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牽着
34牽着
江邊的景色很美,我承認。
我出去旅游的時候,看過這樣的景色。但不同的地方,景色總是各有不同的。G市山多,江邊都是山,山不是很高,山上又蔥蔥榮榮,綠得層層疊疊,每一處都像是各成風趣的小景,別有一番風味。
我的目光漸漸被江邊的景色吸引過去,忘記了身邊的人。
這艘船裏面布置得還好,主要是簡單幹淨。從船艙到甲板的樓梯又窄又陡,我踏上去時心裏升起一股奇異的期待。到了甲板上,視線就豁然開朗,我看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個人也在這甲板上,低聲交談。
我也站在甲板上,漸漸地覺得有些冷,但這絲毫不影響我的興致。齊冀不知道什麽時候下去了,上面的人也漸漸少了起來,我于是有些興奮地走到欄杆旁,這裏風更大了起來。
我稍稍俯下身看着水,水面是深綠色的,偶爾能看到一些被波浪翻起的水草,我想起去過的海邊,這兩種水是不一樣的姿态,江甚至稱不上“波浪”,因為實在太緩,太溫和。
讓我的心情都變得缱绻起來。
從甲板上下來,我發現人們基本上都做回了位置,船艙裏蔓延出一股香味。我挑了挑眉,走進了一看,頓時知道人們剛才陸陸續續下來的原因了,他們每個人面前都擺了一小碟油炸魚仔。
我走回自己的位置。
齊冀就坐在我對面的位置。此時他的襯衣袖子整齊地卷起一點,一邊的手肘撐在鋪墨綠絨布的桌面,視線投向窗外,眼睛似乎難得的有一絲失神。
他警覺得很,我不過看着他一會兒,他就轉過頭和我對上視線。我也沒遮掩,直直地走過去坐下,他看着我露出一個笑容。
他将小碟推到我面前來,聲音低低的,帶着些磁性,“嘗嘗看,這也算是這一帶的特産了。”
我已經被香味勾得有些蠢蠢欲動,立馬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個送進嘴裏,頓時滿嘴酥香。
手旁邊還擺着兩瓶啤酒,上面印着熟悉的“漓泉”。我頓時也覺得有些口渴起來,拉開了拉環,灌了一大口。我其實是不愛喝啤酒的,只喜歡喝一些葡萄酒,但此時不知道是場景所致,還是這兩種食物本就口味相配,我竟也覺得味道奇佳。
對面的人眼睛露出一絲笑意,語氣中卻仿佛含着一絲無奈,“看不出你這麽餓了,別喝得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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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感覺耳朵有些燒。接着帶些掩飾地把小碟往前推一些,我說:“你也嘗一嘗。”
他這下笑得更明顯了,根骨分明的手指搭在不甚白皙的小碟邊緣上,眼睛卻是看着我的。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告訴我的。”
這下我的臉也紅了。
我想說句類似“閉嘴”的話,但嘴皮子動了幾下,沒出聲。引得我又是一口啤酒灌下去,眼睛像是碰了壁的觸角,飛快地收了回來,又夾了一塊炸魚仔。
我也說不上這是什麽魚,但是味道實在太棒了,或者我此時只是想逃避先下的場景,但吃了幾口後,尴尬又都被抛在腦後。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船上大部分人都是中年以上,也有一個家庭帶着孩子的。看不見情侶,連我和齊冀這樣的組合都顯得一絲突兀。
但我有這種感覺,大概是因為剛剛的事罷了。
——
按照齊冀的說法,我們下船以後,是到了一個島。名叫“咖喱島”。
我感覺肯定不是那個“咖喱”,但這确實是一個有趣的名字。我踩在青青的草坪上,身後還都是水,然而前面就是樹,我看到許多竹子,地上也積着很多樹葉。我一看,心裏就有了想法。
然後大家都往裏走,我跟在齊冀身後,臉上是一點兒也遮不住的笑意。大概是喝了些酒心情舒暢,又或者是沒想到齊冀居然會帶我來這樣的地方。前面沒走幾步路,又有一小群人分開,我們和兩個小家庭接着往裏走。
齊冀突然回過頭,“接下來的路有些陡,我牽着你。”
說着,握住了我的手。
我整顆心都膨脹了起來。
我微微低了頭,并沒有拒絕。
大概是真的喝醉了。我覺得四周的景色都變得模糊,天地間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沒有目标,意識恍恍惚惚,卻知道前面有個身影,我跟着他走,然而他的背影越發的清晰。
我感覺手心冒出了絲絲細汗。
我就這樣不知所以,腦子和理智好像隔了一層蠟。我被他帶到一個比較開闊的的地帶,面前是三三兩兩的人群,圍在一個個小石圈旁,再往遠一些的地方望去,又能看到鵝卵石,然後是碧綠的江水。
鵝卵石上是冒着香氣的燒烤架。
我看到眼前這副場景,一時抛棄了紛繁複雜的情緒,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之前是真的沒想到齊冀會帶我來吃燒烤。
但他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無比自然地拉着我到一個小攤旁,一邊走還一邊解釋,“本來也可以自己帶東西來,然後租一個這裏的……”他似乎也不知道那些冒着火苗的圓石頭叫什麽,于是指了指,又說:“但是我覺這樣就……所以直接就和你來了。”
我望着他的臉,表情有一瞬間的放空,難道剛剛那個停頓他是想說“沒有神秘感”嗎?
我簡直說不出話,看着他有些發愣。接着他問我要吃什麽,問什麽我都點頭。他也沒發現不對勁兒,拿着盤子幾乎把攤上所有肉串都裝了個遍,最後人家守攤的婆婆看不下去,硬是塞了幾串蔬菜,他拿在手裏,還皺着眉頭看半天。
我終于回過神來,有些随手拿了個盤子分開裝那幾串蔬菜,又草草地拿了寫油鹽和用具,在周圍人的眼神變為怪異之前,有些手忙腳亂地拉着他趕緊離開了。
離開小攤兒,我臉上帶了一絲無奈,但随即有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而且實際上,我看了看四處熱鬧的場景,嘴角慢慢忍不住翹了起來。
我最後選了一個靠河的石圈。說起來,這東西應該叫石竈,我很少到野外的地方,但用這樣的石竈吃燒烤,心裏倒是有幾分興趣。
然而我還沒反應過來,火苗突然“噌”地就蹦了出來,吓得我差點跳開。
我扭頭,身旁的人有些僵硬地收回手。他面無表情,實際上帶點兒狼狽。
他慢慢對上我的視線,“就是太久沒做,手生而已。”
我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說什麽好。
但沒過一秒,我還是笑了,笑得很暢快,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他愣了一下,接着嘴角也勾了起來。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但接下來烤肉的過程,卻讓我這輩子都不想記起了。因為齊冀是個對食物烤熟度完全沒有認識的人,他偏偏還不說。我烤了一會兒,覺得弄個鐵網比較好,于是離開去找張鐵網。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我拿着鐵網回來,也他不知在想什麽,手上還拿着我走之前的那串牛肉。
我“……”
于是我一邊烤自己手上的,一邊還要注意他手上的。然而他還非常積極,烤好了還要給我吃。本來還算輕松的活動,愣是搞得我有些手忙腳亂。
最後他也意識到了,卻并不收斂。笑容帶了點兒任性起來,動作變本加厲。
我瞪了他一眼,最後忍無可忍,直接去打他的手。
——
不過到最後,我們還是勉強填飽了各自的肚子。
熄了火,交了錢,我臉上的笑意還沒退下裏,他就拉我往外走。河邊也有人專門炸魚仔賣,齊冀看我望了一會兒,于是掏錢買了一些。對方把炸好的魚,裝在保鮮袋裏密封好,還細心地說涼了沒關系,到家回一下鍋就好。
齊冀點了點頭,自己拎在手上。
然後我們就繞着整個島走。其實沒有什麽吃飽喝足的慵懶,反而走着走着我又有些餓了。于是讓齊冀把還未徹底涼下來的炸魚仔打開,套上一次性手套,一邊走一邊吃。
我們不知走了多久,從飄滿香味兒的河灘,往深處走,慢慢的人跡稀少,耳邊卻傳來了若有若無得樂聲,似乎還有人和着調子,咿咿呀呀,漸漸地都要把我長懶了起來。
但這下我倒是知道,為什麽來時的船上大部分都是老一輩的人了。
——
我們并沒有這麽的去看唱戲,而是接着走。也不知過了多久,又出現了一個碼頭,并不是原來那個。齊冀大概來之前就通曉了路線,直接把我領到船上。
這大概也是回去的路,只是另一個方向,路邊的景色也會不同。但此時已經是午後,太陽有些大了起來,我也不怎麽想到夾板上去。于是坐在艙裏,透過窗戶看外面悠悠的水波。
大概是因為船真的不大,窗戶仿佛就開在水面上,而我伸手就可以碰到泛泛的水波。
我漸漸眯起了眼睛。
齊冀不知道何時坐在了我身邊。船裏都是連着的長椅,兩個人坐還是稍有寬裕,但我們卻肩碰着肩,而他不在望着窗外,是在看着我。
陽光躲過窗戶的遮攔,一點點灑進來,照亮了他半張臉。此刻他的眼神也不是所謂的溫柔,而是深刻的,深邃的。
讓我想起了,之前見過的那片幽綠的浮萍。
有些東西就算是再細微,像浮萍一樣,就算小,但只要多,數量足夠龐大,就能出奇制勝,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人心,随便一點兒空間,就能泛濫出一片片,即使小小一片,最後也無法忽視,令人惶恐。
就像這段日子,那些表情,動作,眼神。
但我此時想的卻是,那又如何呢?
此時陽光那麽好,身邊就是我喜歡的人,又是最最普通的午後,所以讓人以為可以這樣一輩子下去。而世界被我分成了兩半,那些不好的被扔在另一邊,我有些困了,于是意識蜷縮在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是我想要的我期待的。我享受這一時,有什麽不好?
哪怕是場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補齊了嘤。說起來真是歷經“千辛萬苦”。因為碼字工具壞了兩個星期,然後剛剛碼好的內容又被我一個手殘删掉了……于是重碼→_→
恩,明天應該會有一章的。然後以後又恢複四天一更的頻率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