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便宜徒弟,白馬無名
那妖怪站起身來,繞着郭三豐轉了好幾圈,末了才說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清風觀?”
“在問旁人姓甚名誰之前,你是不是先自報一下家門?”郭三豐剛才想開了,這時候是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天庭地獄都潇灑走一回。
“我是白馬妖,無名。”這妖怪果然是個愣頭青。
郭三豐從腰間把傘抽出來,撐開,露齒一笑:“在下三豐,與清風派有緣在他觀裏作客。”
白馬妖的眼神立刻由探究升級為崇拜,這讓郭三豐很是享受。
“你說你認了塵心道長作師傅?”
白馬妖點點頭。
“塵心道長和他道侶在外游歷,不知何時才能回青羽山。”
白馬妖上前一步,臉上神情很是堅定:“我可以等。”
多麽難能可貴的品質啊,郭三豐愈加地覺得執心是個老頑固:“塵心道長随心随性,可你要入清風派必要經過掌門執心的同意,他啊,可不好相與,冥頑不靈,食古不化,而且——”
白馬妖突然指着他背後:“執心道長。”
郭三豐吓得渾身一哆嗦,剛才的豪情萬丈頓時消失殆盡,他扭頭一看,執心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而且還站在他的傘底下,這麽近他居然沒注意。
“你這白馬妖為何還不離去?”執心卻是先對白馬妖說話了。
白馬妖抱着胳膊後退了幾步,然後站定了:“我不踏入清風觀半步,我就在這山裏結廬修行,道長也不容我麽?”
執心仔細盯着白馬妖的一舉一動,沒有說話,正在此時,郭三豐轉過半張臉來,他的眼睛正對着青羽山另一個山頭:“我的身份也不宜在清風觀久呆,不若我跟你搭個伴吧。”
白馬妖咧開嘴笑了起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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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三豐轉過身,正對着執心施了一禮:“這些時日多有叨擾了,煩請道長告知玉暖一聲。”
執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你。”然後,便轉身一步一步走上山去。
郭三豐一直望着執心的背影,心說你不來無影麽,你倒是去無蹤一個啊,你倒是快用法術啊,他的眼睛都酸了,直到執心的背影小的看不見。
郭三豐把手裏的傘一舉,身姿便飄然而去,白馬妖愣了片刻,随即開始撒開兩腿在後面跟着跑。
郭三豐在山頂上坐着,寒風凜冽,他衣衫單薄卻也感受不到涼意,對面山頭上果然立着一棵老梅,黑色的虬枝上開着朵朵紅花。他突然想起來,執心曾說帶他一起采露水,教他禦風之術,誰知造化弄人……
“你還真想跟我搭伴修行啊?”郭三豐頭也不回地問道。
白馬妖看着他的背影,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塵心道長并沒有……收我為徒。”
“嗯,我知道,你不該說謊,沒準執心道長收了你也說不定。”
“你,能不能作我師傅?”白馬妖問道。
郭三豐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對道術只懂皮毛,你還是好好求執心道長去吧。”
白馬妖撲騰一聲,跪了下來:“師傅。”
郭三豐帶着他的首座弟子白馬妖,找到山陰一處略平坦的地方,開始徒手蓋房子。
白馬妖變出真身白馬來撞樹,他力氣到是大,沒幾下就能撞斷一棵樹。郭三豐禦傘在山中奔走,找些幹枯的樹藤揉繩子。
也就半天的功夫,白馬弄了一堆木頭,郭三豐揉了數十條藤條繩,東西都堆在一起,他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接下來該幹啥了。
“哥哥!”
郭三豐扭頭一看,是玉暖,他身後還跟着個面生的道士。
“我聽道長說你不回清風觀了?”玉暖看起來很生氣。
郭三豐難免心虛,他當時就是一時想不開離觀出走,到是把玉暖給忘了,執心也不攔他一下,還把玉暖也趕出來了,郭三豐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又聽玉暖問道:“他是誰?”
事情已然至此,郭三豐把眼一閉:“他是我徒弟,你就叫他無名吧。”
不但是玉暖,連白馬妖自己都吃了一驚,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師傅,我是沒有名字,不是叫無名。”
“就叫無名好了。”郭宗師給自己的首座弟子随口就取了這個名字,內心覺得這名字逼格十分之高,兀自有些小得意,比執心這個念那個念的徒弟們有情趣多了。
“小公子,你們可是要結廬?”那跟玉暖一同來的道士忽然開口道。
“正是。”
那道士雖穿着道衣,身量十分魁梧,到像是個武夫,他臉龐周正,憨憨一笑:“貧道存念,今日是觀中術法大試,諸位師兄弟皆脫不開身,便由貧道送玉暖施主下山,貧道不會術法,這些雜活卻作得。”
說完話,他右掌一伸亮出一板斧頭,上前一通劈,“劈啪噼啪”木屑飛濺中,這些木頭便如豆腐似的被他切成一片一片。
“我來幫你。”無名撸起袖子,跟存念一起把這些木頭立起來再用藤繩紮緊。
郭三豐與玉暖也加入其中,衆人拾柴火焰高,趕在太陽下山前,他們終于搭出了房子的樣子。
“器具慢慢置辦吧,晚上有床睡才是正經。”郭三豐正打算叫無名再去撞樹。
“天色已晚,現做來不及了,”存念似是蹙眉考慮了一番,然後一指山上清風觀:“觀裏都有現成的,直接搬來給施主們用便是了。”
玉暖拍了拍手,他的眉目已經依稀有了青年人的樣子,一颦一笑卻還是帶着孩子氣:“那敢情好,我就要我睡的那張床。”
存念右手在身前掐訣,口中念起咒語,便有床鋪桌椅從清風觀裏飛出來落到他們新蓋的木頭房子裏。
“多謝存念道長。”郭三豐施禮道謝,存念還了禮便告辭回了清風觀。
呵,不是說不會術法麽,最後這一招明明是搬運之術。
郭三豐一把抓住玉暖,臉上故意擺出發怒的表情:“說,你是不是清風觀派來的奸細?”
“哥哥……”玉暖很是哭笑不得,然而臉上帶了些紅暈,“誰讓你扔下我不管,道長讓我下山來陪你,剛才的存念就是來幫我們的。”
“好玉暖,這次是哥哥不對,但是以後不準你跟道長穿……沆瀣一氣。”郭三豐差點要說成‘穿一條褲子’,話到嘴邊匆忙改了口。
存念技術不錯,這房子蓋得有卧房有廚房還有半間小小的廳堂,兩間卧房裏擺着從清風觀搬來的器具,廚房和廳堂還是空的。
所幸木頭還有剩,郭三豐用了明火符生起火,無名捉了只山雞烤了,他們三人分食。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郭三豐搖頭晃腦地謅了兩句,世外高人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只可惜良辰美景沒有酒,他吧唧吧唧嘴巴,“有酒就好了。”
玉暖低聲接了一句:“只有仙人才愛喝酒。”
無名驚道:“什麽仙人?”
“一個朋友罷了,他是一個散仙,為人還不錯。”就是又變态又腹黑,郭三豐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郭三豐摸了摸袖子裏的翎羽:“我試試能不能聯系上他,讓他帶酒來。” 玉暖聽到這裏,猛地擡頭,略顯緊張地盯着郭三豐。
然而,過了一會兒,遲遲不見陵散人現身,郭三豐半失望半尴尬地說道:“大概仙人睡覺了吧。”
翌日,郭三豐進山遍尋桃樹,削下兩根樹枝,既然學道法自然要有桃木劍,正好他也溫習一下執心之前教他的清心劍法,然而,回來眼前的一幕讓他好震精。
玉暖化作了一條渾身通紅的小龍,在天上游來游去,無名也化出白馬真身,跟在小龍後面搖頭晃屁股的,這把郭三豐氣的,你是馬,學飛就學飛,你跟條龍似的那麽妖嬈是要鬧鬧哪樣?
郭三豐把傘一打飛到半空中,對着馬屁股就是一巴掌:“你給我跑起來,不許跟他學。”
白馬扭頭看了他一眼,雙眼似乎含了淚花,便聽話地撒開四只蹄子跑起來,他一跑身子就往下掉,郭三豐适時地把他提起來:“就跟在地上跑一樣,來,我給你喊着節奏,呀二一,呀二一……”
無名跑兩步就要往下掉,終于在郭三豐的無敵口號中掌握了節奏。
晚上,他們又幕天席地生了一堆柴火,吃飯取暖兩不誤。
“師傅,明日教我什麽啊?”無名一臉希冀地看着郭三豐,他年輕的臉龐在篝火的映照下閃耀着光芒,讓郭三豐都不忍打擊他,飛還不會呢就惦記別的,你咋不上天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郭三豐撂下一句非常高深又裝/逼的話就轉身回自己的卧房了。
三更半夜裏,郭三豐偷偷以靈體的姿态飛回清風觀,他徒弟是收了,可如何教徒弟是個問題,這點執心應該比較有經驗。
他貼在執心的房頂上,凝神聽了一會兒,房裏沒人?郭三豐把個腦袋伸入房頂,執心果然不在,lucky!
郭三豐飄進房中,在執心的書案上翻找教材,諾大的一張書案放着筆墨紙硯,旁邊只有兩本書,其中一本他認識,正是那本曲譜,這裏面還有施蘭亭的一魄,可惜他如今不在乎了,反正不是他自己的魂魄,他還不如以郭三豐的殘魂多過幾天逍遙日子。
另外一本上面用纂書寫着四個字“○○四經”,他翻了翻,裏面的字都不咋認識的。
桌角還有一卷卷軸,郭三豐好奇地打開來看,頓時整個人呆住了,祖師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