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寧姝醒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睡在張大床上,接着就聽見秘葵的聲音冒了出來:“這是龍榻。”
嘶——寧姝吓得又鑽回被子裏去了。
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最後決定就當一個樸實無華的顏狗,欣賞一下皇上和後宮小姐姐們的美顏就可以,這才安心睡去。
秘葵幽幽嘆了口氣:“沒人,皇上早早就去上朝了,至今未歸。”
寧姝聽了小心翼翼的從被子裏探出半張臉,發現确實連個宮人都沒有,轉頭就看見秘葵安穩立在枕邊。
“放心吧,昨晚皇上回來的很晚,你都趴桌子上睡着了。”秘葵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他就坐在你旁邊看書看到天微微亮,把你抱到床上就去上朝了。哦,還把我從你袖囊裏取出來放在枕邊,大概是不小心隔到他了。”
皇、皇上把自己抱過來?
寧姝吞了下口水。
她想着,又聽到秘葵嘆了口氣。
“秘葵怎麽了?”寧姝問道。
秘葵:“沒事兒,只是替姝姝可惜,最終還是落到了荀姓男人手裏。一個皇上一個秦王,貌似質量都不太行。”
寧姝:“那也挺好的,至少我還有點适應期。”
“嗯。”秘葵聲音愈發低沉,像在講鬼故事似的,“就是我突然想起來,不行的人偶爾會有些奇怪的癖好。”
寧姝:……求求你別說了!我給自己的定位只是一個普通的顏狗,不需要知道這麽多秘辛!
“裏面醒了嗎?”門外傳來介貴妃的聲音。
宮人連忙回道:“回貴妃娘娘的話,還沒聽見動靜呢。皇上臨走時說寧姝姑娘昨夜累到了,讓她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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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貴妃:累!到!了?!
——
荀翊下了早朝,裏裏外外又有些朝臣進來。待到快正午時荀歧州便進宮了,他心裏清楚是因為昨晚的事兒,在太後那處并未呆許久,直接來了磬書殿。
荀翊正批閱奏章,見了荀歧州微點了下頭,說道:“先給秦王看座。”
戴庸挪了個小凳過來,未過多時,荀翊便放下手中朱筆,轉頭問戴庸:“寧姝可起來了?”
“回皇上,已經起了,貴妃娘娘帶着寧選侍去雲舟宮安頓過了。”戴庸回道。
荀翊“嗯”了一聲,略略遲疑後說:“請她來磬書殿用膳吧,給她添雙筷子。”
今日畢竟是她入宮第一日,總還是叫來見一面,免她不安。
“是,皇上。”戴庸應的大聲,荀翊掃了他一眼,他連忙跑出殿去準備了。
也怪不得戴庸這麽激動,後宮這麽多年,除了太後和那個真真假假的介貴妃,皇上還沒和人一起用過膳呢。皇上這是開竅了,要好好待寧選侍呢!
荀歧州抿着嘴,京城裏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他又如何不知道寧姝被接進宮的事兒?
“恭喜皇上。”荀歧州想了半天,最後冒出來這麽一句,“那我日後算是國舅,還是親王?”
荀翊有些無奈的看着他:“你想當什麽便當什麽吧。”
“哎。”荀歧州說道,“那還是秦王吧,聽起來威風點。我正愁着怎麽給我妹子找個好人家呢,結果沒想到她竟然有這份造化。也好,省得寧府裏鬧騰。就是昨夜皇上接人進宮好不風流,微臣卻忙着趕桃花,吓也吓死了。”
荀翊:“哦?”
荀歧州說道:“昨夜微臣在街上閑逛,突然聞到一陣酒香,味兒和除夕那晚咱們喝的一樣,就好像是我娘重活了過來釀的。我本來就愛酒,聞到這個味兒更加不能自己,就想着去看看。”
荀翊聽了眉頭不由得蹙緊,秦王多久沒有回過京城?對方知道他好酒便也罷了,竟連過世多年之人釀酒的味道都能仿出,籌備已然不是一年半載。
荀歧州繼續說着:“那不是處酒莊,而就是個普通人家,微臣也沒放在心裏。微臣本想着只買幾壇酒便走,誰知進去才知道那家的男人以前是鎮遠軍的,後來胳膊少了一截,這才回了京城,釀酒也是同當時的将軍學的。聽那描述大概是我二舅父。他見我喜歡這酒,又連着擡了幾壇不同年的,這就與他就着聊起來了。
但我又不是傻子,世上哪兒有這麽巧的事兒啊。我娘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打仗太順的時候也要仔細斟酌是否中了對方的圈套。
對方這個套兒下的太沒意思了。要是換了我的話,我肯定先和他拉扯一番,裝作不太情願的模樣,然後假裝被不報姓名的秦王所懾服,誠心誠意的獻酒。隔兩天來一次,這才能使對方完全放松警惕。”
荀翊點了點頭:“确實如同用兵,兵者,秦王有數。”
荀翊毫不懷疑,若不是因為荀歧州在京城呆的時間短,對方又着急,定然也會按照荀歧州的說法來做,而不是這般貿貿然落了破綻。
荀歧州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說道:“所以微臣老早就落了個心眼,趁着去出恭的時候給府裏傳了信兒,也只喝了六分醉就裝睡過去了,看看他們想幹什麽。結果!”
荀歧州的表情一言難盡:“結果沒想到啊,他們竟然要給我落仙人跳!想要借機勒索本王!到了夜深,他們試了試微臣确實睡着了,去擡了個女的進來往微臣身上擱,還要給我脫衣裳,吓死我了。當場就跳起來和他們打了一架!”
荀歧州說的後半段确實和暗衛講的一般——秦王見到女的躺在身旁,跳起來就把院子裏的人都揍了一通,還把人都捆了起來,連帶着女子一同送到衙門去了。
确實,處理仙人跳的正确方法。
“這不是普通的算計。”荀翊說道。
荀歧州當時确實也醉了些許,之後醒了酒便也反應過來。倘若真的是仙人跳,只為了勒索他,何必大費周章的又是鎮遠軍老兵,又是娘親釀的酒的?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何。
“是,後來微臣也想到了。興許是秦王妃的名頭太好聽了,又或者是微臣英俊魁梧,讓他們産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荀歧州說道。
荀翊炸了眨眼,有些無奈的說道:“确實是秦王妃的名頭太好聽了。你可知道被你塞到衙門的女子是誰?”
荀歧州:“是誰?”
荀翊:“門下侍郎的千金。”
荀歧州:“啊?還是個有名有姓的啊?那怎麽說?我沒碰她啊!我是吓得一腳把她踹出去了,但是……那不是形勢所迫嗎?我大不了賠個看大夫的銀子呗。皇上,您得為我做主啊,微臣清清白白的。”
“無事。”荀翊安撫他道,“正因為是有名有姓的千金,若是和你有了什麽,豈不是要在京中成婚?”
“是啊。”
荀翊說道:“他們想将你留在京中三十日,待到西北的事兒結了,再讓你回去。興許是想不到什麽法子了,這才使了這麽下作的手段。”
荀歧州沒有家人,□□的早被荀翊給殺光了,但就算還有人在荀歧州也壓根就不在乎他們。鎮遠大将軍府如今也只剩荀歧州一個外孫。荀歧州至今未曾婚娶,更別提子嗣,所以想拿家人來脅迫荀歧州是不可能的。
錢、權、勢、親,荀歧州可算是無懈可擊。
“三十日?”荀歧州聽到這話氣的急了,“他們想動我的鎮遠軍?!去他們奶奶個腿兒的。皇上,微臣不等了,微臣現在就回去,把吳濛的腦袋給擰下來。竟還敢算到本王頭上?本王在外面打仗的時候,他們還在家裏玩泥巴呢!算就算了,還找個那麽醜的!害誰呢?!”
荀翊輕咳了一聲,提醒道:“門下侍郎今年五十有二了。”
他當朝為官的時候,你還沒生下來呢。
荀歧州氣的咬牙:“這群人真當膽大,天子腳下!都這些年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等下,所以說門下侍郎是和吳濛一夥兒的?”
荀翊說道:“暫時不能确定。”
對方心機頗深,借此故意颠倒真假也說不準。
荀歧州拍着胸脯說道:“皇上放心,但凡微臣還在的一日,就不能讓西北亂了!”
“辛勞兄長。”荀翊說道。
“皇上。”戴庸在門外輕聲說道:“寧選侍來了,時辰也差不多了,該用午膳了。”
荀翊聞言,擡頭對荀歧州說:“兄長一起用膳吧。”
荀翊這兒沒那麽多規矩,圍在一桌吃飯也無不可,寧姝之前在太後那兒也和荀翊一同用過飯,只是這次是換了個身份,感覺自然不同。
荀歧州坐在對面,偷偷看了眼荀翊,這人連吃飯的時候都是正襟危坐的模樣;再看看寧姝,自己的義妹怎麽這麽乖巧。
荀翊輕掃了眼寧姝,她面前放了幾碟菜,其中一碟已經吃的七七八八,另外兩碟卻沒怎麽動過。他這兒倒不講究排場,午膳樣式簡單。
“不合胃口?”荀翊側着頭低聲問了她一句。
寧姝吓得筷子險些掉下去,連忙說道:“民女,啊不是,臣妾不太喜歡吃酸的,但也不是不能吃。”
“戴庸。”荀翊喚了一聲。
戴庸登時明白,親手将兩碟撤下,又讓內務府去做新的來。
新菜還沒上來,荀翊見寧姝沒了菜,非常理所當然的由自己碟中夾了些,放到她的碗中。
“多謝皇上。”寧姝謝道。
荀翊說道:“你無須緊張,同往日一般便是。”
他也不知這般寧姝會不會好些,自如些。
荀歧州眼睜睜的看着皇上往日淡薄的神色添了一絲緋紅,險些被飯粒嗆過去,這頓飯他吃的真是太不容易了!人家兩個你侬我侬,自己在這兒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