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你麽?
荊菁就去買了個早點的工夫,汪昊延那祖宗就不見了。
化妝室裏幾個工作人員幹瞪眼,但誰也沒發牢騷,還紛紛表示沒關系,因為汪昊延雖然只是個三線小鮮肉,可他爸是圈兒裏的超一線制片人。
荊菁拿着實習助理的錢,操着頂級腦殘粉的心,比如怕汪昊延被拍到素顏和拖鞋,又怕他随地裝逼降低路人好感度。電話不停地撥也不接,周圍好多林子也沒法找。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汪昊延穿着短袖背心和老年練功褲從林子裏出來了,他單手抱着外套,仔細一看外套包裹着一只小貓。
荊菁心裏那個恨,她男朋友就是個鏟屎的,害她整天和貓争寵。這下巧了,汪昊延不知道也從哪兒弄了只貓,還耽誤工作。
進了化妝室,汪昊延趕緊換上戲服,他把小貓塞荊菁懷裏,說:“你買的早點呢?快給這小家夥喂點兒。”
荊菁把小貓放在便攜椅上,準備給男朋友打個電話問問,看有沒有需要注意的。
汪昊延一邊化妝一邊看劇本,他演的是男三,沒有愛情線也沒有賣腐線,一個報效祖國就概括了他的一生。其實他要想演男主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但是男主戲份多啊,他太懶。
他爸汪偉國說過他:“沒見過你這樣的,嫌戲份多。”
汪昊延當時是這麽說的:“我都是有計劃的,男三男二男一,不能一下子就來個男一,容易招黑,這是策略。”
化完妝就去拍了,今天多雲所以一點兒暖和氣兒都沒有,劇組在郊外一個老建築群取景,拍的是部抗日諜戰劇,叫《行至天明》。
汪昊延淨身高一米八四,官方身高一米八六,肉眼看差別不大。而且他這種腿長寬肩的身材很适合穿軍裝,在戲裏他飾演一名國民黨軍官,衣服比飾演我軍戰士的男一男二帥不少。
有一場在林子裏的戲,是汪昊延的隊伍被伏擊,戰鬥過程中他的大腿中槍。天氣本來就微冷,血袋一崩褲腿濕了更冷,因為有幾個畫面需要航拍,角度要來回調整,所以這場戲拍了好長時間。
最終拍好一共換了六條褲子,汪昊延本身穿的那條練功褲早就濕掉黏在了腿上,凍得他直哆嗦,荊菁第一時間給他遞上了熱飲和毯子,就走到車上那幾十米的距離汪昊延感覺像測驗了三公裏。
今天的戲已經拍完了,汪昊延窩在面包車最後一排換衣服,荊菁聽經紀人費原安排後幾天的活動。小貓蜷在汪昊延旁邊,他換好衣服把小貓捧着觀察,小貓叫了一聲,他一哆嗦打了個噴嚏。
費原回頭說:“你怎麽打噴嚏了,感冒得趕緊治,诶不是對貓過敏吧?這流浪貓沒有傳染病吧?”
“我哪兒知道。”汪昊延把小貓放大腿上輕輕地摸,“明後兩天補景,沒我的戲,今天回市裏。姓荊叫菁的那個收拾好我東西了麽?”
荊菁正給行程表劃重點,回道:“就那個旅行袋裏呢,不過這兩天你可別玩兒失蹤,手機也不能關機。”
費原補充:“上網不要只玩兒游戲,我把一些花絮照傳給你了,記得發微博。”
汪昊延聽得煩,吸吸鼻子逗貓,發現鼻子不通氣了。他看看手表已經下午三點了,到市裏估計要六點,問荊菁:“小菁,寵物醫院晚上關門麽?”
荊菁說:“什麽醫院晚上都有值班兒的,是要給小貓檢查嗎?今天有點兒晚了吧?”
“不晚不晚,你不是總嫌你男朋友不陪你麽?小貓借你拉近和男朋友的關系好了。”汪昊延說着打了通電話,那邊接起,他說道:“媽,我差不多六點一刻到家,等我給你唱生日歌啊。”
汪昊延的媽媽周菀當年也紅過那麽一下下,不過沒等大紅就嫁給汪偉國在家相夫教子了,汪昊延覺得他挺随他媽的,懶。
周菀養着條大松獅,叫辛巴,汪昊延怕辛巴吓到小貓,所以想讓荊菁幫他帶一晚。到市裏後先送荊菁回家,汪昊延叮囑了半天,費原嫌棄他說:“你這個外行就別瞎指導了吧。”
汪偉國和周菀半個來月沒見兒子,都特別想,尤其是周菀。汪昊延對着他媽嘴特別甜,跟接受采訪的時候判若兩人,辛巴盤着一身肥肉趴在沙發上看電視,特別不愛搭理汪昊延。
吃完飯待到了九點來鐘,汪昊延覺得自己是真感冒了。從車上那會兒就鼻塞打噴嚏,這會兒憋得腦門都有點兒疼。
“昊昊,你撿了只流浪貓?檢查沒有?”周菀平時見不到兒子,就密切關注劇組的動态,剛剛看到的一波片場圖裏,汪昊延抱着只小貓。
汪昊延病來如山倒,有氣無力地說:“先讓助理姑娘帶回去了。”
周菀囑咐道:“一定要好好檢查,對自己負責也對小貓負責。”
汪昊延忍不住想歪了,怎麽好像發生了419似的,他頭有點兒昏,怕要睡着了,便起來穿衣服:“媽,我回去睡了,有點兒感冒怕傳染你們。”
周菀一聽特別不放心,又怕汪昊延是對貓過敏,非要陪汪昊延去醫院。汪昊延招架不住就答應了,但是沒讓周菀陪,汪偉國也說他都多大了,看個病哪還要大人陪。
司機開車送汪昊延去醫院,一路上他都昏昏沉沉的,除了不舒服,本身拍戲跑來跑去已經很疲憊了。
市二院一向人滿為患,停車就需要十分鐘,汪昊延下了車自己去看門診,讓司機幹脆大門口等。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穿一身休閑裝,然後在一個老太太背後排隊挂號。
到他以後,他想着感冒的話挂普內科,但他是看過不過敏的,感冒的話直接打針就行了。汪昊延問挂號醫生:“請問如果我過敏引起了鼻腔阻塞,我應該看哪個科?”
挂號醫生說:“耳鼻喉。”
挂完號汪昊延就奔了四樓耳鼻喉科,晚上門診部走廊比較冷清,每個診室也只有一名醫生值班。經過的第一間診室是位女醫生,汪昊延戲挺多地想,萬一是他粉絲怎麽辦。
第二間是位男醫生,那就第二間吧。
汪昊延帽子壓得很低,他走到桌旁坐下,這時醫生才擡起了頭,順便把正在看的書放在了一邊。
“哪兒不舒服?”
醫生也戴着口罩,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汪昊延從帽檐下看到對方尖尖的眼角,還有很薄很窄的雙眼皮。
“哪兒不舒服?”醫生又問了一遍。
汪昊延覺得嗓子也開始疼了,他說:“鼻塞,因為剛撿了只小貓,所以不确定是感冒還是過敏。”
“這樣啊,如果是過敏引起呼吸道過敏的話也要看內科,還有什麽其他症狀嗎?”
汪昊延知道對方是笑着說的,因為那個人的眼睛微微彎了一點兒。他說:“嗓子有點兒疼,白天打了幾個噴嚏。”
醫生剝了一支壓舌板,然後滑動椅子到汪昊延面前,說:“我給你看下嗓子,你把口罩摘了。”
汪昊延低頭摘口罩,摘掉後擡頭張開嘴巴,壓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視線。醫生的另一只手輕輕捏着他的下巴,他能聞見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兒。
“嗓子有點兒腫,應該就是普通感冒,開藥還是打針?”
汪昊延奔着打針來的,這會兒卻頓了一下說:“開藥。”
醫生打開病歷本,問:“姓名。”
汪昊延說:“王昊。”
他始終偷偷看着醫生的臉,開藥的時候又把視線轉移的醫生的手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拿着筆在紙上鬼畫符一樣,他一個字都不認識。
醫生寫完把病歷本還給他,說:“去一樓大廳拿藥交費就可以了。”
汪昊延拿過病歷本,仔細地看最下面那行的醫生簽名,但是太抽象了看不出來。醫生看他不動覺得奇怪,輕聲問:“您還有事兒嗎?”
汪昊延把病歷本合上不再看了,他昏沉的大腦變得無比清明,尖尖的眼角和細細的雙眼皮,熟悉的輪廓和清亮的嗓音,他還費勁辨認個什麽勁兒。
他也很輕地回問:“簡辛,是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