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漂白的杏色塑鋼窗戶開了一個小縫, 玻璃昨天才擦過，锃亮通透，青綠色的絲柔百葉簾都卷了上去，窗外暮色微沉，附近沒什麽高聳的建築。風有點大。
派崔克走了以後，漢斯-巴赫邁爾從冰箱裏又拿了罐柏龍, 他最喜歡的啤酒，家鄉的啤酒。剛才他和派特已經一人喝了一罐，派特不能多喝, 他急着開車回去, 而且，明天球隊就集合了。所以漢斯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罐。盡管以他的酒量和體量，五罐之後才有計算意義。
這個房間沒開燈，室內有些昏暗。櫥窗都被打開了，大大小小的獎杯獎牌正在被一雙大手一件又一件的擦拭放進行李箱。手的主人，不時會停下來，喝一口啤酒。
其餘的東西，會有人幫漢斯打包, 但這些, 非得由他經手不可。這些，不僅是榮譽, 還是他流逝的五年時光, 從十九歲到二十四歲的倫敦歲月, 藍白記憶，有點遺憾的青蔥年少。
歐冠獎牌。
英超獎牌。
足總杯獎牌。
社區盾杯獎牌。
全場最佳。
當月最佳。
年度最佳門将。
他們一點也不冰冷，相反，他們是有魔力的，每當漢斯拾起一件，他都能想起那場比賽那個賽季發生了哪些故事。開心的，悲傷的，難以言喻的。而終究，所有故事都會有告一段落的時候。
米娅敲了敲門，漢斯回過頭，愣了一下才微微笑。穿着運動衫的女孩兒走到他身邊被他攬入懷中，他們沒有交談。過了一會兒，漢斯用德語說，謝謝你。
米娅事實上是漢斯決定離開英國的另一個原因。米娅是德國女孩兒，米娅收到了德國U20女足的邀請，米娅接受了，米娅并未慫恿他跟她一起回德國。但，他得考慮這個，不是麽？
米娅勾住男友的脖子，在親吻之前說，謝謝你。
兩天後，漢斯-巴赫邁爾飛抵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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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簽約那天，非常巧合，也是克裏斯汀-陸看臺的命名儀式的日子。有些遺憾，錯過了。漢斯想着。不自然地咧了咧嘴，馬上，恢複了嚴肅。他身穿紅色的拜仁訓練服，但他的兩只大手捏着的是黃色門将比賽服的兩角。閃光燈不斷撲面而來。
對于大多數德國球員來說，加盟拜仁無疑是夢想成真；對于漢斯來說，雖也如此，但還有些別的。他是慕尼黑人，可是在加盟QPR前卻是效力于慕尼黑1860。也因此，他受到了社交媒體上一些球迷的攻擊；但更多的德國人和拜仁球迷還是對此興奮不已。至于拜仁慕尼黑官方為漢斯的加盟展現了足夠的誠意，除卻給出了8200萬歐元+2000萬歐元浮動的轉會費，還以“凱撒駕臨”這樣的宣傳語來歡迎德國第一國門登陸德國第一豪門。
漢斯在随後的采訪裏表示很遺憾拜仁慕尼黑錯失了上個賽季的歐冠，他非常希望，且有信心與拜仁在未來拿到所有冠軍，他等不及站在德甲的賽場上。
不算很繁瑣的簽約儀式結束後，漢斯獨自驅車離開了塞貝納大街的拜仁訓練基地。他的經紀人拉伊奧拉還有一些別的工作要做，并未與他一起。
到達住處，漢斯熄火。然後，他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是我。”剛接通他便先開了口。
盡管漢斯換了號碼，但是他粗聲粗氣的這句話已經告訴了對方他是誰。克裏斯汀-陸在電話裏笑着問：“嗨，漢斯，你在那邊怎麽樣？我看報道，馬上就會官方宣布了？”
“是的……克裏斯汀。照片拍完了，還有采訪，也做完了。”漢斯皺了下眉，“已經跟幾個隊友見過面了。”
“有沒有見到那個‘派崔克’？我現在可是在調查德國隊的情況，不介意跟我透露一下？”依然是飽含笑意的問話。
她口中的那個派崔克，是拜仁上賽季從沙爾克04引進的的後防新星派崔克-弗裏茨，被稱為新一代德國中衛中的世界級。“這個派崔克也是個很棒的家夥。”雖然我跟他還不熟。“另外主教練也不錯。”雖然目前我更喜歡你。
對方似乎等着他說完，漢斯有些不自在。他下了車，走了幾步，米娅已經開了門。他沖女友笑了下。“據說到時候英格蘭打德國，會被稱作QPR打拜仁。”他幹巴巴地開了個玩笑，他也不知道算不算玩笑。幸好沒有被菲爾-比斯利那個蠢蛋聽到，不然他又要賤兮兮地挖苦他，不過，可能，在較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機會把菲爾扔進垃圾桶了。這時，手機裏傳來另一個聲音。漢斯在米娅臉龐親了一下，走進了家門。
“嘿，漢斯，我他媽到現在還生你的氣。”是派特。“你什麽時候來給我烤肉作為道歉……”背景音裏隐約能聽到女人在說“你在開玩笑嗎派特，你自己也離開過”。
漢斯幹笑了一聲。“噢克裏斯汀，差點忘了恭喜你，我很遺憾錯過克裏斯汀-陸看臺的命名儀式。”
又換成克裏斯汀的聲音：“別放在心上。祝福你，漢斯！”
“謝謝。祝你們一切順利。我會經常看QPR比賽的。”
“難道不會多看看英格蘭比賽？你的國家隊老板肯定會這麽要求。”
“也會的。”漢斯這時微笑了一下。然後，道別，挂斷。
漢斯擡頭，才察覺米娅正看着他。
米娅眼含笑意的，眼含深意的，看着他。
漢斯別扭地轉開頭，很快，轉回來。“是。”漢斯覺得喉頭堵得慌，但他承認了。
米娅的眼睛裏笑意沒有了，但她似乎沒有生氣，她似乎在調整情緒，然後她努力露出暢意的笑容，聲音卻有點顫抖，“你仍然愛她嗎？”
漢斯搖頭。“你在這裏啊……”他認為這時應該用愛稱，“小兔子。”
而克裏斯汀，以及那些蠢蛋們，再見，便是敵手。
這是英超第一次在七月拉開戰幕。不，不僅是英超，還有絕大多數歐洲聯賽，之後，歐冠也會提前。陸靈掃了一眼五大聯賽這個賽季的賽程安排，一年以來，這可能是她第一次如此慶幸自己不是俱樂部主帥。她一點也不懷疑，接下來，幾乎所有的有希望打世界杯的球員都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國家隊上。這意味着，他們在球場上會更加小心，誰也不想在世界杯開始前四個月受傷。但站在俱樂部主教練的立場，他們現在就會擔心。球員們是否在聯賽裏全力以赴了？每輪過後，他們可能都會在心裏問自己這個問題。有時候，你很難知道，最重要的，你無法證明，除非數據上無可辯駁。随便指證一個球員不職業是很不明智的，雙輸的做法。
窗外的陽光晃眼得很，陸靈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她其實漸漸的，真正意義上的，忙碌起來了。她已經看了不少日本、德國、墨西哥，以及其他多個在英格蘭小組出線以後在淘汰賽裏可能遇到的對手的比賽了。但國家隊比賽的研究，有時是有一定的時效性的。比如去年的陣容，今年由于誰受傷了且無法替代，今年的打法很有可能會全改。歷史上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裏克爾梅被召入阿根廷國家隊和不被召入阿根廷國家隊，完全就是兩碼事。
梅林莎一身咖啡色套裝站在主教練辦公室的門口敲了幾下門板。陸靈這才想起來一會兒要為幾個國家隊的贊助商拍樣片，以及接受一點簡單的采訪。也就是為世界杯造勢。類似這樣的活動，之後會更多，她可能還會與球員們一起做這些。不過今天，只有她。她跟梅林莎示意稍等片刻，因為她的手機此時也響了。是足總官員鄧肯-莫斯。
鄧肯在電話裏談到為了更好的備戰世界杯，之後會成立一個理事會。理事會成員包括整個教練組醫療組、球員代表、足總代表。球員代表肯定是最終的正式隊長加兩位隊副；足總代表裏無疑會有鄧肯（日常事務）和梅林莎（公共關系），可能還會有別的人進來，暫不确定。這是國家隊主教練這份工作讓人煩心的地方。陸靈想着，敷衍了幾句，又跟鄧肯說更具體的給她發郵件或者跟鮑比商洽，鮑比會跟她彙報的——這能節約不少時間。
陸靈挂了電話，與梅林莎一起出去。拍攝和采訪加起來接近兩個小時，等到陸靈回到辦公室，她收到一封郵件，來自本傑明-漢密爾頓。
【Hi，
你好嗎？我寫這封郵件是為了具體闡述我對你讓我看的那場比賽的看法。很遺憾一直沒有一個機會當面交流，似乎我們每次見面都很匆匆。那天看臺的命名儀式也如此。
關于那場比賽……】
本傑明在郵件裏非常細致詳實的談到了她在他去年養傷期間推薦給他看的那場比賽。那是一段相當長的闡述，陸靈讀了一遍，又讀了一遍，然後才往下掃了掃。
【你知道我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談論這個，出于尊重，我在這裏不做解釋為好。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盼望你的回複。
（P.S. 我寫下這些時正在聽《To The Moon and Back》，一首不錯的老歌：））
B.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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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