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骨龍
因為地震的原因,道路不暢,車輛不通,除了應朝陽站在南朋的頭上外,所有人都騎在了南朋的背上,揪住他純白色的毛,在獵獵晚風中朝除妖辦奔去。
這和任何一個晚上似乎都沒有什麽兩樣,可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決戰的時刻就這樣來了。
敖澤坐在最前面,身後是海因裏希。風蕭蕭兮,千年前那場決鬥猶在眼前,那場決鬥,他失去了相攜行天下的摯友,這次,他又要失去多少同伴?
海因裏希的手緊緊地揪住他兩側的衣擺,敖澤低頭看着那雙凍得通紅的手。這一次,起碼這一次,他有了真正從心底裏牽挂和要保護的人。
白虎在一堆堆破碎了的房舍間跳躍,他和當年到底不同了。只是殘損的元神又怎麽能抵擋得了天生地養的強悍肉身呢?可只要能保了海因裏希的平安,報答了天下蒼生的因果,即使這點元神全部消散,他敖澤再不存于天地間,也不會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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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局長辦公室。
單清親手将一杯裝在青瓷盞裏的單枞捧到皮質沙發一人手前,那人卻不接,用眼神示意單清将茶盞放在茶幾上,用優雅而疏遠的德語問:“Shan, sind Sie sicher, dass sie heute kommen werden”
“臭老外,說得什麽鳥語,擺的什麽臭架子,要不是我還用得着你……” 單清心裏暗罵,卻用希冀的眼神看向皮沙發後面站立的那人。
那人長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挺直的鼻梁,下颌骨像一把鋒利的刀。他眼窩深深的摳進去,将一雙灰藍色的眼睛襯托得更堅毅和陰郁。他身材挺拔,像一把騎士的劍,即使說話時,也一動不動。他用生硬的口語一字一頓地翻譯:“馮·達亨殿下問您,您确定,他們今天會來嗎?”
“那當然了。” 單清聽到了翻譯,換做一副谄媚的笑臉,看着皮沙發上那個最多也就17、8歲,一頭銀發,長得和海因裏希很像卻蒼白得多的少年道:“這場地震可是我們特意做的局。現在是小震,等下可就有大震了,說不定還會引起海嘯。敖澤和海因裏希他們在藏身的地方躲不了,敖澤那個性又不可能撒手不管,肯定會直接來找我們的。可惜呀可惜,他們不知道清虛子道長找到了龍骨,現在過來,還不是自己送死?”
身後的人翻譯過後,沙發上的少年秀眉一擰,眼睛卻放射出貪婪的光:“我的騎士們為了所謂的骨架可貢獻了不少鮮血,你們最好按照規定的将那個早就該死的雜種交給我,讓我一點一點喝幹他的血……”
身後的男人頓了一下,沒有直接把少年的話翻譯出來,只是道:“請單局長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那自然,我對海因裏希沒興趣,你們要殺要剮随便你。” 單清回答,順便将自己手裏的茶一飲而盡,“呸”的一口将茶渣吐出來,他望着少年嫌棄的臉問:“馮·達亨殿下,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那尊貴的邪龍嗎?”
少年聽了身後男人的話,嫌棄的撇了撇嘴角:“肮髒的屍妖我才沒興趣看,他要去就自己去,我和你坐在這裏等着。”
聽了男人的翻譯,單清的心裏騰起一把火,就憑你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崽子,竟然說龍是屍妖?(翻譯還沒有翻肮髒的)那可是龍!從科學來說也是可以穿越三維和四維的高等生物,即使隕落了,即使被陣法縮成了一條只有十餘米長的骨龍,也不是你們這種地球小蜥蜴配胡說八道的。
但他久在官場,深知西方龍族的雄厚財力和實力,更不能在關鍵時刻得罪西方龍族,只能賠笑道:“那請兩位在這裏歇息,我請我的得力助手來招待你們,清虛子大人那裏需要我去一趟。”
“快滾吧。我也不要人招待,你們的味道熏得我頭疼。” 少年無情地道,身後的男人自然只能美化着翻譯,目送單清出了局長室的門。
“安德烈,我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 少年見人走了,便半躺在沙發上,拉住安德烈的手,瑩綠色的眸子閃爍道:“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裏,有股老男人的味道。要不我們到院子裏走走吧?”
“殿下,外面很亂,您的身體受不住。” 安德烈任少年拉着自己的手,面無表情地回答。
“切——我就要出去!” 迪特瑪·馮·達亨身為馮·達亨家族唯一的繼承人,自幼就驕縱慣了,把安德烈的手一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殿下……” 安德烈攔在了迪特瑪的身前:“我曾在公爵面前起過血誓,要用性命來保護您的安危。”
“用性命保護我的安危,用性命保護我的安危,從我破殼起你就只會說這句話。沒意思,沒意思透了——” 迪特瑪倒沒有非要出去的意思,只是想耍個性子,便又噗通一下跌坐回原位,指着自己身邊說:“你坐下來,給我捏捏肩,我就不出去了。”
安德烈原地停頓了一小下,還是無奈地坐下,給迪特瑪揉起了肩膀。
迪特瑪覺得肩部一陣酸爽,故意發出了極大的呻-吟聲,把一頭銀發靠在安德烈堅硬如石的胸肌上。安德烈早已習慣小殿下的不羁,面不改色,繼續按摩,可門外被單清派過來照顧的人卻不敢進來了,他在門外聽得面紅耳赤,心裏暗暗罵道:“這個小殿下和保镖看着挺拽,沒想到私下那麽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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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清穿過冷清的院落,來到了西院。這裏建築的內部結構已經全部被改造成适合骨龍存放的所在了。
看門的是章魚精,他見到單清來了,上前小聲對他說:“局長,清虛子大人很不高興。”
“怎麽?” 單清側目:“骨龍不是快制成了嗎?”
章魚精趕緊道:“不知道,好像說這次地震觸怒了很多玄學界的大能,有些平常輕易不出山的前輩也傳信向清虛子大人抗議了。”
“抗議?” 單清冷笑道:“讓他們接着抗議吧,過了今晚,他們也就只能抗議抗議了。”
“可是……” 章魚精用其中一只觸手撓了撓腦袋:“好像有不少玄學界的人結伴往S市方向來了。”
“原來是這樣……” 單清思忖着,然後冷笑道:“來了正好,用他們的血祭骨龍,不是更有一番滋味?” 說完這句話,他便踱着方步走進了西院樓。
西院樓所有的樓層都被拆除,所有能透光的窗戶都被木板封死,所以一走進去,就只能看到房屋中間那座青銅祭壇上竄動的火焰,還有祭壇後若隐若現的巨大龍骨。
清虛子站在祭壇後面,臉被火光照得若明若滅,在祭壇的前方,九位高大的西方人站成一圈,每個人的手臂都被古怪的植物纏繞着,血在植物虬結的觸須中傳輸着,一直滴落到祭壇之內。
“清虛子大人。” 單清走到龍騎士身邊三米的地方,就不敢往前走了,腰一彎,給清虛子做了一個深深的揖。
清虛子将拂塵一甩,從祭壇中擡起頭來,只聽見一聲巨大的龍吟從他的嘴裏溢出,他的臉瞬間變得喪屍一樣糾結灰敗。
單清被這突然的變故吓了一跳,腳不知覺倒退了半步,好在清虛子的臉色卻立刻恢複了正常。
看了看單清,他露出一個森冷的微笑,啓唇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我不是說過,輕易不準入西院嗎?”
“是,是的,清虛子大人。” 單清被清虛子陰冷的語氣吓到了,他趕忙說:“我是來告訴您,地震已經如期發生了,敖澤等人,估計在藏身之所也呆不久了。”
“是麽?” 清虛子歪起嘴角,本來就耷拉下來的臉皮更加顯得怪異。他擡頭盯着單清,單清在一剎那間覺得周身發冷,仿佛被一只蠻荒野獸盯住了一半,再也動彈不得。
“單清,你願意為我們求仙的大道獻身,你曾經這樣告訴過我。” 清虛子冷然開口。
“是……是。” 單清身體僵硬不能動,喉嚨似乎也卡住不受自己控制,竟然自動擠出了這個音節。
當看到清虛子滿意地微笑時,單清心裏發涼。他當年那麽說只不過是為了獲得更高的位置,天知道他在S市除妖辦局長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多久了!可是,他可不想真的命喪于此啊。
可是這已經由不得他決定了,清虛子開口道:“邪龍餓了,龍族的血已經滿足不了他了……要想喚醒龍骨,只有拿生靈祭祀了。”
“不要!” 單清的臉無比扭曲,他想大聲喊出來,卻根本開不了口。他被定在原地,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身體被那生長着倒刺的藤蔓團團纏住,在清虛子那放着藍光的眼神注視下被緩緩舉起,移動到了祭壇上方。
滾滾熱浪撲向他的下肢,還沒等他開口,藤蔓倏地一松,他已經掉入了熊熊烈焰之中。一瞬間,慘烈地叫聲響徹整個大廳。
“哈哈哈哈哈哈! ” 在九位龍騎士厭惡的目光中,清虛子仰天長笑,黑暗中,有兩只猩紅的眼睛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