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弗洛雷斯先生, 你是否覺得這場比賽,如果只看比分,就好像巴西和烏拉圭打到了點球一樣?可實際上他們只踢了90分鐘耶!”
揚聲器裏是皮埃爾的聲音,用的是比較流利的西班牙語。尼古拉斯的手機放在茶幾上,他自己則靠在沙發上用iPad看球探報告。跟皮埃爾打電話如果一直用手拿着手機或是插耳機,耳朵是要遭受折磨的。開揚聲器放在一邊, 是比較好的一個處理方式。尼古拉斯等了一秒,見法國小子不再繼續說話了,才說道:“我不意外, 這兩支南美球隊都有瘋狂的進攻。如果之後你們碰到烏拉圭, 進球數也不會少的。”
那頭皮埃爾頓了頓,小心試探着問:“所以你希望烏拉圭贏英格蘭嗎?我們只有在決賽才有可能碰到烏拉圭。我還以為你會支持女王克裏斯汀……”
尼古拉斯聽到這裏放下了iPad。他剛才随口一說,沒細想這個問題。他于是道:“西班牙被淘汰後我沒有立場,皮埃爾,但我會祝福你明天好運。你還不睡覺嗎?”他說完看了看表,已經很晚了。
是,作為皇馬主帥,尼古拉斯是跟所有的皇馬隊中參加世界杯的球員都說過,任何時候都可以打電話給他, 詢問他關于技戰術的問題, 但是沒人像皮埃爾打來的這麽頻繁,而且, 皮埃爾根本不問技戰術的問題, 他就是拉着他, 聊天。從世界杯八卦聊到他今天在法國隊裏又被誰欺負了但他在訓練上場上欺負了回去再聊到所有事情……
揚聲器裏,皮埃爾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是啊,先生,我也覺得我應該睡了……”但皮埃爾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馬上雀躍起來,“對了,今天早些時候,我是說我也看了那個視頻,你跟克裏斯汀真的沒有看到對方嗎?還是你們都很默契的不想打招呼?”
尼古拉斯當然知道皮埃爾在說什麽,并且他也看了那個視頻,實際上,所有的有關世界杯的新聞都沒有放過那條視頻。他很難錯過,不是嗎?從拍攝角度上看,确實很像倆人明明看到了彼此卻沒有打招呼,衆多網友稱“太尴尬了”。盡管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不過人們可能反倒不太願意事情的真相。“我沒有看到她,我想她也一樣。”尼古拉斯這麽告訴皮埃爾。
“你怎麽知道她也沒看到你?也許她看到你了,她只是不想跟你打招呼……”皮埃爾進行着合理假設。
“她不會的。”尼古拉斯打斷了皮埃爾,“你應該睡覺了,皮埃爾,你明天有比賽。如果沒有技戰術方面的問題,就到這。”
“抱歉,先生。”皮埃爾急急說道,“我沒有問題了。請不要生我的氣。442和352還好嗎?噢我忘了你也在多哈,那個,疊戈來了嗎……”
“晚安,皮埃爾。”尼古拉斯拿起桌上的手機摁了結束通話。只是他剛把手機放下,手機就震了起來,他不打算接,笑着罵了一句法國小子,可當他瞥到來電者,立即接通了電話。
在巴西與烏拉圭的比賽結束以後,球員們紛紛回房間睡覺,但陸靈馬上召開了教練組會議。這個會議原本就在計劃內,只不過當烏拉圭算是爆冷做掉巴西之後,變得刻不容緩。
烏拉圭,既是意料之外的對手,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英格蘭此前的确更傾向于認為是碰巴西,可世界杯這麽重要的賽場,也絕對不會有球隊蠢到只做一手準備。在英格蘭的備戰工作裏,對烏拉圭的研究分析不會比對巴西的少。
如果是十二年前,在世界杯上,英格蘭碰到一只南美豪強,可以說,取勝概率是比較低的。英超聯賽雖然在三十年間發展成了全球最有價值的聯賽之一,但英超的強隊在歐戰裏的成績以及英超的技戰術高度,包括英格蘭本土球員的能力,在這三十年裏,并不與之成完全的正相關。事實上海瑟爾慘案影響深遠,再加上英式足球的歷史背景、英國人根深蒂固的保守傲慢的一面等種種因素,英格蘭足球的蛻變是緩慢的。
不過,從弗格森對歐洲大陸體系的學習,曼聯、切爾西等球隊嘗試引入拉丁系球星,以及世紀之交前後十年裏溫格、穆裏尼奧、貝尼特斯帶給英超的變革,再到英超最近十年的百花齊放、鼎盛繁榮(現實中是佩萊格裏尼、孔蒂、波切蒂諾和瓜迪奧拉等人繼續帶來技戰術變革),以及英足總對青訓和青年教練的重視(這個現實裏有,但與文中并不一致),才終于造就了如今的英格蘭隊。
如今的英格蘭隊,打法豐富,球員能力上乘(多位球員是世界級水平)并且具有特點。人們不會像十二年前那樣,認為這支英格蘭對抗不了巴西或是烏拉圭。而實際上也是,四年前,英格蘭就差點在索契戰勝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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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英格蘭有派崔克-安柏,這很恐怖,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這支英格蘭不僅有派崔克-安柏,圍繞在他四周的都是璀璨的名字。以及,克裏斯汀-陸一年半前在巴塞羅那,諾坎普,締造的四冠王神話光環還沒有褪去,人們相信這是一名神奇的教練。
然而,無論一支球隊看上去多麽強大,多麽不可戰勝,在它沒有真的做到之前,它都是可戰勝的。
陸靈明白這個道理,她相信今晚6:4贏下比賽的烏拉圭人也明白這個道理。她一點也不懷疑,那個她了解的獅子,萊昂-費雷拉的目标直指金杯,附帶,金靴。
英格蘭教練組的會議并未持續很久,陸靈也并非想把今天已經很疲憊的衆人拖到深夜,她的主要目的是明确每個人的任務和做一些最基本的戰術讨論。這些都做完,她就散會了。
回到房間,陸靈直奔浴室,她已經淋過兩次浴了,但她仍然認為自己會很需要這一個。她剛踢掉鞋子,想起件事。于是她連忙從浴室出來,拿出手機。派特發了信息過來,還有一些其他的人,這些都得等會兒。她先找到的是子翔,她一邊打開陽臺的門,一邊在輸入框裏打字:【你睡了嗎?】她正要發送,聽到了點聲音。
陽臺上的風很大。多哈降溫了。
陸靈竟覺得有點涼嗖嗖的。盡管,這是十二月,聖誕将至,可這是海灣啊。或許只有十幾度。她想。
确實有聲音,她聽了一會兒,然後,退回了房間,也删掉了輸入框裏的那句話。
子翔在陽臺上打電話。他的聲音并不大,又有風聲,沒法聽完全,能聽個大概。
如果陸靈沒猜錯,子翔應該是在給尼克打電話。
“……我甚至想如果你是主教練而不是克裏斯汀,賽後你一定會朝我大吼大叫,但她沒有,她……”
“我不知道那混蛋知不知道我會說法語,我們家三個孩子從小就學法語……對,還有皮埃爾……”
“我他媽才不在意他說的那些狗屎,我只是不明白……”
老實說,陸靈有點傷心,但是她也能理解。她不可能是每個她帶過的球員心中最被信賴的那個主教練,甚至,對于有些球員而言,主教練只是工作上的老板,也不可能“互訴衷腸”什麽的。也許,對于子翔而言,他此刻更需要的是同性之間的溝通,男人與男人的對話之類的。她也必須承認,異性之間與同性之間的溝通模式有時很不一樣,也确實起着不同的作用。至于為什麽是尼克,而不是派特、伊恩,大概是這兩個蠢蛋跟他太親密了吧。而且,尼克的确比較像mentor什麽的……
陸靈關上陽臺上的門,拿着手機去了浴室,她決定做個bath。
【Emm...nothing. I’m in the tub.】
派崔克盯着手機屏幕,有好幾秒沒動,然後,他低低罵了句fuck,他他媽的就不該問她穿了什麽!
【你在勾引/調戲/邀請我嗎?】
陸靈看着他那邊顯示輸入好久,才回了這麽一句話,笑了笑,慢悠悠地繼續。
【派特,我好像确實有點興奮……】
派崔克從床上蹦了起來,一邊打字一邊去抓褲子。
【我現在就過去。這是我帽子戲法的獎賞嗎?缇娜,love,baby,請不要再調戲我,回答是或者不是】
陸靈覺得差不多了。
【不是。這是對你黃牌的懲罰。保持理性思考!】
一分鐘後:
派崔克:【我沒法對跟你相關的事保持理性,缇娜。至于今天的黃牌,我以後會盡力嘗試保護隊友而不吃牌。但是,這事沒完!還有12天,1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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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巴西歷史上有兩次大的世界杯慘劇,都在本土:2014輸給德國的1:7,看上去更像是整場完全崩塌而毫無還手之力[背景是沒有內馬爾,那支巴西,有內馬爾和沒有內馬爾,是完全的兩支球隊],所以我覺得很難叫做desperate;1950的馬拉卡納慘案倒是符合desperate的這個心态,也是在被視為大熱的情況下,在決定勝負的一戰裏巴西在近二十萬主場球迷目睹下意外被烏拉圭逆轉,導致了巨大的震動和長期的影響。
2,這算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