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九重天闕
全場霎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等着曙聿的答案。
他錯愕片刻, 上前執起她的手, 鄭重将鑽戒套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今生今世，你只能嫁給我。”這就是他的回答。
來生來世, 你也是我的人, 依嬛在心中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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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層地獄, 原本莊嚴肅穆的閻王殿此刻一片雞飛狗跳。
“依嬛大人，你這是做什麽？”
依嬛渾身上下籠罩着駭人的黑氣, 厲聲發問：“阿聿呢？你們把他藏哪兒去了？”
“下官說過很多次了, 戰神尊駕不在這裏, 依嬛大人就是掀了我這閻王殿, 也沒用啊。”閻王苦着張臉，欲哭無淚。
“你當我還是原來那個任人欺負的凡人嗎？阿聿明明在這裏設下法陣将我送到了天武王朝……”依嬛話音一頓。
“唉,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閻王一聲輕嘆，“依嬛大人既然已重歸神位, 就應該想得到，那法陣從何而來。當日戰神大人曾在你身上留下一絲神元，如果大人還有何疑問，大可以自行探問。”
依嬛久久地呆立在原地。
逆天法陣, 必須以萬年神力為祭才可達成；留下神元, 是因為自知無法繼續守護在她身邊。
阿聿他……
不，不會的！她狠狠搖頭。
最後一世，曙聿的音容笑貌猶在, 他并沒有魂飛魄散在這天地間。
可他不在地府，又在哪裏？
對了，洛傲與柳蓮，也就是太子傲和白蓮，歷劫已滿，和她一樣重歸神位。
當年太子傲那樣恨她和阿聿，一定是他，将阿聿抓了起來。
她二話沒說，轉身殺上九重天闕。
十二道天門近在眼前，她不禁回想起少不更事的當年。
那一年，神界對魔界大動幹戈，玄鳥遺族被滅族。跟随師父出征的少年曙聿，在枯木林中救下一只幸存的年幼玄鳥。
“嬛嬛孤鳥，無枝可依，也是可憐。”這位未來戰神動了恻隐之心，将玄鳥偷偷帶回自己的仙府，一養就是八百年。
他給她起名，叫依嬛。
無枝可依的孤鳥有了他這座靠山，在九重天闕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沒有哪路神仙不知，戰神大人最是護短，短中之短，便是依嬛。
被依嬛欺負了，是榮幸；要是欺負了依嬛，絕對是災難。
不信，就看看那埋怨了依嬛一句的仙君，是不是至今還口不能言？那撕壞了依嬛裙子的仙童，是不是被自家仙翁綁在樹上連連求饒？
還有，絕對不能嫉妒依嬛的美貌，上次有眼紅的仙娥說了句依嬛也不怎麽樣、自己都比她漂亮雲雲，就被戰神大人罰去擦遍了九重天闕的所有鏡子……
整個九重天闕，除了依嬛自己，大概沒人不清楚明白戰神大人的心思。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天上好久沒辦喜事了，上古諸神保佑，戰神大人早日将依嬛娶進門，這樣她就沒時間再禍害九重天了。
哦，還有一個人不這麽想，就是龍族的太子傲。
當今神帝年事已高，早有退位之心。戰神曙聿和龍族太子傲，便是神界未來之主的人選。
那太子傲生得一副桃花相，卻高冷孤傲，從未将依嬛放在眼中。
曙聿将她捧在手心，人人都對她和顏悅色，太子傲的與衆不同勾起了她的求勝欲。
她發誓，一定要讓太子傲拜倒在她的黑翼之下。
那時的她并不知道，這些只是太子傲欲擒故縱的計策罷了。
她的主動，終于引來了太子傲的一絲興趣。
兩個人開始談天說地，漸入佳境，交往越來越親密。
曙聿将一切看在眼裏。
辛辛苦苦種了八百年的白菜，眼瞅着就要讓豬拱了。
好吧，雖然對方是尊貴的龍，但也不能當他曙聿是死的。
曙聿沒辦法從依嬛這邊下手，因為八百年來，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他寵她，他慣她，他什麽都依着她。
那麽，只能圍魏救趙。
作為多年的競争對手，他對太子傲還是有些了解的。花木族帝姬白蓮，是太子傲的未婚妻，也是太子傲這麽多年來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不是要撬我牆角嗎？好，別怪我不夠正人君子。
太子傲與依嬛過從甚密的事，很快傳到了白蓮耳朵裏。帝姬的涵養讓她保持微笑，親自趕來會見了情敵。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傲當着白蓮的面與她解除婚約，表示要娶依嬛為妻。
依嬛欣然答應。
曙聿不戰而敗，大受打擊。
太子傲與依嬛婚期定下，白蓮整日以淚洗面，而曙聿，無法眼睜睜看着依嬛嫁人，主動請纓，去圍剿魔族餘孽。
他這一去，便是整出悲劇的開始。
依嬛眼見太子傲私下裏安慰白蓮，大吃飛醋，趁太子傲不在，與白蓮決鬥。不想卻中了太子傲的圈套，被龍族高手圍攻，争執中，她運起全部神力攻向太子傲。
此舉正中太子傲下懷，依嬛若是傷了他犯下大不敬之罪，就會牽連戰神曙聿，令曙聿失去成為神界之主的機會。
沒想到，白蓮突然沖出來，替太子傲擋下一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太子傲到底實現了他的計謀，将依嬛關入大牢，卻犧牲了自己最愛的人。
出征的曙聿聽說依嬛出事，心慌意亂，誤入魔族埋伏，生死不知。
本來安心在牢中等着曙聿來救自己的依嬛，第一次意識到，無條件保護她寵愛她的曙聿，也會有離她而去的一天。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離去！她必須回到他的身邊。
情急之中，她張開了玄鳥的第一重雙翼，打敗天兵天将，逃出大牢。
頭一次看到她展開黑色雙翼的神仙們大驚失色。
八百年了，竟沒有人知道，依嬛她原來是魔族後裔！
她不管不顧，一路遇神殺神，一心想着要去到曙聿身邊。
太子傲一直守在白蓮身邊，餘下衆神都不是暴走的她的對手，大家只能請來曙聿的師父、上一任戰神親自前來捉拿她。
這時候，身負重傷的曙聿出現了。
他知道，依嬛不可能是師父的對手，為了救她，他不得已将她擒下，親手折斷了她的雙翼。
“折斷你的雙翼，我會用生生世世來還。”他在她耳邊許諾。
“我不稀罕。”她扭過頭，一臉的倔強。
她拼命地想去到他身邊，他卻讓她那樣痛，她發誓，絕對絕對不要原諒他。
那時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生生世世”的含義。
身為最後一只玄鳥、神族急欲鏟除的魔族餘孽，她本應被押上誅仙臺灰飛煙滅。
是他用永除神籍的代價，換來她轉生為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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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戛然而止。
如今，她知道了他為她付出的一切，他卻已不知身在何方。
“太子傲，白蓮，你們給我出來！”她在第十二道天門前大喊。
天兵天将将她重重圍起：“放肆，神帝神後的名諱，又豈是你可以随便稱呼的？”
“那就有請你們神帝神後出來，我有事相詢，”
天兵天将們面面相觑，他們雖未曾親眼見到，卻也聽說過，一千多年前，玄鳥依嬛大鬧神界的傳說。
“何人在此喧嘩？”正在和愛妻一起悠閑賞花的神帝現身。
“太子殿下，久違，還沒來得及恭賀你榮登帝位呢。”依嬛冷笑着出聲。
“依嬛，好久不見。”是白蓮的聲音。
“神後娘娘。”依嬛沖她微微點頭，轉身看向神帝，“客氣的話不多說了，我就問一句，曙聿他現在何處？”
“朕為何要告訴你？”神帝冷哼。
依嬛認真答道：“因為，我在客客氣氣地向神帝請教。”
“你敢威脅朕？”
“有何不敢？”
“你！”神帝氣極，冷笑出聲，“好啊，一千多年前那場大戰朕沒能親眼看見，朕倒是很想知道，區區一只曙聿豢養的玄鳥，能有多大的能耐？”
“傲……”白蓮在一旁拽了拽他的袖子。
神帝一擺手，攔住妻子接下來的話：“依嬛，朕在神帝殿等你，如果你能活着闖進來，就告訴你曙聿的下落。”
“一言為定！”
當依嬛渾身是血、殺進神帝殿之時，神帝夫婦正在舉杯對飲。
見到她的模樣，白蓮驚呼出聲，神帝倒毫不意外。
依嬛直截了當地問：“曙聿在哪裏？”
神帝嘴角噙笑，一字一句答道：“在一個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你說什麽？”
“我說，若他身在歸墟，難道你也要去歸墟尋他嗎？”
就像人死後魂歸地府一樣，神族死後，魂往歸墟，只不過再沒有轉生的機會。因此，若說一個神族身在歸墟，便意味着，他已徹底消散在這天地間。
“我不信，你在撒謊！” 依嬛厲聲斥道。
只見她眉間突然現出一個純黑色的翼形印記，渾身都被駭人的黑氣所籠罩，顯然已經盛怒至極點。
“依嬛，冷靜些。”白蓮輕聲勸道，“是曙聿他自己散盡了全部神力。你要想開些，他這麽做，都是為了能讓你好好活下去。”
“閉嘴，白蓮你讓開。”依嬛冷冷地指向神帝，“就算他散盡神力，也一定還好好地存在于天地間的某處。而只要他還存在，就一定會想辦法回到我的身邊。除非，他不能。能困住他的，只有你！”
“既然你猜到了，朕也不怕明明白白告訴你。當年曙聿他自願永除神籍，追随你輪回轉世。但他為你妄改因果，逆天而行，理應受罰。我把他最後一抹魂識困在永夜天，待他徹底魂飛魄散，便是贖清罪過之時。此乃朕的旨意，你有異議？”
“豈有此理！阿聿用自己的神力為我改命，你憑什麽困住他？”
“憑朕是神帝。”
“很快就不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