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真知之眼是投射人類欲望和陰暗面的存在,茯神的情況沒有告訴太多人——事實上知道他右眼失明的人根本不多,因為他平常僞裝得很好,所以真知之眼的事情除了以諾切之外就還有坦卡和桑考爾知道:奈何這兩人知道後,看茯神的眼神就像是在一具垂死掙紮的屍體。
就仿佛茯神随時都有可能因為承受不住神聖的降臨而身亡。
于是茯神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是“神之真言”外加“遺言”,哪怕是“我餓了”,也能被桑考爾解讀為這是濕婆對于自由和未來發出的內心呼喚,是濕婆向着人類發出的呼籲與掙紮,也是茯神對于自己成為“真知之眼”的命運不公與掙紮……
茯神不知道怎麽什麽倒黴事都被他遇見了,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晃晃地在雪地裏艱難前進:“我是真的餓了,昨天到現在我還什麽都沒吃——啊!”
以諾切上前一把架住雙腳雙雙陷入雪地裏的少年,動作娴熟地将他像是拔蘿蔔似的往外拔……畢竟這個動作之前他們已經重複了很多次,一邊将茯神在稍微結實的雪地上放好,以諾切一邊說:“我知道,二號實驗體也并不會像個大文豪一樣說出什麽有內涵的話來,就是一段程序而已,能有什麽——”
茯神站穩拍了拍膝蓋上的雪免得老了得風濕,聞言擡起頭掃了以諾切一眼:“什麽叫‘就是一段程序而已’,不出那麽多事從研究所畢業出去我就是博士後了,進研究所之前就簽好了協議,研究所十年的研究工作和最終成果足夠讓我……”
“你也說了菲爾斯特是個老騙子,”以諾切無情地說,“小時候就把你騙你團團轉,長大以後再騙你一輪又何妨。”
“……”茯神深深地嘆了口氣,“我覺得自從撞破王朝東出軌以後,我的人生就再也沒有遇見一件好事——哪怕一次,失去視力好不容易恢複了,結果也是騙人的假眼睛,順帶而來的是生命危險。”
“人類的出軌是成瘾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說不定王朝東的出軌早有跡象,你在大學時期就已經戴過無數綠帽子,”以諾切說,“你的人生早就充滿了不幸,你只不過是被蒙在鼓裏罷了。”
“跟你聊天真是個錯誤的選擇。”
“我在跟你聊天嗎?”以諾切看了茯神一眼,驚訝道,“我在勸解你啊。”
“……”
“那說點開心的。”以諾切抿唇。
“你說。”茯神完全不覺得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
“你的人生斌不是完全一路跌到谷底,好事還是有遇見的。”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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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神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同時雙腳再一次陷進松軟的雪窩裏,以諾切幹脆把他拉起來往自己身後一放,同時整個人渾身都被紅色的光芒覆蓋——在他周圍的雪迅速溶解,并在他周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坑,他往前走了兩步,就出現一條像是被推土機碾壓過的小小坑道。
以諾切懶洋洋地瞥了站在自己身後的茯神一眼,然後慢吞吞地轉身走在了前面開路,直到茯神以為這貨只是随口一說其實并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他卻聽見以諾切以不高不低的聲音說——
“比如說遇見了我。”
茯神原地愣怔幾秒。
看着推土機似的走在前面開路的以諾切,身後以小胖帶頭,衆早就踩雪踩膩了的超級士兵歡呼雀躍地加入了蹭福利的隊伍中,良久,直到小胖走上來撞了下茯神的肩問“你他娘幹啥呢”,他這才回過神來似的,跟着隊伍前進。
六號實驗體太不要臉——茯神擡起手使勁兒蹭了蹭他以為凍得快麻木的臉,手掌心卻意外地蹭到了面頰上的溫度——作為創造者,我都替他臉紅——茯神面無表情地想。
……
有了以諾切開路以後,隊伍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前進速度一下子就變成了原本的兩三倍,大概是在第三天的天黑之前,前往“金廟尋找濕婆”小分隊就已經到達了瓦拉納西的城市邊緣——進入城市後,他們發現印度的內部淹水程度并不如華盛頓那麽嚴重,大部分的地方還是看得到街道地面的,不過同樣的事是和華盛頓一樣整座城市荒無人煙,整座龐大的城市猶如死城。
茯神恍惚想起,永夜與冰凍剛開始的時候,每一天新聞報道裏死傷最嚴重的的就是這些接近赤道、常年處于高溫的國家——相反的越靠近兩極的人們适應力反倒比較強,很有可能哪怕不出現艾爾菲奴能量水晶,也會有一部分的人類可以存活下來。
進入城市後桑考爾和坦卡就變得有些沉默,但是其他的人倒是心情挺好的,他們終于不用挖雪窩睡覺,他們随便在街道兩旁找了個被廢棄的酒店住了進去,将一層的房間直接承包下來——大多數都是空房,少數房間裏有被凍死的人的屍體,不過事到如今“屍體”這東西猶如塵埃般随處可見,所以并沒有人認為有屍體的房間就不能住人了,他們只不過是将屍體搬出來,集中堆放在大廳,然後再由桑考爾一把火燒幹淨就算了事。
這些人反倒是幸運的,還有更多更多數不清的人,他們可能就會保持着臨死前的姿勢永遠呆在那兒,無人問津。
當處理完一切事物後,時間已經接近夜晚,雖然坦卡和桑考爾很想到金廟去看看在附近跪拜祈求濕婆拯救蒼生的那些信仰者是否還活着并向他們打聽一些消息,但是考慮到不受瘟疫影響的只有茯神還有他們兄妹三人,三個人無論出現什麽小小的情況恐怕也不足夠面對,所以他們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乖乖地各自回到房間裏。
酒店很大,茯神得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推開門走進去看見床他感覺到萬分的懷念,伸出手摸了下被疊的整整齊齊的床單,他頓了頓,然後将整個床單掀起來——噼裏啪啦的冰渣子掉下去後,被子稍微變得柔軟了些,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以諾切走進來,放下了自己身上背着的包。
茯神:“?”
“自從知道你是弗麗嘉以來,我只有一個晚上是跟你分開睡的,”以諾切說,“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麽?”
“……”
茯神夢見了自己回到研究所,手撕王朝東和埃爾德,幾乎将王朝東殺了,然後放出了六號實驗體毀掉一切包括埃爾德——在夢中的他情緒激動,心中充滿了暴虐,并且那憤怒的火焰伴随着她每一次對他人進行傷害無限加深。
醒來後,他出現了幻覺,看見小胖他們所有人都被自己殺害,并且差點相信了那是他在睡夢之中的所作所為直接投射到了現實——
差點釀成大禍。
以諾切看着茯神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滿意點點頭:“想明白了吧?所以今晚我跟你睡。”
茯神微微蹙眉,看了看房間內部,最後将視線放在了床邊的某個橫榻上——以諾切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麽,挑挑眉:“想都別想,上一次讓你把我從床上趕走我撈着什麽好處了?這次我要睡床,睡了那麽多天的雪窩了。”
茯神嘟囔:“又沒人讓你睡雪窩。”
以諾切扔了東西利索地爬上了床,茯神看了看時間發現也不早了,明天天一亮他們就必須要精神飽滿地挺近金廟尋找二號實驗體,索性也不跟以諾切廢話多,在櫃子裏找到了另外一床備用的被子扔上床他也跟着躺了下去,翻身背對着以諾切,結果腦袋剛沾到枕頭就聽到身後傳來沙沙的輕響,下一秒,一股帶着溫熱濕氣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頸脖上——
“走開。”茯神閉着眼頭也不回地說。
“真冷淡。”以諾切說,“我連續給你們開了一條的道,你連聲謝謝都不說。”
茯神不懂為什麽給所有人的福利就抓着他一個人要說謝謝。
他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咂舌音,掀起被子蓋過腦袋,聽見以諾切在外面不滿地嘟囔了幾聲後,房間中終于陷入了沉默——這幾天的睡眠條件太惡劣,好不容易有個正兒八經的床睡,沒多久茯神就陷入了沉睡。
理所當然地又做了夢。
這一次大概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見自己身處金廟之中。
如今廟宇已經斷掉了香火,不再像是平日裏那樣有信徒人來人往,整座廟宇沉浸在寂靜的黑夜之中,唯有周圍那色彩對比鮮明、宗教色彩濃重的彩色建築內部裝飾顯示着這裏曾經的輝煌——在茯神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濕婆神像,舞王形象在火圈中起舞,頭發向上飛揚,腳下踩着侏儒,雙眼之間能夠噴射毀滅一切的焚天之火的第三只眼微張微閉。
黑暗之中,這樣的神像相比起“神聖”,反而也讓人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恐懼。
身後傳來一聲銅鈴被風吹過時的輕響,茯神循聲看去,這才發現挂在廟宇門前的一只巨大銅鈴……而此時此刻,茯神身處于這樣的廟宇當中,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鬥篷,那鬥篷兜帽所投下的陰影足夠将他的面部全部遮掩,在他回過頭去的時候,這才發現,他周圍站着許許多多和他一樣的人,他們高矮各不相同,看上去有的甚至只是孩子——此時此刻他們低着頭,茯神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但是茯神好像一點也不覺得他站在這裏有什麽突兀的。
片刻之後,這些人開始移動,茯神也轉過身跟随着他們向着廟宇之外移動,他的心中似乎有一個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走出了廟宇中央,他輕輕一躍就跳上了房檐,冷漠地瞥了一眼在廟宇外那倒了一地的信徒們,鮮血早就流淌着染紅了他們身下的雪地,而新降下的雪幾乎也要将他們的身體掩埋。
這些人都死了。
但是茯神并沒有前去查看,他只是飛快地從每一個屋子的房頂上越過,鬥篷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的身上穿着輕便的服裝,他飛快地靠近着某一個目标——直到那個目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感覺到周圍還有幾個穿着鬥篷的人也迅速地向着那個目标在無聲無息的靠攏,然後,他腳下一停,他看見了他們留宿的那間酒店。
一樓大廳裏,還堆積着他們焚燒過後的那些屍體骨灰。
黑暗的大廳裏亮起了一陣星星點點的火光以及腳步聲,茯神蹲在房頂上小心翼翼地看去,這才發現是原本靠在某個角落的狼,這個時候捏着一根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搜尋出來的香煙,來到那一堆還沒燒完的屍體旁邊,随便抓過一根肋骨翻了翻那堆火,翻出一些火星後,他将香煙摁在其中的一個燒紅的頭蓋骨上點燃了那根煙草,然後将煙草掉在唇邊。
奶白色的煙霧從他微微起開的薄唇間呼出。
他在巡邏。
但是茯神知道該怎麽繞過他——他沒準備跟狼正面發生沖突,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這個男人之下。
茯神從房檐上無聲無息地繞到了酒店的後方,準确地找到了有超級士兵入住的那一層,這些房間裏有一些已經安靜了下來,有一些還傳來一聲聲似痛苦又像是享受的喘息,茯神随便在一個窗戶前面停了下來,然後輕而易舉地挑開了那窗戶,從外面往裏面看去,正中間的大床上坐着一名身材強壯的男人,前一刻他正忙活于手中的“活”,努力地伺候着雙腿之間膨脹的器官……
紫色的窗簾被吹得微微輕響,在風從窗戶吹過他面頰的一刻他警惕地擡起頭了聲音緊繃地問了聲:“誰在那裏?!”
最後他的雙眼定格在窗外站着的身材修長的少年身上,風吹過将他頭上的兜帽吹落,當房間中的男人露出個瞬間困惑外加吃驚的表情時,那挂在窗外的少年已經翻身進入,就如同最敏捷的貓科動物一般撲向他!
這名超級士兵甚至來不及呼救就被一只手熟練地捂住口鼻,他“嗚嗚”了兩聲,同時看見黑暗之中,在少年的胸前熟悉的藍寶石項鏈微微蕩漾——而這大概就是他看見的最後一幕了。
少年手中出現了一把閃爍着子色光芒的匕首,那把匕首在靠近了他的喉嚨後迅速地割斷了他的動脈,血液噴射狀飛濺而出迅速染紅了他們身下的潔白床單!
那感覺多麽真實!
沾染在手上和臉上血液的溫熱,以及那稍有些粘稠的液體順着臉龐滴落時的觸感,身下失去生命力的身體在抽搐,在掙紮,最後逐漸失去了作為活着的人類應該有的提問……
當身下的人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茯神也長籲出一口氣,從他身上爬起來,正欲離開,這個時候,在他們身後房間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他心中一緊猛地眯起眼向後看去,一眼就看見了此時此刻對準自己眉心的紅色箭矢!
站在門外的狼因為看見了少年的面容而陷入片刻的征愣,抓緊了對方這一秒的破綻,茯神将手中的紫色匕首擲出,紫色的匕首和紅色的箭矢在半空中發出“呯”地一聲巨響,同時,披着黑色鬥篷的身影已經在窗戶外一閃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狼咬了咬唇邊叼着的煙草含糊地罵了聲髒話,迅速走到床邊查看那名超級士兵的情況,确認死亡後,他擡起頭,看了眼大大敞開的窗戶,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瞳眸。
……
畫面消失,茯神只能聽見耳邊自己瘋狂的心跳,和“噠噠”在房檐上飛奔的腳步聲,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沉重,心中滿滿都是跟狼對視上的那一刻心中的恐慌,直到——
“喂,起床!”
“起床,聽見沒有?!”
“起床,睡成植物程序了!”
“不起床脫你褲子了!我數三聲——”
在褲子邊緣真的被某兩只有些冰冷的手拽住時,那些所有的奇怪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茯神條件反射似的一把摁住了那作怪的手,同時猛地睜開了眼,然後對視上那雙懸在他上空的紅色瞳眸。
茯神:“……”
以諾切:“……”
茯神:“幹什麽你?”
以諾切:“叫你起床,快天亮了。”
茯神一把推開騎在自己腰上的人,揉了揉頭發打了個呵欠從床上爬了起來,轉過頭發現以諾切在盯着自己看,他扔給對方一個困惑的眼神。後者挑眉,伸出手比劃了下自己的眼睛底下:“昨晚你做賊去了?黑眼圈那麽重。”
茯神一愣,心中咯噔一下,沒來由地響起了昨天那鮮紅的血液順着自己面頰上流淌下時的真實觸感——于是在以諾切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視中,他猛地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撲到了房間中的鏡子前面,将自己的臉湊近了仔仔細細地翻看着……
皮膚蒼白得幾乎可以看見臉下細小的青色血管。
唯獨沒有看見可疑的紅色血液。
茯神長籲出一口氣,努力安撫自己這是多心,在以諾切的催促下進洗手間收拾了下自己,然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房門——剛走出房門,就看見某一些房間門大打開着,房間前面聚集着一些超級士兵,他們臉上挂着茫然的恐懼看着房間裏面,卻并不往裏面踏入一步。
“出什麽事了?”
茯神好奇地湊過去,在超級士兵們給他讓出來的一道空隙裏,他一眼看清了房間中的景象——說是慘狀也并不過分,偌大的床單中間,躺着一個下半身赤裸的超級士兵,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利器割開似的,鮮血曾經從那裏湧出浸濕了他身下的床單,觸目驚心的一片紅色成為了這個房間的主色調。
此時一陣含着血腥氣息的寒風吹過,茯神眼珠子在眼眶裏遲疑地動了動,然後他看見了,迎風被吹起的紫色窗簾。
茯神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後退着退出了人群,拉到走廊上他被以諾切一把抓住拖到了角落裏——然而這一次還沒等以諾切說話,茯神已經一臉恐慌地抓住他說:“我又出現幻覺了!我看見裏面那個超級士兵被割了喉嚨,死得好慘,血流的滿床都是——”
在茯神惶恐的注視下,以諾切微微蹙眉,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茯神看了一會兒後,将他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這一次不是幻覺。”
茯神:“……”
以諾切:“他們真的死了。”
茯神:“……”
茯神一臉茫然弟後退了兩步,他的心在胸腔之中狂跳,他不敢告訴以諾切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他昨晚見證了一切的發展甚至是直接參與了殺害……他沉默地後退到一旁,聽着那些超級士兵說,有大概四名超級士兵遇害,不知道是誰幹的,看死狀兇手不是同一個人,有的人是被割喉有些人被挖走了心髒,同樣的,也沒有人知道明明是超級士兵,且原本就是訓練有素警覺性很強的士兵,他們為什麽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殺掉了……
茯神麻木地聽着他們分析,直到片刻之後,人群突然安靜下來,當腳步聲在走廊的盡頭響起,原本擠擠攘攘堵在走廊的超級士兵們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茯神擡起頭,在人群的另外一端看見了狼,他唇邊叼着一根煙,厚重的軍靴哪怕是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動時也能發出沉重的聲響。
他直接來到了茯神面前,站定,稍稍低下頭打量着他,良久問了句:“昨晚你在哪?”
他看見了。
他看見了。
他看見了!!!!!!!!!!!
是我?
是我?
是我?!!!!!!!!
怎麽可能?
為什麽?
但是狼不可能說謊,而且我也夢見了,第一視角……
茯神內心仿佛有狂風過境激起千層浪,然而臉面上所有的表現只不過是那黑色的瞳孔微微縮聚,沒等他說話,就看見狼将唇邊叼着的煙拿下來,順手在牆邊熄滅了那煙草,嗓音低沉道:“回答之前想清楚,昨晚我跟其中的一個兇手交手過,逃跑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的臉——”
狼伸出手,在淡淡的煙草氣息靠近鼻息旁的下一秒,茯神感覺到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指輕勾了下他的下颚。
“是你的臉。”
茯神沉默。
周圍的其他超級士兵也跟着沉默。
小胖在人群後面條件反射地喊了聲“不可能”,但是這阻止不了超級士兵們以他們為圓心愣是往後強行退後出一個半圓。
狼又說:“脖子上挂着你之前經常玩耍的那個藍寶石項鏈,我應該沒有看錯。”
茯神唇角動了動,然而還沒等他從大腦嗡嗡的咆哮短路聲中醒過來,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把,緊接着整個人落入了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傳來“咔”的一聲傾向,緊接着,他熟悉的藍寶石項鏈掉落下來,被抓在身後人的手中,阻隔在他和狼之間——
“項鏈在我這,昨晚他一直在我這裏睡覺,有什麽時間去殺人?”
茯神回過頭看了以諾切一眼。
狼同樣看向以諾切,挑眉:“你沒睡?那人動作很快,動手時間不超過五分鐘——”
“都說了我一晚七八次,哪來的時間睡。”以諾切微微蹙眉,“我說了不是他。”
茯神心中猶如坐什麽過山車似的一上一下簡直刺激,剛開始他幾乎也覺得那個人是他了,但是說到藍寶石項鏈,那玩意确實一直在以諾切的手上不在他這裏,以諾切看得很嚴,他壓根不知道他把藍寶石項鏈放在哪裏——哪怕是潛意識地去尋找它戴上做完事後再放回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此時此刻他心中也是充滿了困惑,他轉過頭看着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稍稍露出個遲疑的表情然後叫道:“以諾切——”
“我是所有人中最不可能包庇你的人,你自己也清楚。”以諾切對視上面前的少年,瞥了他一眼後淡淡道,“所以我說不是你肯定就不是你,少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