠貝,裏面不見貝肉,只殘留着一點白色的膏脂,他用手指頭撚了一點兒,是玉膏。
碧瑤仙子一向用白玉瓶裝玉膏的,這珍珠貝是由何處來?
他轉頭看過去,赫然發現,泉邊石階下散亂地扔着數十個珍珠貝,裏面無一例外皆是玉膏……
朱雀神君未乘神君攆駕,只身一人來到赤水。
赤水龍王率幾位龍子以及水族兵将嚴陣以待,聲勢浩大地站立在岸邊。
朱雀神君一笑:“老友,你這是何故?”
赤水龍王紅發紅須,身着暗紅龍袍腰系黑色玉帶,他大笑幾聲,沖朱雀神君拱手施禮:“神君現今是四方神君之首,我自當以禮待君,恭喜神君歷劫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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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神君聞言潇灑地接受了衆人的叩拜,他随赤水龍王進入水中龍宮,輕車熟路地落座,蚌女奉上茶點,他這才作出慣常的懶散姿态,靠着椅背,慢條斯理地一邊喝茶,一邊逗弄含着夜明珠的巨蚌。
“怎麽不見你三子敖赑?”
“近日我赤水來了一只金翅鵬鳥,三番五次傷我水族,今日又來撒野,敖赑領兵迎敵去了。”
“你放心讓他一個人去?”朱雀神君若有所思,縱觀天上地下金翅鵬鳥着實不多,而他也只見過一只……
“不過一只金翅鵬鳥,我赤水龍宮還對付得了。”
之後,朱雀神君與赤水龍王敘舊一番,且龍宮就地取材魚蟹鮮美,又讓他一飽口腹之欲。
朱雀神君正琢磨着老友見了又吃飽喝足了,該是走人的時候了,正在此時,從外邊進來一個白袍銀盔小将,走到赤水龍王前單膝跪下言禀金翅鵬鳥負傷逃逸。
“跑便跑了,他若下次膽敢再犯,自然有捉拿他的機會。”赤水龍王捋了捋胡須,忽而話風一轉,“朱雀神君要回宮,玉将軍代我送神君罷。”
“是。”那白袍将站起來,立到朱雀神君一側。
朱雀神君看清此人模樣,怔了一下,随即對赤水龍王笑道:“老龍啊老龍,如此美人就被你這樣粗使,真是暴殄天物,啧啧。”
那白袍将聽到他的話,臉色先是一紅而後又是一白,神情端得無比複雜。
朱雀神君不由得又怔了一下,天上地下皆知他性情不羁,被他叫作美人的不知凡幾,有心攀交的自然笑而迎上,無心的多半當作沒聽見,這小将反應如此激烈,到是個妙人。
赤水龍王但笑不語,朱雀神君一句調侃有如打在了棉花肚上讨了個沒趣,便對那白袍将說道:“如此便有勞美人啦。”
朱雀神君離開赤水龍宮,他未乘攆駕,一個人騰雲慢慢飄着,那白袍美人是個悶葫蘆,手裏握着一杆銀槍,一路悶不吭聲地跟着他。
“美人,你這麽無趣,怪不得你家龍王要讓你領兵征戰,你若是知情識趣些,我便向他讨了你到我宮中去。”朱雀神君笑意盈盈地說道,他發絲光亮潤澤在風中輕巧飄飛,端得是俊美華麗。
白袍美人抿唇看了他一眼,雖未做出僭越無禮的舉動,但那一雙漆黑的杏眼裏半是羞憤半是氣惱,讓他整個人鮮活靈動,雖無妩媚可言卻自有一番撩人□□,直弄得朱雀神君心裏發癢。
朱雀神君斂了心神,不再逗弄他,只怕不好收場。
他二人又駕雲飄了一陣,朱雀神君眼光一動,微微緩了雲朵。
“神君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白袍美人把手裏的銀槍背到身後,轉身奔着來路上那可疑的行蹤而去。
“怎麽是你!”白袍将看着眼前這個金瞳青年。
“哼……”金翅鳥雙臂皆有傷口,鮮血淋漓,還瞪着一雙金眸:“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朱雀神君?當年他便傷了我,今日被我遇到豈有不報仇之理!”
白袍将皺起秀美的眉毛:“你真是不自量力,适才已經傷在我手下,居然還有膽來找神君的麻煩,我看你還是回去養好了傷再來罷。”
金翅鳥雙臂一張便化出一對巨翅,他朝白袍将飛撲過來:“你們二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白袍将無法,只得揮槍迎戰,金翅鳥身形不靈活,多有破綻,白袍将不願趁人之危,只想把他打退。
“你要戰便用盡全力,我不需你憐憫!”金翅鳥見他如此,越發憤怒,利爪一抓直取白袍将項上頭顱。
白袍将吃了一驚,連忙低頭閃過,不想他頭盔被抓中,掉下雲頭。
啊!白袍将有些驚慌地攏了攏長發,怔怔地望着頭盔落下之處。
只聽一聲凄厲地慘叫,金翅鳥身形頹敗,被朱雀神君一指頭彈出幾十丈之外,又從天際墜落地下。
朱雀神君沖白袍将不悅地說道:“你發……”什麽呆,後半截話卻沒說出來。
白袍将幾近倉皇地看了他一眼,縱身飛落,一頭及腰的烏發柔順地披在背上,猶如一匹黑緞,配着他銀白的盔甲,身形華美好似玉蛟龍。
朱雀神怔了一下,随即跟在他身後落在地上。
“玉暖?”他叫道。
玉暖拾起自己的頭盔,擦去上面的塵土,把頭發一挽,重新将頭盔戴好,這才回身沖他施禮叫道:“神君。”
朱雀神君只覺得喉頭一梗,兩人怪異地沉默了半晌,最後他有些氣悶地說道:“走罷。”
歲月對于朱雀神君來說,雖漫長卻也好打發,他經常到下界赤水龍王處蹭吃蹭喝打打架,回來總是由玉暖護送。
幾十年未見,這小娃娃居然長成了如此美人,可惜性子也變了,不像小時候那般好玩兒,悶不吭聲地實足一個小葫蘆似的,朱雀神君有心逗他說話卻又不敢過分,也日漸少言寡語了。
“神君可是寂寞?”
這日,玉暖送他回朱雀神宮,忽而問道。
朱雀神君笑看了他一眼:“玉将軍何出此言啊?”
玉暖垂眸沒有回答,卻一轉雲頭奔了別處,朱雀神君便随了他去。
他們來這地方朱雀神君認識,是鳳凰臺,玉暖的家。
“你帶我來此處是何意?莫非要我來提親?”朱雀神君突然摘下玉暖的頭盔,他早知玉暖特別看重這套盔甲,無論何時相見都是一副上戰場的模樣。
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玉暖趕緊挽了起來,卻也不理會他,把手指頭放進口中吹了一聲哨響,不多時,便有一只顏色亮麗的山雞從林中飛了出來,直撲到玉暖懷中。
玉暖抱着它,手指頭一動幫它理了理毛,然後遞到朱雀神君跟前:“還你。”
朱雀神君垂眸不語,接過山雞,那山雞在他懷中忽然發出長長地一聲啼鳴,光彩奪目,已然變作了火紅的鳳凰。
玉暖生辰這天,赤水龍王讓他沐修,三太子敖赑送了他一把銀匕首,執心、塵心送來的皆是幾顆丹藥,還是哥哥好,哥哥跟道長學了冰封之術,在各地尋了美食又用冰封之術保存,想必哥哥一直想着他呢,到哪裏都記得給他買好吃的。
還有朱雀神君,他派小鳳凰下界,害它又變成了山雞,他送的是一顆紅色珠子,他識得,是熾炎珠,乃是天地間第一只鳳凰寂滅所化。
龍生性喜歡珠子,雖然他不大知道這顆珠子有何妙用,卻也知此物珍稀難得,于是,他用了很長時日準備了謝禮給神君。
“這是你從何處得來的?”朱雀神君看見他手裏的東西,神色很是詫異。
“我……去昆侖山……采……采的……”玉暖垂下頭,低聲道。
他手裏的正是用珍珠貝裝的玉膏。
“你之前……是不是也送了這個到我宮中?”朱雀神君的神情很少凝重,此時卻不知心中作何想。
玉暖點點頭:“神君因我受傷,便是用了玉膏也不知能否除去傷痕,我自知……”
朱雀神君伸手擡起了他的下巴,玉暖臉上一紅,卻不敢與神君對視,輕輕往一邊偏了一下。
朱雀神君連忙放手,複又笑道:“正是,我一身傷痕難消,你需知神君身體可是傷不得的,你罪孽匪淺啊。”
“神君想要什麽,我盡力辦到就是。”
“這個麽……”朱雀神君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挑着眼睛沖他一笑,“若是我要你的心,你能辦到嗎?”
當朱雀神君再次來到赤水龍宮的時候,赤水龍王交給他一個匣子:“玉将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他人呢?”
“他卸職離開了。”赤水龍王神色十分凝重,十足是被人托付了重要東西的樣子。
朱雀神君相信他這位老友并沒有看匣子裏的東西,只是他一看到這匣子,心裏就湧上一股極不詳的感覺。
他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讓他雷霆震怒,赤水龍宮都震動起來,然而他的怒氣只發了一瞬突然又熄滅了,如同春日裏雷電過後的牛毛細雨,絲絲縷縷綿綿密密,帶出一股濃濃的纏綿哀愁。
赤水龍王從沒見過朱雀神君這副樣子,便是他當年敗給白虎神君掉落凡間化作凡鳥,也不曾如此狼狽失魂過。
朱雀神君宛如失了心似的回到朱雀神宮。
他看不到玉暖身在何處,又遣了信使下界調遣天下的鳥兒尋找玉暖,他等了一天,一絲音信都無。
龍失了心自然能活,可是沒了心的小龍還能做什麽呢?只盼玉暖不要在自己不知道地方落寞等死或者遇到不懷好意的人被欺負了去……
朱雀神君心焦得一刻都等不下去,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難道要跟執心那個道士似的去心上人留戀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尋麽……
紅翡忽然現身,他忙着遣鳥找玉暖幾乎沒注意,紅翡幾日沒在他跟前出現。
“神君去天河看看罷。”紅翡的俏臉上帶了些凡間女子的表情,似是憐惜不忍。
她話音才落,華座上朱雀神君已經不見了影蹤。
朱雀神君來到天河岸邊,呼吸幾乎要停住了。
銀白的盔甲齊齊整整地放在岸上,玉暖身上只穿着白色內衫,他抱膝坐在天河裏,烏黑的長發自後背垂到天河水中,如同一匹黑緞在水中輕輕飄蕩。
“玉暖。”朱雀神君走進天河,纡尊降貴地蹲在小人兒旁邊。
玉暖沒有應他,只張着一雙杏眼,直直地望着前方。
朱雀神君順着玉暖的視線看去,正對着他朱雀神殿的方向。
他自水中抱起玉暖,只覺得這自開天辟地來就流動的冰冷河水似乎被懷中這小人兒的身體暖溫了。
朱雀神君抱玉暖回到寝宮,之前玉暖托赤水龍王送他的小匣子就擺在床頭。
他把玉暖平穩地放在床上,打開他衣襟,如玉般的胸膛上橫亘着一條新鮮的傷疤,他嘆了口氣:“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賬。”
他打開那個小匣子,裏面冰封着玉暖的心髒,這小娃娃,不,這美人兒膽子到是大,居然敢自剖心髒。
朱雀神君把玉暖的心髒放回他的胸腔裏,他一擡手,寝宮紅玉桌上的一個木盒便開了,從中飛出一顆珠子,在他手上滴溜溜地轉,他操縱着珠子在玉暖胸前的傷痕上滾了一遭,那珠子便如冰雪作的似的,就此化入玉暖的皮肉裏,而玉暖胸前的傷痕也消失無蹤了。
玉暖眨了眨眼睛,好似才看清眼前的東西似的,他猛地坐起來,拉合了衣襟,就要往床下跳,卻被朱雀神君一伸胳膊攬了回來。
“別亂動,好了傷疤忘了疼?”
玉暖背着朱雀神君,拉開自己衣襟瞧了瞧,扭頭不解道:“你不是要我的心嗎?”
朱雀神君一張俊臉有些扭曲,在玉暖頭上敲了一記:“我還道你這小娃娃有了長進,怎麽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我要的當然不是你的心髒,是……哎……”
“難道是神君調戲美人時所說,要人心中愛慕神君?我只是不相信神君對我說的也是這個意思。”玉暖垂眸拉合自己的衣襟。
“若是這個意思,你待如何?”朱雀神君剛才有些窘迫的,不想玉暖如此配合,倒讓他神清氣爽思維敏捷。
“我心中愛慕神君已久,神君想要什麽,我都會盡力辦到。”玉暖轉了轉身體,完全背對起朱雀神君來。
朱雀神君看着眼前玉暖的纖纖細腰沉默了一會兒,伸手一拉他衣服:“那我便再要你一件東西……”
玉暖乖順得不行,讓抱就抱,讓親就親,讓擺什麽姿勢就擺什麽姿勢,朱雀神君不由得心生憐惜,不舍得折騰他,心中泛起絲絲纏纏綿綿的柔軟。
“你呢?你想要什麽?快說啊,說啊……”朱雀神君捧着玉暖的一只手,輕輕嘬着他的指尖。
玉暖被他追問了不下十次,終于鼓起勇氣道:“我記得你曾送給哥哥三根翎羽,能……也給我一根嗎?”
“那翎羽便是小鳳凰身上的,我把它都給你了,你還要翎羽作什麽。”朱雀神君還拿着他的手,笑道。
“啊?”玉暖張着有些紅腫的小嘴,複又低聲問道,“那你的翎羽,能給我一根嗎?”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娃娃,明知道我神宮被金光禁制所控,好不容易進來又偷偷跑出去,害我的翎羽都被金光絞斷了,我哪還有翎羽再給你。”
玉暖看着朱雀神君笑意盈盈的臉,眼淚婆娑,忍不住撲到他懷中:“神君,我好喜歡你。”
“原來叫我仙人,現在卻叫我神君,我便把我名字告訴你,以後你便叫我名字罷。”朱雀神君在他耳邊說道。
其實,南方朱雀神君的名字普天之下人都知曉,只不過沒有任何人敢叫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廢柴這兩天在想下一本寫個瑪麗蘇系統文,一時沒忍住又敲出個番外,廢柴挺喜歡玉暖跟朱雀神這一對的,想給他們倆安排個好結局,因為廢柴是堅定的HE擁護者[握拳]。之後廢柴要為新文存稿幾天,等新文上的時候,希望有小天使駕着七彩祥雲來點偶,轉圈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