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佳人-8
次日, 唐小詩穿着一身豔麗裙裳,大張旗鼓的去了史府,路上遇到街坊相熟的人, 她主動打招呼。雖然街坊對于她的遭遇有的同情有的議論, 她不在乎。
她就是要讓這些人知道她今天去了史府, 才能保證史家不會暗動手腳, 她才能安然無恙且帶着嫁妝離開。
昨日府中事情結束後,史程去了一趟魏府, 魏家沒讓其進門,将其趕了回來。
如今見到唐小詩帶着人過來搬嫁妝,恨意不打一處來。
唐小詩在堂上坐下,吩咐雨竹按單子收拾嫁妝,并讓臨時雇傭的人幫忙搬東西。
史程坐在上座, 看着氣定神閑的唐小詩,他覺得面前之人似乎很陌生。
李丹荑高傲, 對很多事情都不屑。看上去好似漠不關心冷淡,其實不然,至少對他是有感情的。她不會如姬妾一般在背後耍手段争寵,但她會直接當面說出來。雖然很多時候語氣冷傲讓他不喜, 他們會吵上幾句, 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愛意。
可昨日的李丹荑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看着他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的感情,只有厭惡和仇恨。
就算她知道真相,就算她恨他入骨, 她的眼中也不該一絲的感情都沒有。
再次凝視李丹荑, 打量她的舉止神态,他甚至懷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李丹荑。
此時房媚兒進來奉茶。
唐小詩瞥了眼, 沒動。史家的茶可真的不幹淨。
“你就這麽恨不得看我身敗名裂,看我前途被毀,看史家名聲掃地?”史程怒聲質問。
唐小詩斜眼睇過去,瞧見一張猙獰的面孔,未答他話。他自己做了什麽自己不知道?還有臉說這話!
“你曾經也是史家娘子,六年夫妻之情,你讓我、讓史府成為全長安的笑柄?你可還有良知?”
唐小詩轉回目光看着堂外,繼續沉默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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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配在她面前說夫妻之情?配說良知?
史程見她态度冷漠,一字不說,怒火更勝,一掌拍在桌案上,震的茶盞叮叮脆響。旁邊還沒有退出去的房媚兒被吓得退了兩步,垂首小心地瞄着他。
唐小詩只是回頭冷冷斜了他一眼,看他怒不可遏的神情,像個被困的野獸,想要發怒撕咬獵物但是被拴着、困着,只能夠原地張牙舞爪,無可奈何。
“你簡直就是瘋婦、毒婦。”他嘩啦一下将茶案上的杯盞掃落,杯盞滾到唐小詩的面前。
她依舊沒有搭話,任由他原地發瘋。
該說的她昨天都說完了,現在争論斥罵都已經毫無意義。
片刻後雨竹進來,回禀有幾樣東西史府不交出來。她看着單子上沒有畫圈的幾樣物件,有兩樣還是貴重之物,是當年史母拿了去!史母那麽摳搜的人,能夠吐出這麽多已經是割她肉喝她血了。
她笑了笑,這才轉身與史程道:“這幾樣東西估計現在也都肮髒得不成樣,我也不要了,或許将來你們能夠拿去換兩個錢用。”說完帶着雨竹朝外走。
史程感到極大羞辱,火冒三丈怒罵:“李丹荑,你個賤’婦!我絕不會放過你。”
唐小詩再次用沉默回擊。頭也不回直直朝府門去。
史程暴怒,一掌拍在茶桌上,一腳将其踹翻。房媚兒見此,想勸幾句,剛開口,就被史程一聲怒吼吓跌在地,慌忙連滾帶爬出了正堂。
唐小詩回到小院,便和雨竹合計準備買個小院子。
一來現在手頭寬裕了,有那個財力,況且租着院子住也不是長久之策。二來她還真的擔心史程那個瘋狗會暴怒之下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她不怕不代表就不會有危險,這是兩碼事。
她沒有多耽擱,翌日便尋找牙郎在附近幾個街坊先找找有沒有合适的小院子。
不消幾日便在西市西北角的懷德坊找了一個小院子,和目前他居住的院子相差無幾,但價格有些高,她猶豫着,準備再多看幾個對比對比。
這日,她讓雨竹去找牙郎看院子,自己送圖樣去珍寶齋。珍寶齋的老夥計見到她進門從裏側茶桌起身,并對面前的一位婦人道:“說來就來了。”朝她迎過來。
“六叔等我呢?”
“正是啊!”老夥計六叔笑着請她到裏面茶桌前坐。
她看了眼在座的婦人,年近五旬,錦衣華服,氣度雍容高雅。膚白細膩,化着城中貴婦們最流行的妝容,面相溫和可親。
夫人朝她微微點頭一笑,雙目彎彎,整個人瞬間年輕了十多歲。說只有三十多歲也有人信的。
她微微施了一禮:“大娘子好。”
“你就是李娘子?”
“是。”
“坐下說話。”她指了指手邊的軟墊,動作大方優雅,聲音溫柔如水。
唐小詩應聲盤腿而坐,夫人打量她舉止,眉間微蹙,嘴角的笑意卻絲毫未減。
“聽夥計說,這支金釵是你設計的。”夫人從一只錦盒中取出一支金釵,慢條斯理的說。
她細瞧了下,“是。”她上個月将圖樣賣給了珍寶齋,現在竟然就出貨了。
夫人轉着金釵看了看笑着道:“這釵的樣式我特別喜歡。只是一支釵戴在發髻上總是不好看的,若是能有一套更好,六支最适宜。只是若都是同樣的六支,難免單調,所以我想要一套六支樣式各異的釵子。”
“大娘子想要什麽寓意的?”
“倒也沒有特定的。”想了想笑着說,“那就長壽富貴吧。其他也沒有什麽要求,李娘子可以盡情根據自己所想的設計。不知李娘子是否有難處?”
她客氣的笑着回道:“大娘子都沒有什麽要求,我哪裏還有難處的。”從夫人手中接過釵子在手中仔細看了看,“大娘子都要金釵嗎?”
“是。不知道李娘子大概要多久時間,因為我年底需要佩戴,珍寶齋的師傅須年前趕制出來才行。”
“我這邊出圖樣大概一個月。”
老夥計立即補充道:“金匠師傅要看過圖樣才能夠确定工期,若是和這支金釵相似的,年底之前是肯定能夠做出來的,不耽誤娘子佩戴。”
“那就好。”夫人問向老夥計這樣一套的圖樣設計是什麽樣的價格,随後便爽快的付了一半的定金,讓唐小詩有點意外。
因為她現在沒有絲毫的名氣,所以一般都是圖樣出來後,拿到各家首飾鋪子去,掌櫃看圖給價。夫人卻爽利的直接掏錢,讓她心中幾分慶幸,又有幾分不安,不知道後期圖出來了,會不會讓她反複改,那就煩心了。
夫人見到唐小詩此次過來帶來了一對耳珰設計,頓時喜歡,也将樣圖買下來。
唐小詩不由朝婦人的釵環首飾看去,均是上等的材質,做工更是精巧,均出自大師之手。
這位夫人明顯出身富貴,佩戴的首飾都是一等一的,那種出自大師之手的首飾必然幾匣子,戴都戴不過來,怎麽忽然就憑一支金釵而看上她這個沒有任何名氣之人的東西?還請她設計一套金釵?
心中疑惑,又不太方面當面問,最後帶着疑惑離開珍寶齋。
夫人在她踏出門後,也站起身來走出鋪子,唐小詩已經融進了熙攘的人群中沒了身影。
“娘子,婢子瞧着李娘子知書達禮,眉目溫和,怎麽都不像是能夠做出大鬧喜堂之事的人。”
夫人從人群中收回目光,笑着說:“兔子急了還能咬人呢,何況是人。”
一駕馬車停在鋪子前,婢女攙扶夫人上了馬車。
唐小詩剛進坊門,迎面走來幾人,走在前面的是陶七郎和另一位郎君。郎君她看着有點眼熟,一時卻想不出在哪裏見過。
“李娘子。”走近了些,陶七郎朝她微微拱手施了一禮。她立即回禮。旁邊的郎君沖她微微點頭,笑容牽強敷衍。
她此時想起來,此人她那日在史府見過,他是衆多賓客中一位,在人群中不怎麽起眼,她當時只掃了一眼。他不是史家的親友,多半是史程官場上的同僚。
“未曾想到在此處巧遇李娘子。”陶七郎笑容明朗,“李娘子設計的那套頭面首飾,陶某給家中女眷瞧過,都大贊李娘子的設計巧妙。”
唐小詩客套謙虛幾句。
陶郎繼續道:“舍妹特別喜歡李娘子的設計風格,前幾日托我向李娘子求一幅璎珞圖樣。這些天一直未有機會去珍寶齋,卻不想在這兒遇到了李娘子,陶某就此冒昧向李娘子求一幅璎珞圖樣。”
璎珞相對于她來說比較耗時耗精力,上一個璎珞她便耗費了不少時日。她猶豫了須臾道:“我暫時無暇,陶郎見諒。”
陶七郎頓住,俄頃又笑着道:“舍妹也不着急的,還請李娘子能接這個圖樣。”
唐小詩思索下,既然不着急,自己能多做一單生意也多一份收入,客氣應下,言明待得空與他再細細商量。
陶七郎立即道謝。
待唐小詩借口還有他事離開後,陶七郎眉梢眼角立即爬上別有意味的笑意。
“陶郎,她就是你說的那個設計一套頭面首飾的李娘子?”身邊郎君一臉愕然。
“正是。”
郎君擠出一個難看的苦笑:“你沒聽說前些天史府的事情?”
“史府?哪個史府?”瞧見唐小詩轉入另一條街道身影消失,他轉回頭問,“史府什麽事?”
郎君譏诮一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就是曾任太常少卿的史明德的史府。其子史程前些天娶兵部魏侍郎之女,被發妻一身喪服大鬧喜堂。這件事情滿長安婦孺老幼皆知。”
陶七郎點點頭:“耳聞。”
“那你可知道其發妻是誰?”
“李勵将軍之女李丹荑。”
郎君拍了下他問:“剛剛那位李娘子就是李丹荑,你可知道?”
陶七郎沉默了幾瞬,低眸笑了笑:“知道。”
“你知道?”訝然!
“是,我一直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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