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這踢得太累了。本傑明想, 全隊都他媽踢得太累了。他斜了一眼正在擦汗的派崔克, 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屆世界杯的比賽當中看到派崔克這副模樣。顯然，英格蘭的頭號球星也感到吃力。
而比賽才進行了十五分鐘。
比分依然是0:0, 英格蘭的控球率，本傑明估計接近六成；射門次數, 如果他沒記錯，應該是4:4。
烏拉圭人的确強悍。跟他們相比，墨西哥人只是迷你版。到現在為止, 英格蘭的球很難順暢地倒起來，更要命的是中場和鋒線是完全割裂的。所以派崔克必須多回撤，然後憑借自己超強的個人能力把中場和前場連接起來。這當然可行, 但這也意味着對派崔克的過度消耗。這種過度消耗增加了他受傷的風險，增加了他犯錯的概率, 更可能讓英格蘭需要他全面發力時他無法拿出百分之百的自己。
本傑明自己目前感覺還好, 但他預計, 再持續十到十五分鐘, 他的體力就要承受第一波挑戰。他接過格倫傳來的球。他在想的只有一件事, 他必須得讓隊友——尤其是派特——踢得輕松一些。
烏拉圭的聖誕樹陣型，只是一個大致站位。防守時，萊昂身後的兩個攻擊手布魯諾和班德拉斯都會融入到中場陣線之中，形成四中場甚至五中場。同時，烏拉圭會極盡擠壓空間向一側, 這是中路密集型打法的優勢, 結合烏拉圭的個人能力, 就能讓英格蘭很難完成向另一側的轉移。
首先，英格蘭得解決打哪一側的問題。
本傑明快速環顧，他身邊已經有班德拉斯和托雷拉兩人，前者嘗試貼身，後者正面迫近。本傑明将球給到左路，沒法子，其他線路已經被掐死。
又是到了安赫爾-戈麥斯的腳下。他的個子實在太小。這一次，本傑明的控球實際上幫他減壓了，但轉瞬間烏拉圭的拖後中場何塞-奧坎波就貼身上來。
奧坎波，本傑明對他印象深刻。烏拉圭擊敗巴西一役，此人是幕後英雄。雖然這名球員至今未曾登陸歐洲，去接受所謂“更先進”的體系的鍛煉，但是他似乎天生就具備在球場上在高壓下做出正确判斷的能力。何時上搶，何時延遲對手，何時掐線路，何時退守，他都有着很好的考量——本傑明必須得承認，這一點奧坎波遠遠勝于自己，他自己畢竟不是個防守專家。
此時，正是奧坎波，掌握了與安赫爾的合适距離。不像皇馬的荷蘭後腰範德伯格用暴力的身體素質去擠壓對手，奧坎波的防守技巧變化很多，而且充分利用了自己相對安赫爾身高腿長的優勢。他在安赫爾的肩膀上一搭手，控制住安赫爾的轉向，然後一捅。球被成功捅出了。
這球馬上被烏拉圭球員托雷拉拿到。
本傑明有所預判，用與奧坎波類似的方式貼近同樣矮小的托雷拉。這樣，他也借助自己腿長的優勢，把球掃走。
但這僅僅是延遲了烏拉圭的進攻而已，後上的皇馬中場費德裏科-巴爾韋德又拿到球，然後轉移給左後衛拉克索爾特。
烏拉圭快速利用場地寬度，轉移了進攻方向，本傑明和其他英格蘭球員只好回防。
這一次的進攻，以布魯諾的一腳射門堪堪偏出告終。烏拉圭進攻結束後馬上回撤。
本傑明注意到萊昂跑過自己身邊時挑釁地看了自己一眼。
萊昂從未喜歡過本傑明。
萊昂在QPR的最後一個賽季，即本傑明在QPR的第一個賽季，大部分的時間裏，所有QPR的球員都知道二人關系差勁，甚至，這兩人在一場與米德爾斯堡的比賽賽後的大巴上大打出手。不過，因為共同利益驅使，那個賽季的最後階段，兩人似乎完成了某種“和解”。
但萊昂從未喜歡過本傑明。
去年十月，已經去往巴塞羅那的萊昂-費雷拉回了趟倫敦。一來是為了出席FIFA頒獎典禮，二來是為了錄制QPR四冠王全體球員送給克裏斯汀-陸的視頻。
視頻的錄制地點選在了本傑明-漢密爾頓家。最早是菲爾開玩笑提議的，大家沒想到本傑明認真同意了，于是就這麽定了下來，反正他家足夠大，且什麽都有。
盡管最後在FIFA頒獎典禮上播放的視頻只有兩分鐘左右，但當時的錄制時間是兩個小時。有些球員說的很多，比如菲爾，啰裏啰嗦的像是自己的個人秀，哪怕他知道最後只會剪他說的幾句話。
萊昂早早錄完，又是跟派崔克、伊恩敘舊，又是跟JT、約翰吹噓自己在巴塞羅那美妙的夜生活。
漢斯說：“你不是訂婚了嗎？”
萊昂不僅不尴尬，反倒嘿嘿一樂，取笑漢斯相信“一夫一妻制”的騙局。其實大家都知道，萊昂雖然愛他的未婚妻，但那可不代表他會拒絕漂亮的屁股。別說萊昂的做派在球星裏并不罕見，就是在QPR隊中，他也有知音。約翰-奧康納把自己的妻子、孩子紋在身上，還不是在假期裏偷偷去子翔的脫/衣/舞派對。光是《太陽報》爆出的就有過兩次。
本傑明一直沒說話。他對“一夫一妻制”沒什麽意見，但對開放的性關系也沒什麽意見。他相信派崔克如果不是碰到了克裏斯汀，觀點可能跟他差不多。
那時萊昂卻問了本傑明，相不相信狗屁一夫一妻制。本傑明聳聳肩，沒回答，反問萊昂既然不相信，為什麽要求婚。
男人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萊昂同樣如此，他們多數時候是矛盾的、自私的。這個話題匆匆過去。
後來，萊昂在本傑明的房子裏瞎轉，轉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他剛想推門，被本傑明叫住了。
“我最近正在賣我的房子，你這房子看上去不錯，你想過要賣嗎？”萊昂離開西倫敦之前也住在肯辛頓。事實上他家離本傑明家不遠。
本傑明一邊往萊昂走一邊說：“大家都錄完了，該錄集體部分了。”
萊昂指了指門，“裏面是什麽？”
本傑明走過去擋在萊昂和門之間，臉上的表情非常淡漠，“不關你的事。”
萊昂眯起眼睛，“噢……看來跟她有關……”
本傑明沒客氣，這是他家。“雖然我非常想請你滾蛋，但我們還有事情沒做完。做個有禮貌的客人，那麽難嗎？”
萊昂假笑，“我他媽沒想來你家。上帝知道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敢打開讓派特來瞧瞧嗎？派特他媽的一定是瞎了才跟你做朋友，如果是我……”
“你不相信一夫一妻制，所以如果是你，你會跟我分享你的姑娘，是嗎？”本傑明打斷了萊昂。
萊昂瞬間繃緊了臉。良久，他重新露出假笑，“如果你想賣你的‘宮殿’，別忘了通知我，我買得起。”
巴塞羅那為烏拉圭巨星開出的年薪可能僅次于派崔克，所以本傑明确信萊昂-費雷拉買得起。只不過，本傑明的人生中沒有“買得起”這個概念，而對于萊昂來說，“買得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哈裏發國際體育場裏氣氛熱烈，看臺上，兩隊旗幟随處可見。這是世界杯淘汰賽的賽場，榮譽高于一切。
本傑明盯着萊昂的背影，他很清楚，無論萊昂對自己做什麽，既是私人的，也會是一種策略。
球又回到本傑明腳下，他的出球線路再度遇到了麻煩。
派崔克已經回撤，但是巴爾韋德對他寸步不離。這球如果給過去，派特大概率能幹掉對手，可不劃算。
本傑明立即決定給右路遠端的喬伊-弗裏曼。
正在這時，萊昂突然沖了過來。
本傑明的餘光已經看到了萊昂，且他附近有兩名隊友在大喊“Man on！（身後有人）”
英格蘭10號馬上改傳球為擺脫，他右腳一扣，準備把球帶開。
萊昂的右腳來得很快，踢到了一點皮球，其餘力度則直接施加在了本傑明的支撐腳上。鞋釘的猛烈觸感，本傑明清晰感覺到了。他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的憤怒被挑了起來。
本傑明一個趔趄，随即起身，朝萊昂大喊，“What the fuck are you doing？！”
萊昂毫不示弱頂了上去，“You fucking pussy……別他媽跳水了，我他媽踢到球了！”
主裁判的哨子響起，而後又多響了幾聲。一堆人圍過來，人群中多人出現了互相的推搡以及兩種語言的咒罵。
整個哈裏發國際體育場嘈雜無比，兩邊的球迷也都憤怒起來，站在各自的立場，用最難聽的語言辱罵着對手。
派崔克清清楚楚看到了事情的發生。可以說這是足球場上最常見的起沖突的源頭，沒什麽對錯之分。各自為戰，就是這樣。只不過讓派崔克意外的是，本的情緒居然如此激動。
派崔克和哈利-凱恩一起把本傑明拉到一邊。
哈利跟本傑明說：“冷靜，我們不能失去你。”
主裁判口頭警告了兩人。
派崔克又走到萊昂身邊，跟他說了些什麽，然後是QPR的其他幾位球員，即萊昂的前俱樂部隊友們，也在嘗試告訴萊昂注意點動作。
之後，萊昂掙開身邊的人，主動走向了本傑明。他伸出手。裁判看到這一幕，滿意地轉身走開。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散去。
本傑明勉強伸出手，準備和解。
可是萊昂沒跟他握手。
烏拉圭小子收回了手，以戲谑的目光看着本傑明：“我尊重派特、老板、以及其他所有人，但我從來沒尊重過你，以後也不會。今天，你們會在這裏輸球。不過，你不會擔心這個的，你只是想取悅她、幹她，你根本不懂什麽是足球。”萊昂說着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你沒有這個。”又指了指胯/下，“更沒有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