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據統計, 足球運動員的黃金年齡段（達到高水平表現）是22-26歲；需要提出的是，實際年齡并不能真實反映出一名運動員的的生物學潛能水平。
派崔克覺得自己忽然就到了二十五歲，他期待已久的年齡段。他還記得他二十五周歲生日那天，他嚴肅的“警告”缇娜不許再叫他漂亮男孩兒了。
在他少年時期，他像所有的小孩兒一樣，期許長大, 期許長大以後的很多事情。又因為缇娜，他對成長的焦慮與渴望可能比多數人更甚。在他十九歲的時候，二十七歲的缇娜仍然把他當做一個小男孩兒看待, 那讓他非常痛苦。後來的六年, 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他贏得了兩個西甲冠軍一個英超冠軍和兩座歐冠，他拿到了兩座金球獎和兩次世界足球先生；比如他與缇娜一起紋了一對撲克牌的紋身，阿萊克斯去世，他離開又歸來，他終于再次與魂萦夢繞的姑娘墜入愛河。
在外界看來，派崔克-安柏是一個毫無争議的成功者。他甚至可以競争歷史第一球員——盡管他的姑娘和諸多的媒體、名宿早已把這個殊榮在口頭上授予他了。但他沒有世界杯。他欠缺最有說服力的那一個冠軍。今年，是他的機會。
二十五歲，一個足球運動員的黃金年齡。
派崔克不想像另外一個傳奇巨星萊昂納爾-梅西、也是他的前隊友一樣說出“我願意用我得的那些金球獎去換一座世界杯”那樣的話, 那意味着遺憾, 意味着求而不得。他體會過求而不得的痛苦，他不想換一種境況, 再來一次。
被皇馬淘汰的那個夜晚, 在時間上, 漸漸遠去了；但在派崔克的心裏，始終揮之不去。他睡前總是會想起，他總是想如果是在世界杯的賽場上發生了那樣的事呢？進而他開始思考他真的竭盡全力了嗎？是否還有他可以做的他沒做到？他甚至找球隊的數據分析師德懷特要了那場比賽裏所有的精細數據——菲爾看到他在看那些時，問他是不是被本傑明傳染了？
他與缇娜一樣，并不迷信數據，但也不認為那些毫無意義。有的時候，數據非常有意義。
又一個五月來了。在這個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2021-2022賽季的英超聯賽迎來了收官之戰，最終QPR成功衛冕了英超冠軍。就像去年的五月，在藍與白的世界，新女王公園球場裏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孩童。香槟飄灑在空中，落在人們的頭頂與皮膚，落在碧翠的草地上。
球員們的家人在最後的時刻加入了狂歡。他們或是抱着自己的寶寶與獎杯合影，或是親吻女友、妻子的面頰，就連主教練提姆-路易斯的妻兒也到了現場。
派崔克雜金色的頭發上沾了好幾片藍白的紙屑，他用手掃了掃，還是沒完全掃掉，有一片沾了香槟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他的頭發。他站在球門前，拍了拍手掌，然後神情嚴肅地跟他面前的兩個對手說：“你們商量一下，究竟是女士優先還是男孩兒先上……”
對手一缇安娜表示沒聽到或是沒聽懂，反正派崔克話音未落，她的小短腿就踢向了皮球。這個皮球對她來說顯然太大了，她差點把自己一起踢出去，頭上混亂的小辮子上的粉色蝴蝶結也掉了。一旁的菲爾連忙跟着撿起來。
對手二阿蘭則哇地哭出了聲，轉臉就向爸爸控訴，缇安娜搶了他的球！伊恩只得蹲下來對兒子進行諄諄教導。
派崔克看着皮球有氣無力地滾到了自己的腳邊，又看了看耀武揚威的小女孩兒和哭的傷心欲絕的小男孩兒，陷入沉思，嗯，阿蘭和缇安娜踢球都沒什麽天賦……
這個奪冠之後的慶祝片段被攝像師記錄了下來，當晚在社交媒體上流傳開，大家都說世界上最好的球員這回當了背景板，阿蘭和缇安娜搶鏡成功。
這個視頻，陸靈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每次看她都會發出咯咯的笑聲。派崔克就在一邊盯着她的小腿快活地晃啊晃，偶爾用手指撥撥她的頭發。
Advertisement
“缇安娜像菲爾，霸道極了，至于阿蘭，我只能說也許二十年後他有複仇的機會。”派崔克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屏幕。
“他們穿着QPR球衣踢球實在太可愛了。”陸靈不記得自己看了幾遍，她只是忍不住按重播。其實視頻裏的派特也很可愛，他每次跟阿蘭或是缇安娜在一起時都超嚴肅，比平常還要裝酷，他究竟在想什麽啊。
“你不覺得他們可怕了？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阿蘭和缇安娜，我們可以借一個回來玩幾天。但最好不要是缇安娜，因為菲爾一定會跟過來。”派崔克趴到了她旁邊，若無其事的建議，聲音卻相當溫柔。
“我還以為你要說我們可以生一個。”陸靈笑着瞄了派崔克一眼。這是歐冠被皇馬淘汰以後，他第一次看上去心情真的不錯。他們還沒聊過，有一次她剛想提，他就岔開了話題，她便知道他暫時不想聊。她雖然有點擔心，但她了解他，就像他了解她一樣，如果他覺得有必要，他會跟她談的。而在那之前，她有別的方式治愈他。從來都不是只有他讓她快樂，她也讓他快樂。
派崔克故作沉吟，聲音與表情很勉為其難，“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同意。不如從現在就開始？”他一邊說着手已經伸到了她的衣衫裏。
陸靈扔掉手機，捧着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等等。”
派崔克便道：“我當然是在開玩笑，我知道你在服藥。”
她瞬間笑了出來，她的左手去到了他的發，然後她把那片沾了香槟的藍白紙屑遞到他面前。
“戰利品？”陸靈戲谑地問。
派崔克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羅曼蒂克的燈光下，他藍綠色的眼睛裏盡是玩味，“不，那不是。你是。”
陸靈還來不及反駁男人，就被他的下一個舉動轉移了注意力，再加上撩動的熱吻，她變得急不可耐起來。
但他忽然貼着她的耳朵說：“缇娜，你可能會失望，我不打算折騰你一整晚，我明早和提姆有個預約。”
“是的，是的，你愛上了另外一個主教練。”陸靈喘息着嘟囔了幾句。
片刻過後，他極輕的透着一絲得意的笑聲傳進了她的耳中。
“噢你嫉妒了，聽着，baby，我也不是不可以一整晚不睡……”
由于QPR本賽季還有一場足總杯決賽要打，所以英超的奪冠游/行被推遲了，俱樂部計劃在拿下足總杯之後再進行國內雙冠游/行，如若足總杯失利，英超游/行當然也不會取消。此外，英超奪冠的第二天，提姆-路易斯給球員們放了一天假。
上午八點五十六分，哈靈頓訓練基地，主教練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提姆說請進，門被推開，派崔克走了進來。
“早安，老板。”派崔克手裏拿着iPad跟主教練打招呼。
“早安，派特。”提姆起了起身，示意他坐下，又故意瞧了一眼牆上的鐘，玩笑着贊賞，“你提前了幾分鐘。”
派崔克平視着提姆，一時沒說話。他想起的是英冠那年，他來這裏見主教練。比起現在，他們那時都只能算籍籍無名。西班牙人的目光總是透着壓迫，或是與生俱來，或是他想要他的球員從最初的時候就對他有所畏懼。總之，派崔克不喜歡。後來他又與一些別的教練合作，貝爾薩、瓜迪奧拉、索斯蓋特，當然還有克裏斯汀-陸。他們各不一樣，貝爾薩像個頑固的老教授、瓜迪奧拉是個古怪的天才加大師、索斯蓋特很有親和力，至于克裏斯汀-陸……她魅力非凡，她知道如何讓球員們效率最高地踢球，她知道如何贏球，她的足球滲透着她個人的性格特征和美學觀點。派崔克又想，那時候，尼古拉斯也不算喜歡他。他們交流一直不多，他面對尼古拉斯時，也确實有點散漫和目中無人。
那麽眼前這個男人呢？在派崔克的感覺裏，提姆有時像個兄長有時像個朋友。他當然不是沒有威嚴的時候，但到目前為止，派崔克覺得他們相處的很融洽。
“在想什麽？”提姆仍舊含着笑意問。
派崔克歪了下嘴，帶着一點笑意，誠實道：“我還是個混小子的時候，被老板叫到這裏，總是急着出去。”
提姆大笑出聲，“你口中的老板肯定是尼克，而不是克裏斯汀。”
這是顯然的。派崔克不再浪費時間，他打開iPad找到他想給提姆看的東西，然後他把手裏的iPad給提姆遞了過去。
“這是你打皇馬的全部數據，噢，還有你本賽季在歐冠裏的全數據，包括……GPS背心收集的生理數據。”提姆震驚了。“以及與上個賽季的對比……”
派崔克這個賽季的表現仍然搶眼，英超金靴和最佳球員這些獎項已被他收入囊中。盡管QPR未進入歐冠決賽，但他在歐冠裏的進球數遙遙領先，除非決賽發生奇跡，不然拜仁和皇馬的球員裏沒有可以趕超他的。而賽季總進球數唯有轉會的萊昂-費雷拉可以稍稍抗衡一下，仍是差了5個。而且，派崔克的助攻數據同樣讓人瞠目結舌。
簡而言之，這個賽季派崔克-安柏依然是世界足球先生和金球獎的有力争奪者。誠然，他上個賽季的表現是歷史級的，拿他這個賽季的表現與上個賽季比，這個賽季肯定是輸家，但整體而言，他并沒有出現狀态下滑。提姆皺着眉，這樣一個球員拿着自己的數據來找他，他真的不知道是該開心的大笑還是該感到驚恐。
随後，他們開始聊這些數據。
“老板，你是否認為我在第二回 合打皇馬的比賽裏持球過多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吓了提姆一跳。
派崔克在懷疑自己嗎？懷疑自己沒有上個賽季強了？
提姆擡眸，他面前的這個男人直到現在還會被很多人叫做漂亮男孩兒，盡管過去幾年他的模樣變得堅毅了許多；盡管他在球場上一直是硬漢；盡管他已經二十五歲，無論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還是一個職業球員的視角，他都不應該被當做男孩兒。提姆探視着派崔克，但他并沒有從他眼裏看到自我懷疑。提姆清了清嗓子，才道：“這不是一個單一的問題。如果你一定要一個答案的話，不，我不這麽認為。”
派崔克不着痕跡地撇了下嘴。
這轉瞬的一幕沒有被提姆錯過，他是有轉折的，“但是……我認為以你的能力，在那場比賽裏，你的有一些處理可以更好。”
“你為什麽沒有跟我談這件事？無論是在比賽中還是比賽結束後的這麽多天。”
提姆感到派崔克有點咄咄逼人，卻不是針對他，雖然他是他情緒的接受者。派崔克似乎是在生自己的氣。提姆放下iPad，很耐心地解釋，“這不像你犯了一個錯誤。是的，很多時候，我們賽後可以更簡單也更直觀地看到一些東西，但在比賽中，有時候，多項選擇都是可以接受的。在那短短半秒之間，誰也無法确切的知道哪個選擇更優。”以及，我不是克裏斯汀，我必須得考慮我們的關系。這個提姆當然不會說出來。
派崔克的目光在主教練臉上停了兩秒，之後他移開視線，又過了一會兒，他說道：“謝謝。”
提姆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他拿起iPad重新看那些數據，他猶豫了一下，佯裝随意地問：“你沒跟克裏斯汀聊這些，對嗎？”
“沒有。”派崔克的目光聚焦在辦公桌的邊角上，看上去有些出神，但驀地，他笑了，“不過之後我會的，我只是需要自己先想清楚。而且，現在你才是這家俱樂部的主教練，我想先跟你談。”
提姆的嘴角微微彎動。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數據那些曲線，腦中想起過去很多與克裏斯汀共事的畫面，他情不自禁地感嘆，“我很想念她。”
“她也很想念你。”派崔克已經變回了他一貫的語調，他看到提姆擡頭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又漫不經心地添了句，“我猜的。”
提姆也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頗有些無奈，“你跟莫妮卡真是奇怪。是不是沒人記得我也是克裏斯汀-陸的前任。”
派崔克與提姆握了握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我覺得我最好忘了，否則……”
提姆心領神會地打斷，“是的。”他把iPad給派崔克遞了過去，試探道，“你拿着這些來找我，老實說，我非常驚訝。”
派崔克接過iPad，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本不是就會這麽幹嗎？”不過本傑明很少來找提姆，所以派崔克覺得那小子有時候只是想跟缇娜說話。
“是。”提姆不再試探，直言不諱，“但本傑明-漢密爾頓這麽做是因為他知道在球場上，你，甚至萊昂、皮埃爾能做到的一些事，他永遠做不到。他在用他的方式竭盡所能的成為一個更好的球員，對球隊幫助更多。”
派崔克已經走到門口，他回過頭，簡單地說，“我也是。明天見，老板。”
※※※※※※※※※※※※※※※※※※※※
這個足球世界跟現實的足球世界完全不一樣，雖然用了很多現實中的人物打醬油，但哪怕是那些現實裏的球員，在這個故事裏，能力也被我強行拔高了（在女王的作者有話裏也多次說過）
我不會超出理論可能性的去寫一個球員的能力（或一個教練的能力），但為了讓競技層面的對抗更精彩，展現不同的競技美學、足球風格與哲學，所以創造了不少好球員（好教練）。
最後謝謝大家的支持，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