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浪漫的死法
著名的作家蕭伯特曾經說過:「初戀是一點的愚蠢加上許多的好奇。」
杜宇聲覺得自己真的十分愚蠢,甚至矯情地可笑。
可是,他那天晚上的确是如此想的。
他靠在那溫和的肩旁上哭泣,在難過的情緒之中,還有一絲喜悅藏在裏頭。因為,對方伸出手,把自己抱在他的懷裏,緊緊的,沒有放開。
溫暖的懷抱,充滿男人剛毅的氣息,把他整個人都包圍了。
那一刻,他覺得就算被對方擁抱到窒息,只要不放開自己,哪怕就這樣死掉,也心甘情願。
他覺得自己的念頭很可笑,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也許,是夜色醉人,也許是傷心過大。
在這樣的溫柔之下,他無法思考,很自然,很自然地将心中的情愫傾訴而出。
「破爛,我愛你。」
杜宇聲覺得這句話最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感受,而且也是自己最直接的心情。
即使是肉麻,卻也是最真實。
他是自己此時的一切,他已經什麽也沒有了,只有他。
一語破原本抱住他的手僵硬了一下,身體一頓,輕聲道:「這個時候還惡作劇?」
他沒有忘記前一陣子杜宇聲的「所作所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他心裏卻覺得對方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他想忽視這種感覺,所以自動将杜宇聲的「告白」當成惡作劇的笑話。
「今天不是愚人節,我幹嘛開這種玩笑?」
杜宇聲将頭靠在對方的胸膛上,感受那裏的跳動,一下又一下強烈的跳動。
一語破故作鎮定,低聲道:「是嗎?那麽謝謝,可惜不能響應你的感情。」平常都是惜字如金的他,竟然說出這麽長的句子來拒絕自己?
杜宇聲無奈地一笑,擡起頭,看着那雙灰色的眼睛,輕聲道:「感情有時候是一個人的事,我沒有想過要你的回應。我只想傳遞給你知道。哪怕,你不接受。」
盡管心裏知道這是事實,這也是杜宇聲的心聲。可是,說出來的時候,口裏就是有一股苦澀。
他就像人貪婪地呼吸着空氣一般,想得到一語破的響應。
哪怕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只要是愛自己的證明,他就此生無憾了。
突然,一語破有種落慌而逃的念頭。
明明是死神,什麽腥風血雨沒有看過,可是此時,他害怕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裏面所含的深情。
他不是初識情愛的年輕人,在還是人類的時候,他也有過美好難以忘懷的初戀。
曾經也偷偷地站在心儀的女生樓下,等着她上學。在下雨的時候,共撐一把雨傘,用着近乎癡迷的目光看着現在已經回憶模糊的輪廓。
而現在他在杜宇聲的眼瞳之中看到曾經的自己,
那一份狂熱與青澀的愛戀。
這不是開完笑,杜宇聲不是開玩笑。
「破爛,我想問為什麽你不接受我?我想知道原因。」
杜宇聲在一語破發楞的時候,追問道。他不是一個輕易死心的人,就算明明知道結果,他還是想要原因。
「我不知道。」
一語破如實相告。其實他可以用很多理由去告訴杜宇聲,說他們是死神與人類,或者都是男的。但是,他就是不知道。
後來,很久的以後。一語破想起今晚,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拳。
當時他會說出這個答案,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承認。如果,時間重來,他的答案一定不一樣。
杜宇聲深深吸了一口,将自己眼眶裏又再次打滾的淚,狠狠地忍住,不掉下。他鼓起勇氣輕笑道:「破爛,我還以為你會用同性的理由來拒絕我呢!」
他覺得這個答案比起所謂的标準答案更傷他的。
如果,只是那種理由,他根本沒有辦法去改變,因為他不是女的,所以也只好死心。但是,對方卻給了這樣的一個答案。
心髒像被塗上□□的劍刺到一樣,溫柔的一刀,不會很痛。可是,卻致命。
一語破沒有出聲,靜靜地聽着杜宇聲說話。
他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麽要失去似的。
杜宇聲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擦了擦眼淚,還沒有幹的淚水,眼眶發紅地輕聲道:「破爛,為什麽我會喜歡你呢?我覺得喜歡你,就是心裏的好奇與愚蠢在作怪。但是,我甘願愚蠢于好奇。」
他手抽着被子,如果可以,他很想躲進被子裏面大哭一場。
但是他卻不想給一語破看到這麽狼狽的模樣,所以不會這樣做。
「你會看不起我吧?竟然會喜歡男性的你。」杜宇聲無奈一笑,有點自暴自棄。
「我不是同性戀。」
一語破冷冷地說道,原本那深可見肉的一刀,又用力地砍了下來。
「我不愛男人,只是剛巧愛上同性的你。」杜宇聲無力地說道,他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了。
最近,他常常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說是以前,其實也是幾個月前的事情。當初他狠心拒絕李琉璃,說出一大堆理智的話,說自己不适合談戀愛。可是,後來卻把自己的一顆心栽在一名死神的手上了。
他想起三年前聽過的一句笑話,那是一些腐女所說的笑話。
當時他還在上學,有一天看到班裏的女孩子拿着一些漫畫津津有味地看,竊竊私語。
他也好奇地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她們手裏的書本,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吓了一跳,暗忖現在的女孩的嗜好竟然這麽奇怪。
也許,他當時的臉色很奇怪,那些女孩子就調戲地說道:「你不愛男人,只是沒有遇上讓你心動的男人而已。」
也許昔日,他會一笑置之。但,現在他不會笑,只會點頭。
無論多理智的人,在遇上心動的人,一切都是不能解釋的。
地球上有千千萬萬的人。可是,我偏偏遇上了你,然後你住進了我的心理。別問我為什麽選你,只因為我遇上了你。
「抱歉。」一語破輕聲道。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麽話。
「我不要抱歉,我要承諾。」
杜宇聲轉身,眼神直直地與對方對視。
下一刻,他又露出一絲慘白的微笑,輕聲道:「破爛,如果有來世,我很想當你的親生弟弟或者妹妹。即使你不愛我,我也可以當上你無法舍棄的親人。」
這是何等的告白呢?
比起任何情歌,任何深情的告白,更來得動聽以及讓人心酸。
杜宇聲在告白自己全部的情感,告訴對方,他很想成為對方在乎的存在,即使到了下一輩子。
一語破沉默半刻,然後點了點頭。他們都知道這個承諾永遠不會到來。
哪怕是美麗的謊言,杜宇聲也想聽的話,他就給對方吧!
「你啊!你還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杜宇聲地聲音沙啞地說道,帶着責備以及無奈。
用淚珠穿成一串的夜晚,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
「陽光下的我們穿着布鞋,帶着耳機伴随節奏大步向前,牛仔褲彷佛是在對我們說,你別太在乎,可又是誰奪走了我們最初的……」
收音機播放出一首很活潑的歌曲,讓一語破不禁想起第一次在陽光之下看到杜宇聲的情景。
當時,對方就是帶着耳機在街上蹦蹦跳跳地走着,宣示年輕與活力的美好。
「歌叫什麽名字?」一語破靜靜地問道。
原本沉寂的房間,被低沉的聲音劃破了寂靜。
杜宇聲放下手裏的雜志,燦爛一笑。
「陽光下的我們。(作詞:曲婉婷)」
他心裏暗忖,一語破的語氣和平時一樣,好像沒有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樣。
一語破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站着聽着歌。
窗外的樹木不知道什麽時候生出綠芽,小鳥叽叽喳喳地叫着,春已經不知不覺接近了。
半躺在床上的杜宇聲看着對方的神色,偷偷松了一口氣。
看着對方站在原地。暗自苦惱自己昨晚的不理智。
如果,一語破害怕了自己,而逃開,自己去哪裏找他呢?
他知道平時自己連碰觸他也很困難,更何況去尋找他?
如果他離開了,難道還要來一次假裝自殺?
不可能吧?他又不是古代的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
「嘩嘩!有人要跳樓啊!」
外面的走廊有許多人走來走去,還有人尖叫道。
杜宇聲好奇地走下床,慢慢地走出房間,攔住一個人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有人在天臺上準備跳樓。」
對方匆匆忙忙趕去,生怕錯過一場戲劇似的。
在好奇的心的驅使之下,他也想跟上去。
可是,卻被一個人攔在面前。
「湊什麽熱鬧,太多人,對你呼吸系統不好。」
一語破靜靜地說道,攔着在面前。
杜宇聲可以直接穿越過對方的身體。可是,他沒有這樣做。
「要看,回到房間看。」一語破沉思了一下,說道。
杜宇聲回到房間後,他看見原本的電視機,在一語破的施法之下,呈現出天臺上的情景。
他微微地張開嘴巴,有點不敢置信,一語破勾起嘴角的一抹笑意。
畫面上,一名女子站在天臺的欄杆上,激動地大聲喊道:「方醫生,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說過,如果我跳下去沒有死的話,就和我交往,對吧?」
聲音嬌媚之中帶着威脅,就如一朵帶着刺的玫瑰,美麗而危險。
而杜宇聲在畫面裏面,看到一張熟悉不過的臉,那是他的主診醫生。
他看見對方和女子對視着,溫和的臉上沒有一點笑意,只是深深地皺眉說:「快回過來!」
女子搖了搖頭,喃喃自語一般,輕聲道:「如果我不能住在你心裏,那麽讓我活在你的心裏。」
說完,凄美地一笑,就轉身一跳。
他看見方醫生的驚慌失措的神色,想喊什麽,畫面卻在那一刻消失了。
杜宇聲擡頭看着一語破,雖然沒有出聲,但是一語破明白對方想要說什麽。
「別看。」他拒絕杜宇聲的要求。
杜宇聲嘟了一下嘴。
他不知道,此時,他的小動作落在一語破的眼裏了。
一語破心生一動,他暗忖,自己怎麽啦?
為什麽看着對方會有種難以言語的感覺?難道受到昨晚對方的告白影響呢?
他不該有任何感覺,他是死神,裁定人類生死的使者,只要完成任務,一直以來的都是如此。
杜宇聲看着漆黑一片的黑色熒幕,剛才影像一直在腦海裏面揮之不去。
窗子外面傳來很多人喋喋不休的聲音,還有救護車的聲音。
他沒有走到窗子前往下看,一語破不準他在電視裏面看,那麽自然也不會讓他靠近窗子。
當然,無論對方肯不肯,他也沒有興趣看一個跳樓的人的血淋淋屍體。
原來世界上有很多表達感情的方法,其中不乏有灰暗的激進手法。
「如果我不能住在你心裏,那麽讓我活在你的心裏。
」女子臨死之前的一句話,徘徊在他的耳邊。
對他而言,杜宇聲認為最浪漫殺死自己的方法是被一語破用力擁抱自己,然後就算窒息而死,他也心甘情願。
當然這是一種心醉的情況所說出的話,似乎當時什麽都可以相信,連他自己也會相信。
然而對那名女子而言,卻是死在自己心愛的人眼前,這是她所認為的「浪漫」。可是,杜宇聲不同意,他不同意女子的做法。
如果死了,一切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