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7
陸随之看到玉檸進來,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玉檸，你好。”
玉檸道：“你好。”
他并沒有西裝革履，和平日玉檸見到的陸随之不大相同。
陸随之穿着灰色休閑服,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玉檸不喜歡任何香煙,她環顧四周，餐廳沒有其他人,估計是被陸随之包場了：“你們男人真抗老,陸叔叔，你一點改變都沒有。”
陸随之讓服務員将煙灰缸拿走：“你的嘴巴還是那麽毒。”
玉檸道：“我又來‘還君明珠’。”
陸随之挑眉：“等這天等了好久，玉檸,你不打開盒子看看？”
玉檸還未打開過。
在文嘉謙這裏的時候,他就要玉檸打開看看,當時文嘉謙信誓旦旦的保證，說玉檸只要看一眼，肯定難以抵擋誘惑而留下來。
為了避免自己抵擋不住誘惑，玉檸幹脆不看。
她搖了搖頭：“已經看過,現在還給您。”
陸随之道：“你覺得怎麽樣？”
“好，”玉檸知曉,陸随之送出手的都是很好的物品，但她不能受,所以對于這份好,她只能口頭上誇獎一番,“非常漂亮。”
“有沒有試戴？”陸随之道，“你試戴之後，肯定不舍得摘下來。”
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話語。
玉檸點了點頭：“已經試戴過，現在我摘下了,謝謝，大小合适，和從前一樣，但我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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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随之認真看了她許久：“工作順不順利？辛不辛苦？”
玉檸點頭：“很順利，也很辛苦。我要離開了——”
“吃了一點苦頭，玉檸，你的想法有沒有改變？”陸随之道，“坐我身邊來。”
玉檸沒有坐，保姆送上茶水，她淡淡抿了一口。
玉檸入職後的事情，陸随之并不是毫不知情，他知道所有，甚至私下裏給玉檸添過不少壓力。
玉檸通宵對着電腦工作過，也在烈日下四處奔走過，被人用糟糕的語氣辱罵過，職場同其他人一樣艱苦，每日忙忙碌碌。
這樣的玉檸，一點都不像她。
陸随之眼中的玉檸，會穿着長長大衣，背着一只書包，冷冷清清的穿過校園去圖書館。是不染塵埃，不被旁人打擾。
像平凡人一樣去工作，去受委屈，去面臨各種壓力，壓根不像玉檸。
玉檸十指纖纖，就不适合沾染陽春水，不适合與其他人來往太密切，做着操勞奔走的工作。
陸随之道：“假如你大學時就跟了我，你現在會和十八歲時一模一樣。”
“永葆青春是好事嗎？”玉檸道，“讓四十九歲的您保持着十九歲的容顏和氣質，這是好事嗎？還是說，你是男人，有錢有勢不用在乎歲月，我是女人，就要在乎青春美貌？”
陸随之道：“有人代你受苦就夠了，玉檸，你總是誤解我的意思。明明我無時無刻都在為你考慮，你卻總以為我在害你。”
玉檸心中覺得荒謬，但她同陸随之也沒有什麽好講的了，她懶得再争執解釋，所有話語都是多餘的：“不好意思，我要離開了，下次再會。”
陸随之握住玉檸手臂：“下次是什麽時候？”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并沒有下次了，玉檸不會有任何理由來見他，陸随之主動一百次，也不會換來她主動一次。
玉檸道：“下次。”
陸随之把她從背後摟在了懷裏：“你不想再見我，是不是？”
他身上淡淡煙草混合着古龍水的氣息，并不刺鼻，玉檸卻不喜歡。
玉檸去推陸随之的手：“松開我。”
陸随之道：“你嫌棄我衰老，不如君烨年輕力壯，假如我和他年齡相同，你是不是早就投入了我的懷裏？”
玉檸搖搖頭：“不是年齡的問題，我不在乎年齡。”
“你是個小騙子。”陸随之道，“你的青春有多寶貴，開多少價錢才能買一年？玉檸，我只要你一年就足夠了。”
落地窗外一行人走過，君烨還要去和重要客戶談事，看到窗內場景，他腳步驀然停了下來。
陸随之從背後抱住玉檸，兩人似乎在說什麽。
君烨的助理提醒了他一聲：“君總，快到時間了。”
玉檸道：“無價之寶。請您松手，您不松手，我叫服務員請警察過來。”
“怎麽都是過，為什麽不用它換去一些資源？”
玉檸松開陸随之的手，離他遠了幾步：“我能依靠自己，就絕對不會堕落到依附別人。”
此時此刻，玉檸也終于能夠告訴陸随之，她為什麽喜歡君烨，而不是他。壓根不在于年齡。
玉檸道：“君烨會把我帶往正路，他給我的東西無法用金錢衡量，他将我看成一個有想法的人。你卻時時刻刻誘惑我，希望我不思進取，安安分分在你羽翼之下。”
君烨第一次見她，與她跳一支舞，并對沈若薇拒絕兩人的婚事。
他拒絕的原因不僅僅是與玉檸互不相識，也是因為玉檸年輕，是活生生一個人，她還沒有足夠成熟到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君烨贈予她書包，讓她完成學業，贈予她糖果，給她甜蜜，贈予她相冊，讓她留住回憶。
陸随之卻用華美的珠寶和禮服，企圖讓玉檸放棄自我，依附在他的身旁。
陸随之沉默片刻：“因為你喜歡他，所以才會将他做的一切都美化，将他看成正人君子。如果你知道這幾年他用什麽手段來針對我的公司，就不會這麽想了。而且，你對我偏見太深，玉檸，我如果抱着玩弄的态度去看你，壓根不會喜歡到現在，你一點也不了解我。”
玉檸道：“再見。”
陸随之打開了長長的天鵝絨盒子，裏面并不是玉檸想象的項鏈，而是一枚粉色的戒指。
玉檸沒有多問，轉身離開。
阮夏要結婚了，玉檸周末去參加阮夏的婚禮，坐飛機去了千裏之外的城市。
陸随之也離開了A市，這次是真的離開，他定居國外，不再回來了。
阮夏看到玉檸來，開開心心的去挽玉檸的手臂，她沒有想到玉檸居然真的會來，兩人幾年沒有見面。
對于玉檸的私事，阮夏也有耳聞，所以她不像從前那樣大大咧咧的去問。
阮夏的丈夫與她青梅竹馬，兩人看起來也很般配，玉檸在阮夏的城市度過周末，周一去了C市看望許聞素。
許聞素并不會催促玉檸早早結婚生子，對于玉檸感情方面的事情，她一向不會多問。
玉家說到底也是敗落了，許聞素年輕時嫁給玉檸的爺爺，後來玉檸的爺爺有新歡，兩人離婚，種種原因，許聞素什麽都沒有得到，玉檸的父親也跟了她的丈夫。
再之後，玉檸爺爺去世，玉檸的父親也因為事故早逝。朱馨挺着大肚子，身邊還有一位年幼的玉苑。
許聞素和朱馨都是遺産的第一順序繼承人，但朱馨不肯分給許聞素絲毫，反而指責許聞素與玉家沒有關系。許聞素不願意同朱馨這個孕婦計較，她也不慕子女的錢財，所以這件事情就作罷了。
朱馨不懂經營，她是漂亮的金絲鳥，空有皮囊沒有頭腦，将丈夫的公司變賣，揮霍幾年之後，她手頭緊張，開始帶着兩個孩子去尋找新的大樹去依附。後來朱馨遇到了林峥，依靠美貌與順從，朱馨獲得了林峥的心，再度嫁入豪門。
玉檸七歲之前，在朱馨手中吃過很多苦頭。
她成熟得很早，看着朱馨過紙醉金迷的生活，家裏只有支出沒有收入，各種衣服珠寶在衣帽間堆積，在整個家裏轉一圈，唯一找到一本寫着“女人不可不讀XXXX”的小書。
翻開書看，如何美容，保持身材，察言觀色讨好男人，識別哪個男人是真正的富豪。
等朱馨和林峥在一起，玉檸就看到朱馨一天到晚做的事情全和讨好這個男人有關。朱馨讨好林峥，不是因為愛情，而是麻木的想要更優裕的生活。
七歲之前，玉檸過的不可謂不優裕。但她真正感到幸福，卻是在小小的房間裏，許聞素教她讀書，玉檸記憶力好，讀了一遍《氓》，就能全篇背誦。
許聞素本身對于婚姻沒有好感，也不會強迫玉檸去過大多數人的生活。
她現在到了晚年，自己安然自在，也希望玉檸能夠過得開心。
玉檸幫着許聞素将家裏內內外外又整理一遍，整理出好多東西，小學教材，還有中學時玉檸自己當家教寫的教案，她的字跡從端正稚嫩變得清秀空靈，許聞素戴着眼鏡，看玉檸穿着圍裙忙裏忙外，恍惚之間看到十幾年前粉雕玉琢異常漂亮又異常安靜的小姑娘。
許聞素覺得自己一眨眼，玉檸就長大了。但這期間，玉檸自己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誘惑，只有她自己知道。
忙完玉檸就回去了，她還有不少工作。在高鐵上，玉檸接到沈若薇的電話。
沈若薇張口便道：“玉檸，我聽人說，你要和陸随之結婚，還打算移民。”
玉檸：“……沒有，你怎麽這樣想？”
沈若薇道：“哦，有人找不到你，以為你和陸随之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