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 老板，你別笑，”菲爾匆促穿好襪子站起來急急說道，“派特他真的踢了我的屁股！這可不是個什麽該死的比喻，他就是真的那麽做了。而且，不止一下, 好幾下！”
菲爾的表情過于正經，解釋的又特別認真，陸靈一時笑得很歡快。她暫時收起了手機, 含笑看着頭發亂糟糟沒來得及紮、只穿着白襪子還沒來得及穿鞋的大男孩兒, 問他：“那你為什麽不踢回去，菲爾？我是說很不像你。面對bully，你難道不應該勇敢反抗嗎？”
菲爾臉上一瞬間出現了多種情緒，有垂頭喪氣，有委屈巴巴，還有點不甘心和憤恨。陸靈細致地觀察着他的反應，突然間好像他的歪鼻子都傳遞出這些信息。她又看向他的眼睛。菲爾的眼睛是黑色的，非常有神。在場上的時候，對方後衛從中經常看到的應該是狠厲和狡詐。但此刻, 英格蘭主教練從中看到的都是很男孩兒氣的東西。他甚至有點害羞地移開了視線。
“你不明白, ”菲爾嘆了口氣，坐了回去, 他彎腰穿鞋, 操着濃重的考克尼口音揚起音調為自己辯解, “我當時脫光了，我準備去淋浴的，派特在門邊踢了我，踢完他就跑啦，我他媽又不能裸着追出去。”
這回，陸靈笑得更加暢快了。雖然贏下比賽以後的大部分時間裏她都是開心的，但剛才與鄧肯的談話內容實在算不上愉悅。而即使沒有與鄧肯的那番談話，她心裏也始終積壓着各種事情。可是菲爾用寥寥幾句話就讓她笑得無法合攏嘴巴。當然，還有派特奇怪的行為。所以，派崔克-安柏就是如此bully隊友的：機智的等人光了屁股沒法追上去還手或者還腳的時候。
菲爾穿上鞋，擡了擡頭。老板笑得像是在海邊度假，而且，手上還拿着杯馬天尼。他皺着眉看了她兩秒，忽地也笑了。她的笑容特別有感染力，尤其當她這麽笑的時候。就連Jake都說，看過她這麽笑的人，會很想留住這樣的笑容。菲爾意識到，一方面是Jake說的那樣，另一方面，有些人想要看到她這麽笑是因為希望被她肯定。
“你好了嗎？”陸靈笑累了，往前走了兩步問菲爾。這小子看上去很傻，一個大塊頭弓着腰一動不動的。
菲爾噢了一聲，說好了，就站了起來。
陸靈無奈地搖了下頭，用手指了指菲爾的鞋。
菲爾低頭，才發現自己沒系鞋帶。他嘿嘿了兩聲，又蹲下去系鞋帶。
陸靈沒想到自己會花半分鐘看菲爾系鞋帶。菲爾穿着白色的運動鞋。說是白色，也不是那麽白。這家夥跟派特一樣，穿白色的鞋子或是T恤總能意外沾上點什麽。之外，菲爾系鞋帶的動作有點別扭，就像他不會系似的。當然，他不是真的不會，而是動作很生硬。一個二十二歲的男人，就算他是從四歲開始系鞋帶，他也系了十八年了。但菲爾的動作依然讓陸靈覺得他沒怎麽做過這件事，她甚至想去幫幫他。她抑制了這個沖動。她覺得詭異的是，他的手不是很靈巧的嗎，他會烘焙和烹饪，還會給寶貝女兒紮小辮……
菲爾系了兩個蝴蝶結。
陸靈又差點笑了。
菲爾凝眉看着自己的鞋子，看了半天，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解開重新系。
陸靈受不了了，“你足夠漂亮了，菲爾。我們真的得走了。”
菲爾連忙擡頭解釋：“我可能幫缇安娜綁蝴蝶結綁多了，我都忘了我以前是怎麽系鞋帶的了。”
陸靈用頭點了點門的方向，半取笑半認真，“別擔心，你的蝴蝶結系的很齊整！但你得記得，別在上場前或是在場上的時候給我玩這一出。”她說着喃喃自語起來，“太慢了，為什麽我以前沒發現。”然後就拿出手機往更衣室外走去。
菲爾背上包連忙跟了上去，嘴裏還在說話：“但我他媽的系的不是蝴蝶結啊，老板！”
【快到了，你和菲爾還在更衣室嗎？x】
【我看到鄧肯問了馬修和鮑比幾個問題。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談這個，我也只是想告訴你，我相信你，我相信大部分隊友都相信你。無與倫比的一個夜晚！已經在期待下一場勝利。愛你。】
【我剛才差點睡着了……缇娜，你一定不敢相信，本在我旁邊打呼……】
派崔克又發來三條信息，陸靈才看到。當她看到最後一條，她實在忍俊不禁。她身邊，有個腦袋朝她這邊探了探頭。
“有什麽不敢相信的？！”菲爾粗聲粗氣說了出來，“雖然本傑明-漢密爾頓有時候很娘炮，但他總是個男人，男人都打呼！”
陸靈瞪了菲爾一眼。兩人依然在往外走。她警告菲爾，“你不許偷看我的手機。還有，女人也打呼。”
菲爾聽到這句話，樂了，谄笑着問，“你打呼嗎，缇娜？”
盡管陸靈不敢相信自己在跟菲爾談論這個話題，但她還是回答了，“是的，很累的時候。不過我自己又聽不到，派特告訴我的。”
菲爾一愣。接下來，有些像自言自語，“我覺得得是我很喜歡的女人，我才能忍受她打呼。”
陸靈正在回派崔克信息。
【我們出來了，車就在門口等着。我們應該很快也會到。大家都累了，你回到房間趕緊睡覺。】
她想了想，又加了句：【吻你的傷口，也愛你。】
菲爾說完，陸靈也發送了。她收起手機，偏過頭，朝菲爾笑了下，“我确定有一天你一定會遇到的。”
菲爾敷衍地Ye了一聲。他們快走到門口了。他突然有點拘謹地補了句，“我不是很在乎女孩子或是約會的事情。”
陸靈扭頭看菲爾。他其實比她高不少。頭發仍然一團糟。他穿着修身的黑色運動長褲和英格蘭的白色Polo衫，因為今晚有些涼，他還套了件灰色的帽衫在外頭，沒拉拉鏈。他背着路易威登的雙肩包，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品牌，陸靈想起來他有不少這個品牌的物什。而他真的只是個大男孩兒。她想。
菲爾也看着她。然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嘴，具體說道，“我是說，現在只要我想，會有很多漂亮女孩兒願意跟我上床或者約會，我不是吹噓……”
“我知道。”陸靈接道。
雖然被肯定了，菲爾的表情依然有些不自在，他不再看她，而是看着前方說，“總之，我的意思是我的注意力不在那些事情上。當然我也不是說我是個和尚什麽的，拜托，我是個年輕的男人，除了最近，你的要求！其實我在Instagram和Snapchat上關注了不少hot chick，她們有的還給我發……”他說到這嘿嘿笑了出來。歪嘴巴透出一點得意。
陸靈意會，調侃道，“這是為什麽那麽多年輕男人希望自己是球員。”
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外，除了那輛在等他們的車和門口的保安，幾乎看不到車子和人影了。
菲爾也笑，“沒錯，當知名球員太他媽爽了！”他的聲音在安靜的球場外顯得有點突兀。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很認真地說，“我的注意力都在足球和缇安娜上。我只是想說這個。”
“我知道。”陸靈說着捏了捏菲爾的手腕。
菲爾垂眼去看捏着自己手腕的手，他剛想回應，她松開了。他聽到她說：“本告訴我你在他罰丢點球以後跟他說的話了。”
菲爾咳嗽了一聲，正要開口，有三個人影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他第一反應是把主教練擋在身後。但這有點多餘，因為有兩個保安連忙上前攔住了那三個人。
“謝謝。”陸靈在菲爾身後跟他說。
菲爾雙手插在口袋裏，回頭，聳了聳肩，“別客氣，老板。還有，我知道你是個很強悍的女人，通常不需要被保護，但我畢竟比你高，比你年輕，力氣也比你大，跑得還比你快……”
陸靈心想，這小子是想被揍吧。好在派特已經踹過他屁股了，不然她也得踹幾下。她扒拉開菲爾，往那三個人影望了過去。保安在勸他們趕緊離開。
“克裏斯汀。克裏斯汀。”有個人影朝她招手。
燈光不算明亮，離得也有點遠，陸靈看不太清，但她認出了這個聲音。她急忙小跑過去跟保安說，“沒事，這兩位先生我認識。”她頓了下，說，“還有這個女孩兒。”保安又問她是否确定，她微笑着說是的。保安這才往一旁退了幾步。菲爾這時也跟了過來。
是羅恩和利亞姆。據羅恩介紹，年輕女孩兒也是QPR和英格蘭球迷，而且名字也叫克裏斯汀。這個叫做克裏斯汀的女孩兒異常興奮，絮絮叨叨跟陸靈和菲爾說了很多。包括她和羅恩是怎麽在飛機上認識的，又是怎麽在這場比賽的賽後再次碰到的——當然是因為他們都圍繞在英格蘭大巴前。女孩兒還告訴陸靈和菲爾，她之前要到了派特、本和子翔的簽名。不過後來出來的英格蘭球員都急着上大巴，她的收獲不多。他們一直沒看到陸靈上大巴，所以決定撞撞運氣，看能不能等到，但心裏也擔心英格蘭主帥可能從別的出口離開了。羅恩大笑着說沒白等。
陸靈和菲爾雖然急着回訓練基地，可此時碰到這麽可愛的三個球迷也很興奮。五人聊了好幾分鐘，最後保安過來提醒夜深了，馬上就會清場，才以簽名合影結束。
當菲爾問他們怎麽回去的時候，叫做克裏斯汀的女孩兒說她租了車，就停在球場的停車場，并表示自己會把兩個“老頭”送回酒店。兩個“老頭”有點不滿，聲稱他們才要保護好小姑娘，拍着胸脯說他們會确保這個克裏斯汀安全抵達酒店。
菲爾聽得哈哈大笑，陸靈也放了心，他們這才上了車。
上車之後，陸靈靠在後座上，才覺得自己真的很累了。她閉上眼，輕聲問菲爾，“你剛才想說什麽？”
菲爾側目看了看她，她一臉倦容。實際上，他自己也很累，只是好像沒她那麽累。
“沒事，回頭再說。你打個盹兒吧，老板，到了我叫你。”菲爾道。
陸靈睜開了眼睛。她坐正了些，看向菲爾，跟他說，“司機是我保安團隊的，叫金時，你不用擔心。”
菲爾于是知道她誤會了。但看她精神了，便也不再扭捏。他開口之前看了一眼司機，這才發現司機好像是個有亞裔血統的混血。他說：“我剛才說本傑明有時候娘炮不太對，他他媽的這場可是撞飛了青蛙人。”
陸靈被菲爾說的想起那個畫面，莞爾一笑。
“而且他還揍過萊昂。”菲爾越想越覺得本傑明這個人離奇得很，“他是不是psychopath啊……”
陸靈打斷了菲爾，“他不是。菲爾，認真點。”
菲爾鼓了下嘴，“反正他這場雖然踢得不怎麽樣，還他媽罰丢了點球，但我覺得他是想幫助球隊的。他想贏，非常想，不管是為了什麽。我那時可不是想安慰他，你知道的，老板，我他媽不會安慰人……事情是，本傑明這個人想得太他媽多了，我就是想讓他想簡單點。”
陸靈凝視着菲爾，贊嘆道：“你說得對。”
菲爾也盯着她，而後問了她一個問題。“本傑明、派特，還有我，再加上萊昂、哈利，老板，你更欣賞誰的踢球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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