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定,你将那兩壇杏花影放到樓梯拐角那兒去,小心些,別摔着了啊。”
謝雙雙這邊囑咐完,起身環顧了四周一圈。
見周圍一切妥當,她又随意地将肩頸邊的長發撩到身後,彎腰穿過正在加固圍欄的師傅底下的長梯,擡起頭向上看。
二樓欄杆旁蹲着一個素淨藍裳的夥計,手上拿了幾朵淡雅的裝飾絹花,正探身往彩綢上布置。
“廖安!”謝雙雙嘆了口氣,扶額作無奈狀,一雙杏眼欲哭無淚,“不是這樣挂,絹花要放在彩綢中間。”
廖安聞言,低頭看了謝雙雙一眼,讷讷點頭:“好,知道了,知道了。”
不遠處站在長梯上的師傅皺了皺眉,身子略微往後,打量半晌眼前的柱子,揚聲道:“有沒有人幫忙拿一下鑽子啊?”
“哎,來了!”
謝雙雙清脆地應了一聲,鵝黃色的衫裙微微擺動,轉瞬便跑到工具籃子前。
她蹲下,看着籃子裏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工具,努力分辨良久,還是默默仰頭問:“師傅,鑽子長什麽樣?”
長梯上的師傅眯起一只眼睛湊近了柱子的孔洞,随意道:“就那個鑽頭尖尖細細的……嗯,對,就你手上那個。”
謝雙雙揀出工具,扶着木梯踮腳伸手,努力将鑽子遞了過去。
……
在酒樓中奔波忙活半天,終于得了一些空閑時間。
謝雙雙靠上大門旁邊的櫃臺,猛地呼出一口氣。
她柳眉微蹙,睫毛纖長,一雙杏眸明澈靈動,顧盼間潋滟似水,是标準的京城美人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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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方才劇烈活動,白皙小巧的鼻尖沁出了些汗珠,粉頰盈盈,紅唇抿起,更顯得容貌清麗。
謝雙雙抹了抹額間的汗,視線環顧大堂一圈。
酒樓內部桌椅齊整,燈籠高挂,彩綢如雲般一簇簇懸于高處,大門處的绛紅毯子直鋪進酒樓大堂裏,四處酒壇堆疊,酒香四溢,櫃臺旁邊的白玉瓷瓶更添一份雅致,整體看起來清新且明淨。
一樓是衆人熱鬧開闊的聚酒場地,二樓則是供客人獨自斟飲,親友小聚的清靜雅間。
謝雙雙心中悸動,低垂眼眸,唇角悄無聲息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再過一日,如意酒樓便正式開張了。
她謝雙雙自小便殷切憧憬的事情,馬上就要實現了!
雖然不能成為抛頭露面、當垆賣酒的小娘子,但現下只要開了張,她便也是京城裏如意酒樓的老板娘了。
謝雙雙忍不住心情上的小雀躍,笑抿着唇,在原地快速地轉了兩個圈。
清新的鵝黃色裙擺随風輕盈蕩開,一層一層,漣漪似的在空中盛放。
謝雙雙此時甚是欣喜,餘光随意一掠,忽瞧見酒樓後廚處出現了一個绛色衣裳的飒爽身影,那女子高高束着長發,眉眼清冷,她端了幾碗茶水掀簾而出,徑直往這裏走了過來。
謝雙雙迎上去,還未開口,便見那女子道:“太子……”
她心中一驚,連忙虛虛捂住那女子的嘴巴。
飛快地環顧左右,謝雙雙壓低聲音道:“殷燭,這裏是如意酒樓,不是太子府,別叫我太子妃!”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思索片刻,彎眸笑道:“在酒樓時,叫我雙娘便好。”
殷燭往旁邊瞧了瞧,确定方才沒有人聽到,才朝她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謝雙雙這才放心,從殷燭手裏端着的托盤上拿了一碗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茶水雖然清涼解渴,味道卻有些寡淡,謝雙雙皺皺鼻子:“怎麽不是酒?”
話雖這麽說,她還是仰起頭,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直接将一碗茶水盡數灌了進去。
謝雙雙喝完,用衣袖拭了拭微濕的唇角,才将木碗放回托盤中:“師傅他們忙了許久,應該也渴了。殷燭,你将其餘的茶水送去罷,辛苦你了。”
殷燭看着謝雙雙如此“不羁狂放”的動作,有些無奈:“雙娘……在外頭還是要注意些自己的形象吧。”
若教外人認出來,當朝太子妃舉止之間竟如此不拘小節,怕是要落人口舌,遭人非議。
謝雙雙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起什麽,眉眼懶洋洋的:“出了太子府,我便是酒樓老板娘,才不是什麽勞什子太子妃呢。”
“好了殷燭,你快去罷。”
打發走殷燭,謝雙雙無事可做,愈發覺得憊懶,便在周圍随意挑了一個位置,足尖扯出長凳,旋身坐了下去,撐着下巴發起呆來。
她是鎮國公謝遠和的第二個小女兒。
早在一個月前,皇帝抛下一紙婚書,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将她定成了當朝太子妃。
她從小便抵觸皇家那些波谲雲詭的事情,因此從不打聽皇家之事,就算耳聞些微風聲也避之不管,因此皇帝婚書判下之時,她連當朝太子叫什麽名字都一概不知。
不過家中尚且有個才華橫溢、博古通今的哥哥,于是她便懷着一腔好奇之心,沖進哥哥的書房,殷勤捏肩捶腿,就差臉上寫上求哥哥解答幾個大字。
哥哥謝奕早已對她的來意了然于胸,随手将她按在書桌凳子上,從玉缸中取了宣紙畫軸擺在桌上,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潑墨飄渺的山水園林中,一個男子長身而立,一雙鳳眸冷淡,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勾出妖冶俊美的弧度,眉眼恍如天人般精致,睥睨間卻皆是乖戾狠絕之意。
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她撇了撇嘴,視線緩緩移到旁邊的小字批注:
太子,穆珏。
這是太子的名字?
她湊過去,睜大杏眼仔細分辨了片刻,想到什麽,萬分慎重地擡頭問道:
“太子……叫木魚啊?”
話音剛落,頭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個爆栗。
她痛呼出聲,捂住腦袋可憐兮兮地擡眼,瞧見自家哥哥一張臉黑成了鍋底。
哥哥指着那兩個字,恨鐵不成鋼地看她:“那是‘珏’字,‘珏’字!與‘絕’同音!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向夫子請學?!”
念錯了就念錯了嘛,幹嘛敲她。
她心中委屈,面上卻不肯示弱,毫無威懾力地瞪了哥哥一眼,視線再次回到卷軸上的人,恹恹地撐住下巴。
這便是她日後的夫君了?
哥哥讓她瞧了太子的畫像,便不再告訴她其他事情,只說她不能再像待在府中一般頑皮任性,進了太子府,太子自會好好待她。
她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開始四處打聽太子的事情,卻從街坊鄰居處得知太子平日裏不僅不近女色,且行事手段乖戾狠絕,令人發怵,朝中衆多大臣都對其忌憚不已,風評實屬不好。
嗯……不過是難相處一點麽。
沒關系,反正太子不近女色,她也不喜歡太子,屆時他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太子不來煩她,她自去過她的逍遙日子。
秉持着這個原則,大婚當日,謝雙雙心平氣和、毫無波瀾地坐在了梳妝臺前,任由五個婢女變着花樣折騰她,敷粉描眉搽胭脂,将她從頭到腳裝點成了一個華麗精致的木偶娃娃。
于是,她披着大紅鎏金滾珠婚服,頭頂千鈞流蘇鳳冠霞帔,腳踩鳳繡玉珠婚鞋,全身僵硬、步伐沉重地踏進了婚車之中。
大殿之上,皇帝高居黃金龍座,皇後母儀天下,她遵循着事先便被嬷嬷教導着演練過無數遍的禮儀,在無數羨慕的目光中,循着宦官的唱禮完成了婚禮進程。
因大紅蓋頭擋了視線,她看不見太子的模樣,只能瞧見身旁的一襲華貴的赤紅鎏金蟒袍。
她隐約覺得太子心情不好,因為她記得自己似乎從裏到外林林總總穿了六套衣裳,裹得比粽子還要保暖,卻還是感覺到了太子身上比碎冰還要寒涼的冷氣。
于是她索性放空自己,垂着眼眸,全程麻木地扮演着一個合格的太子妃木偶娃娃。
後來進了太子府,大婚之夜太子一整晚都沒有出現的行為實屬她意料之中,只是婢女奚音替她打抱不平,用情之切,竟然委屈得快要落淚。
還是她好心端了婚房禮桌上的蓮子甜羹,細聲細氣地安慰奚音,才讓奚音一時忘記了這等傷心之事。
只是奚音剛剛止住眼淚,轉眼又看見她手上端的甜羹,吓得魂魄差點出竅。
太子不待見她這種事情,屬實算不得什麽大事,真要說起來,還比不上她心心念念的酒釀來得重要。
她整日悶在太子府無聊得緊,差點對着後院螞蟻聊起天來。最後還是用承包日後所有美酒的這一種誘惑性十足的理由買通了後院的侍衛,帶着自小一起長大的小姐妹殷燭溜了出去。
她和殷燭在京城兜兜轉轉,看中了一塊絕佳的地皮,于是當朝太子妃闊手一揮,便将那塊寸土寸金的地皮買了下來,然後招兵買馬開始籌備酒樓布局事宜。
就這樣,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綏京最熱鬧的西街上建起了如意酒樓。
回憶到這裏,謝雙雙似乎已經預想到自己往後躺在清涼搖椅上悠哉悠哉數銅錢的日子,不由捂住臉,吃吃地笑了起來。
然而,還未待謝雙雙高興多久,酒樓大堂側門處的簾子突然被掀開,一個桃粉色的身影步伐匆匆地鑽了進來。
那女子梳着雙環髻,模樣可人,只是手上擰着手絹,着急地四處張望,似在尋找什麽。
是她的貼身婢女奚音。
謝雙雙此時心情正好,擺着手遙遙喚了奚音一聲。
看到坐在不遠處的謝雙雙,奚音如見救星,急忙兩步小跑過來,俯身在她耳畔,焦急道:“太子妃,怎、怎麽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找您過去!”
什麽?現在?
謝雙雙的笑容驟然僵在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本古言預收文《小美人她又嬌又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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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戚柔說,她闖蕩江湖這麽多年,就沒有遇到拿不下的人。
除了沈傾。
英雄不問出處,她戚柔竟然也有一天因為誤吃了一個包子,被人狂奔追出了十裏地,倒頭直接暈了。
她在竹林裏的一個藥廬裏醒來。
屋外站着一個人,清冷矜貴,皎如明月。
他叫沈傾。
沈傾照顧她時,一點也不溫柔,和她有仇似的,總是将她往狠裏折騰。
但戚柔還是動心了。
他性子冷漠,拒人千裏之外,她便換着法子撩,今日嚷嚷頭疼,明日嘟囔腰疼,就是纏着他不放手。
只是,千萬種方法都用遍了,沈傾依舊無動于衷。
——天上的月亮就是天上的月亮,是她這輩子也觸摸不到的月亮。
戚柔偷偷哭了一場,終于生氣了。
她收拾好包袱,連夜跑出了藥廬。
只是沒能逃走。
那一夜,漆黑的林子中。
沈傾将她逼至退無可退,一身冷白氣息清冽。
卻是第一次動了怒。
“阿柔……招惹了我,你怎麽敢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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