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坐在寧府的正廳,荀歧州再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腦殼兒疼,寧培遠就像個老舊的教書先生,慘無人道的對他進行精神摧殘。
他打小就不耐讀書,除了那些話本子裏的大将軍陷陣殺敵,旁的一律都是催眠曲。
幸好魏家生的孩子們基本都這德行,一代代傳下來早就換了教學方針,寓教于樂,讓這些半大小子在一起以打鬧、聽說書、看故事的形式傳授兵法,否則百年鎮遠大将軍府早就被這些混小子給瞌睡沒了。
荀歧州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寧培遠見狀愣住,眼巴巴的看着荀歧州。
荀歧州正色說道:“本王昨夜守歲,今日亦不敢忘魏府家訓練武,是以有些困乏。”
寧培遠眨了眨眼,贊揚道:“不愧是秦王殿下。若是知道秦王殿下如此,下官便不應請秦王殿下前來,應讓殿下好生歇息。”
荀歧州擺了擺手:“來都來了。”
寧培遠朝外張望片刻,見寧姝還未來,話題一轉,說道:“如今也是秦王殿下辛勞,若是府中有個知寒問暖的,便會少許多煩心事兒。”
荀歧州有些驚訝的看向寧培遠,說道:“天是冷是熱難道自己不知道?”
寧培遠咽了下口水,感受到了和荀歧州聊天的難度。他換了個說法:“自己當然知道,但若是有人關心豈不更好?”
荀歧州:“當然是更好。”
寧培遠聽他這般說,以為他好不容易上道了,接着就聽見荀歧州說道:“不然請管家幹什麽?”
寧培遠:……
他清清嗓子,說道:“下官并非那個意思,秦王殿下莫怪下官逾越……”
話沒說完,荀歧州:“既然逾越就別說了,本王脾氣不好,摸着你這桌子也不結實,萬一給你拍碎了怎麽辦?”
寧培遠:……和秦王殿下說話怎麽這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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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歧州:這個寧培遠淨說些廢話,怎麽還有臉和人聊天?
以各自的方式互相傷害的兩人互看了一眼,寧培遠悠悠吐了一口濁氣——堅持住!只要能堅持住,說不準秦王日後就得管自己叫爸爸!
寧培遠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下官是想說,秦王殿下不如為秦王府添位女主人?”
聞言,荀歧州愣住,一時有些懷疑是不是寧培遠已經知道太後娘娘的意思,這便來試探自己了。
恰在這時,寧姝這時匆匆趕來,她稍微拾掇了一下,畢竟昨夜和衣而睡,頭發鬧得一團亂。
“姝兒。”寧培遠見她來了,笑的溫和,俨然一位慈父,“秦王殿下恰好有些困倦,院子裏梅花正好,你平日裏對花草頗有研究,不若帶秦王殿下四處走走。”說罷,他看向荀歧州:“不知秦王殿下意下如何?”
荀歧州看向寧姝,哪裏還不知道寧培遠的意思,但相較之下他寧願跟着寧姝兜圈兒,也不願意繼續坐在這裏一邊聽寧培遠的之乎者了。
他應道:“既然如此便叨擾了。”
寧姝一看寧培遠那臉就知道了,他肯定是在打賣自己的主意。但此刻她也有話問秦王,便順水推舟看向荀歧州:“秦王殿下,請。”
荀歧州同寧姝前後腳出了正廳,寧培遠在後抻長了脖子,以目光送着兩人去了院裏。
兩人方走,寧趙氏便從後面簾子裏走了出來,她看向寧姝離去的方向十足的不屑。
“老爺”,寧趙氏說道:“這秦王當真能看上姝兒?”
她這想法不無道理,秦王和寧府之間的地位差距過大,單拿晉國公府來說,都是寧府高攀不上的。若不是因寧姝生母緣故,壓根想都不用想。
寧培遠看她一眼,說道:“上次秦王殿下來的時候就明顯和寧姝認識,宮裏傳來的消息,說太後娘娘有心給秦王賜婚,說的好似便是寧姝,秦王殿下顯然應當知道此事。”
“既是娘娘賜婚,老爺還擔心什麽?”寧趙氏問道。
寧培遠搖了搖頭:“秦王殿下生性不羁,天家又生情種,若不是他真心喜歡,怕是不會娶。太後娘娘又憐惜他,那自然是他說什麽便是什麽。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姝兒早些混個面熟。”
天家生情種這話倒是沒錯。
譬如先皇,就能不管發生了什麽都只寵皇後,連帶着皇後家人都雞犬升天。譬如荀歧州的父親,也是因為寵愛府中姨娘,這才把荀歧州的娘氣走的。聽說那姨娘死的時候,荀歧州他爹哭的吐了血。
“姝兒……”寧趙氏一想到寧姝若是嫁給秦王,豈不是比寧柔又要強上許多?她心裏這便有些不樂意,嘴上說着:“秦王殿下日後仍是要回漠北的,姝兒一個人在那麽遠的地方,若是出什麽意外,亦或者是受了氣,可怎麽辦?還是應當在京城給尋一個便罷了,即便不是什麽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但至少還在咱們身邊。”
寧培遠轉頭看了寧趙氏一眼,厲聲說道:“能嫁去秦王府是她的福氣,遠近又如何?”
寧趙氏被吓了一跳,再也不多說什麽。
門外,寧柔站在一側将寧培遠與寧趙氏的對話聽了個透,回頭看往院子的方向。她就覺得奇怪的,怎得什麽好事兒都讓寧姝攤上?即便是嫁不了晉國公世子,轉眼便有秦王殿下。
這頭荀歧州沒走兩步,長出了口氣,說道:“你那爹真是一頂一的人才,每每見面便要說的我瞌睡,聽來聽去,還不知道他究竟說了些什麽。哎,昨個兒煙火好看嗎?”
寧姝想起昨夜,不由得笑了起來:“好看,多謝秦王殿下。”
荀歧州擺手:“多大點事兒,我打小放煙火放的就多,哪個好看哪個好玩早就摸得門兒清。我看你爬梯子爬的倒是很麻利嘛,以前沒少爬吧?”
荀歧州聊起天來倒不像是個王爺,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也不耐煩那麽多規矩。
寧姝回道:“想出去自然要找法子啊。”
“嗯,也是。”荀歧州想到她盤婦人發髻的行徑,相較之下爬梯子也算不上什麽事兒了,他點了下頭:“女人比較麻煩,時常便要被按在家裏。”
荀歧州往日很少和女子這般相處,與上次有個青瓷虎子當話題的情況不同,加上方才寧培遠的那番意有所指的話,他如今看着寧姝便想到賜婚,不免有些緊張。
荀歧州習慣性的摸了下鼻子,沒話找話說:“方才在街上碰巧遇見了你爹,他非要請我來你們府裏坐一坐,我這才來的。不過昨日我也算是開眼了,竟還有人能趴在牆沿上睡着的,可着涼了?”
寧姝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多虧了昨日同秦王殿下一同來的那位,不然非要跌個好歹。不知那位姓甚名誰,如今住在何處,民女也好表達感謝……”
她話沒說完,就看見前面突然有個女子由假山後摔了出來,跌在地上。
那女子擡頭,眼睛在寧姝身上一蕩便移開了,最後落在荀歧州的身上。她嘴角抿了抿,眼睛有些微紅,十足十的小可憐,“姐姐,這位是……啊,好疼。”
寧柔一聲嬌呼。
寧姝:……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