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別離亦是開始
“我想起來了, 是你, 原來一直都是你！”
葉防己是他, 葉裴是他，龍梓聿是他, 封青也是他。
他們, 通通都是阿聿的前世！
依嬛将他緊緊抱住, 生怕他消失似的，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衣襟：“為什麽, 每次你都那麽傻？為什麽, 要讓我忘掉你？”
阿聿低頭看着哭泣的依嬛, 滿臉心痛憐惜：“阿嬛, 我最見不得的就是你的眼淚。只要你能露出笑容，我情願付出一切。”
“阿聿……真的是你, 抹去了我的記憶？”
“那些痛苦本不該由你承受、何況, 你已成功改寫了幾世命運，不枉我……”
阿聿話說到一半, 突然停住。
地府小鬼不知何時出現，畢恭畢敬地沖二人行了個禮：“大人，已經準備好了，您随時可以送依嬛大人去到下一個世界。”
“大人？”依嬛疑惑地打量着阿聿, 突然渾身一震, 難以置信地驚呼，“你是？地府中的那個白衣厲鬼？”
阿聿目光躲閃，間接承認。
依嬛顫抖着問出聲：“他們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在十八層地獄受苦？是因為, 我？”
她的臉色驀地發白。
“不是，別多想。”他慌忙否認，“是我做錯了事，理應留在地府受罰。”
她搖頭：“騙人。鬼差大哥說過，你受刑，是因為違背天規在凡間使用法力。”
“那只是一次偶然。”他仍舊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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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偶然在凡間使用法力，都要受到那樣的刑罰。你一次次将我送回前世改寫命運，究竟為此付出了什麽代價？”她深深地凝視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都值得。”他突然伸手，捂住她那對令他心痛的眼眸，柔聲道，“阿嬛，讓我送你去下一個世界。只要成功改寫接下來這世的命運，你的罪孽便可贖清。”
“那你呢？”眼前一片漆黑，她的心底卻更加清明，“逆天而為的你，會如何？”
“那不重要。”他搖頭輕嘆，“你只要知道，無論你去到哪裏，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不信！我不想贖罪了。我要留在地府，與你一起。我要親眼确定，你不會出事！”依嬛語氣執拗。
“抱歉，這次我不能聽你的。我必須送你走。”阿聿在她耳邊輕道，“這一世的你，背叛恩人，一意孤行，與整個武林正道為敵，最終走火入魔，手染鮮血，罪孽深重。但這并非出自你本心，而是因你受到詛咒，戾氣作祟。如今你身上戾氣已十去其八，我會抹去你的記憶，讓你重活一世。”
“不！”依嬛狠命搖頭。
驀地，阿聿只覺得指尖一熱。他低頭看去，依嬛額間竟隐隐出現了黑色的印記，一捺一撇，就好像一對即将展開的雙翼。
他面色凜然，指尖化出道金光，迅速點在依嬛額上。那黑色印記瞬時消失不見。
他松了口氣，情不自禁俯身吻向依嬛的額頭。
“阿聿。”看不見他的神情，依嬛卻能通過這一吻，感受到他強自壓抑的不舍之情。
她的睫毛微微顫抖，淚水自他指間源源不斷湧出。
他慌忙移開捂住她雙眼的手。她借機踮起腳，狠狠咬上他的嘴唇。
他吃痛，卻舍不得與她分開，雙唇主動含住她的貝齒，與她唇齒糾纏。
情到濃時，他無聲無息舉起右手，在她頭頂百會穴上一點。她望着他，神色迷離，緩緩合上雙眼。
“大人，是時候了。”回避多時的小鬼忍不住出言提醒。
阿聿将依嬛小心翼翼抱起，轉眼間回到地府，踏入事先備好的法陣之中。
他周身散發出金色的光芒，額間出現一個金色的印記。在他的威壓之下，周遭的小鬼紛紛跪拜在地。
他将依嬛放在法陣正中，柔和的金光瞬時将她籠罩。眼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他輕執起她的右手，在她手心畫下一個金色的符號，與他額間印記一模一樣。
“別了，阿嬛。它會替我，好好守護你。”
整個法陣頓時金光大盛。小鬼們紛紛掩面，等他們再次睜開眼，面前就只剩下尊貴的白衣男子，半跪在地上，似乎耗盡了氣力。
“轟隆——”一聲，天雷毫無預兆地降下。
白衣男子生生受了這道雷，發出一聲悶哼。
“這是？”小鬼們慌忙散開，面面相觑，無人敢上前。
一道又一道天雷接連劈在白衣男子身上，他默默忍受着，沒再發出半點兒聲響。他額間的金印越來越暗，鮮血，很快染盡一襲白衣。
“戰神大人，你這又是何苦？”
小鬼們全部跪倒在地：“參見閻王大人。”
閻王揮退群鬼，嘆息着上前将白衣男子扶起。
“你以身代她受罰，用萬年修為為她逆天改命。現在的你不再是呼風喚雨的戰神，而是随時可能灰飛煙滅的一抹孤魂，何苦還要将僅剩的神元送她，招來這一頓天雷？”
“我，怕自己會食言，等不到她歸位的那天。有我的神元相伴，至少，不會剩她孤單一人。”
“癡兒。若她無法成功改命呢？你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作泡影。”
“我信她，我的阿嬛，一定不會令我失望。”
天武王朝，夏侯山莊。
更深夜靜，整個山莊都已陷入了沉睡。偶有打更人的梆子聲響起，不過在這片靜寂中蕩起一絲微不足道的漣漪，很快就了無蹤跡。
打更人巡視至山莊西北角，忽見藏書閣內似乎隐隐透出亮光。他睜大雙目，小心上前。
這麽夜了，是何人在閣內看書？別是誰忘了熄滅燭火，天幹物燥的，走水就糟糕了。
這麽想着，他推開藏書閣的大門。
迎面而來的高大黑影，成了他眼中此生最後的風景。
喉間一涼，鮮血噴薄而出，他緩緩倒地，手中的梆子和燈籠同時跌落在地。
黑影利落收劍，幾個起落，消失在了無邊夜色裏。
夜風驟起，地上奄奄将滅的紙燈籠驀地亮起，緊接着，劇烈燃燒起來。
原本書籍滿地、一片狼藉的藏書閣，霎時變成一片火海。
“聽沒聽說？昨夜藏書閣走水了，大火燒到快天亮才被發現，山莊護衛趕到的時候，已經燒得什麽不剩了。”
“都怪藏書閣太過偏僻，與山莊其他院子隔了片鏡湖不說，還隔了座林山。唉，就是可惜了數代莊主的藏書，全都化為灰燼。”
“藏書算什麽？我聽說，還死了一個更夫！”
“啊？”
“莊主已經下令封山了，護衛隊正在四處搜尋兇手呢。”
易水兒捧着果盤，目不斜視，從一幹議論紛紛的人群中穿過。
只見果盤裏擺着荔枝、龍眼、楊梅，全是新鮮時令水果，她們夏侯山莊大小姐的最愛。
她不得不承認，那個賴在山莊不走、無事獻殷勤的纨绔子弟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至少，托他的福，負責照顧大小姐飲食起居的自己，省了不少麻煩。
夏侯璎珞滿臉憂心忡忡，從她父親的書房中走出。迎面見到易水兒，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水兒。”她喚道，“早起就沒見到你，這是去哪兒了？”
易水兒将果盤往夏侯大小姐手裏一塞：“吶，姚公子送來的水果。”
本以為璎珞會像往常一樣，喜滋滋地接過去。沒想到，她嘆了口氣，直接将果盤塞還給水兒。
“我哪裏還有心情吃得下東西？”
“大小姐是擔心藏書閣的事？”
夏侯璎珞回憶起剛剛父親的話，黛眉緊蹙：“大火起得蹊跷，還牽涉上了人命官司。我們夏侯山莊，肯定是被歹人盯上了。”
“也可能只是無知宵小進來偷東西，臨時起意殺人。”
璎珞搖頭，輕聲道：“藏書閣裏放了一件重要的東西，大火過後，不見了。”
“被燒了？”
“東西藏在密室裏，不會被大火波及。今早父親過去查看時，已經不見了。”
“到底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一本足以禍亂江湖的武功秘籍。”
兩個時辰前，山下密林。
“水兒參見義父。”
易水兒一身勁裝，單膝跪地。她面前，站着一個頭戴鬼臉面具的男人。
“東西拿到了嗎？”
“水兒剛打探出東西藏在藏書閣，就被人捷足先登。但，水兒已經知道對方是誰。還請義父寬限幾日時限，水兒一定親手将秘籍獻給義父。”
“好，我就再給你兩日。”
“解藥的事？”
鬼面人随手抛出一粒藥丸，被易水兒接住。
“這是臨時解藥。等你拿到秘籍，再取來夏侯钊的項上人頭，我就幫你解毒。”
她難以置信地擡頭：“什麽？讓我殺夏侯钊？”
“如今夏侯父女這麽信任你，你只需在飯菜中稍動手腳，便可輕易完成任務。”
“是，”她低頭，掩去眸內異色，“水兒領命。”
與此同時，另一處隐蔽之地。
“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公子責罰。”
黑衣人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等待着主子的發落。
“我讓你偷東西，你卻給我殺人放火，一樣沒落下，很好。”公子的聲音不辨喜怒，“東西呢？”
黑衣人雙手顫抖着呈上一個木匣。
公子接過木匣，面上不由露出一絲欣喜。他迫不及待揭開匣蓋，取出其中的書冊。
“這是什麽？”公子怔愣片刻，接着，不怒反笑，“《黃帝內經》？你鬧出這麽大動靜，就是為了偷本醫書出來？”
山下密林裏。待鬼面人走遠後，易水兒從懷中掏出一本古舊的書冊，上書四個大字——“無相秘籍”。
作者有話要說： 武俠篇開始，女主會開挂的。
小舟雖然擱淺，也不會讓小天使們失望的，奮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