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楊翊的生活還是沒什麽特別巨大的變化,日子飛快地前進着,七月快結束的時候曲露露突然辭職,火速地提交了辭職申請,下個月就離職。
她這個決定下得匆忙,楊翊大感意外,在他的印象裏曲露露一直都是個穩中求進心态平和的選手,怎麽這會突然辭職。
曲露露請楊翊跟何雲建吃飯,說這段時間承蒙這兩人照顧了。
何雲建一口答應下來,楊翊也沒有推脫的理由,給尤烜發消息報備了一下。
尤烜很快回複過來——“可以帶家屬嗎?”
于是臨時添了一個尤烜。
曲露露在見到尤烜的臉色變了一下,不過又很快平靜下來,何雲建裝作普通不在意的樣子,但眼神卻時不時往尤烜和楊翊身上瞟,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在想什麽。
還是被曲露露給戳了一下何雲建才收斂起來沒有繼續。
曲露露選的是一個家常餐館,位置很偏店面也小,但是生意賊好,尤其是一道無骨鳳爪最為出名。
入座之後曲露露跟他們解釋自己為什麽要突然辭職:“時間不夠,越到後面的複習壓力越大,我不想在辦公室裏分散太多的注意力。”
曲露露跟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不怎麽和睦,應付這些人際關系足夠讓她疲憊。
何雲建目瞪口呆:“那你萬一沒考上呢?”
曲露露冷漠:“我現在不考慮這個問題。”
何雲建也意識到自己說的這話有些不符合氣氛,趕緊擺出安靜如雞、乖巧等待吃飯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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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回家,尤烜也問楊翊想不想像曲露露一樣辭職回家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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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點時間看書楊翊當然也是願意的,但他跟曲露露情況不同,曲露露父母跟男朋友都十分支持她辭職考研,給了她充足的經濟支持,她不必有顧忌。
現在才七月,就算楊翊能成功考研上岸也得明年九月份入學,楊翊實在沒這麽多的存款可以消耗這一年多。
楊翊:“算了。”
尤烜知道楊翊在顧慮什麽,他在楊翊的嘴角吻了一下,“讓我養你。”
如今楊翊也無法理直氣壯地說不用,畢竟現在楊翊還住在尤烜家,尤烜死活不肯收楊翊的房租,理由是楊翊自己本來就有住所,他住過來尤烜更開心,沒有必要多費這一份錢,楊翊只能堅持付個水電費什麽的。
尤烜見楊翊不松口,換了個思路:“或者你可以把你的房子整租出去。”
楊翊搖頭,“恐怕也是不夠。”
他的房子如果整租出去市場價格大概在一千五到兩千一個月,不見得能解決什麽實質問題。
辭職考研的可行度還是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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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四庭的書記員本來是剛剛夠的,現在曲露露辭職人手立刻就不夠了,而且這個空缺一時半會還補不上來。經過一番讨論,在有新的書記員加入之前,每人輪流一個月去代替曲露露的工作。
今年準備考研跟司考的書記員可以不用參加。
有人不樂意,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執行,但所幸現在還有一群傻乎乎的實習生,于是他們所面臨的實習任務就更重了。
禍從天降的實習生們留下了不堪重負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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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給楊翊打電話想要租房。
楊翊問他是從哪裏得知自己有房出租的,那人表示自己是在論壇上看到的,雖然時間有點久了,但還是想打電話問問。
他所指的應該是肖小辰搬走之後楊翊挂的出租公告,楊翊沒有去删帖,就讓它自然沉了下去,沒想到還會被挖墳。
只是這份公告不僅年代久遠,其中标注的也是出租單間跟屋主合住,一個月八百不包水電。
楊翊跟對方解釋了一下情況變遷,現在的打算是整租,沒有單間可以出租的了。
對方很失望地挂了電話,還跟楊翊禮貌地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打擾了”。
過了幾天這人又打了電話過來,跟楊翊說他找到人跟他一起合租,他們可以整租,想約個時間看房。
下班之後楊翊就找了鑰匙過去給他們開門看房,尤烜也跟着一起過來。
合租的兩個人都是附近大學的學生,非常主動地給楊翊出示了學生證和身份證以作證明,兩人看起來都很文秀沉穩有禮貌。他們表示兩人都是同專業的考研黨,在宿舍裏作息不方便,幹脆約了出來租房。這個小區離學校近,租金也适合,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兩個男生對楊翊的房子很滿意,當場就拍板要簽約,于是他們又下樓去打印合同簽了約。
按照兩個男生的意思,租期是一年,房租一個季度付一次,還有押金,不包水電煤氣也不包物業。
另外合同裏還加了一條在租期屆滿之前房主不能毀約,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只想安心考研不想在其他事上多費精力,萬一楊翊毀約他們還得再去找适合的房子非常麻煩。
楊翊覺得合情合理就簽了,一次性收獲押金外加三個月的房租。
錢到手,楊翊非常闊氣地跟尤烜說要請他吃飯。
他們去了一家網紅店裏吃飯,楊翊是聽庭裏的書記員給他安利的。兩人才坐下不久就有一個留着過肩長發、中性打扮長相精致的男人來跟尤烜打招呼。
“你今天怎麽在店裏。”尤烜見到人也不詫異,只是這麽問了一句,看起來這兩人還挺熟的。
“剛好路過,聽說尤大土豪來了,我不親自過來端個盤子像話嗎?”長發男随口跑火車,又看了看楊翊,“不跟我介紹介紹你的寶貝?”
“楊翊,我男朋友,”尤烜開口,又指向長發男,“周度,我朋友。”
長發男周度沒有多打擾,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等人走之後,楊翊才說:“總感覺你這個朋友很眼熟。”
“他是個網紅,你可以見過他的照片。”尤烜道。
回家之後楊翊在微博上試着搜了搜網紅店的店名,一番操作還真讓他把周度的微博賬號搜了出來,大致地翻了翻發現這個周度同時開了幾家網紅店,從火鍋到特色菜再到奶茶店,還有個淘寶店賣當地特産,在楊翊眼裏平平無奇的特産讓周度包裝宣傳一番銷量竟然還很是可觀……
楊翊嘆為觀止,腦子活絡的人還真是怎麽樣都能賺到錢。
再往下翻翻,周度本人還是個大牌愛好者,穿的戴的曬的都價格不菲,甚至還開了個二手奢侈品店。有一條前不久微博就是周度的二手奢侈品店新裝修之後的圖片,配文是“之前幫了朋友一個小忙,于是這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土豪朋友砸錢讓我換了裝修風格[狗頭]”。
下面的評論精彩紛呈——“我缺的是錢嗎,我缺的是一個朋友!”、“求土豪做朋友!”……
楊翊心裏莫名一跳,這家二手奢侈品店有些不自然的熟悉感。
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老油的樣子在楊翊的腦海裏跳了出來——他當初偷了尤烜的手表,正是在這家二手奢侈品店典當的,然後被店內監控完整地拍了下來。
當初還有人說過老油太蠢,銷贓都不專業,偷來的東西還敢進店裏随随便便脫手,連天橋下摸手機的小賊都知道要悄咪咪賣給行人,老油被抓純屬活該。
楊翊覺得腦海裏有些朦朦胧胧的東西但怎麽都抓不住,關掉手機讓自己清醒了幾分鐘才重新打開微博,然後在周度的微博裏搜索關鍵詞“朋友”。
但周度朋友多,涉及的微博數量衆多,大部分都是跟小姐妹一起吃吃玩玩,沒有什麽特別有用的信息。于是楊翊把關鍵詞改成了“土豪朋友”,這一次符合條件的微博就少了,還不到十條。
頭一條就是店裏裝修的那條,往下翻則是曬了一只表,配文是:“土豪朋友的小道具,現在歸我了[狗頭]雖然款式我不怎麽喜歡,但白撿的感覺就是好。”
下面評論都在哀嚎這麽貴一表就只是個小道具?是哪個土豪劇組開工,現在去應聘場務還來得及嗎?
周度心情不錯,挑了一條回複,“不是劇組,土豪朋友心血來潮安排了一場大戲,表是關鍵道具,我是友情客串。”
周度曬的表楊翊很眼熟,款式跟尤烜買了沒戴、又被老油偷走的那只是一樣的。
當初去警局領失物的時候有個鄰居點評過幾句,楊翊又是頭一次近距離接觸這麽貴的東西就多看了幾眼。
這只表後來楊翊就再也沒有見尤烜戴過,楊翊還奇怪過尤烜沒有戴表的習慣怎麽買這麽貴一表。
次日尤烜開車送楊翊去上班,在路上楊翊狀若無意地問了一句:“你的表呢?”
尤烜開着車目視前方,“不知扔哪了,怎麽了?”
楊翊:“沒什麽,突然想起來就問問。”
尤烜不知思路是怎麽拐彎的,過了會對楊翊說:“那表一般,你要是想戴表我給你買只好的。”
十多萬的表在尤烜口裏就是個一般,楊翊嘴角抽搐,“不用了,我也不習慣戴表。”
尤烜“哦”了一聲,沒再提這茬。
後來上班的時候楊翊自己回味了一下又覺得自己這事辦的不妥當,兩人是情侶,有什麽都應該直接跟尤烜問清楚為好,自己憋心裏胡思亂想指不定哪裏想岔了。
往深裏想,自己早上那一句試探就不合格了,莫非自己心底裏其實還是不肯相信尤烜。楊翊被自己推理出來的這個邏輯吓了一跳,尤烜是個近乎完美的戀人,兩人眼下相處愉快舒坦而且還有高中時期的前緣,不能讓自己這點不明不白的猜疑給破壞了。
楊翊下定決心要直接去問尤烜,但躊躇了一番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自己打了幾個版本的草稿就是選不出一個妥當的。
這樣拖延了幾天,楊翊這邊還沒動作,尤烜先給楊翊送了一只表。
這表價格多少楊翊不清楚,但牌子倒是如雷貫耳聽過不少次。
楊翊被這只表吓得不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只哆嗦着說出來一句:“我不戴表。”
“我知道。”尤烜也沒逼着楊翊接,他找了個抽屜将表放進去,“不過是只表而已,再貴也就那樣,別被價格給吓住了,我放着,萬一你日後有用得上的時候可以翻出來戴戴。”
楊翊心想自己哪裏有用得上的時候,平時在法院忙成狗,戴這麽貴一表反而整得自己不自在,萬一哪裏磕了自己不得心疼死,至于社交場合……楊翊所參與的社交活動無非就是跟庭裏的書記員一起出去吃吃飯,也用不着戴表來襯托。
但尤烜買都買了,楊翊也不能鬧着要他退貨,只好在心底琢磨自己該怎麽辦,但把楊翊論斤賣了都送不起價格對應的禮物給尤烜。
楊翊正暗自跟自己較勁,冷不丁被尤烜拉了拉小手。
尤烜靠近他,“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一下。”
楊翊一愣:“怎麽?”
尤烜端正坐好:“上次你不是問我之前那表去哪了麽,當時我沒想起來,過後我翻了下沒找到才想起來,那表讓我一個朋友給拿走了,你也見過的,就是周度。”
楊翊這幾天還苦思冥想要怎麽開口,沒想到尤烜竟然會主動跟自己說這件事。
想了想,楊翊也老實交代:“我翻他微博瞧見了……”
他還想接着問問小道具是什麽意思,但一個停頓話題又讓尤烜給帶走了。
尤烜舉起雙手,“我跟他一點越界的關系都沒有,我心裏就放了你一個……周度喜歡這些玩意,可能他見我擱着沒用提了一句就拿走了,也就是一只表而已我就沒留意,一忙起來更是徹底忘了。”
說着小心地看了看楊翊的臉色,見楊翊面色還算和緩幹脆一把将人抱住,撒嬌耍賴飛速地在楊翊嘴角親了一下:“別生氣了,我發誓以後會做個摳門精,絕對不會再讓周度從我這裏順東西。”
楊翊被尤烜這記直球砸得暈頭轉向,任由尤烜像只八爪魚似的将自己緊緊抱着,小聲辯解:“我沒生氣。”
“嗯嗯,你沒生氣,你就是醋了。”尤烜抱着楊翊搖,“我做的不好,現在是有家屬的人了跟別人相處要控制距離,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都不會再有這種情況了。”
說着說完尤烜就開始不安分地動手動腳。
楊翊倒在床上放空自己看着屋頂,但身上的動作幅度晃得大使他無法好好聚焦,他隐隐覺得重點好像偏了,但眼下情迷意亂又想不出來到底哪裏不對,只能作罷将尤烜摟得更緊了些。
後來楊翊想起來再去翻周度的微博,發現他将所有與土豪朋友相關的內容都删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