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次搶我
兩年後，明府。
這日清晨，依嬛照例起了個大早，對鏡梳妝打扮妥帖，才走出房間。
寧小芝的肚子九個月已大得吓人，看樣子随時可能生産。換句話說，阿聿，随時可能出現在她面前。
這次，她要美美地與他重逢。
去小芝房裏晃了一圈，同多日不見的明承虛與委蛇了幾句。不知何時起，見到明承，她的心內再掀不起一絲波瀾。
沒停留太久，她就知趣地退出了準父母的溫馨世界。
看來這兩年即使沒有原主溫晴華的“神助攻”，明承與小芝的感情也進展順遂。
依嬛正打算松口氣，屋裏突然傳來小芝的慘叫聲，和明承“要生了”的驚呼。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加速起來。
絕不是因為擔心準媽媽寧小芝。反正歷盡艱難的小芝終會喜得一雙兒女，主角光環妥妥得毫無新意。
讓她心慌意亂的是，某人要來了。
拔腿向自己的院落跑去。沒跑兩步，風就吹亂了她精心打理的發型，害她不得不停下來。
理好鬓邊略顯淩亂的發絲，她才敢邁着別扭的小碎步，一點點向偏院的方向挪去。
“晴華，你的腳受傷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怔愣了片刻，她驀然回過頭去。
他正一臉擔心地看着她。雖然那張帥得堪比她過去男神的臉是那麽陌生，但那熟悉的神情，那額角的疤痕，無不提醒着她，她的阿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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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顧不上發型什麽的，三步并作兩步，一頭紮進了他懷裏。
他渾身緊繃任由她抱着，好半天才敢用雙手輕輕環住她的腰身，卻還隔着一大段空氣，絲毫沒有逾矩。
“為什麽，讓我等這麽久？”她的聲音不自覺帶了哭音，眼睛鼻子都酸得厲害。
他一臉自責地認錯：“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
她洩憤般，在他那件無論材質還是剪裁都屬上乘的外套上使勁兒蹭了蹭，抹掉不争氣的眼淚和鼻涕，也抹花了自己精心打理的妝容。
好巧不巧，院外這時響起人們驚喜的聲音：“小芝夫人生了，是龍鳳胎！母子平安！”
他眉頭一皺，捧起她清減許多的小臉細細端詳。那上面尚未幹透的淚痕如錐子般紮在他心頭。
他猛然轉身，殺氣騰騰向院外沖去。
“等等，你要去哪兒？”依嬛叫住他。
“斃掉惹你哭的人。”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依嬛愣了愣，接着不厚道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物非人非，他這句臺詞倒沒變啊。
“阿聿，你回來。”她喚他。
他停住，僵立在原地，然後像慢鏡頭一樣，緩緩地，緩緩地，回過身來，與她對望。
她正唇角彎彎、溫柔脈脈沖着他笑。
他冷硬的表情瞬時如冰雪般消融，化作一汪明媚的春水。
不知是誰先主動，下一瞬，兩人再無阻隔緊緊擁抱着對方。
“阿聿，我好想你。”依嬛輕聲低語。
葉防己沒說話，卻将她抱得更緊，仿佛要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此刻，兩人都有太多的話想問對方，可暫時，就讓他們沉浸在難得的靜谧溫存之中吧。
依嬛提起了他的生死搭檔：“她說的，是真的嗎？”
“尚雨那個家夥……”葉防己搖了搖頭。
原來，那個短發女子叫尚雨，是他的手下。代替萬子盛去見劉大帥前，他托付尚雨來到明家，暗中保護她的安全。沒想到尚雨卻捏造了他的死訊。
“那你是怎麽……”依嬛話說到一半，想起什麽，拉着他的胳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有沒有哪裏受傷？”
“沒有，別擔心。”他簡單解釋了這兩年來的經歷。
當初劉大帥有她做人質，他不得不假意屈從為劉大帥辦事。還好劉大帥不知道作為他影子的尚雨的存在。他拟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讓尚雨将消息傳遞回萬司令那裏。
後來的刺殺是真的，萬司令卻是假死。交給劉大帥的兵權是真的，“萬子盛”卻是假的。一時的真真假假，讓劉大帥完全沉浸在得勝的喜悅中。
真的萬子盛扮成阿聿的樣子，幫劉大帥收攏“已死”的萬司令舊部，實際是幫萬司令暗中聯絡各下屬。而他扮成萬子盛的樣子日日對劉大帥唾罵，只為麻痹劉大帥的神經。
在劉大帥繼任江北、華北總督軍的儀式上，萬司令帶兵出現在黨派代表、國際友人和普通民衆面前，揭露了劉大帥的陰謀。還有被囚禁、迫害了近兩年的“萬子盛”作證，劉大帥頓失民心。之後的幾場戰役，劉大帥節節敗退，最終兵敗被囚。
那之後不久，萬司令突然病逝。萬子盛要收拾華北的攤子，便将江北四省交給他打理。
聽了他輕描淡寫的講述，依嬛突然間恍悟為什麽尚雨要騙她。
他為她，吃了太多的苦。
原故事裏，溫晴華沒有去江城，沒有遇到葉防己。那麽阿聿就會簡簡單單将萬子盛救出，最後幫着萬司令打下江北四省，靠軍功成為赫赫有名的葉大帥。
可他偏偏在江城遇到了她，還讓劉大帥發現了她是他的軟肋。
為此，他不得不想出所謂兩全的法子，在這個法子裏，她安全，萬司令得益，受到最大傷害的，只有他一人。
囚禁、迫害、近兩年。她想起了尚雨望着她時幾近痛恨的目光。
若她只是個旁觀者，恐怕也會痛恨禍水般的自己吧。
這樣的自己，或許真該懷揣着失去他的愧疚與遺憾，度過餘生。
但只是或許。
他活下來了，對她沒有半分怨恨，有的只是滿滿的擔心。就任後，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打聽她的消息。
得知她不僅在偏院獨居了兩年，還眼睜睜看着丈夫明承與其他女人生下一子，如今那個女人再度有孕，臨盆在即。
“明承！”他一槍打爆了帥府正廳擺放的元代青花瓷瓶——當年明承送給義父劉大帥的天價壽禮。如果可以，他更想打爆明承那個負心漢的頭。
他迫不及待來看她，無論她需要他做什麽，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真的？”強壓下內心的波濤洶湧，她歪着頭問他。
他鄭重其事地點頭。
“那我讓你從明府搶一個人。”她的語氣帶着幾分嬌蠻。
“搶人？”他神色微怔，“誰？”
“明承的女人，你敢不敢不顧世人的眼光，強娶了她？”
他眼內的光瞬間黯淡下去，仿佛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我娶。”他垂着頭，晦澀地動了動嘴唇，“只要你過得好。”
“葉大帥一言九鼎哦。”她握住他冰涼的手，面上閃過心疼之色，又很快掩去，換上副冷麗的容顏霸道宣告，“那麽，這輩子，你是我的了，絕不接受反悔！”
他驀地擡頭，一臉震驚望向她：“什麽、意思？”
“傻。”她搖頭輕笑，“你以為我讓你搶誰？當然是我。搶的是我，娶的也是我。”
“晴華……”他連聲音都在顫抖，似乎還沒能消化眼前的事實。
見他仍一副沒晃過神來的樣子，依嬛忍不住抱怨：“真是的，這種事情不該是男人單膝跪地、主動問出口的嗎？為什麽我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愣在那裏？”
“我……”他手足無措，笨拙出聲，“你……”
依嬛深吸口氣。認了吧，她的阿聿，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傻氣。
她踮起腳，在他唇上印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四目相對，見他仿佛石化了般，她頓時因自己的放肆行徑大為汗顏，紅着臉轉身欲逃。
腳下剛邁開步子，就被有力的臂膀一鈎一帶，重新回到了他結實溫暖的懷抱中。
炙熱的唇不容分說貼了過來，與她的淺嘗辄止不同，他那多年隐忍的渴求一觸而發，不斷深入，依嬛一開始還能受寵若驚欲絕還迎，到了最後，只能沉浸其中，予取予求。
“你們在做什麽！？”一聲厲喝将難舍難分的二人打斷。
抱着女兒來找依嬛報喜的明承呆立在院門口，一臉的驚詫與震怒。
葉防己将依嬛護在身後，冷冷與明承對視。
兩個男人毫不相讓，電光火石間已在氣勢上較量了幾個回合。
“阿聿……”依嬛擔心地拽了拽葉防己的袖子，“還是讓我說吧。”
眼下的情景，阿聿懷裏揣着槍，明承還不怕死地與他硬碰硬，她不得不為明承的小命捏把汗。
葉防己沖她投去一記安撫的眼神：“放心，交給我。”
明承死死盯着葉防己的臉：“你是阿聿？你沒死？”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江北四省督軍，葉防己。阿聿是我的小字。”說後面這句話時，葉防己看向依嬛，似在解釋。
“葉防己？”明承重複着這個名字，“火頭大帥葉防己？”
“這次來府上，”葉防己也不拐彎抹角，“只為帶晴華離開。你不珍惜她，自有人視她若寶。”
“帶晴華走？”明承神色複雜，“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憑什麽帶她走？”
“憑這個。”下一刻，不見葉防己如何動作，冷冰冰的槍口抵在明承額頭，“有子彈的。”
他不提還好，一提就讓依嬛想起他曾兩次對他自己開槍。雖然幸運的都是空槍，可他對自己的命，是有多不在乎啊。
“葉防己，”她喚他的大名，“你別真傷他，打暈就好。明府請了不少護院，咱們先離開再說。”
“別擔心，捂上耳朵。”葉防己聲色溫柔。
依嬛不明所以照做。
他調轉槍口，一槍擊中院內的假山。
依嬛目瞪口呆，明承渾身微顫。
很快，大批的士兵湧了進來，将明府上下圍了個水洩不通。
“溫晴華，本帥現在要搶你做我這輩子唯一的新娘，你可願意？”葉防己單膝跪地，等着她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好好一部民國宅鬥劇，被男主玩成了諜戰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