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茯神并不知道這會兒在船上的人已經發現他人憑空消失這件事。
現在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他卻總覺得通過之前坦卡的話來推測,阿三人民似乎是對他們有什麽誤會——有問題就要解決,他試圖想要跟坦卡溝通一下,奈何對方卻完全沒有想要跟他廢話的意思,對他視若無睹,就好像帳子裏從來沒有多出一個人似的。
然而如果他以為茯神就因為這樣一點挫折就放棄他就大錯特錯了。
他可以不搭理茯神,但是這并不妨礙茯神開啓自動播放模式——于是,從研究所遭遇事故開始說起,茯神将五個實驗體被釋放出來,華盛頓出現了綠色水晶,太陽加速核心坍塌,全球降溫,berserker戰士出現,狂獵,以及最後在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的那個住宅區發生的戰争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中心思想就是:全球降溫這個是個科學依據的,跟你們那個什麽宗教信仰的神并沒有多大關系。
茯神花了大概二十幾分鐘把那麽多的事情說完,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很神奇,明明總結起來只是那麽短的時間,在過去的那一個多月裏,他卻覺得日子每一天都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
當茯神閉上嘴,帳子中再一次地陷入沉默,坦卡坐在桌案前安靜地紮着一朵水燈,只是那水燈和他們在使用能力的時候長得不一樣,茯神知道問了他也不會回答自己,索性就坐在旁邊看——正當他以為坦卡就幹脆要裝啞巴一裝到底,卻突然聽見在紙被折疊發出的沙沙聲中,男人淡淡道:“在天降冰霜之前,有人曾經見過大自在天的真身——‘面貌威嚴英俊,苦行僧紛亂的藍黑色長發,頭頂裝飾着恒河與彎月,脖頸上挂一串骷髅項鏈……手持三叉戟和弓箭,游蕩在鬼靈墳墓之間’。”
“那不是神的真身,那是一個實驗體。”茯神冷靜地說,“二號實驗體的原型就是濕婆。”
從坦卡投放過來的眼神可以看得出,對方對于這個說法感到非常荒謬。
坦卡:“神之威嚴不可複制。”
“曾經我認為這句話大概是中二病才會說出來的笑話,”茯神從地上蠕動着爬起來,伸長了因為彎曲過久而有些僵硬的腿活動了下,“但是現在想想,大概真的是這樣的,大概搞不好是我們的一舉一動真的觸犯了天威,才會引發後面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唉,作為一個科研研究者說這話是不是有點瘋狂?”
坦卡:“科研研究者?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最多就是個高中生。”
茯神有點尴尬,覺得這事兒完全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他低頭看了眼重新蹲在自己肚子上的烏鴉,在和那雙綠豆眼對視上時,他突然又想起除了科普“這個世界末日和你們沒多大關系不要随便背鍋”之外,還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還有,不管你信不信,我們的船隊從華盛頓遠渡重洋而來,為的只是解決掉在印度出現的新的水晶,以及确認這裏還有沒有存活下來的超級人類,我們懷疑很有可能你們和華盛頓的那些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殘留的最後一批人類——”
坦卡紮水燈的動作一頓,他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着茯神。
茯神被這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卻并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昨天我們是第一次來,也是第一次看見你們的進化能力——和我們并不在一個水平,如果不是我們帶來的人基本曾經都是專業的士兵,應急能力強,很有可能我們整艘船都……”
“第一次?”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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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謊。”
“……”
在浪費了一堆口水之後,話題終于又完美地回到了原點。
茯神完全不明白為什麽坦卡這麽一口咬定他們不是第一次來,難不成在他們之前還有另外一批人和他們相似的人也來過?那些是什麽人?從坦卡他們之前說過的話裏猜測,難不成是天朝人?國內還有人活着?……國內果然還有人活着!
這個想法算是突然地進入腦中,茯神甚至來不及對這個猜測感到驚喜并仔細地想接下來其他的細節,在這個時候,桑考爾掀開了帳篷的簾子走了進來,看着坐在桌案後面安靜紮水燈的坦卡,又看見被五花大綁縮在帳篷角落裏的茯神,頓時瞪大了眼,看上去有些生氣地說:“坦卡,你為什麽還不放開他?”
坦卡:“他們不是好人,桑考爾,你也經歷過那些事,不要讓你的慈悲之心再害了族人。”
茯神:“什麽事?”
坦卡:“閉嘴。”
桑考爾:“你沒聽到他說的嗎,坦卡!我剛才在外面都聽見了,他說了他們來自華盛頓,昨天是第一次抵達彼岸——”
坦卡:“然後他們殺了莎爾和拉傑,就算他不是之前那些人一夥的,又有什麽區別?”
這對兄妹的對話用的是英語,茯神覺得這大概已經在暗示他其實可以加入這場對話,否則這一對兄妹完全可以用他們的本土語言溝通——茯神想了想後,頂着被坦卡用風直接擰斷脖子的危險,插嘴道:“我先對你們的同伴的死亡感到抱歉,因為曾經受到過berserker的進攻,我們對于進化人類的警惕之心與你們對我們的警惕之心是對等的,在可能威脅到自身的力量出現時,我們首當其沖考慮的也是摧毀——事實上船隊中已經有人對于這樣的行為提出了質疑,所以今天我才悄悄潛入想要打探清楚你們到底是什麽情況。”
主角勝于嘴炮。茯神在心裏默默地想。
坦卡面露不屑:“狡辯,再多嘴就殺了你。”
反派死于嘴炮,我是後者。茯神又默默地在心中自我提醒。
桑考爾:“我不覺得他是狡辯。”
茯神一臉驚喜地看着桑考爾。
桑考爾:“我們也是在遭受到一次襲擊之後,才得到了這些神力用于自保的。”
茯神:“誰襲擊了你們?”
桑考爾拿來一個墊子,在坦卡不情願的目光注視下将他手中紮的水燈接了過去,靈活的指尖翻飛之間,那原本被用粗糙的方式制造的水燈立刻變得精致了起來,桑考爾在專注着手中的手工時,也對茯神開啓了講故事模式——
原來是在茯神他們來的大約一周之前,也就是華盛頓出現綠色水晶開始陷入手忙腳亂自顧不暇的同一時間,在印度這邊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當時天氣逐漸降溫,恒河邊上的人們陸續凍死,直到有人稱在恒河之上看見了大自在天真身從天際邊緩緩而來——
他使用身後的黑色弓箭對準了天空,然後當箭被釋放,萬點箭羽如流星般從天而降,落到水面上,變成了千萬盞點燃着幽冥之火的水燈靜靜漂流……
然後死亡停止了,茍延殘喘存活于冰凍之中的那些人裏從那一天開始陸續地發生了變化,他們身體變得不再畏懼寒冷的人活了下來,這些人裏有小孩也有年輕男女,大多數都是信奉濕婆神的信派教徒——他們成為了整個印度為數不多存活下來的人,在失去了親朋好友的悲痛之中,他們不得不振作起來準備于冰川之上重振膠原,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他們遭遇到了一夥來歷不明的天朝人的襲擊。
“準确地說那不是襲擊,應該是單方面的掠奪。”桑考爾想了想後糾正。
那些人很強,并且擁有着存活下來的印度人從來沒有見過的力量——他們能呼風喚雨,召喚天火從天而降;也能讓雷雲密布,損毀最堅韌的建築;還有的則可以操控靈獸鳥雀,趨勢它們潛入、偵查或者是進行進攻;他們其中有的人甚至能依靠着一把劍踩在腳下,就騰空飛行起來——
“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開心?”茯神問。
“我沒有。”桑考爾微微蹙眉。
這些天朝人在一個強大到異乎尋常的領袖的帶領下,席卷了恒河沿岸,當時有一個孩子親眼目睹那個領袖在恒河之上與大自在天真身展開了鬥法,這個孩子就是桑考爾的兒子,被茯神救上來那個小鹵蛋,名叫坦布爾,根據坦布爾的描述,他看見那個入侵的人變成了一條黑龍纏繞在濕婆之上,将它死死纏繞,同時天空中電閃雷鳴,雖白日早就不再降臨,但是坦布爾也從來沒有遇見過像是那天那樣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那是三號實驗體。”茯神頭疼道,“他跑到印度來做什麽?還跟二號實驗體打起來了?為什麽?”
故事的最後,大自在天真身身負重傷,連連敗退最終退回了供奉着濕婆神的維什瓦納特金廟,自此再也沒有出現過,得知消息而趕來得信奉者蜂擁而至想要阻止那些外來入侵者,但是那個時候他們并沒有成為“燈芯”,所以與那些人正面對上時,可以說時毫無招架之力,許多人受傷,甚至是因為強烈的反抗而身亡,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緊随濕婆神之後闖入金廟,然後從裏面奪走了一樣東西。
拿到了那東西之後,那些人就直接毫不戀戰地撤退了。
“燈芯?”
“依靠畫着符文的水燈進行活動的人們。”
“那些水燈哪來的?”
“沿着河堤飄來,信奉者撈起獲得神力,貪婪者撈起則毀滅。”
“……”這也太排外。
“就像是天邊突然刮起的狂風,這一切的事情只不過發生在短短的三天之內,我們甚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們來了,然後離開了——事後,有信奉者因為擔心神廟被毀丢失重要的寶物,想要進入金廟檢查,卻發現金苗已經被無法越過能量層包圍了起來,沒有人知道大自在天真身是否還在裏面,也沒有人知道裏面現在是什麽情況,當然也沒有人知道那些突然出現的人究竟從金廟裏帶走了什麽……”
桑考爾緩緩繼續道——
“之後,留下來的人們每一天在金廟前冥想,他們撈起來了水燈,成為了最開始的一批‘燈芯’,擁有了神的力量,可以使用大自然一切的力量作為進攻或者防禦的方式,其中能夠直接對別人造成傷害的多為女性,而男性則多用風,有治愈的能力,起到輔助的作用。”
茯神瞥了眼坦卡,然後又想到了昨天被他們幹掉的那個奶爸,這才反應過來好像他們的男性确實都是使用風法的——由女性為主力,男性則被降低到輔助的角色,這種情況在印度這個國家實在罕見,但是這也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就茯神知道的,其中一個名叫“性力派”的就是女性的地位高于男性,曾經是從濕婆派分化出來,後來因為信徒人數逐漸變多,最終于濕婆派、毗濕奴派并立為印度教三大派。
……這還是當初在制造二號實驗體的時候因為龜毛的性格強迫自己去查相關資料時候了解到的知識。
茯神想了想,最後還是不得不再次重複道:“我是研究所派來的工作人員,我們來到印度只是想要确認最後存活在地球上的人們是否只剩下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的那幾千人,以及将出現的艾爾菲奴能量水晶摧毀——水晶釋放出來的能量是造成眼下冰凍、永夜的直接原因……昨晚那場因為溝通不夠充足發生的鬥争我很遺憾,同時也希望既然大家都是迫于警惕,那麽接下來就再也不要發生流血事件,我們這邊也會想辦法幫助你們将籠罩在金廟附近的能量層去除——”
“那個水晶去除以後呢?”一直沉默的坦卡突然道,“太陽已經遠離,冰霜還在,地球永遠也不可能恢複到曾經的模樣。”
茯神微微一愣。
他似乎沒想到一直神叨叨的坦卡還能提出這個理智的質疑。
仔細思考了片刻後,他不得不挺直了搖杆,換上了嚴肅的神情,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有說服力地對坐在不遠處面色陰沉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緩緩道——
“地球最後會變得怎麽樣我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眼下地球上已經出現了适應了新的環境的人,他們活了下來,并且在努力地試圖重建家園——而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些存活下來的人,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是不是還能繼續承受得住地球随時可能會出現的下一次突變,所以在那個突變可能發生之前,我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盡最大的努力,摧毀一切可能會導致它發生的所有力量。”
茯神一口氣說完,頓了頓後,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定定地看着坦卡。
良久,他覺得坦卡似乎有所動搖。
一見有戲,茯神趕快補充:“太遙遠的事情永遠猜測不到,那麽只需要做好當下的,摧毀水晶之前,我們得确保你們的人和我們的人是齊心協力的——所以在保證我絕無惡意的情況下,我希望你們現在能放了我,以免我的同伴發現我不見了之後,在做出什麽貿然的營救行動,使得雙方再次發生流血事件——”
茯神覺得自己這輩子需要說的話都在今天說完了。
這對于平日裏習慣性話比較少的他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人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果然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然而。
“花言巧語,漂亮話那麽多,不過是想讓我們放了你。”
他的談話對象卻是一個油鹽不進的爛木頭。
茯神無力地倒回地毯裏,心想随便你随便你。
……
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茯神之前說了那麽多話之後倍感疲憊,見完全不能說動坦卡,頓時變成了身心俱疲,安靜地自己待了一會兒順便想了想三號實驗體從二號實驗體這裏搶走了什麽東西,最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沒有做夢。
睡得特別踏實。
直到黑暗之中,他感覺到蹲在自己肚子上的烏鴉動了下,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帳子中已經沒有人了,只有桌案旁邊的一根蠟燭成為了唯一的照明物——之前對方在桌子旁邊的那些軋水燈用的工具都不見了。
茯神又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因為保持着雙手擰在身後的動作太久,他覺得兩條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從地上站起來原地跳了跳舒活胫骨的同時,他聽見從帳子外面響起了悠揚的笛聲,正想要伸腦袋往外看……這時候,正好坦卡掀開簾子走進來,茯神一個躲避不及臉直接糊在了人家的腹肌上,鼻子被撞得生疼,踉跄着往後推了幾步,肩膀被一只大手直接扣住扶穩。
“謝謝。”茯神吸了吸鼻子,“我睡了多久?”
“三四個小時。”
“外面在做什麽?”
“放水燈,讓莎爾和拉傑的靈魂能夠回歸母親河,你也來看。”
坦卡一邊說着,低聲念了一連串的大概是詩歌之類的東西然後指了指茯神的腳,立刻感覺到腳上的束縛消失了,他松了口氣,轉過身背對着坦卡。
良久沒有反應。
茯神困惑地轉過頭:“?”
坦卡:“不要得寸進尺。”
茯神:“……”
于是依舊保持着雙手背在背後的姿勢,茯神邁着不怎麽穩的步子跟在大步流星的坦卡身後,來到外面後他一眼就看見在沿岸邊站着很多的人,他們吹奏響了各式各樣的樂器,在那群人的中央,桑考爾在跳舞,火焰從她身邊竄起将她圍繞,金色的衣袖滾邊在火焰之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在舞蹈之中,她的頭發飛舞起來,時而擡起腳像是在踐踏什麽,同時另一只手和腳在空中擺動;另一邊手的手掌心則穩穩地托着一朵水燈,伴随着她的動作,水燈的燈芯火焰竄起,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腳踐踏着無知的侏儒,左手的火焰象征毀滅——舞蹈象征着榮譽也象征着毀滅,在舞蹈結束的時候,受到祝福的靈魂将回歸到母親河中,再伴随着源源不斷的河流最終回歸到宇宙精神中去。”
坦卡聲音低沉地解釋這此時在外面的祭典——
她的周圍圍繞着許許多多碗口大的球裝燈,那些燈不是紙制的,大概是從哪個裝飾店裏找到的裝飾品——這樣的燈有很多,火光照應在那些燈上反射出不同的光芒,茯神面前,有幾顆小鹵蛋也提着相似的燈從他的面前跑過……
茯神随便從走到一堆燈飾旁邊蹲下好奇地看,然後在某盞燈的底座發現了一行英文:madeinchina。
茯神:“……”
茯神默默地站起來,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
此時,不遠處的音樂聲暫時停了下來,桑考爾停止了舞動,她用雙手托起了掌心的水燈,圍繞着她的火苗越竄越高,照亮了半邊黑夜的天空之時,“嘭”的一聲,絢爛的煙火在天邊被釋放開來,五顏六色的煙火以中心的一個紅色原點為中心向着四周擴散開來——
茯神擡着頭看着天,心裏正捉摸着這哪怕是世界末日阿三人民依舊歌舞相伴真的很有情趣也很有閑工夫,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好像哪裏不得太對:當一朵煙火盛開,在空中綻放,那五顏六色的火光伴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黯淡,然而在煙火中心的那一點紅,卻并沒有絲毫變黯淡的趨勢……
那紅光甚至越來越盛。!
茯神微微眯起眼,正欲努力看清怎麽回事,突然他聽見天空中傳來烏鴉名叫發出的刺耳聲響,原本蹲在他肩膀上的烏鴉跟着擡起了頭,同時,在他身後的坦卡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後,巨大的風起,那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在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人們籠罩起來!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閃耀着紅色光芒的箭矢如流星般從天而降,被強力的風擋去大半的同時也有約十來根垂直落下,以極其強大的力量落在冰面上,冰面發出被爆破的聲音四處飛濺開來,甚至出現了裂痕——
音樂聲停下來了,人們尖叫着奔走,小孩的啼哭聲頓時替代了之前的祥和的一幕!
茯神征愣地看着腳邊插着的紅色的箭矢,擡起頭來時,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巨大烏鴉身上的高達男人——風将他身上的襯衫吹得獵獵作響,他手握弓箭,垂着眼面無表情地看着腳下四散的人群,目光在片刻之後立刻鎖定了茯神這邊,然後他似乎意識到了用強風阻擋他攻擊的人就是坦卡,毫不猶豫地重新拉開了手中的弓箭,紅色的箭矢在他的手中彙聚,箭尖直指坦卡的心髒!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的超級士兵直接展開了簡單粗暴的進攻!
“坦卡!”
茯神叫了聲擋在自己前面的人的名字,後者稍稍側過頭瞥了他一眼,披散在肩上的發飛舞起來,強勁的風在他身邊形成了一道最強力的護盾,然後在茯神震驚的目光下,他騰空飛起,升到了和騎着烏鴉的狼同樣的高度。
“阿神!”
茯神震驚之間,聽見了小胖的呼叫聲從風屏障之後響起,他順聲看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的船只已經趁黑夜來到河岸邊,小胖從船上跳下來落在冰面上,雪塵之中,綠色的箭射出将他不願出一個女人手中的水燈擊落——那個女人驚慌地叫了聲連連退後,小胖用超越了胖子身材限制的靈活動作從地上爬起來,沖着她的方向飛奔而去,卻是用手中的盾牌直接拍婚了站在女人身後正準備使用風法的男人,他放倒了男人後,自認為特別爺們兒地轉過頭對一臉震驚的那個女人說:“我不打女人!”
啪!
話語剛落就被對方順手揍了一大嘴巴子。
那個剛剛在小胖臉上留下個巴掌硬的女人一邊尖叫一邊後退。
這時候,陸陸續續有更多的超級士兵從船上跳了下來!
大概是分神去對付這些人,這個時候坦卡注意到茯神他們這邊的精力變少了,茯神感覺到手上的束縛解開的同時,肩膀上一輕,原本蹲在他肩上的烏鴉也飛了起來——茯神往前踉跄了兩步,追着hugin跑了幾步,果不其然他在船的最前方甲板上看見了以諾切,烏鴉拍着翅膀落在他的肩上,動了動腦袋,歪着頭看船下的一片混戰。
“住手!別打!都是誤會!”茯神一把扯過一個經過他身邊的高級士兵,用力咆哮,“打什麽打,都是自己人!!”
那超級士兵伸手将茯神的腦袋往下狠狠地摁下去,同時一個冰柱子擦着茯神的頭皮飛出去釘在他們身後的金屬船體之上!
“狼說強行登岸,再慢慢找你,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那個超級士兵一臉茫然。
茯神這才想起他走之前好像确實聽見過趙恒他們商量是這個時候登岸,意識到這個時候想要阻止他們只能從他們的頭狼那邊下手,沖着以諾切打了個手勢:“hugin借我用用!”
蹲在白發少年肩上的烏鴉拍拍翅膀,發出一聲極為抗拒的叫聲。
以諾切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回頭再跟你算賬”後,還是伸出手摸了下烏鴉的腦袋,烏鴉周身圍繞的紅光大盛,它騰飛而起,等從船上落到茯神身邊時,已經重新變成了可供人乘騎大小,茯神笨手笨腳地爬上去,拉了拉它的羽毛:“找你兄弟!”
gugin展翅,往天空中另外一團紅色的光芒那邊飛去。
此時,天空之中狼已經和坦卡鬥成一團——
【你知道嗎阿神,奶爸不恐怖,最幾把恐怖的是,他們中間出現那麽一兩只暴力奶爸。】
小胖烏鴉嘴般的神預言在茯神的腦海中響起——坦卡大概就是小胖說的那種自帶戰鬥力的暴力奶爸,他敏捷地在半空中移動,游刃有餘地應對狼的進攻,哪怕偶爾有箭矢僥幸突破了圍繞在他身邊的防禦力讓他有所擦傷,強大的治愈能力也能讓傷口迅速愈合,除此之外,他的風阻擋了wunin的行動,讓烏鴉的飛行不再那麽方便,在天空中的優勢完全失去,甚至是被一邊倒的碾壓——
箭的走向是可以預測的。
但是風無處不在。
“別、別打了!都他媽是誤會!卧槽!狼,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啊?!!”
茯神扯着嗓子吼,然而此時包圍在狼和坦卡周圍的風太強,中間的人似乎完全聽不見他的吼什麽,他騎着hugin圍繞着那一團風的屏障在周圍急的團團轉,沖裏面的人打手勢外加吶喊企圖刷到存在感,但時一連串的動作後不僅沒有人注意到他,反而狼在面對坦卡的一次次防不慎防的進攻中,逐漸落了下風——
在茯神緊張的注視下,最終坦卡的眼中還是有殺意逐漸濃郁!
一縷風纏繞上了狼的脖子,男人在半空中晃了晃,弓箭脫手落在地上——
茯神瞳孔微微縮聚,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思考身體先一步行動,他咬緊後槽牙狠心從烏鴉的背上一躍而起,強行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往風牆上撞去!
“阿神!”
“狼!”
“同學!我操!老趙!怎麽辦!”
亂七八糟的叫聲逐漸消失在身後,茯神只聽見耳邊呼呼風響,強勁的風仿佛要将他的身體捏碎,他拼命地擡起手,咬緊了牙關,将一邊手探到了風牆的另外一邊——
當他的手被人從裏面一把抓住。
他甚至來不及搞清楚抓住他的人究竟是誰——
突然之間,他忽然感覺到身體的周圍都燃燒了起來,那原本圍繞在他周圍刺骨的寒風突然帶上了灼熱的高溫,他微微瞪大眼,這才發現不知道為什麽,那風牆迅速流動的風中,裹上了層層的火焰!
而下一秒,茯神落在了鳥雀的背上。
一滴溫熱的血滴落在他的臉上,他睜開眼對視上一雙琥珀色的瞳眸,狼平靜地看着他問:“亂來什麽?”
茯神翻過身從鳥背上爬起來,正想問坦卡這又是玩的什麽是不是想燒死他,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了讓他極為震驚的一幕:坦卡雙手一震,撕碎了手中的符文水燈,那圍繞在他們周圍飛速旋轉着的火牆消失了,強大的風聲漸息……
“誰燃起了這種不潔淨的火焰?”坦卡嗓音低沉。
茯神抓緊時間插嘴:“不知道——不過別打別打,都是誤會!誤會!”
然而現場卻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碎碎念。
當坦卡的視線游弋,最終固定在某一點——所有的人都順着他的視線移動自己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岸邊的某個人身上:在人們的注視下,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女人正在瑟瑟發抖,她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一般抱着肩緩緩地蹲下縮成一團,同時,一朵像是被火灼燒過的黑色水燈從她的懷中落下。
當水燈落地的一刻,甚至還沒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四蹿的火焰瘋狂燃燒,瞬間将距離她最近的十幾個人不分敵我,一一點燃,那些人慘叫着後退,那痛苦的聲音幾乎撕碎了天空中北風的呼嘯,他們被燃燒着,倒入雪地中打滾扭曲抽搐,最後在其他人驚恐錯愕的目光下,被徹底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