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終)
皇帝穆苻得知皇三子穆桓所謀之事, 龍顏大怒,當即下令褫奪穆桓皇子身份,發配西夷。
與此同時, 皇帝發布昭告, 遺落民間、年僅七歲的皇子穆雲已被尋回, 即将回歸皇宮, 普天同慶,恩準大赦天下。
重華殿。
天氣轉涼, 風卷落葉,寝殿外宮人悉心栽種的白菊一簇簇盛開,淡雅而芬芳。
一個宮女面上帶着笑,低頭飛快地跑進重華殿內。
“太子妃!”
穿過外殿,宮女喚着掀簾而進, 卻見到不遠處簾帳中隐約的景象,倏地一僵, 頰旁頓時飛紅。
感覺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宮女飛快移開目光,讷讷道:“奴婢……奴婢不知太子妃……打擾了太子妃,奴婢這便出去!”
說着, 那宮女轉身想出去, 卻被清脆的聲音叫住:“哎……別走!”
一個身着桃夭色衣裙的女子飛快撩開簾帳,往這裏望來。她白皙的小臉微紅,呼吸有些不穩,一頭青絲披散肩頭, 更顯得柔婉可人, 是驚豔的美麗。
見那宮女的目光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訝,謝雙雙覺得臉頰微熱, 移開視線,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阿溪,是有……有什麽事麽?”
阿溪回過神來,連忙道:“啊,對!太子妃,是這樣的……今日早上,自九皇子醒來後,便一直嚷嚷想見您一面,奴婢便想着過來告訴您一聲……”
“九皇子?”謝雙雙怔了一怔,沒能反應過來,茫然地蹙了蹙眉,“九皇子是誰?”
“九皇子?九皇子就是皇上不久前尋回的小皇子穆雲呀!太子妃真糊塗。”阿溪捂着嘴,低頭笑了起來。
小皇子穆雲……對了,穆雲是阿梧啊,她竟忘記了。
想到那個許久未見的小人兒,她心中頓時變得柔軟,杏眸微彎,笑道:“好,我這便去。”
Advertisement
只是,這句話方才說完,便覺微涼的衣袖掃過臉頰。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已然被撈進一人懷裏。
那人只用一只手臂,便輕而易舉将她從背後緊緊锢着,懶洋洋道:“不許去。”
這姿勢親昵,在外人看來,她幾乎完全偎在他懷裏。
謝雙雙覺得臉頰更熱了,咬着唇推他,聲音嬌俏:“還有人呢,你做什麽?把我放開……”
“有人便有人,孤難道還害怕被人看麽?”
穆珏散漫地挑了挑眉,非但沒有放手,還将她锢得更緊了,一副我就是無賴你能怎麽樣的模樣。
阿溪早就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察覺不遠處的太子與太子妃兩人沒有注意她,阿溪無比小聲地說了聲告退,便再不停留,趕緊逃也似的溜出了重華殿——小命要緊,不該看的東西別看!
“哎……”見阿溪跑走,謝雙雙睜大杏眸,無措地想追出去,卻沒能動彈得了。
身後那人不允。
她不禁有些惱了,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掙紮起來,不高興地埋怨:“死木魚,臭木魚,幹什麽……你看你把別人都給吓跑了!”
懷裏的人兒不住扭來扭去,跟條魚兒似的,無形之中,将他一貫強大的定力都要磨沒。
穆珏眸色微沉,啞聲按住她,聲音危險:“你叫孤什麽?”
“什麽?”謝雙雙眨了眨睫毛,明澈的眼眸彎起,兀自笑盈盈道,“叫你木魚呀,怎麽了?不可以麽。”
“不可以。”他啞聲道。
聞言,謝雙雙卻嬌憨地哼了一聲,嬉笑着別開頭:“你不讓我叫,我偏要叫!木魚、木魚木魚……你就是木魚!”
只是,說着說着,她又不覺聯想到別處去——
木魚木魚,這分明是佛家修禪、清欲淨心之物。
可那人偏生與之相反。
不知怎麽的,明明此刻心中該是清心寡欲,腦海裏卻不斷浮現出紅羅帳中纏綿的模樣。
雲煙生香,軟紅柔衣,聲聲酥骨。
她臉頰燒得更加厲害,心理作用下,身後那人溫熱的呼吸也不由變得灼燙起來。
正想羞惱地咬唇掙脫開,卻忽覺穆珏俯首到她耳邊。
他聲音低沉,仿佛刻意要磨她的神經一般,說得極慢:
“有美人在側,恕難從命。”
這話中隐含的意思,她不可能聽不懂。
謝雙雙咬着下唇,羞惱不已——這個大白天發|情的家夥!
見懷中人兒一副害羞生氣卻又不敢發作的模樣,穆珏笑意漸深,俯身|下去吻她。
只是,才剛剛觸碰到她的唇——
“雙姐姐嗷嗷嗷!!!”
一個脆生生的嗓音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陡然在外面炸響。
随即,伴随着“嗒嗒嗒”的腳步聲,一個小人兒飛奔着沖進了重華殿。
“啊,是阿梧!”
謝雙雙頓時清醒過來。
她眼中驚喜,反手毫不留情地推開那人,微提起裙擺,掀開簾子,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徒留原地一個颀長清貴的身影,黑了臉。
***
“來啊來啊……走過路過的父老鄉親們都來捧個場,今個兒我們如意酒樓新老板上任,照老規矩,樓中酒水一應俱全,全部免費啊!”
阿定站在如意酒樓的大門口,用力敲了敲手中的鑼,笑呵呵地大聲吆喝。
有人攏着袖子,好奇地上前問:“哎……阿定哥,如意酒樓的老板不是雙娘嗎?這怎麽又給換了,換成誰了啊?”
阿定湊近過去,壓低聲音,笑眯眯道:“咱太子殿下護短得很,不願意讓太子妃在酒樓繼續抛頭露面……咱也沒辦法,就承着太子妃的意思,只讓太子妃在幕後管着。現在酒樓的老板娘,早已換成殷燭啦!”
“啊,原來是這樣啊……恭喜,恭喜!”那人明顯也是酒樓的常客,爽朗笑了片刻,又想起什麽,揶揄地碰了碰阿定的肩膀,嬉皮笑臉道,“阿定哥,你可要加油啊……兄弟我可還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阿定一窘,結結巴巴地推搡那人:“去去去……說啥呢,也不害臊!給我進酒樓喝酒去,今兒不收你銀子!”
那人仰頭哈哈笑起來,拍了拍阿定的肩膀,和其他人一起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如意酒樓。
如意酒樓內人聲鼎沸,酒客們說笑的聲音不絕于耳,熱鬧得很。
阿定在如意酒樓大門外站了半晌,見四周沒什麽新顧客,便把銅鑼往身後一拎,哼着曲兒走進了酒樓大堂。
殷燭正垂着眼,在櫃臺前敲打算盤,核對今日的開銷,餘光見阿定過來,頭也不擡:“不是叫你在外頭站着嗎?進來幹什麽,又給老娘偷懶?”
阿定嘻嘻笑着,靠上殷燭對面的櫃臺,拉長語調道:“殷燭姐……”
這話拿腔拿調,聽得人想掄一巴掌上去。
殷燭剜他一眼,面無表情道:“幹什麽?”
“那個……”阿定抓了抓頭發,欲言又止半晌,臉頰可疑地飛上暈紅,不自然道,“殷燭姐,你是不是、是不是……”
“有話快說,別耽誤老娘做事兒。”殷燭不客氣道。
阿定閉上眼睛,狠了狠心一咬牙,豁出去了:“殷燭姐,你許人家了沒?”
殷燭一愣。
良久,她清冷的眉毛微微一揚,好整以暇地勾唇,笑道:“怎麽……你對老娘有意思?”
阿定的臉頰通紅,頭快要埋到櫃臺底下去了。
“行啊。”殷燭揚眉笑了一聲,随手将賬簿合上,又抱着一摞雜物去另一邊放好。
阿定正納悶着,不知道殷燭是個什麽态度時,忽聽不遠處殷燭的聲音遙遙傳來,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如果你有能耐的話,老娘就跟你。”
這、這是有希望了嗎!
阿定呆了一呆,反應過來,狂喜湧上心頭,頓時飛奔着跑到了大堂另一邊,抱着不知情的廖安轉來轉去,大吼道:“啊啊啊!廖安,我太開心了!殷燭……殷燭她答應我了!”
抱着一壇杏花影的廖安神情茫然,也不知道反抗,就這樣被搖來晃去,如同暴風雨中的小草,可憐又無助。
酒樓後門。
謝雙雙睜着一雙明澈的眼眸,往酒樓大堂好奇地看了半晌,見殷燭阿定他們的情況順利,不由抿唇偷偷一笑。
這兩個人……她早些時候可就看出貓膩了。
只是,她才垂眸笑着轉回身,便看見身後笑意散漫的男人。
臉上笑容登時收起,她繃着臉,狀似不悅地扭過頭,嘀咕着埋怨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才不會被趕下酒樓老板娘的位置呢。”
話音剛落,見那人仍舊漫不經心地笑着,神情倦怠似狐,她便不由惱了。
“怎麽不說話?我可是因為你才丢了酒樓老板娘的位置……你、你得賠我!”
見眼前的人兒嬌憨嗔怪着,一雙眉眼似喜似怒,惹人憐愛,穆珏懶洋洋地勾了勾唇,将她圈進懷裏。
俯身在她耳畔。
他的聲音蘊了散漫卻鄭重的笑意。
“好啊……孤賠你。”
“賠你這天下獨一無二、尊崇無雙的位置。”
“做孤的皇後吧。”
***
長天遠闊,飛霜無際。
天上的白雲散開了又聚合,天下的人分明笑了卻又掉眼淚。
西街賣糯米糕的阿婆還在攤子邊吆喝,隔壁馄饨鋪的娘子正在熱鍋邊忙活。
街角的孩童們拿着撥浪鼓嬉笑玩鬧,偶爾有人想起,便小聲嘀咕一句:好久沒見到阿梧了呢……
人世間所有愛恨嗔癡都會有歸宿。
總會有人赴約而來,帶着一腔溫柔擁你入懷。
你瞧呀,
杏花開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次是真正完結啦!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但我們要開啓新的故事啦。
下一本見,麽麽噠。
後續還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