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陸靈轉過頭, 陽光下，穿着白色牛仔褲和英格蘭紅色客場球衣的即将三歲的小女孩兒正晃着一頭蓬松的金發蹦蹦跳跳向她奔來。小女孩兒膚色白皙，臉蛋圓圓，笑容燦爛，是的，她輕而易舉地趕走了陸靈心頭的那點傷感與惆悵。
缇安娜-比斯利已經跑到英格蘭主帥的面前, 她昂起小腦袋，眉飛色舞地說，“缇娜, 我真高興見到你, 你剛才在幹什麽呢？”小女孩兒說話也帶着輕微的考克尼的口音，但遠沒有她的父親口音濃厚。
缇安娜身後不遠處，菲爾和愛麗絲正朝這邊走來。陸靈望了那倆人一眼，與他們相視一笑。然後，她蹲下跟缇安娜擁抱，回答小女孩兒的問題，“嗨，缇安娜，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我剛才在思考一些事情。噢, 你看上去棒極了, 我喜歡你的牛仔褲和你的球衣！你的旅行怎麽樣？”
陸靈說話時，缇安娜始終用那雙榛子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認真地盯着她, 好像深怕錯過了什麽。
“謝謝。”缇安娜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褲和球衣, 有點自豪, 她馬上又擡起了頭，紅嘟嘟的嘴唇一動一動，“我喜歡你的頭發……”她說着擡了擡右手臂，似乎想觸摸英格蘭主帥的頭發，但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想到了別的，嘴唇繼續鼓動着，“我的旅行一般。飛機上，有個小孩子坐在我們後面，他很吵，我都沒法睡覺。”缇安娜說罷撇了撇嘴，她的這個小動作跟菲爾很像。
陸靈配合地嚴肅地沉吟着，“Hmm，有個小孩子……你知道他多大嗎？”
缇安娜皺起了眉，想了想才說，“是的，他兩歲！”但她的表情看上去不太确定，“或者五歲、四歲……我猜的。”
“運氣真差，對吧？不過，我相信他不是故意吵你的。”陸靈微微笑着，朝缇安娜伸了個拳頭。
這時菲爾和愛麗絲也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
缇安娜連忙用自己的小拳頭抵住英格蘭主帥伸過來的拳頭。一大一小兩個拳頭碰到一起，陸靈朝缇安娜眨了眨眼，缇安娜一愣，但馬上也狡黠地沖陸靈眨了下眼。倆人幾乎一起笑了出來。
“親愛的，看來你又多了一個新的BFF了。”愛麗絲在一旁有點“嫉妒”地說。
陸靈笑着站起來，與愛麗絲擁抱問好，親吻彼此面頰。陸靈問，“你們一班飛機過來的？”愛麗絲搖頭，輕聲道：“在停車場碰到的。”而後她漸漸收起笑容，有點遺憾地說，“伊恩，哈？”
陸靈垂了垂眼，低聲道，“是的，伊恩……”她看向愛麗絲，發現菲爾也正看着自己，她又轉向菲爾，神色變得淡漠了些，“但這就是世界杯。”
愛麗絲苦笑，“你說得對，親愛的……”
菲爾張了張嘴唇，卻沒說話。
愛麗絲四處望了望，周圍一片寧靜，便問陸靈，“所以所有人都離開訓練基地了？我知道今天放假，但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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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特、子翔、本他們還在公共休息室，我想他們會很高興見到你的……”陸靈笑了笑。
愛麗絲眯眯眼，“我很懷疑這個。”
倆人正要往裏走，聽到菲爾溫柔地跟缇安娜商量，“寶貝，爸爸跟缇娜有點話要說，你跟愛麗絲先進去，好不好？”菲爾說完又用眼神詢問陸靈，陸靈點點下巴。
缇安娜也爽快答應，并且主動抓住愛麗絲的手，她應該很喜歡愛麗絲。
兩個金發女孩兒漸漸走遠了，不過依然能聽到更小的那個的聲音：“……我不是在責怪他，但小孩子就是這樣，他們有時候會煩到你。”她的聲音甜美稚氣，且有好幾個詞的音都發的不飽滿、不清晰，可是她的語氣可不是在開玩笑。她無疑在模仿成年人，心中也大概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個成年人。
陸靈又忍不住笑出了聲。菲爾則嘆了口氣，“她不久以前，還只會什麽事都說no no no！”
陸靈問，“所以她直接從’ no phase’跳到了成年時期……我必須得說，成功的教育，菲爾。”
菲爾撓了幾下頭，似乎突然有點害羞了，“對了，老板，缇安娜不會再叫你媽咪了，因為她終于發現你跟她長得不像了……”
“但她現在認為愛麗絲跟她長得像？”陸靈扭過頭問。
菲爾聳了聳肩，“不然呢，她會那麽輕易跟A-bomb走？”
陸靈一時覺得又心酸又好笑。只是她也不知道該給菲爾什麽建議。菲爾無疑是個好父親，可缇安娜也會很想要一個母親吧……
菲爾幹幹咳嗽了兩聲，主動轉移了話題，“塞內加爾。”
陸靈說是的。細細想來，這件事很有趣，繞了一個大圈，英格蘭和法國還是都拿到了小組第一。
“……這是個好消息。”菲爾的喉嚨忽地像卡住了什麽，“那個小孩兒齊達內要去打德國人了。”他說完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他內心深處有點為那個蘇格蘭男人難過。
陸靈說是的。她看了一眼菲爾，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并不常見。她能猜測到原因。
兩人面對着陽光與草地都沒有再說話。這樣的安靜不會持續太久，而他們都知道，平靜的時刻也還未到來。
過了一會兒，他們身後傳來派崔克的聲音，“缇娜，缇安娜在找‘缇娜’。”
陸靈和菲爾一起轉過頭。
缇安娜手裏抱着球站在派崔克身前。
缇安娜朝他們大聲喊：“缇娜，我們踢球吧。爸爸，你也可以加入我們，如果你想的話。”
“沒問題，寶貝，我們可以一個隊。”菲爾裝作沒看到派崔克的眼神示意。
陸靈看到了，她當然知道男朋友在想什麽，可是……誰能拒絕一個這樣的小女孩兒呢？
“不如我們女孩兒們一個組，他們男孩兒們一個組。你怎麽說，缇安娜？”英格蘭主帥問道。
“我是隊長！”缇安娜隊長說着把球踢了出來，差點摔倒，好在派崔克及時在後面拎住了她的球衣。
整潔、幹淨、美麗、空曠，這是以往尼古拉斯來到多哈這個城市的主要感覺。但這一次，顯然有點不一樣，它不再是空曠的。到處都是人，各樣面孔。世界杯吸引了無數世界各地的球迷來到這個海灣。事實上，人有點太多了，可能超出了這個城市和國家的承載能力。
疊戈并沒有與尼古拉斯同行。得等到聖誕假期開始，那大概是一周後，到時索菲亞才會帶着他來多哈。那小子一直說想現場看英格蘭和西班牙的世界杯比賽。尼古拉斯望着窗外，微微笑了笑，希望疊戈來的時候，那兩支球隊都沒被淘汰吧。
車裏還坐着beIN Sport的制作人和尼古拉斯的經紀人，此時他們正在商量一些節目制作的細節。按照之前的合同約定，皇馬主帥将會參與兩場八分之一淘汰賽的直播節目，分別是葡萄牙對陣西班牙和英格蘭對陣塞內加爾（這是剛剛确定的對陣），以及未确定對陣雙方的一場四分之一淘汰賽、一場半決賽以及最後的決賽。由于世界杯後期俱樂部的工作将會恢複一部分，他需要在馬德裏、多哈兩地來回。
尼古拉斯并未認真聽他們的談話，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即将要進行的是H組的小組賽最後一輪，加納對陣烏拉圭以及伊朗對陣荷蘭的比賽。而今晚八點，G組的最後一輪也将開打，那兩場比賽是俄羅斯對陣巴西，瑞典對陣沙特。也就是說，到了今晚多哈時間十點，本屆世界杯的十六強将會全部産生。
大秀才剛剛開始，他來得正是時候。
“尼克！尼克！”
尼古拉斯偏過頭，是堂兄古斯塔沃-弗洛雷斯在叫他。他剛才有點走神了。“什麽？”他問。
古斯塔沃道：“我們都知道每個國家隊都會向媒體開放十五分鐘到二十分鐘左右的訓練……”
尼古拉斯打斷了經紀人的話，“是，但是基本都是熱身內容，多數時候，我們不會讓媒體拍攝具體的訓練課細節。”
“我們當然知道這個，”這是制作人帕斯-科魯茲的聲音，她經驗豐富，在這一行幹了快三十年，在業界也很有聲望，同時與弗洛雷斯一家都是朋友，“尼克，你認為有任何可能克裏斯汀會多給我們十分鐘嗎？我是說如果你去看他們訓練的話。”
尼古拉斯一瞬間笑了出來，如果他不是與帕斯相識多年，他會認為帕斯在開玩笑。“帕斯，英格蘭的獨家只會給BBC或者ITV，我想你比我清楚這個，至于缇娜，她絕對不會看在我的份上透露更多的消息的……而且，我不想看英格蘭的訓練。”
“你不想看英格蘭的訓練？”帕斯瞪大了眼睛，有點不信他的話。她很清楚一個足球教練對另外一個足球教練的訓練課，多半是有興趣的。
“作為主教練，我當然想看。”尼古拉斯嘴角微彎，“可我不是你們的嘉賓嗎？不，我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他也不好說即便英格蘭和缇娜瘋了讓他看訓練課，他也不會在鏡頭前把英格蘭的訓練課一點一點解析給球迷們，那實在太傻了，比442和352那倆家夥還傻。
帕斯不至于一點也聽不出尼古拉斯話裏的意思。她比皇馬主帥年長九歲，早些年跟尼古拉斯的父母就是朋友。她很清楚弗洛雷斯家的男人的個性，別說尼古拉斯了，古斯塔沃也一樣，都是強硬派。可她有她套話、試探的本事。“我記得佩妮的葬禮上，克裏斯汀的經紀人史蒂夫來了。”
尼古拉斯一笑，“是的，他是代表缇娜來的，但我跟缇娜……算不得朋友。噢，我說過太多次這話了，不過好像從來沒有人當真？”
帕斯說：“因為沒人理解你們的關系。等等，尼克，你是在告訴我，即便你已經簽了合同，你也不會刻意在賽前或賽後節目裏與她碰面，對嗎？”
“我以為這不需要說出來，我又不是你們的記者。”尼古拉斯臉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再說了，當我坐在球場的演播室裏，她站在球場邊上，已經足夠吸引人了，不是麽？為什麽我們非得出現在一個畫面裏？”事實也是他從未想過一定要見面，雖然确實很久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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