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BBC紀錄片：《沙漠裏的奇跡：足球回家》
時間：2022年11月27日, 世界杯小組賽第二輪英格蘭2：1墨西哥比賽結束後
地點：盧賽爾地标體育場，英格蘭隊更衣室
派崔克-安柏背對着鏡頭，站在更衣櫃前。他剛淋完浴，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他拿毛巾掃了幾下後腦勺，然後就随手扔掉了毛巾。盡管他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毛巾正好砸到一邊的迪利-阿裏，迪利嫌惡地甩走毛巾, 朝英格蘭的頭號球星笑着吼了一句。派崔克偏了偏頭，跟迪利語速極快地說了句什麽，像是道歉又像是笑罵了回去。
更衣室裏, 球員們來來往往, 還有英格蘭隊的工作人員、教練組的成員穿梭其中。派崔克并未注意到身後的鏡頭，剛要解開腰間的浴巾，菲爾-比斯利突然晃進了鏡頭裏，擋住了應該已經是全/裸的派崔克。菲爾朝鏡頭做了個鬼臉，說，“接下來禁止拍攝！”雅各布-哈丁樂呵呵過來跟菲爾打鬧。
助理教練馬克-科爾森走到靠近更衣室中央的地方，拍了幾下手掌，把球員們的目光和鏡頭都吸引了過去。
“嘿，小子們, 我想感謝你們在這場比賽中的精彩表現和努力, 就像你們所有人都已經知道的，你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我們已經出線了！”
立刻就有很多球員附和, 也有不少球員, 比如文森特-傑羅姆、格倫-米契爾、哈利-馬奎爾都只是安靜地笑着擡頭。
馬克繼續着鼓勵演講, 鮑比-埃文斯抱胸靠牆站着，臉上挂着标準硬漢微笑。
“下一場——德國！”
這回，球員們的回應要更積極一些，不過紀錄片只收入了零星的詞彙和一些簡單的玩笑。
這時，更衣室的門突然開了，馬克回了下頭，是主教練克裏斯汀-陸回來了。她招招手，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我想不需要我再說什麽了，你們都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零星的掌聲傳出，球員們的聲音未再被收入。鏡頭晃過克裏斯汀-陸的身影，她正在跟本傑明-漢密爾頓說話。
本傑明從手機裏擡頭，主教練就站在她身前跟他說話。更衣室裏這種事時有發生，如果主教練只是随意聊天或是想起什麽叮囑幾句，球員們多半不會站起來，就認真聽着搭搭腔。但本傑明現在不太确定他是否需要站起來。
她去賽後發布會之前已經在更衣室裏給過短暫又激情的激勵演講了，那時比賽剛結束，所有踢了比賽的球員都一身臭汗且心率和腎上腺素都沒完全降下來，那時她大聲說一句，大家就鉚足了勁跟着吼一句，完全不是剛才馬克激勵演講的氣氛。聽過克裏斯汀-陸的PEP TALK的人都知道，她是個真正的領袖，她了解足球、了解踢足球的人，她本人充滿人格魅力，她總是能鼓動、凝結人心。你也可以說她擅長操控、玩弄人心，但歷史上哪個領導者不是如此，或者簡單點，哪個著名足球主教練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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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剛在給我母親回信息，她說她可能會來多哈，不過我猜她只是說笑。”本傑明說着，還是準備站起來。
陸靈馬上拍了拍本傑明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她看這場比賽了？”
本傑明笑了笑，擡頭看她也微笑着，微笑裏還帶點戲谑，眼睛閃閃發光，她現在的心情無疑非常好——英格蘭提前出線。接下來，原本小組裏最被矚目的一場比賽，英格蘭對陣德國，現在對英格蘭來說，反倒成了最沒有壓力的一場比賽。因此，整個更衣室裏，可能沒人心情不好。
“我不認為她看了，她一向覺得足球野蠻又無聊，她只是在試着當一個關心兒子的母親，噢，還有，一個合格的英格蘭人。”本傑明說着朝她眨了下眼。調侃漢密爾頓夫人是件有趣的事。
菲爾這時走了過來，雙手插在口袋裏，看看站着的主教練又看看坐着的本傑明，一臉正色地聽二人聊天。
其實兩人說話聲音都不算小，只不過更衣室裏很喧鬧，離得不夠近且不仔細聽的話确實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說什麽。雅各布方才瞄了一眼，随便聽了一耳朵，只感覺反正是沒說什麽正經的。
陸靈注意到本傑明的灰綠眼眸裏似乎有了一些明快的東西。不管是因為什麽，她樂于看到。“如果她真的來，我相信你會高興的。黛布拉前陣子告訴我，她一定會來看幾場比賽。”
本傑明聳聳肩，其實家人來不來，他真的無所謂。有些情感，注定是無法分享的。當然了，如果母親因為看到他高興她也高興，那當然不是壞事。“所以黛布拉會給你發信息？”
菲爾歪了下嘴，“沒什麽可奇怪的，缇娜現在是很多女孩兒的偶像。”
陸靈沒生氣，只是朝菲爾轉了下頭，微微嚴肅地說：“在更衣室要叫老板。”又看向本傑明，“偶爾。”
菲爾說，“沒問題，老板。”
本傑明就笑了下。
“我很高興看到你成長為了一個真正的士兵，你應該為你自己自豪。”陸靈說着朝本傑明張開雙臂。
本傑明一愣，馬上站起來，擁抱了主教練。他沒去摟她的腰，只是像絕大多數情況下一樣，搭了一下她的後背。這是個簡單的、溫馨的擁抱，這是一個鼓勵的擁抱。本傑明很清楚。但他剛放開她，就看到菲爾也朝她張開雙臂。
陸靈抓牢了菲爾的一只手，狠狠撞了一下菲爾的肩頭，又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背，“你他媽休息夠了，下場至少得進一個球吧！”
菲爾原本還有點不滿意，但聽主教練這麽一說，馬上信心滿滿承諾，“我他媽會讓漢斯哭的！”此外，他也知道了，自己下場将會首發。
陸靈跟這兩個球員說完，又去找馬奎爾和文森特說了幾句話，都以擁抱結束。
派崔克灌了一大口水，放下水瓶時，主教練坐到了他身邊。
“馬修告訴我，你的腳踝不會有大礙。”陸靈看着地板說。
派崔克放下水瓶，也看着地板。他笑了一聲，“我告訴你了。”
陸靈點點頭，很輕聲地問，“疼不疼？”
“一點點。”派崔克說，“睡一覺就沒事了。”他稍作停頓，開了個玩笑，“我很幸運了，我女朋友正坐在我旁邊問我疼不疼，不像那小子……”他說着擡了擡下巴，示意子翔的方向。
陸靈望了過去，那家夥正在跟女朋友打電話。她也笑，用手拍了拍派崔克的膝蓋，“我很高興你這麽想。”
派崔克猶豫了一秒，還是握住了那只放在膝蓋上的手，溫暖的手，“這是一場艱苦的比賽，但我們拿下了。”然後他立即松開。他看到她擡頭，表情認真又可愛，他忍不住湊近了些，語氣卻很嚴肅，“你的工作做的也不錯，老板。”
聽到男朋友如此正經的鼓勵和贊揚，陸靈笑了出來。她站起來，像對其他球員那樣，跟他簡單擁抱，說多謝。
派崔克拍打着她的後背，維持嚴肅，“別客氣，老板。”
陸靈覺得這小子好像在演喜劇……
馬修走過來，給了陸靈一個好消息，或者說，算是好消息——子翔的傷勢，休息一場應該就沒問題。陸靈點點頭，那麽這件事定了，打德國，子翔不會上場。
時間這時候也差不多了，英格蘭隊準備離開盧賽爾體育場。
2022年11月28日。世界杯第八日。多哈時間，下午14:00。
阿斯拜爾訓練基地，英格蘭駐地，活動室。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雅各布躺在沙發上嘟囔着，大概很多人的想法跟他一樣。
子翔興奮地大叫，“他媽的伊恩幹得太漂亮了！”
就在幾分鐘前，在F組的比賽中，出現了本屆世界杯開始以來的最大冷門。
法國隊輸給了蘇格蘭。
盡管缺少姆巴佩、登貝萊以及拉比奧三員大将，但是法國隊在實力上依然遠遠勝過蘇格蘭。賽前不會有人想到這個結果，博/彩公司的賽前賠率可以證明這一點。此戰過後，估計全世界範圍內會有不少參與博/彩的球迷會遭受巨大打擊，當然，也有極其少數的參與者賺了個盆滿缽滿。
實際上，這場比賽，在90分鐘的多數時間裏，法國隊都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他們在上半時較早的時間裏就由隊長保羅-博格巴攻入一球。但他們遲遲未能打入第二球。之後，法國隊的表現似乎有些輕敵。他們在場上的動作變慢，注意力下降。
于是，在比賽進行到88分鐘的時候，伊恩-帕克的插上，讓法國中衛拉斐爾-瓦拉內猝不及防地出現禁區內的犯規，蘇格蘭再次在關鍵時刻獲得點球，作為隊長的伊恩親自罰入。
而在傷停補時進入到第94分鐘的時候——一個争議判罰出現。
這斷送了法國隊本場的希望。皮埃爾-榮凱送出妙傳，替補登場的安托萬-格列茲曼反越位把球打進，但是邊裁舉旗示意越位。法國隊在抗議之時，蘇格蘭已經發動快速反擊，奧利弗-伯克把球單刀射入！
經過電視回放，這個球的判罰非常有争議。看起來格列茲曼的确和蘇格蘭的最後一名後衛平行，然而VAR的規則是，如果裁判已經吹越位，那麽就無法回溯采用視頻回放改判。
就這樣，蘇格蘭奇跡般地在比賽的最後七分鐘對本屆世界杯最大熱門之一的法國完成了逆轉。
客觀地說，這場比賽的各種因素，的确都不利于法國，可以說是碰上了壞運氣，但蘇格蘭在比賽裏長時間的韌性也是不可抹殺的。
陸靈沒有看下半場的比賽。由于訓練課是下午兩點半開始，那個時候，她在跟教練組的成員進行準備會。但是這個結果傳來時，讓她，讓教練組的所有成員都吃了一驚！
因為這個結果，可能會完全改變英格蘭後面的策略。
而在訓練課結束後，球隊進行晚餐時，他們又目睹了F組的另一場比賽：塞內加爾以3:0比分完勝美國。
這個原本只是可能會對英格蘭造成隐患的形勢，現在已經被清晰地擺上了臺面。
在F組中，被認為是魚腩的蘇格蘭已經連續擊敗美國和法國，神奇地拿到六分，成為小組第一。法國和塞內加爾各自取得三分，美國兩戰全敗。
在最後一輪中，法國對陣美國，而塞內加爾對陣蘇格蘭。這就意味着，只要蘇格蘭能在塞內加爾身上拿到一分，将會鎖定小組第一。法國就算戰勝美國，也只能拿到小組第二。大概率下，法國應該就是能拿下的。
如果英格蘭拿到E組第一……那麽在淘汰賽的首個對手可能會是，法國！
而當晚稍晚些時候，與英格蘭同組的另一場結果出來了：日本0:2輸給德國。
這樣的話，E組的排位現在是這樣的：
英格蘭6分（8:3）
德國4分（2:0）
墨西哥1分（1:2）
日本0分（2:8）
而F組的排位是這樣的：
蘇格蘭6分（4:2）
法國3分（4:3）
塞內加爾3分（4:3）
美國0分（1:5）
根據賽程安排，英格蘭vs法國的淘汰賽對陣成為了最有可能的結果。
當然，現在E組和F組都各自有其他的可能。
英格蘭雖然出線，但依然有可能掉到E組第二；而蘇格蘭即便現在排名第一，但他們如果輸掉對塞內加爾的比賽，淨勝球又對他們不利的話，甚至有可能直接出局。事實上，法國、塞內加爾、蘇格蘭都有獲得F組第一的機會。
無論如何，令英格蘭糾結的問題還是擺在了面前：英格蘭是否應該去故意拿到小組第二，避開最有可能的對手法國隊？畢竟，以蘇格蘭現在強勢的表現，所有人都相信他們非常可能在最後一輪至少拿到一分，從而頭名出線。
但是，這不是英格蘭能掌控的：因為最後一輪的小組賽，英格蘭所在的E組将會先踢。他們要到第二天才知道F組的出線排位。
陸靈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問題。盡管她知道，每屆世界杯到了最後一輪小組賽，都是各支球隊（特別是強隊們）機關算盡的時候。有些強隊甚至不惜放水輸球來避開較強的對手。
不過顯然，這樣的做法，特別是以今天英格蘭的實力，如果發生在英格蘭隊身上的話，一定會受到來自于內部和外部的各種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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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糾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