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青艾回到屋中,悶坐了一會兒,起身去炖川貝母,本來是雪梨炖川貝母最好,可眼下不到梨熟季節,挖空心思将土豆去皮切塊,放入枸杞糖霜,和川貝母炖在陶罐中,一邊拿扇子扇着火一邊看醫書。
湯剛炖好,有位士兵進來了,說訓練時被馬掀翻在地,右臂一大片淤青,青艾領他進藥房握住他手臂用力一摁,士兵啊一聲大叫,汗都出來了,青艾搖搖頭,怕是傷了骨頭,為他上了藥,又拿布帶吊上,囑咐他每日兩次前來上藥,這幾日訓練也停了,士兵連連點頭稱謝。
青艾将炖好的貝母湯盛入瓷盅放進食盒,遞給士兵道:“煩勞這位軍大哥,送給伺候大将軍的安伯就好。”
士兵看能幫上胡軍醫的忙,十分高興,提起食盒走了。
宿風正在帥帳內和白先生鄒仝議事,安伯提着食盒進來,笑說道:“大将軍趁熱吃吧。”
宿風瞧向門外:“誰送來的?”
安伯笑道:“一位兵士傷了手臂,去醫營治傷,青艾托他捎過來的。”
宿風皺一下眉頭:“命俞哙速來。”
不大一會兒俞哙風風火火來了,宿風劈頭問道:“怎麽又有騎兵被摔傷了?騎兵營新來的幾匹種馬還沒有骟?”
俞哙撓撓頭:“閃電不也是?”
宿風手中鐵如意在掌心敲了一下,聲音高了些:“閃電是我親自照看長大的,與我有了感情,願意供我驅使,俞哙總也不服是不是?”
俞哙說不敢,鄒仝在旁偷笑,白先生瞧着宿風手邊的瓷盅,若有所思。
青艾準備晚飯的時候,月牙兒回來了,青艾瞧見她進屋沒有說話,月牙兒過來摟她肩膀,青艾躲開了,月牙兒笑道:“怎麽?姐姐生氣了?”
青艾說沒有,月牙兒笑道:“不承認?姐姐瞧見我和大将軍親密,吃醋了?”
青艾笑笑:“關我何事?”
月牙兒鼓了腮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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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帥帳出來,她就噘了嘴巴不理會俞哙,急得俞哙抓耳撓腮,讨好她道:“為了月牙兒,我不嫌青艾姐姐笨,耐着性子教她騎馬,四十六天啊,今日總算出師了,月牙兒不說感謝我,還給我臉色看。”
月牙兒一聽是為了她才教的青艾,又高興了,笑嘻嘻問道:“果真是看我的臉面,才教得她?”
俞哙痛快說道:“那是自然,以他的資質,早将他踹下馬,趕到步兵營去了。”
月牙兒眉眼彎彎道:“那好,我也想騎馬。”
俞哙帶她去了跑馬場,牽來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這是我的坐騎。”
月牙兒笑問:“可有名字嗎?”
俞哙不說話,月牙兒又問一句,俞哙才郁悶說道:“叫追風。”
“追風很好啊。”月牙兒笑道,“跟風一樣快。”
俞哙老大不高興說道:“我不服氣大将軍騎術,數次下戰書挑釁,數戰皆輸,大将軍就給我的馬取名追風,是永遠追不上風的意思。哼,我一直懷疑并非大将軍騎術好,只是他的馬好,閃電是沒骟過的種馬。”
月牙兒好奇道:“什麽沒骟過?”
俞哙耐心解釋道:“種馬性子暴烈不易馴服,騎兵營買來都要先将他們變成太監,然後才能讓騎兵訓練,就跟邱槐一樣。”
月牙兒咯咯笑起來,笑聲中俞哙一把将她舉起,擱在追風背上,輕輕一拍馬屁股,追風小步跑了起來,月牙兒緊緊揪着缰繩喊道:“真好玩兒。”
俞哙一聲唿哨兒,追風快步跑了起來,月牙兒俯下身子抱着馬脖子喊道:“再快些。”
俞哙打兩聲唿哨兒,追風打個響鼻,揚開四蹄飛奔,月牙兒喊道:“還能再快嗎?”
俞哙又幾聲唿哨兒,月牙兒就覺風聲過耳,旁邊景物嗖嗖嗖掠過身旁,追風似乎要将她甩下去一般拼命跑了起來,月牙兒吓得連聲尖叫。
俞哙一笑,原來她也是知道怕的,拉個架勢,甩開膀子急速向追風迎面奔跑,到了馬前縱身一躍,跳到馬屁股上站定了,月牙兒瞧見馬屁股上豎起一座鐵塔,吓得又是幾聲尖叫,一邊叫着一邊喊:“俞哙,救命。”
俞哙伸手将她撈起扛在肩頭,唿哨兒一聲,追風慢了下來,俞哙站在馬背上演起了雜技,一會兒金雞獨立一會兒白鶴亮翅,一會兒來個空翻一會兒來個倒立,月牙兒緊緊抱着他脖子,連聲驚叫不止,驚叫中喊道:“太過瘾了,俞哙你真厲害。”
俞哙這才停下來,扛着她躍下馬背,這時李校尉跑了過來:“大将軍有請俞将軍過去議事。”
俞哙對月牙兒說聲走了,大踏步而去,月牙兒高興了,想起自己在帥帳中所作所為,再想想當時青艾的神色,後悔不疊,匆匆往醫營而來。
月牙兒瞧見青艾冷淡,眼睛咕嚕嚕轉了幾圈,過去挨着青艾笑說道:“今日故意在帥帳那樣,就是為了看看姐姐吃醋不吃醋。”
青艾心中一驚,月牙兒又說道:“姐姐都泡醋缸裏了,我早瞧出來了,姐姐喜歡大将軍,都夜宿帥帳了,還不承認?”
青艾手中菜刀一滑,切在了手上,月牙兒吓壞了,連忙捧着她手指看,傷口處皮肉外翻,血不停往外湧,月牙兒眼淚都下來了:“姐姐,我再不胡鬧了,也不亂說話了……”
青艾冷靜說道:“那就閉嘴,快去拿三七粉,藥房桌子上第一個瓶子裏就是。”
月牙兒忙忙去了,青艾将手指浸在涼水裏,清洗幹淨傷口,仔細觀察着,好在沒有傷到骨頭,這時月牙兒拿了藥粉進來,青艾在傷口上灑了一些,月牙兒拿布條給她包好了,摁她坐下,自己動手做飯。
青艾想着月牙兒的話,越想越心驚,怎麽可能?何時開始有的癡心妄想?
愣神中月牙兒端了飯菜過來,笑說已給穆醫官送到房中,青艾點點頭,兩人對坐,青艾有一口沒一口扒着飯,月牙兒忍不住勸道:“姐姐別想了,都怪我。”
青艾說聲閉嘴,開始大口吃飯。
第二日一早月牙兒醒來的時候,青艾已不在屋中,跑去問穆醫官,說是到荒原上采藥去了,月牙兒與穆醫官吃過早飯,搭了騎兵營相馬師的馬車,回了渭城。
青艾頭一次騎着白龍馬來到荒原,心中興奮,一口氣騎到祁連山下,将白龍馬拴好從山腳往上爬,山間人跡罕至,連羊腸小道都沒有,野草長得沒過膝蓋,青艾早有準備,解下背上鐮刀,一邊劈草一邊前行,沿路采到不少草藥,青艾心中高興,不覺已爬到半山腰。
半山腰上地勢平緩,坡地上是一片杉樹林,青艾好奇着劈出小道穿過杉樹林,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處遼闊的草甸,濃綠的草地上點綴着各色缤紛的的花,青艾雀躍着躺在草地上聽山風過耳,瞧着眼前的湛湛藍天,心想,這樣美的地方,應該讓宿風也來瞧瞧。
想到宿風,心中又是一陣驚跳,怎麽又想到了他?脾氣又臭又硬,目中無人,說話刻薄,不可一世,長相別說安王了,就連白先生他也比不上,他有什麽好?對了,他還有一個致命缺陷……青艾閉了雙眼,竟不忍心去想。
她甩甩頭爬起來,極目到草甸的盡頭,山勢又平緩而上,青艾心想,再往上走,肯定能有珍惜的藥材,今日時候不早了,改日再來。
背着沉沉的藥簍下山,猶不忘将小道劈得再寬一些,這樣下次再來就可以快速上山,穿過草甸,再往上走走看。
一路縱馬飛奔回到醫營,還是晚了,匆忙沐浴過,換了衣裳,疾步往帥帳而來,進去時,頭發還有些微濕,宿風擡頭瞧着她:“今日晚了。”
青艾避開他的目光道:“剛剛來過了,大将軍在午睡。”
宿風一笑:“我今日沒有午睡。”
青艾嗯了一聲,走到書案後磨墨,宿風目光跟着她轉了過來,皺一下眉道:“手怎麽了?”
青艾一慌,墨條掉落在地,宿風走了過來,青艾忙道:“今日上山采藥,不小心劃了一下。”
宿風一把捉住她手:“我瞧瞧。”
青艾想要掙脫,宿風握得更緊了些,青艾忙說道:“只是皮肉傷。”
說着又用力往外抽手,宿風手臂回收,拉她離得近了些,能嗅到她發間的清香,緊盯着她的眼低低說道:“昨日熬好川貝母,怎麽不給我送來?”
青艾又羞又惱,避開他的目光咬牙道:“大将軍這是仗勢欺人。”
宿風又拉她一下:“就是仗勢欺人了,怎樣?”
青艾竭力向後仰着身子,好遠離他蠱惑人心的氣息,宿風又道:“昨夜營中口令為何?青艾可知?”
青艾不解看向他,宿風笑笑:“兵士前去白先生營帳請求夜間口令,白先生正神游太虛,脫口來了兩個字,青艾,兵士領命而去,昨夜本大将軍心血來潮出去巡營,不時聽到士兵們喊着青艾,青艾......”
宿風笑着咬了牙:“青艾怎麽招惹的白先生,說說看。”
青艾擡起腳狠狠用力,跺在他的腳上,宿風吃痛松了手,青艾後退幾步福身下去:“大将軍容禀,青艾與白先生數日沒有見面,何來的招惹?另外,如今天氣漸熱,大将軍久未犯嗽疾,這軍報,還是大将軍自己寫吧。”
說完也不等宿風說話,挺直脊背出了帥帳,一出門,眼眸中已染了淚花。
作者有話要說: 算不算肌膚相親?嘿嘿~
☆、右虎符
貴太妃那日痛哭一場後,下定了決心,夜裏斜靠在床等着尉遲勳過來。
尉遲勳自從那夜侵犯她後,每日夜裏都要過來,有時候是一整夜的折磨,有時候草草了事去別的妃嫔宮中應景,偶爾也只是坐坐,絮絮對着她說話,除了那夜她開口請求安王的親事,他從來得不到一個字的回應。
這日夜裏,尉遲勳說好去重華宮,想着來看一眼就走,從地道中爬出來就是一愣,貴太妃斜靠在床,瞧見他竟微微笑了一下,尉遲勳受寵若驚,聲音都有些發抖:“梅兒,是在等着朕嗎?”
梅妃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唇角上揚着說道:“今日謙兒帶着王妃來看我,我瞧着他們兩個恩愛,想着過些日子安王府就會添丁進口,我心中十分高興。”
尉遲勳坐在床沿,直覺灰心,原來又是為了她的謙兒,正垂頭喪氣的時候,貴太妃喚一聲皇上,擡起頭,貴太妃正瞧着他,雙眸中是從未有過的柔情,尉遲勳趨前一把将她拉入懷中,抱得緊緊的,激動說道:“梅兒,梅兒……”
貴太妃低低嗯了一聲,尉遲勳低頭吻住她的唇,他今夜哪兒也不想去,只想醉倒在她懷中,他不再瘋狂需索,而是藏着小心,溫柔如水得待她,貴太妃依然放不開手腳,僵直着身子緊閉了雙眼,尉遲勳心中不住嘆息。
連續幾日均是如此,愁眉不展欲言又止,尉遲勳問她有什麽心事,她只搖頭苦笑,尉遲勳心疼不已。這日早朝回來,坐在龍榻上盯着腳踏,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呆愣入神,真想白日裏去瞧瞧她,跟她說說話,只是說說話,沒有別的。
張讓進來說麗妃候在門外,尉遲勳不耐煩擺擺手:“大熱天的,讓她回去吧,囑咐她當心肚子裏的龍兒。”
午後邱槐來了密折,對宿風大營中一切依然只能察之表象,氣得将折子扔在地上罵道,飯桶,就知道叫苦表忠心,這麽多日沒有絲毫進展,拿起筆回道,宿風大營中有任何異動,馬上報知朕,彭耀祖乃自己人,要相互幫持,勿要猜忌。
密旨送出去,尉遲勳揉了眉心,邱槐去前,曾想過旁的人選,可這些人一聽前往渭城,不是抱病不出,就是請旨告老,又想起登基後這些臣子,一部分寧死做谏臣,皇上這樣不合祖制,皇上那樣不利于民,他寸步難行,一部分只求不犯錯,遇事就往外推,站在他這邊的,只有時氏一族,可他們也恁可惡,尤其是兩個舅父對他指手畫腳,不時去皇太後面前告狀,小輩中只知仗勢欺人,沒有一個提拿得起來的。
越想越覺得憂心,到夜間竟犯了頭風,頭部漲着隐隐作痛,張讓扶他躺在床上,他盯着腳踏發呆,朕今夜不去,她會不會也有些許惦記?
張讓請示要不要請麗妃娘娘過來服侍,尉遲勳搖頭,除了她,誰也不想見。
一夜輾轉難眠,第二日一早,頭疼得更厲害了,不得不稱病免了早朝,早膳也沒用,靠坐在床憂思不已,憂國憂民憂臣子,頭疼得越來越厲害,連續停朝三日,這日早間不經意一擡頭,殿門外來了一個婀娜窈窕的身影,以為眼花了,再揉一揉眼睛,真的是她,跳下龍塌,三步并作兩步親自迎了出去,進了門屏退左右,貴太妃屈膝 :“聽說皇上頭風犯了,煮了些荷葉粥來,勳兒快嘗嘗看。”
一聲勳兒叫得尉遲勳魂飛天外,癡癡瞧着她,眼眸中有水光浮現,哽着聲音說道:“梅兒梅兒,朕可算是拔得雲開見月明了。”
貴太妃伸出雙臂,摟孩子一般将他摟在懷中,尉遲勳一頭紮在她胸前,連喚幾聲母妃,貴太妃扶起他來,喂他吃粥,尉遲勳吃過後頭竟不疼了,一把抱住她厮纏不休。
貴太妃卻悲從中來,兩行清淚滑下面頰無語凝噎,尉遲勳瞧着好不心疼,梅妃靠在他懷中,哽咽說道:“妾妃掙紮良久,終是敗給了皇上,原來每日見着還好,這幾日不見,竟,竟失魂落魄的……妾妃失德敗行,無顏面對先皇,還有謙兒,謙兒他若知道……”
尉遲勳心中熨貼着柔聲安慰她:“朕會厚待謙弟,梅兒放心,梅兒放心……”
起身将她抱起放在了禦案上,貴太妃掙紮着,哀哀說道:“不行啊皇上,這可是龍案,是皇上對天下發號施令的地方。”
尉遲勳瞧着她軟弱得哀求,氣血上湧,覆在她身上道:“什麽龍案不龍案的,這會兒梅兒就是朕的龍案。”
梅妃抱住他道“先皇從不肯讓我進入大明殿,今日一見果真氣派威風。”
尉遲勳喘息着說道:“朕讓梅兒來,以後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今日朕忍不住了,改日帶着梅兒仔細參觀。”
糾纏癫狂,大明殿中翻雲覆雨,午時才歇。
梅妃整妝出來,殿門外碰見麗妃,二人給皇太後請安時有過幾面之緣,麗妃也不請安,看着她笑道:“貴太妃今日盛裝,真美。”
貴太妃笑笑,麗妃又道:“貴太妃是從大明殿出來的?”
貴太妃點點頭:“聽說皇上犯了頭風,我來送些荷葉粥,吃過後果真就好了,皇上有幾年總犯頭風,總是我為皇上煮荷葉粥。”
麗妃瞧着她,姣美的臉上潤了水一般,眉目間含情帶笑,再美的女子,守寡兩年了,沒有男子滋潤,也該一臉失意才是,順着她修長的脖頸往下看,立領掩不住粉紅的咬痕,看一眼大明殿,再看看眼前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她的身份雖是貴太妃,皇上後宮衆位妃嫔,沒一個能比得上她的。
麗妃狐疑着心中大驚,想起去年也是這般,皇太後皇後帶着衆妃嫔去了行宮,宮中只留了她,皇上卻足有三個月沒到重華宮,她偶爾來皇上也只是敷衍,今年倒是隔三差五去,也只是說幾句話,關心一下她肚子裏的孩子。
褚文鴛暗自咬牙,算來算去,倒漏了這樣一個人,憑着妖媚,迷惑兩代君王。她站在原地瞧着貴太妃走得遠了,喊一聲貴太妃稍等,緩步過去笑着說道:“貴太妃來往大明殿,安王爺可知道嗎?”
貴太妃笑道:“麗妃是希望他知道,還是希望他不知道?”
褚文鴛一時語塞,她見到的貴太妃,從來都是安分守己,在皇太後面前畢恭畢敬,回話都帶着懼意,不想她還有如此厲害的一面。
貴太妃又笑道:“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後宮是皇上的後宮,我不過是弱女子,麗妃若無事,本宮先走一步。”
麗妃瞧着她的背影直咬牙。
思忖一會兒猶是不死心,轉身回走拾階來到大明殿宮門外,張讓出來笑說道:“皇上剛睡着,這會兒天氣熱,娘娘先回去吧。”
麗妃遞過去一竄珠子笑道:“本宮進去悄悄看一眼就走。”
張讓躬身說請,麗妃邁步進去,皇上在龍榻上睡得正香,夢中帶笑,麗妃俯身下去,皇上身上殘留着一股幽香,和貴太妃身上的香一模一樣。
心中猜疑得到确認,麗妃心中掀起驚濤巨浪,這一對奸夫淫婦,如此不顧廉恥。待皇太後返回宮中,我們再見分曉。
回到重華宮思來想去,不知貴太妃在皇上心中地位如何,皇上是獨獨被她美色所迷,還是心中也有眷戀?若她在皇上心中有一席之地,自己還是不惹她為妙,可這樣一來,她就會奪走皇上的寵愛。不過,麗妃撫上了肚子,冷笑不已,她再得寵,也不敢懷上龍子。
是夜,尉遲勳抱了貴太妃,從地道中去了大明殿,纏綿之中,貴太妃淺笑道:“妾妃想觀賞一下國玺。”
尉遲勳一笑,抱她坐在禦案上,從抽屜中拿出幾個盒子,一個個打開來笑說道,這個是印章這個是國玺這個是虎符,又指指身後牆上:“那個是尚方寶劍。有了這些寶貝,朕方能號令天下。”
貴太妃柔聲說,勳兒果真威風,說着話将他緩緩推倒在地,寬衣解帶後騎在他腰間,尉遲勳闖入雲端那一刻,嗚嗚哭出聲來,貴太妃摟着他柔聲安慰,直到他破涕為笑,又是幾番癫狂,尉遲勳力竭,二人癱倒在地喁喁說話,尉遲勳只覺心滿意足。
窗外鼓敲三更,貴太妃起身要走,看一眼禦案道:“真亂啊,我幫勳兒收拾收拾?”
尉遲勳笑着瞧着她點點頭,貴太妃遲疑道:“這些物件代表着皇權,我還是不碰為妙。”
尉遲勳擺擺手:“朕說梅兒碰得,梅兒就碰得。”
貴太妃将物件一一歸匣放了回去,嘆口氣道:“皇上,我該走了。”
尉遲勳起身攬過她來:“朕送梅兒回去,剛剛朕在想,若梅兒能為朕誕下龍兒……”
貴太妃眼淚簌簌落下,尉遲勳知道說錯了話,忙放下身段安慰,回到寧壽宮,抱她躺到床上,又哄勸了一會兒,方才轉身離去
貴太妃放下紗幔喚聲蘇芸,蘇芸低頭進來,貴太妃遞給她一個盒子,和氣說道:“今日安王爺會來,他來了以後,将蘇芸賞給他,蘇芸跟着他去吧。”
蘇芸身子一顫跪了下來:“莫非奴婢伺候不周?”
貴太妃笑笑:“蘇芸很好,只是王爺更需要你,蘇芸日後,一切聽王爺吩咐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得手了...
☆、母石雞
青艾連續兩個多月早出晚歸,每日都采回滿滿一簍草藥,她再未進過帥帳,也沒見過宿風,回來累得倒頭就睡,也無暇去想,川貝母炖食之法,她早已教給安伯,月牙兒來過兩次,依然嘻嘻哈哈的,卻不敢再跟她提起宿風。
白先生來過一次醫營,他問一句,青艾低着頭回一句,簡短到不能再短,白先生心中嘆氣,囑咐她出去采藥小心些,就不再來了。
俞哙鄒仝倒是常常遇見,只是神色緊張腳步匆匆,青艾偶爾問起穆醫官,穆醫官搖頭嘆息:“清淨日子恐不久長喽。”
青艾心中嘆息,這不到一年的短暫時光,是她一生中難得的安寧,她安心看書辨藥,為傷兵上藥包紮,也開始治療簡單的病症,沒人打罵沒人逼迫,她只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只希望,清淨的日子越長越好。
七月的時候,她趴伏在草甸上一寸寸尋找,終于在綠草山花中找到半掌高的紫紅色小草,其頂端有菠蘿狀的囊殼,青艾兩手圍攏着大叫起來:“蟲草,果真有蟲草。”
醫書上有雲,只要有一棵蟲草,方圓三尺之內就還會有,青艾以這棵蟲草為圓心,劃了一個丈許的圓,趴在地上幾乎将地上的草一棵一棵扒拉一遍,收獲不小,一共找到二十多顆蟲草。
青艾雀躍了一陣,也不貪心,只取一半,剩下一半作為明年再生之用,又挖幾株小樹,圍種在發現頭一棵蟲草的地方,這樣明年還能找着,雖然不知明年身在何方,也許別人能用上呢?象宿風一樣有肺疾的人,想着就一拍腦門,不許想他,明明跟自己說好了,以後再不去見他,也不去想他,連他的名字都不去想。
這兩個多月青艾果真做到了,可此刻想起來,就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泛濫不可收拾,他的嘲笑譏諷戲谑,他的威風凜凜,他的狼狽脆弱,他的專注,他替她磨墨,他安靜剝粽子,都跳到眼前,一幕一幕,沒完沒了,青艾趴在草地上撓幾下草,算起來楊監軍早回到京城了,軍營裏又加緊練兵,估計很快就起戰事,到時候各奔東西,有什麽好糾結的。
她曬着太陽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天色尚早,不過今日有大收獲,青艾決定早些回去,下了山牽過白龍馬,白龍馬又長高了些,瞧見青艾過來,朝她不住嘶鳴,青艾抱住馬脖子笑說真乖,騎到馬上一夾馬腹,白龍馬奮力揚蹄往軍營方向而來。
進了軍營路過校場方向,就看到邱槐帶着一群大內侍衛,倨傲說奉旨查看練兵,鄒仝帶着人阻擋,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就聽一個冷淡的聲音道:“監軍大人想進去,就瞧瞧去吧。”
青艾一聽是宿風的聲音,牽着馬一溜小跑,宿風往這邊瞥了一眼,翹了唇角伸臂對邱槐道:“監軍大人請。”
校場內喊殺聲震天,将士們正演練陣法,士氣高昂,邱槐正心驚的時候,一隊騎兵迎面沖了過來,來到他面前才勒馬停下,揚起的馬蹄正對着邱槐的臉,邱槐後退幾步兩股戰戰,宿風笑道:“監軍大人要不要進陣一觀?”
邱槐擺擺手:“不用了,咱家瞧瞧就行,名不虛傳,确實名不虛傳。”
說着話就往外走,白先生迎面而來,邱槐笑眯眯直盯着瞧了過去,白先生瞧見他臉色一沉,直愣愣盯着宿風道:“校場重地,豈能讓阿貓阿狗随意進出。”
邱槐回頭瞧一眼身後的侍衛,心想這阿貓阿狗是說他們呢,兩手搭在身前,擺個自以為威風的架勢笑道:“咱家就欣賞白先生這樣有個性的。”
白先生沒說話,從懷中掏出一面小旗,蹬蹬蹬上到點将臺揮了幾下,将士們排練的陣法突變,潮水一般向着邱槐湧了過來,邱槐拔腳就走,出了校場對宿風道:“大将軍這軍師不得了。”
宿風笑道:“恃才傲物,大抵如此。”
邱槐進了校場後,對宿風軍營的看法翻天覆地,回到監軍府卻不敢如實上奏,生怕皇上怪罪他之前不夠用心,輕描淡寫說道,宿風的手下陣法演練得不錯,不過都是白霁岩的功勞,宿風身為大将軍,都得讓他三分。過些日子收到皇上回複,爾再三提起白霁岩,是不是此人相貌不錯?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那點兒肮髒的嗜好。邱槐連忙上奏,奴才痛哭流涕,奴才惶恐,奴才一片丹心,奴才……這次皇上沒有理他。
尉遲勳正沉浸在與梅妃的愛情中不能自拔,恨不能每時每刻與她相伴,他知道邱槐這個監軍選錯了,卻有幾分相信楊德顯的話,想着就讓邱槐在那兒鎮着就好,都知道邱槐是朕的“尚父”,邱槐又擅長狐假虎威,宿府老太君還握在朕手裏,量宿風也不敢造次。
宿風送走邱槐回到帥帳,似乎聽到青艾的聲音,尋着聲音過去,原來青艾在小廚房,青艾正跺着腳埋怨安伯:“明明囑咐過安伯,一日煮一次就好,一日三次補過了,對大将軍身子不好,原本算着夠用三個月,這下可好,眼看就沒了,怎麽辦呀?”
宿風躲在牆後默默看着她,兩月不見,成挖石炭的了,曬得跟俞哙一般黑,卻顯得眼眸更亮嘴唇更紅,着急得跺着腳,這樣子,讓他想起小時候在山上,碰見一只母石雞帶着一群剛出殼的小石雞,小石雞圓嘟嘟毛絨絨的,他一路跟着找到石雞的窩,趁着母石雞外出找蟲子,将小石雞一只一只抱出來放在一個竹筐裏,正要走得時候,母石雞回來了,一個飛身擋在他前面,煽動着翅膀兇惡盯着他,沖他咕咕咕叫個不停,對峙了好半天,最後宿風敗下陣來,将她的孩子們還給了她。
宿風正笑的時候,安伯敗下陣來,做錯事的孩子一般:“青艾,我也不知道啊,我想讓公爺快點好,青艾,我錯了,怎麽辦啊?想想辦法吧。”
青艾氣呼呼說道:“沒有辦法,哪有辦法呀,這都七月了,一到八月就要下雪,大将軍嗽疾又該犯了。”
安伯眼巴巴瞧着她:“要不找找那個月牙兒?”
青艾嘆口氣,“遠水解不了近渴,這樣吧,剩下的省着用。”說着話從懷裏掏出剛挖來的蟲草遞給安伯,“安伯,這是我從山上挖來的蟲草,一定要大火煮軟了,再小火慢炖,炖爛了和原來的川貝枸杞放在一處,對了,蟲草很苦,多放些糖霜。”
宿風正瞧着出神,身後有人笑道:“大将軍看什麽呢?”
宿風回過頭輕咳一聲:“沒看什麽,鄒仝有事?”
鄒仝手裏拿着一個大紙包,跟着宿風進了帥帳打開來,是一粒粒飽滿圓潤的川貝母,宿風拈起來笑道:“這下母石雞不用着急了。”
鄒仝不解問道:“什麽母石雞?”
宿風擺擺手:“哪來的?”
鄒仝笑道:“相馬師拿回來的,說是渭城有一個常去蜀中做生意的商人,知道軍營中常有人去相馬,早早就放在了馬販那兒。”
宿風一笑:“擱着吧。差人前往醫營,請穆醫官前來。”
鄒仝答應着去了,不大一會兒穆醫官來了,他還是頭一次來到帥帳,宿風很謙和,請他坐下關切詢問他身體如何,家中可好,穆醫官十分感動,宿風與他閑話一會兒,方笑道:“有一件事拜托老人家。”
穆醫官忙說大将軍請講,宿風笑道:“穆醫官去新兵營挑出二三十名士兵,挑能認字性子仔細的,教他們包紮傷口,醫治刀傷箭傷,還有流動軍營中怎麽清潔,預防瘟疫之類的,穆醫官回去仔細想想,若一旦起了戰事,他們需要懂的,盡快教給他們,拜托穆醫官了。”
說着話起身沖穆醫官一揖,穆醫官鼻子一酸,連忙還禮道:“大将軍這是不肯用在下了。”
宿風忙道:“穆醫官年邁,家小都在渭城,我們走後,穆醫官在渭城開一家藥鋪,原來軍營中許多退役的老兵,都在渭城成家立業,他們可都念着穆醫官的好。”
穆醫官忙作揖道:“多謝大将軍體恤。”
宿風扶着他:“到時候還有一件事拜托穆醫官,大軍拔營的時候,再跟穆醫官講。”
穆醫官抹着眼角去了,宿風瞧着桌上的紙包,想了想拿在手中出門進了廚房,安伯瞧見他的身影,吓一跳:“公爺怎麽進廚房裏來了?”
青艾正背對着他彎腰煽火,聽到安伯說話直起腰轉過身來,宿風将紙包遞給她,轉身走了。青艾打開來一瞧,拽着安伯胳膊跳了起來,喜滋滋說道:“不用愁了,這一大包夠過冬了。”
宿風在門外翹起了唇角,又聽青艾說道:“這總等米下鍋也不是辦法,高山草甸上能挖到蟲草,也該有川貝,我再找找去。”
宿風一聽高山草甸,臉色就是一沉,在門外大聲道“胡青艾,到帥帳來。”
青艾剛一進去,宿風劈頭說道:“以後只可在荒原上采藥,不可上山。”
青艾不服氣:“為何?”
宿風盯着她:“山上常有衛國的獵人,衛人民風彪悍,見了雍人,無論婦孺都不會放過。”
青艾瞧他鄭重其事,只得說聲好吧。
宿風嘆口氣,“你也太大膽了些。”又瞧着她道:“出門戴個鬥笠。”
青艾又問為何,宿風沒好氣道:“回去照照鏡子就知道為何了,去吧。”
青艾出了帥帳心想,怎麽?我醜得無法見人?出去還要戴個鬥笠遮着?不過話說回來,月餘未見,他臉色紅潤了些,更加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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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甸遇險
青艾回到醫營,穆醫官對她說起大将軍吩咐之事,笑說道:“以後要忙了。”
青艾不怕忙,她只怕以後再出不了軍營了,又想着一旦起了戰事,大軍流動作戰,到時候楊太守和月牙兒也幫不上忙,川貝母必須随身攜帶。
忙問穆醫官哪日還能得空,穆醫官道:“青艾還想去采藥?就明日吧,明日只是去新兵營中挑人,後日開始就有得忙了,都是生手,還得抓緊。”
青艾鬥志十足:“老師唱白臉我唱/紅臉,拿小鞭子抽着他們。”
穆醫官就笑,青艾膩着他道:“這樣一來,老師就不是我一個人的老師了,想想真是失落。”
這麽多日下來,穆醫官愣沒瞧出來青艾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