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必輸之戰
幾日未見到穆白, 依嬛對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龍梓聿呢, 也整日呆在禦書房中, 密謀着什麽大事。
“陛下在裏面?”依嬛散着步,不知不覺走到了禦書房前。
“回娘娘, 陛下還未過來。”
“知道了, 本宮走得乏了, 到裏面坐坐等陛下。”說着,依嬛徑自推開了禦書房的門。
“這……”內侍們面面相觑, 倒也不敢阻攔。
依嬛坐在龍梓聿的位置上, 對着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折, 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壓力。
她輕輕搖頭:皇帝, 真不是想象中那麽好當的。
突然,一份奏折吸引了她的注意。
大理寺卿?對哦, 路玫那樁案子, 都快一年了,怎麽再沒聽人提起過?
做賊心虛般向門口望去, 沒人,那她可不可以就看一眼?萬一是路玫的案子呢,作為當事人她有知情權,算不得偷看吧。
心跳開始加速, 她快速将奏折翻開, 瞟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心迅速向谷底沉去。
确實講的那件案子。經過近一年的明察暗訪、小心求證,大理寺已經确定了兇手為何人。
河西王, 郭太後。
那日,路玫無意間目睹了二人在宮中的一次會面,招來殺身之禍。
河西王喬裝混在送女入京的隊伍中,甚至私入禁宮,只為見郭太後一面。太後斥責他的冒失行徑,二人起了争執,正巧被路過附近的秀女路玫聽到,太後的私衛只得将路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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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玫身上發現了依嬛的令牌,便順理成章将罪名栽贓在依嬛頭上,轉移視線。
本來天衣無縫的一切,因為對路玫的驗屍露出馬腳。大理寺順藤摸瓜查出太後豢養私衛的秘密,并成功撬開一個私衛的嘴,拿到了口供。
依嬛将奏折合上,放回原位,心中的不祥漸漸擴大。案情真相固然驚世駭俗,但直覺告訴她,龍梓聿掌握在手裏的,不只這麽多。
他要與郭太後開戰,必須有更強大的底牌。
“陛下,娘娘在裏面。”
門外傳來聲響,依嬛慌忙坐好,不知是不是一孕傻三年,她竟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青花瓷瓶。
急急出手扶住瓶子,只聽“咔嚓”一聲,花瓶沒碎,倒是桌下突然彈出個暗格,吓了她一跳。
機關?依嬛來不及多想,龍梓聿的腳步聲已在外間響起。她咬了咬牙,死馬當活馬醫,将花瓶朝相反的方向推去。
暗格恢複原狀,幾乎同時,龍梓聿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他将她攬入懷中,輕撫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舒服就乖乖在寝殿歇着。你這樣挺着肚子周圍亂跑,小心咱們兒子将來跟你一般調皮。”
要不要直接問他?依嬛心下掙紮。
他,不會告訴自己吧。朝堂上的明争暗鬥,他未曾和她提過半句,這是他作為一國之君、她的男人的擔當,她懂。
可她,明明知道他最終的結局,難道能眼睜睜看着他步入萬劫不複之地?
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感覺。兩人驚喜對視。
“剛剛他動了?”龍梓聿欣喜得像個孩子。
她輕輕點頭,心下一片柔軟。
她想,她已經知道該怎樣做了。
真正看完暗格裏的東西時,依嬛其實不是太驚訝。
大概從穆白那對仿佛一夜間滄桑起來的眸子裏,她已經不知不覺間讀到了很多訊息。
河西王,先皇與太後的結拜義兄,真正的身份,是前朝末帝的庶子。
屢遭親人算計與排擠的庶王子出外闖蕩江湖,結識了義氣相投的俠客,和不讓須眉的佳人。
兩兄弟同時愛上佳人,佳人卻早就對俠客一見傾心。
朝政腐敗,民怨沸騰,戰亂四起。俠客走上了為國為民的道路,甚至背棄了與佳人的鴛盟,迎娶起義軍首領的女兒為妻。
對王朝失望透頂的庶王子沒有參與争鬥,一直守護在佳人身邊。
俠客最終建立了新的王朝,迎娶了心愛的佳人,并将好兄弟封為河西王鎮守邊疆。
此時前朝皇族已被屠盡,河西王對着親人堆積如山的骸骨,只來得及救下尚在襁褓中的侄女。這個嬰兒是河西王之外,前朝皇室最後的血脈。河西王為她取名,穆白。
縱使河西王一開始無心反叛大炎,前朝舊部卻都不知不覺環繞在了他與公主穆白身邊,聚成一股龐大的勢力。
他的部下為了逼他謀反,策劃了對寧王和龍梓聿的暗殺,便是望江樓的那次。
圍獵時刺殺龍梓聿,亦出自河西王手筆。
一樁樁一件件,河西王謀反的證據确鑿,龍梓聿随時可以拿他問罪。
但他沒這麽做,四處搜尋太後與河西王勾結的證據。竟是想借着河西王謀反之事,一舉鏟除郭太後、寧王一黨!
好缜密冷酷的心思。可是,龍梓聿究竟為什麽會失敗?
是有人走漏了風聲?不,龍梓聿如今與太後勢同水火,太後黨恐怕一早就準備對他下手了。
那麽原因只會有一個。龍梓聿縱使身後有太皇太後留下的勢力,還獲得了文武朝臣的支持,仍無法同手握重兵的河西王、樹大根深的郭氏一族對抗。
這是場必輸之戰啊,可此刻的他,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