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真兇現身
箐箐倒在颠簸的後車座上, 手腳被縛,昏昏沉沉地半昏迷着。
她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麽事, 就知道他們本來在吃飯,結果突然頭很暈, 然後就睡着了。
醒來她就又, 沒錯是‘又’,被人綁了。
半年被綁架三次, 她是不是可以去申請個什麽世界紀錄?
當然,這種調侃思想不可能是小箐箐自己的, 而是倒在她旁邊的傅司謹。
他也被綁了,還正巧就和箐箐在一輛車上。
這次的綁匪很謹慎,将兩人全身搜了個底朝天,全部可能被安裝定位儀器的東西全部被丢掉,保證這次不再因為這些電子小産品而翻車。
傅司謹一開始的意識是清醒的, 可能是覺得他們已經毫無反抗能力, 這些綁匪們說起話來就有些随意。
讓傅司謹知道了他們原來和之前在博物館綁架箐箐的那夥人是一起的,準确點說, 是兩撥人都受雇于同一個人。
為什麽剛剛要用‘一開始’來形容, 因為傅司謹現在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
他腹部中了一刀,血一直往外流, 綁匪又不可能好心幫他止血,所以随着血液流失,他的身體也越加虛弱。
再這麽下去,自己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
但傅司謹卻不想死, 至少不能現在死。
他如果死了,箐箐怎麽辦?
從剛剛短暫的交鋒中傅司謹就能看得出來,這些人全部都是亡命之徒。
箐箐還那麽小,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如果落在他們手上,恐怕會……
咬緊牙關,傅司謹強行終止自己的猜想。
他得保護箐箐,哪怕拼死,也得熬到父親他們來救人。
“阿……阿謹。”
随着時間的流逝,箐箐身上的藥效也逐漸消退。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颠簸的車上,而是被挪到了一個漆黑的廢舊廠房。
四周靜悄悄地,沒有人,唯獨遠處躺着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傅司謹。
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在看清傅司謹身上傷口的那一剎那,箐箐心髒狠狠一縮,眼淚就這麽掉下來了。
“阿謹……阿謹,嗚嗚嗚……阿謹你理一下箐箐,箐箐害怕……”
血,太多血了。
以腹部為
中心,傅司謹全身都被鮮血浸透,這可怕的畫面直擊箐箐的心靈,讓她疼得不行。
太難受了,要是……要是阿謹死掉了怎麽辦?
這一刻,箐箐奇異地理解了死亡的恐懼。
“唔唔……嗚……”
似乎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箐箐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掙紮的嗚咽聲。
她下意識地扭頭,差點沒被吓得大聲尖叫。
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倒在她背後,旁邊還跟着個一動不動的小鬼,正蠕動着向她靠近,這畫面極為可怕,特別是在這種陰森黑暗的破舊廠房內。
箐箐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被吓起來了。
正巧這時,緊閉的廠房大門突然打開,一個穿着一身黑衣,全臉都隐藏在一片黑暗裏的男人走了進來。
一看見他,箐箐的小身子就本能地顫抖。
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這個人印象很深刻。
或者說,是對這個人的體型格外熟悉,她似乎,不止一次地見過對方出現在自己周邊。
之前去高導演家那個和他們擦肩而過的男人,農家樂電梯裏的人影……
每一個,都能和眼前的男人疊加在一起,變成同一個人。
原來,真兇一直潛伏在箐箐身邊。
傅司謹虛弱地睜開一條眼縫,絕望地看着真兇的露面。
對面并沒有直接走到箐箐身邊。
反而率先來到傅司謹面前,單手拎起他的衣領,戴着口罩的臉龐緩緩湊近他,啞聲開口:“好久不見啊,小家夥。”
“你是誰?”傅司謹擰眉質問。
“我是誰?”韓大餘偏頭思考了一下,然後才笑着道:“這個問題,其實你應該問問你母親。”
話落,他又轉口道:“不過其實,你也是認識我的。”
“我想我并沒有見過你。”傅司謹冷靜回望對方,眼角餘光卻擔心地一直看着箐箐。
“沒見過我?”松手丢開傅司謹,任由摔倒後扯到傷口的他疼得冷汗直冒。
韓大餘居高臨下地凝視着他,語氣冷漠:“也許這個人,你會對他更加熟悉,虎子。”
聽到呼喚,一位幾乎有兩米高,臉上橫着一道猙獰疤痕的壯漢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進廠房。
一看見他的身影,傅司謹的臉色就逐漸蒼白,全身漸漸開始顫抖 起來。
“怎麽……你……”
心髒瘋狂悅動,熟悉的痛楚如潮水般翻湧而上,瞬間将他淹沒,窒息般的痛苦。
“好久不見,小家夥。”
虎子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到有些變态的笑容,臉上的刀疤随之扭曲,像是一條醜陋的蟲子。
“不……不可能的……”
傅司謹掙紮着後退,整個人猶如一只驚弓之鳥,陷入了一種應激式的極度恐懼裏。
大腦一片混亂,意識模糊間,心理醫生的話響徹在耳邊:你幼年時曾經遭遇過很嚴重的,長期性的暴力創傷。
與此同時,幼年的記憶也開始瘋狂地翻滾而上。
扼住喉嚨的巨手,一拳拳落在身上的劇痛,還有耳邊的威脅話語。
“這一切都是你母親作的孽,如果你要恨的話,就恨你母親吧。”
恨吧恨吧恨吧……
從小學三年級開始,這個噩夢就不斷糾纏着他,讓他逐漸歲母親産生恨意,可卻又無法真正地恨起來。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麽,年幼時的傅司謹曾經想過要找大人求救,可父親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面,母親……
她是這一切的主因,莫名的心結阻攔了他邁向她的求助腳步。
特別是在他遍體鱗傷,而對方則高高在上地坐在沙發上,冷漠地俯視着他時。
他感覺自己和母親中間,似乎被劃下了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淵。
他們彼此可以看到對方的存在,但是你過不來,我也無法靠近。
為什麽……要是他呢?
為什麽……遭遇這種災難的不是別人?
哦,原來是因為他有一個犯下彌天大錯的母親啊。
明明知道對方的話不能信,可是長期的暴力傾注,還是不可避免地滋生了陰暗的心思。
理智和失控的負面情緒對抗,久而久之,漸漸塑造了他扭曲的心靈。
他是個病人,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傅司謹深知這一點,但他沒法拯救自己,只能在逐漸深陷的泥潭裏掙紮。
“不……不要!”
突然爆發的尖利童聲拉回來了傅司謹游離的思緒,他發現自己再次被這雙惡魔般的巨手鎖住喉嚨,熟悉的窒息感奔湧而上。
甚至都沒有力氣掙紮,傅司謹四肢軟軟地垂在地上。
要被
……殺死了嗎?
“不要,快住手!放開他,不要殺他!”
箐箐拼命掙紮着,就算被粗糙的繩索磨出了斑斑血痕也沒有停下,她大聲嚎哭着,企圖阻止這些壞人殺掉傅司謹,殺掉……她的兒子。
“聽聽這哭聲。”擡手讓虎子先停止動作,韓大餘陶醉地閉上雙眼,沉浸在箐箐哭聲的享受裏:“多美妙啊。”
他邁着輕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地來到箐箐身邊,瞬間掐住她的喉嚨,把她整個拎起來。
箐箐!
傅司謹目呲欲裂地瞪大眼,突然單手抓住緊扣着自己脖頸的大手。
沒有注意背後的動靜,韓大餘抓着箐箐用力晃了幾下,故意折磨她。
箐箐雙腿懸空,小短腿在半空中無力地踢踏幾下,小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
兩只肉乎乎的小手扣在男人戴着手套的大手上,似乎因為瀕死的威脅讓她爆發了潛能,修剪圓潤的指甲居然能隔着手套,抓傷韓大餘的手背。
“嘶!”韓大餘吃痛,下意識地一甩手,箐箐嬌小的身子斜飛出去,狠狠地撞在房梁柱上,無力地滑倒下去。
“唔唔唔……韓……韓大餘……”
後面的‘女鬼’看到這一幕,立即劇烈地掙紮起來。
韓大餘晦氣地脫下手套,看着自己手背上多出的幾道紅痕,臉色難看。
他猛地擡頭,沖着女鬼怒吼:“閉嘴,賤/人!老子還沒跟你算你出軌還生下這個狗雜種的事,再吵老子今天第一個殺了你!”
“唔……”嘴裏堵着布,女鬼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但還是能讓人勉強聽得懂:“你……喪天良……還要……害多少人……你才……甘心?”
那麽小的孩子,這個畜牲居然說下手就下手,這個男人還有沒有良心?
不止一次地後悔,自己當年怎麽會眼瞎,看上這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
不,罵他狗還是侮辱了狗,至少狗不會殘殺妻兒!
原來,這個形容狼狽的女鬼,就是韓薇藍的母親。
被罵得心頭火氣,韓大餘突然大步走過去,越過韓母,抓起了昏迷不醒的韓小弟。
“既然你這麽會罵,那我就看看這小雜種死了以後,你還能不能罵得出來。”
韓母吓得肝膽俱裂,她立即劇烈掙紮起來 ,瘋狂地甩頭,居然真的将嘴裏的破布甩掉。
眼見着韓大餘已經拿出了一把小刀,刀身寒光凜冽,駭得她連忙嘶聲大吼。
“你住手,快住手,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藍藍的兒子,是你的外孫,親孫子,身上留着你的血,快住手啊!”
“你說什麽?”韓大餘停住了動作,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裏的孩子:“這是……這是我的孫子?”
“是,我這輩子就你一個男人,我們都三十年沒見了,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生下這個孩子,他是藍藍的孩子,但是不知道父親是誰,我為了藍藍的名聲着想,才強逼她把孩子挂在我的名下,當成她弟弟養。”
未免韓大餘真的傷害到外孫,韓母根本顧不得什麽,一股腦地将這隐藏多年的秘密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