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七式
祈宇心不在焉的看著前幾天借回來的書，翻過一頁又一頁但卻沒仔細看，甚至連在閱讀哪本他自己都不清楚。
思緒飄得很遠很遠，祈宇轉過頭望向落地窗外的天空，外面天氣很好，雖然樓層低但因為樓建得較偏而沒被沒擋住視線，看了好一會，才收回目光回到滿是密密麻麻英文字的頁面上。
在霧氣漸淡的蒸氣室裏，互相對視的兩人。
怎麽突然這麽有緣呢？
玩人呢。
祈宇推開厚重的英文書，微微退開桌子彎下腰，從抽屜找出本原文書。
摸著那本原文書，好多好多的回憶漸漸浮出現於腦海，當年那寒冬的冬天，圖書館開放的暖氣，淺色的圍巾和不同於圍巾色調的暗色手套，入冬的初雪及那杯溫熱的可可亞。
不同於現在炎熱的夏季，那是個格外寒冷的冬季。
高三，一個壓力極大的年級。
不管是前面荒廢兩年也好，一直拼上來的也罷，所有人好像都卯足全力對付考試，抓住一點時間就盯著那閉眼還能重現的文字，即使滾瓜爛熟還是繼續死命的背。
一疊又一疊的考試卷或試題本，平時被認為枯燥煩悶的講解，高三卻求之不得哪怕是要錄下來，不厭其煩地一次一次在已經快沒空白處演練的卷上寫下解答流程。
似乎所有的高三生都是這樣，努力的盡力的，準備那場盛大的考試。
只是祈宇卻例外了。
跟著同學們寫著練習卷，但卻沒多用心看，只是瞄了幾眼再填上答案，不檢查也不在意，因為他唯一在意的只有——
裴天
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是不是也在寫卷子呢，又或者是懶得考試……不念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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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悶地丢下筆，發出輕微的聲響，墨水在卷面上遺下幾滴深藍，滾了滾撞到書本後停住，窗外的天氣陰沉卻不下雨，如同他的心情一樣不好不壞。
發呆的時光過得很快，一放學祈宇就背起背包，離開教室，這時間是高三生吃晚飯的時間，之後要回到教室晚自習，但他并沒有選擇留下。
出了校門，把大半臉悶進脖子上的圍巾裏，冷風吹來裸露在外的雙手凍得發紫，祈宇擡起手呼了呼，無奈輕薄不厚有些破舊的灰色風衣并沒有口袋，他拉了下背帶，雙手互相搓著走在路上。
學校離圖書館不遠，走十來分鐘就到了，略顯單薄的身子過了馬路走向圖書館，在祈宇一推開門裏面的熱氣迎面而來，暖得他不由地出了口氣。
找了幾本書借閱後，祈宇就搭電梯上閱覽室，被冷得發抖的身體暖了好一會才慢慢回溫，進去閱覽室忽然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掃了掃位置卻意外看見他。
坐在近馬路靠窗處正埋頭好像在念書的他。
悄悄勾起嘴角，祈宇找個擡頭就能看見他背影的地方坐下，再望了他一眼就低頭翻開書開始讀起。
當書讀過大半，擡起頭時窗外天色已經全黑，閱覽室內的人也剩下不多，看向他坐的那個位置卻發現沒有人。
祈宇阖上書，仗著室內人少且有些都在睡覺，走到他的位置前，瓷白色的桌面擺滿課本及講義，正放置一旁的考試卷上滿江紅，但其實仔細一看就能發覺對比起來，一張比一張更加進步。
在椅子正前的兩本書卻不是任何有關學習，垂眼一看祈宇抿了下唇。
一本是原文書，一本是譯文書，但兩本其實是同一本，只是語言不同。
而有張紙條放在攤開的譯文書上，上面是段英文句顯然是從原文書上抄的，雖然字跡扭曲潦草但祈宇卻看懂了——
To be, or not to be.
驀地一怔，看著這張紙條幾秒，祈宇眨眨眼然後轉過身，他想，他該去借一本來看。
在原文劇集類別晃了圈，祈宇心滿意足地抱著書到櫃臺借閱，登記完後他彎著嘴角往電梯走去，卻在途中遇上了他。
他站在自動熱飲調配機前，狀似為難地拿著兩個紙杯，在祈宇下意識停下腳步的那秒他就注意到一樣，轉過頭伸手把蓋著塑膠蓋的紙杯遞給對著發愣的祈宇。
「多買了，要不要？」
祈宇接過，低下頭愣愣地看著黑色的塑膠蓋配白色的紙杯，錯過了杯子一被接過後，站在他面前男孩一閃而逝寵溺又竊喜的表情。
等回過神他已經走了，心中突地一緊，祈宇趕緊沖到電梯前按鈕等下來，幾秒後門一打開他就像火燒似的跑進去關門上樓。
快步走到玻璃門前推開，扭頭望過去那原該坐著人的位置卻落了個空，連帶桌上的書也都收拾掉，就像從未有人放置過東西一樣乾淨。
沮喪地回到座位，戳開塑膠小洞抿了口，溫熱的可可亞流進刺激舌頭滑過喉嚨暖了正空著的胃。
舔了舔嘴邊殘留的可可亞，再無看書心思的祈宇把書塞進包裏，理理帶子就背起包，重新纏好淺色圍巾，握著可可亞出了閱覽室。
而在經過一樓櫃臺時意外被小姐叫住。
「怎麽了？」祈宇疑惑地走到櫃臺前。
櫃臺小姐原帶著專業客氣的笑容，但在拿出被用窘迫的藉口借放的東西時卻産生些許不同，有點暖意或是笑意。
「這是剛才一個高中生落下的，他穿著的制服和你一樣，能不能請你交還給他？」
「啊？」祈宇奇怪地接過東西，垂眼一看驚訝的說不出話。
深色的手套，是剛剛放在那滿江紅卷子旁邊的那雙。
「能不能請你送還給原主人呢？」
客氣的詢問傳進耳中，祈宇略呆地點點頭，然後拿著手套轉身離開，出了圖書館他才反應過來，望著正被緊抓的手套。
有些心虛的扭頭看了看四周，接著将自己冰冷的手穿進手套，被包覆住的手再握上那杯還沒完全冷卻的可可亞，忽地有陣暖意直通心頭。
片片冰冷落下，祈宇偏頭瞥了眼肩頭上的雪白，再擡起頭望向蒼茫灰暗的天，雪花輕輕飄旋在空中，微風吹過還帶起一陣風雪，襲上身時理應覺得寒冷，但出奇似的祈宇并不覺得有任何寒意。
想了想也想不出為什麽，祈宇只好離開圖書館的門口處，過了馬路走回學校宿舍的路上，但這途中他自己或許不曉得，但街上的行人都看得清楚并也會心一笑，他的臉上帶著純粹開心的笑容。
而在祈宇張望下過了馬路後，躲在館旁側巷的男孩悄然走出，伫立於館前的裝飾樹邊，看著那抹灰色的身影沒入人群之中。
恍回神，祈宇閉眼長長出了口氣。
To be, or not to be.
搖搖頭不再想，起身走到廚房，從櫥櫃裏抽出那把新買的水果刀，再進去浴室，拔開硬殼套丢到米色陶瓷洗手臺內，祈宇沉默地垂眼看著水果刀。
右手緊握住刀柄，鋒利的刀鋒在日光燈下泛起銀色的光芒，祈宇想了想，從站在洗手臺轉至馬桶，正确來說是把刀鋒正虛抵著左手腕從洗手臺上移到翻開蓋的馬桶上。
深呼吸再吐口氣，控制住一直以來深藏的恐懼，慢慢地慢慢地，将刀鋒壓下。
抵住手腕，握著刀柄的手再緊了緊。
壓下時那些微刺麻的痛感由神經傳入腦中。
不想再這麽慢吞吞，祈宇直接擡手右手，水果刀離開時手腕赫然有條淡淡的血痕，他想，直接用力劃下！
一…二……
三！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耳邊突然響起刺耳的門鈴聲。
洞~ 撲通——
嚴肅地看著因驚吓而松手失重掉進馬桶的水果刀。
祈宇：「……」
割腕的姿勢持續了幾秒，祈宇默默放下轉身離開浴室去開門。
最好那個按門鈴的殺千刀有正事！！！
水果刀！！！！花了好多錢買的水果刀！！！
因為是用於自殺所以特別挑選的水果刀！！！顏色還是某人喜歡的！！！
打開門，沉著臉緊盯門外穿著制服戴著配套帽子的男人。
「你…你好，這裏有你的快遞，請簽收一下。」男人笑容有些僵硬。
呵呵，快遞。
……
你妹啊他哪來什麽快遞啊？！！！
接過包裹，祈宇低頭看了眼貨款單，捧著箱子兩旁的手忽然用了用力，脆弱的紙箱被他壓得微凹皺起。
祈宇：「……」
噢天啊為什麽這個人用好像我在大街上扒了他衣服那種羞愧轉惱怒而殺人的視線看我啊？！！！
快遞小哥哭喪著臉，看著眼前臉色陰沉目光陰狠的男人。
賠！我！水！果！刀！！！
祈宇在心裏吶喊著，但仍不動聲色，他甚至彎起嘴角企圖讓自己和藹一點，只是這皮笑肉不笑的感覺更讓人害怕。
「不好意思，這號如果在這棟樓是對面那戶的。」祈宇眯著眼笑了笑，「你……」賠我水果刀……
「啊啊啊對不起我跑錯戶敲錯門了您繼續忙吧我不打擾您了！」祈宇話還沒說完，快遞小哥立馬抱過箱子抹把臉，連忙轉身奔向這樓層唯一的另一戶。
祈宇：「……」他有那麽可怕嗎？
摸摸自己的臉，祈宇朝正按門鈴的小哥哼了哼，退一步大力關上門。
另一邊，裴天正拿著菜刀對著自己，閉起的眼還是忍不住小小睜開一只，看著那把大刀吞了口口水。
想到那天的事他就羞愧！好死不死做了春夢！
做春夢好像也沒什麽但是內褲裏那白濁的液體是什麽？！！！
因為起床的那剎那感覺到了所以提早他一步進去廁所解決，将帶著精液的內褲丢到垃圾桶裏還不行，把桶裏的垃圾全翻起把內褲塞最底才安心。
天知道他沒穿內褲就穿牛仔褲他小雞雞有多痛有多麽的痛！！！
所以也才答應去會館，到了會館經過蒸氣室才想到怎麽死，但死不成後要回家時……
溫泉會館不都會賣一次性內褲嗎？為什麽這間沒有賣？！
害他別扭的卡著雞雞，欲哭無淚地回家。
還好他不知道！羞憤死了！
裴天鼻子出口氣，将勇氣全提起下決心要砍腕時……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碰、匡啷——
咬著牙低下頭看著被刀背撞上慢慢變紅腳指頭。
裴天：「……」
哪！個！殺！千！刀！的！！！！
沖到門口猛地打開門，氣沖沖的瞪著外面那喘得像剛逃過一劫的快遞小哥。
你..你妹啊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到底跟你們有什麽仇啊幹嘛針對我啊？！！
快遞小哥看著裴天扭曲的面容真的要哭了，顫抖的手捧著箱子遞到裴天面前，「有你的包裹。」
「我他媽才沒訂東西有什麽包裹！」裴天一聽話搶過紙箱看了眼貨款單，怒火立刻更劇烈，「操！你看清楚這箱是A棟不是H棟的你出門把腦子塞屁股用屁眼看東西嗎你？！！我……我！！！」
最後快遞小哥送完包裹要出小區時，管理員瞧見他跟他打個招呼，卻只見他那一轉而逝的臉蛋因為一被叫住小哥就立刻捂住臉跑了。
管理員發誓，那剎那他覺得自己看到了鬼。
青面獠牙的難道不是鬼嗎？
作家的話：
To be, or not to be. 原文的意思與本文不一樣，但也有那麽一點點雷同=v=
原劇裏Halmet面臨「自殺」的恐懼，在當下嘗試探索生命存在的推理過程。
莎士比亞由這句話隐道出文藝複興時期英國所面臨的矛盾狀态，也可以說是當時人們的一種潛伏的恐懼、集體無意識。
有興趣再了解清楚點可以搜尋，也可以自己找書或劇來推敲=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