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地下空間
S市地處南方,一年只有夏季和冬季兩種季節。現在正是冬天最冷的時候,路上的行人裹着長大衣和棉襖,匆匆走過擺着桃花、蝴蝶蘭、大麗花、紅運當頭、富貴竹和各類年貨的花市,再過一天就該是除夕了。
一個八字眉、綠豆眼兒、身穿灰藍色布衫的老頭手裏拎着個籃子,裏面還裝着兩個大環保袋,穿過熱鬧的花市,來到了人頭攢動的菜市場。這裏到處都是亂哄哄的,擠滿了賣菜的大叔大嬸。
明天菜市場就關門了,為了搶到最後一塊排骨,李甲使出龜縮大法,愣是在大媽中間殺出一條血路,最後以一塊豬小排,兩斤基圍蝦,兩斤魚丸、蝦丸、牛肉丸、牛筋丸,兩盒肥牛,兩盒肥羊,一份五花趾,一大塊兒牛腩和蔬菜水果若幹的戰績離開了菜市場。
他拎着沉重的菜籃,一邊走一邊嘆氣,同樣都是龜,那些龜孫子過得什麽生活,他過得又是什麽生活喲!比他小千八百年的龜孫們只要呆在寺廟的大水池子裏摳腳賣萌,就能收獲硬幣若幹,憑啥他不僅要看廟,要操心封印,現在還得管起一大幫子人的飲食起居!
老龜心裏苦啊!
李甲哆哆嗦嗦的用挂在褲腰帶上的鑰匙打開龍尾廟的門,廟裏一片冷清。為了這幫大爺,他也只能在臨近春節、香火最旺的時候關門幾天。
将買好的菜都放到廟後小廚房裏,李甲背着一個購物袋走進了自己十分簡陋的小房間,雙手拉着單人床的床框,以床頭為圓心,将床旋轉了70度,下面竟然露出了一個類似井蓋兒的鐵門。
李甲将手放到了鐵門上,默念咒語,柔和的綠光覆蓋在鐵蓋上,鐵蓋發出了卡啦卡拉的聲音,竟開始自行轉動起來。再向左和向右各轉了若幹次不同的度數後,鐵蓋啪嗒的一聲,打開了,露出了一條直直向下的鐵梯。
李甲嘆了口氣,挺着一把老腰,爬下了梯子。
這是一個打通了的大空間,占據了龍尾廟地下的所有面積,共有一個客廳和三間卧室。電視、投影儀等各類電子設備、暖氣、冰箱、可謂是因有盡有,客廳裏還有個小小的吧臺,是李甲平時自飲自酌用的。
李甲走進客廳,只見那個投影儀開着,林小月靠着老虎南朋,手裏撸着貓,腳踩着一只在補眠的黃鼠狼,正在看貞子大戰伽椰子。而海因裏希則在後面的沙發上遠遠地圍觀,一旁的敖澤在閱讀一本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古書。
“烏龜伯伯,你回來啦!” 林小月一聽到動靜,趕忙按了暫停鍵,從白虎身上跳了起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烏龜,我是正宗的黃緣閉殼龜!” 李甲忍不住唠唠叨叨,然後把手裏的兩大盒椰子汁,一瓶可樂,一包浪味仙和一包爆米花遞過去,說:“喏,你們一直催我買的零食。”
“閉殼龜伯伯,你真是太棒了。” 林小月一甩小辮兒,眉飛色舞地接過了飲料和零食。
“李甲,年貨你買回來了?” 錄像機裏嘈雜的聲音停止了,敖澤的耳朵終于得以有片刻的清閑,他把書扣在大腿上,擡頭看向李甲。
“買回來了,放在上面的小廚房裏,敖澤大人。” 李甲恭敬地回答道。
“行,我跟你上去看看。” 誰知道敖澤已經站起身來對李甲說。
“那不用,您不用擔心,我買的菜質量肯定特別好的!” 李甲拍着胸脯打包票。
“不是,明天就是除夕了,我答應了海因裏希,還有那邊那幾個——” 敖澤手一指興奮地和三只“動物”分零食的林小月:“給他們做土豆燒牛腩和蓮藕排骨湯,今天要先處理一下食材,明天才能入味。”
“啊?” 李甲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敖澤大人,您,您還會做菜啊?”
敖澤笑笑,不置可否,徑直朝樓梯走去,李甲也只能趕緊跟在了敖澤的身後。
當天晚上。
林小月洗漱好進房和白翠花一塊兒睡了,應朝陽和南朋則進了儲物間,他們兩個不需要床,在地上趴着就行,而黃三爺則變回人形,将客廳裏的沙發打開,自己鋪好了被褥躺下。
海因裏希洗完頭,晃着一頭濕發進了左數第一間房。剛踏進房門,腦袋上就被人罩了一條毛巾,黑暗之中,只聽見敖澤的聲音:“和你說了多少次洗完頭要擦頭發,總是不聽。”
“我擦了呀。” 海因裏希在毛巾下委委屈屈地說:“但是擦一下也不可能全都幹了嘛。”
敖澤将海因裏希按到凳子上,把他頭上罩着的毛巾重新拿起來,放在海因裏希一绺未幹的頭發上,對他說:“那我給你示範一下要怎麽擦頭發。”
椅子前正好有一面鏡子,海因裏希可以看到敖澤的動作,只見敖澤站在他身後,垂下睫毛,用那雙修長的手一绺一绺地擦拭他的頭發,他沒有搓,而是輕柔地用毛巾按住海因裏希的頭發,讓毛巾将水自然吸幹。
擦着擦着,敖澤的手碰到了海因裏希的耳朵,海因裏希只覺得那觸碰仿佛一根羽毛,從他的耳朵直撓到自己的心裏。耳朵先是很癢,然後又變得很熱,可敖澤卻仿佛沒有察覺一樣,手指尖仍舊若有似無的圍着海因裏希的耳朵打轉。
海因裏希有些不安地動了動,喉嚨裏溢出一聲小小的呻-吟來。尴尬的他連忙假裝清嗓子,月白色的臉上滲出薄薄的粉色。
敖澤的眸子因為這一聲輕吟暗了暗,他終于停住了手,對海因裏希說:“你的頭發也擦幹了,我們上床休息吧。”
“嗯嗯。” 海因裏希求之不得,趕緊從敖澤的身前溜走,然後逃也似的鑽進了被窩裏。還沒把臉上的熱度退下去,身邊的床一陷,原來敖澤也上了床,還将一雙大長腿不緊不慢地放進了兩人合蓋的那床被子裏。
“敖澤,你今晚不看書嗎?” 海因裏希往右邊讓了讓,趕緊問。
“今晚不看。” 敖澤回答,而且一反常态地靠海因裏希很近,近的海因裏希都能感覺到敖澤胸口的起伏。
“敖,敖澤,你今天怎麽睡得那麽靠裏啊?” 海因裏希腦袋熱得發昏,耿直地把問題給抛了出來。
“今天冷,我怕冷。” 沒想到敖澤十分不要臉的給出了一個不走心的答案,然後朝右翻身,這下靠海因裏希更近了。他長臂一伸,已經從被子的上面環住了海因裏希。
“敖澤,你今天怎麽了?” 海因裏希現在不僅能感覺到敖澤胸膛的起伏,他的臉都快要貼上敖澤的胸膛了。而且……敖澤隐藏在薄棉睡衣下的腹肌似乎也快和自己的腹肌貼上了。
那種自己的心跳的快要炸裂的感覺又出來了,小火龍覺得腹下莫名一熱,瞬間把自己燒成了個小紅人。
“海因裏希,你說,這次事件結束後,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敖澤低頭看着海因裏希,暖黃的燈光給他棱角分明的臉鍍上了一層陰影和柔光,那雙總是很清明的眼睛也因此顯得柔和了許多。
“我……” 海因裏希想回答“那當然啦”,但話出口,卻不知道怎麽變成了:“但是你的出租屋很可能被封掉了吧?我也沒有工作了,我吃得又多……”
“這你不用擔心。” 敖澤低頭回答道。
“說歸說,能不能不要越靠越近呀。” 海因裏希只敢在心裏這樣想,自己的心跳都要超過200次每秒了,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心髒可要爆炸了呀。
“歐洲異形動物心髒爆裂慘死龍尾廟地下,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他心裏都想好了報紙上的頭條标題了。
“你還記得我在終南山和你說的話嗎?” 敖澤看出了海因裏希的走神,兩個手指輕輕彈了彈海因裏希的腦門,又問道。
“朝游北海暮蒼梧?” 那句拗口的話脫口而出,海因裏希摸了摸額頭,趕緊又低下了頭。
“對,朝游北海暮蒼梧。” 敖澤笑了笑,唇角幾不可察地吻了吻海因裏希金黃的頭頂:“等這次的事情過去了,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啪嗒——” 這是海因裏希心髒猛地跳動的聲音,也是敖澤按下按鈕的聲音,他将燈關了,室內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好——” 海因裏希将頭埋在被子裏,悶悶的聲音從棉被裏傳來,敖澤的唇微微揚起,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