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好着呢都好着呢!”被叫做藤蘿的侍女十分熟練地安撫起少女來:“以咱們小姐的姿容,就算有了這兩分匆忙也是極好看的。”
少女雖被安撫了一點兒,卻還是有些不太樂意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袖:“都怪我,我都忘了這主街年前才整修了一回擴寬了不少……要是按照以前,就在咱們剛剛的那茶樓窗口都夠我把花扔過去了……就不用廢力跑過來,衣裳都跑亂了……”
“小姐……”
“……這麽久不見了,我本來想讓長戈哥哥第一眼看我就美美的……”
……
這邊,腦中還想着方才橋上微微汗濕了頭發少女的模樣,不動聲色地将那朵被接住的薔薇花妥當收好,還沒等馬背上的穆長戈來得及應對身後兩個湊過來嬉皮笑臉要說什麽的護衛和副将……
目光無意中滑過經過的一處街道巷口,穆長戈若有所感,微微皺着眉頭多看了兩眼。
“少将軍?”
“……沒什麽。”
穆長戈的視線停留過片刻的小巷,此時确實算得上安靜。
但并不是沒有人的。
只是躲開了沒有被穆長戈看到。
小巷深處,一個青色勁裝,編着半長發辮的年輕女子站在一個戴着半邊銀色面具的男子身後。男子身着紅黑相間繡暗紋的長袍,帶着一種凜冽的壓迫感。
萦繞着仿佛浸了血的,危險的氣息。
青衣女子卻絲毫不受這氣息的影響,聲音平緩冷靜:“我們不再多看看麽?”
“不急。”戴着面具的男子聲音并不重,微微有些喑啞:“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
夜宴
這是一場迎接才與鄰國一戰大勝歸來的将士們的盛典。
骁國與景國相鄰,都是在曾經的大歷王朝土地上建起的國家,景國比骁國早上幾年,但到如今也不過不足百年而已。
如今景國皇位上,未及弱冠的少年皇帝李泓,是景國開國以來的第四個帝王。
景國與骁國的開國皇帝之間頗有一段恩怨,之後數年,為正名為領土為財物,争執不休連年征伐,已經讓兩國之內連普通的販夫走卒都結下國別之分的敵視仇恨,無法化解。
與骁國在國境附近的連年征戰,數年來經歷幾代皇帝,一直算得上是景國的頭等大事之一,而在這一次次的戰鬥之中脫穎而出的将領十分自然地既得到皇帝的看重,也得到所有臣民的愛戴。
今日帶兵凱旋歸來的穆長戈是,穆長戈的父親,景國的鎮國将軍穆恒也是。
這樣由皇帝親自在內城城門之上迎接凱旋将士的儀式,不只戎馬半生頗得先帝看重的穆恒習以為常,如今也還不滿二十的穆長戈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但仍舊,每一次,莊重肅穆的氣氛之中,身處其中的人,都能感覺到一種別樣的豪情。
穆長戈已經下馬半跪在地,朝着內城城樓上親至的皇帝行禮參拜。
幸不辱命。
雖然……
又有多少年輕的将士将生命留在了那片戰場上,而這其中,卻又不僅僅是骁國……
穆長戈嘆了口氣,此時暫壓下心頭的思緒和随之湧起的憤怒之情,行禮過後站起身來,擡頭看向城樓上也望過來的小皇帝李泓。
挑了一下眉頭,撇嘴笑了一下。
只是,穆長戈站在城樓底下,身後烏泱泱的都是跪倒在地依次起身的将士,兩側除了禁軍護衛外還有圍觀的百姓,算得上熱鬧,做這麽個小小的表情并不太引人注意,但高高的城樓上的小皇帝萬衆矚目,還畢竟要端着身為皇帝的架子,只搭在城牆上的手指動了動,臉上看不出什麽變化,仍舊是矜持的欣喜和莊重。
看到小皇帝“裝”得越來越像的樣子,穆長戈卻是想起,他第一次出征歸來,還只是站在那時候身為主帥的父親身後,跟城樓上也是第一次親迎凱旋而歸的将士的小皇帝,對視之後擠眉弄眼,害得那會兒還不太端得住的李泓回去之後被太傅壓着又上了好些時候的“課”的事兒。
那一次,城樓上身量還有些單薄的李泓雖然緊繃着面皮抿着嘴,卻是沒控制住朝立在父親身後的穆長戈,小小地翻了個白眼。
被不少人都看到了……
不同于回去之後被太傅勸谏的李泓,穆長戈回府之後卻是什麽都沒發生,儀式當場因為這件事氣壓有些低的穆恒回去之後卻根本沒有斥責穆長戈的意思,也一點兒罰都沒有布置下來,像是他害得小皇帝失态這事從沒有發生過一樣,惹得後來知道的李泓很是跟他抱怨了一頓。
大景的上一位帝王,先皇與鎮國将軍穆恒君臣相得數年,據聞年輕時候私交也很不錯,小時候的穆長戈被傳召進宮的時候見過好些次對他态度和藹的先皇,卻着實沒有親眼瞧見過先皇和父親關系如何親近的場景。在他的印象之中,父親面對帝王家的人,一直是恭敬忠誠之中透出一點兒疏遠的,不僅是對當年的先皇,對如今的小皇帝李泓也是。
只是先皇對穆長戈很不錯,也有意讓自己的繼承人與穆長戈交好,自小便讓穆長戈成了李泓的伴讀,宮中出入行走,後來還不顧穆恒的黑臉,給穆長戈和自己的女兒康樂公主李湉定下了婚事。
先皇一生只有李泓和李湉兩個孩子,穆長戈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極為親近。
私下裏,甚至某些不那麽正式卻也有外人的場合中,李泓甚至一直是與穆長戈兄弟相稱的,勾肩搭背,說笑玩鬧,從無忌諱,甚至李泓從太子成了皇帝,也沒有更改過。
迎接凱旋大軍的儀式結束過後,此戰的諸多有功将領紛紛入宮,參與慶功的夜宴。
宴席上觥籌交錯,盡管文臣武将泾渭分明,這個時候卻仍舊是一團和氣的。自然,主要是文臣那邊在這麽個喜慶輕松的時刻,對于大勝歸來的武将們頗有恭維。
又有人前來恭賀敬酒,随侍在穆長戈身邊的內侍趕忙端着手裏的酒壺上前給穆長戈斟滿。
接着喝酒跟人攀談的功夫,穆長戈跟席上兵部戶部的幾位大人都閑聊了幾句,只是……到底什麽都沒有試探出來。
畢竟,都是老狐貍了,就算那件事真的與他們中的某人甚至某些人有關,也斷不是這麽輕易能夠被他試探出端倪來的。
也罷,左右,也便是一試而已,并沒有抱多大希望。
只是這幾次試探往來灌了一整壺的酒之後,穆長戈也不耐煩再呆下去跟人你來我往毫無意義地恭維喝酒,幹脆找了個機會摸出正殿,走到附近人少的長廊底下吹風。
“聽說今兒只喝了一壺啊,怎麽,還是喝大了,特地跑出來吹風?”
穆長戈正擰着眉頭思索方才宴席上的那些文臣武将的言行反應,沒留意到有人靠近,突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略帶調侃,當即心頭也是一松,将暫時沒什麽結果的思量先放下,也不等看清來人,一邊轉身一邊似真似假地抱怨:
“你還說呢!禦膳房專管酒釀的還是老徐吧?我這好些日子沒見他了也沒招惹他什麽的,怎麽還整我啊?今晚這酒……啧,兌得有點兒發酸,喝多了我牙疼。”
來人從陰影處走出來,随行的內侍停在了幾步之外并不跟着繼續靠近,只由得那身着明黃色龍袍跟穆長戈年齡相仿的少年噙着笑走近,正是小皇帝李泓:“讓老徐聽到你這話,下次怕是都要往你酒裏兌巴豆了!他可是費盡心思特地給你調的,光有酒香沒什麽酒味兒,喝多了也不會醉的特制酒液。今日你喝的是老徐前些時候才又改良出來的,跟你以前幾年喝的都不一樣,不只不會醉臉色都不會紅一下,免得你喝得面紅耳赤在宴席上讓人瞧笑話。”
穆長戈挑了挑眉:“那我還得謝謝他了啊!”
李泓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那是當然,為了讓你這麽個怎麽練都一杯倒酒量的另類将軍的面子,老徐可真是費盡心思,你得好好感謝人家!”
穆長戈哼哼了兩聲:“那這麽說,那前前後後好幾次,不是給我弄酸了就是弄澀了,有時候甚至還能喝出鹹味的那酒……不是老徐的意思,是你的意思喽?”
“咳。”李泓眼光飄忽了一下輕咳了一聲:“那……那畢竟是嘗試新方子,在保證沒有酒力的情況下有那麽點兒別的瑕疵……也可以理解不是?老徐也不容易,你可別怪他。”
穆長戈挑着眉頭,抱起雙臂看着李泓不說話。
李泓左看右看,眼睛轉了好幾圈。
幾步之外的內侍王志是李泓的心腹,也算是跟着兩人一道長大的,對這兩個親如兄弟少年之間的情分十分了解,此時也是見怪不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