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皇]盛世紅妝

第36章 不一樣

明熙熱熱鬧鬧的滿月禮結束後，婉兒抱着她回到了長生殿的偏殿中，又讓宮人仔細将今日收到的禮登記造冊，鎖進小庫中，這才坐在榻上，彎腰看着搖籃裏的明熙。

或許因為裏頭的靈魂已是成人，小明熙比一般的小孩子長得快，現在就已經白白嫩嫩的，那張精致的小臉如玉雪雕琢一樣，完全繼承了李武兩家的最優異的血脈。

小明熙很努力地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小孩子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完全長成，別說是開口說話了，她就連想看遠一點的東西都不行，到現在為止，也就是能夠看見一丈之內的東西而已。

于是小小的明熙不禁有些洩氣，但是看見面前的婉兒，她又覺得滿心的歡喜，甜甜的笑容就是證明。她小小的肉團子握着婉兒的纖細手指，小嘴一張“啊啊”兩聲，在叫婉兒“姑姑”。

婉兒那日是這樣與皇太後說的，她說：“太後，婉兒此生只會忠于太後一人，陪伴在太後身邊。所以……婉兒此生可能不會嫁人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太後即使疼愛榮安公主也是要忙于政事。婉兒不能為太後分擔更多的事情，只願為太後更仔細妥帖地照顧公主殿下，因而婉兒懇求太後應承，讓婉兒成為榮安公主的教養姑姑。”

皇太後聽了之後，目光在婉兒身上流連了好一會兒，似是完全沒有想到婉兒會提出這樣的請求，雖然她早就有這樣的想法要讓婉兒去照顧明熙。皇太後手中把玩着今日心血來潮取來的兩顆碩大的海珠，思量一下，也不覺得婉兒話中有什麽不妥，又是正好合了自己心意，就應承了下來。

于是，宮中衆人都知榮安公主果真是深得皇太後歡心，被皇太後捧在手中如珠如寶地寵着。這不，不單單是親自賜名，滿月即加封榮安公主，更是讓自己最寵信的女官成為公主的教養姑姑。這份寵愛比之當初的太平公主也是毫不遜色。

所以，婉兒成了明熙的教養姑姑，為了仔細照顧明熙，更是入住長生殿的偏殿，完全絕了乳娘和宮人的日夜照顧。這時候，乳娘的地位可也不差的，婉兒可不願意日後有人拿着這乳娘情分到明熙面前說事，反正不過幾口奶，等到明熙再大些的時候，賞賜些銀錢就會打發乳娘出宮了。

這時候，外面宮人報：“華昭儀到。”是了，婉兒特意在皇太後面前提了句，所以雙華從婕妤成了昭儀，算是對她生出明熙的獎賞。

婉兒站起身來，禮數不會少了，雙華卻不叫起，婉兒也不在意，自己就直起腰杆，她哪需要看雙華眼色呢！看見雙華眼中的憤怒，婉兒挑眉輕笑，揮手讓殿內的宮人都退下，這才笑盈盈地問雙華：“昭儀來看公主殿下？”

雙華真是恨不得沖上前去撕碎婉兒的笑臉，她惡狠狠的神情簡直可比惡鬼，她說：“她是我的女兒，我要如何，你管得着嗎？你也不過是個罪臣之女，一個宮女而已，低賤如此，你有資格管我嗎？”

婉兒眼神一冷，笑容也收斂，她走上前，在雙華一步前立定，冷笑道：“看來昭儀也太将自己當一回事了。婉兒只能說，這個皇宮中從來就不缺一個昭儀，更沒有人重視一個昭儀的死活。”

“你——”雙華臉色鐵青一片，但是她明白，婉兒的話沒有一點兒錯，其實在外人眼中，婉兒絕不是她說的那般無資格，婉兒的分量比她要重得多，但是她也實在是不甘心。

婉兒這才笑了出來，“昭儀以為自己從婕妤晉位昭儀是生育榮安公主有功嗎？說句不好聽的，若不是婉兒在太後面前提起，太後想來也不會在意，畢竟太後寵愛榮安公主，可不一定愛屋及烏寵愛昭儀不是？”

雙華緊緊抿着唇瓣，眼神始終帶着恨意，卻又不敢出言反駁，她看着婉兒這般冷靜輕蔑的姿态，忽然就知道自己的弱勢。

婉兒又道：“昭儀大可不必如此，榮安公主是你的骨肉，這誰也不能磨滅，有榮安公主在，太後多少也高看昭儀一眼。昭儀不妨将目光放遠點，婉兒相信昭儀定然不會止步一個九嫔之首的位置。”

雙華有點發愣，下一刻就明白了婉兒的暗示，是了，有了榮安的存在，皇太後在這宮中說一不二的地位，就連聖上都不能說什麽，她是不是能借着榮安的勢登上皇後之位？一瞬間，雙華覺得自己的胸口有股血氣在翻湧，讓她興奮激動無比。

但是雙華總算是受過教導，又在皇宮中過了不短的日子，這時想明白了利害，頓時就收斂了自己的兇惡，笑吟吟地與婉兒說：“明熙能得到太後的喜愛，是她的福氣，更是妾莫大的榮幸。想來今日明熙也勞累了，妾日後再來看她。”

婉兒輕笑：“那婉兒就恭送昭儀了。”

看着雙華仿佛一下子充滿了鬥志的背影，婉兒笑得譏诮，她轉身回到床榻上坐下，彎腰又去看搖籃裏的明熙，見她睜着圓滾滾的大眼睛，頓時笑容就柔和起來，手指輕輕點在小明熙的額頭上，“可是會傷心？被自己的母親這般利用了。”

小明熙瞪着眼睛，小臉上的甜笑就沒有落下，她捉着婉兒的手指，艱難地搖了兩下，表示她一點都不在意。雙華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副皮囊的鑄造之情，何況若不是姑姑，雙華又怎麽可能進得宮來？這點兒情分，姑姑早就代她還清了。

這小動作惹得婉兒輕笑起來，又說：“剛才聽見自己的名字了？李宸昕，明熙，我希望，我不曾完成的事情，日後你會代替我完成。當初，我曾求過一個‘宸妃’，卻被駁了，如今，這個字就放在李唐和武氏血脈的公主上，我倒要看看誰又能說些什麽！”

明熙眨巴着眼睛，肉團子更加用力捉緊婉兒的手指。她好想快點兒長大！快點兒能夠說話做事，現在這個小嬰兒的身體實在要憋壞她了！

相比起明熙的得意風光，東宮之中，窦德妃抱着自己的兒子，臉上多有落寞，她輕輕撫摸着幼子軟嫩的小臉，不禁擡眼去看長生殿的方向，然後悠悠長嘆。她的兒子到現在還沒有大名呢，一直叫着三郎而已。

可是昭儀生的女兒，雖是被太後抱走不能養在身邊，卻享盡榮華。德妃也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只覺得複雜難解，她是有些妒忌明熙的，但是對于能夠這般抱着兒子養育，她又不後悔當日所做的事情。

這時，回到東宮的雙華卻是冷冷地看着德妃的宮殿，憑什麽她的女兒不能養在自己身邊，德妃卻可以養自己的孩子了？若不是當初德妃那事，她的女兒就會乖巧地在自己身邊長大，這事都是德妃惹出來的！

又想到德妃因為兒子，多被聖上寵愛，雙華眼中的不忿妒忌就更加深刻了，從這一刻起，雙華不再是那個還帶着天真的姑娘，她有了欲啊望，性情有了改變，最終會走向何方，還要看她的手段如何。

垂拱二年，銅匦置立，受四方之書，皇太後下令凡有告密者，臣下不得問，相反還要提供駿馬糧食給告密者上路。皇太後親自召見告密者，為了确認告密之事是否屬實，一批人員終于從幕後走出臺前，掀起了告密風雲。

不過可笑的大約是這個制造銅匦的魚保家，他大概也不會想到自己也有親身經歷這銅匦告密的一天。魚保家确實手巧，卻不夠心靈，他竟然教過逆賊徐敬業制造兵器，為此在戰鬥中給李唐大軍造成了極大傷害。這回銅匦一出，有些人不能不說恨極了他，所以他就要吃下自己制造的苦頭了。

恰皇太後又是恨極所謂“義軍”，魚保家跟逆賊有關系？皇太後下令調查，結果屬實，直接判魚保家腰斬之刑，死在自己的得意之作下，也是可笑又可憐。

不說這個，雖然這年酷吏告密的出現惹起了腥風血雨的一場長達多年的風雲，但是垂拱二年，又有兩個人出現在這個朝廷之上，一個是蘇良嗣，他被皇太後從長安召到了洛陽，任文昌左相，随後進為同鳳閣鸾臺三品。另一個就是狄仁傑，任冬官侍郎。

而這日，在尚藥局中翻閱着醫典的沈南璆又被人塞了紙團兒，他漫不經心地打開看了一會兒，想到近日來皇太後那點兒龌龊心思，看來還是要讓沈意進宮了。他站起來，走到正在檢閱處方的張文仲身邊。

他輕聲道：“張公。”

張文仲直起腰，略擡頭看着沈南璆，“哦，子淵，你有事？”

“近日覺得自己的醫術有些停滞，想來還是經驗不足，就想告假一段時間，回太醫署再學習一番。”沈南璆面不改色地說謊，但是他那斯文俊秀的樣子無端讓人信服。

張文仲與他相處久了，多少也能體會到一點他隐藏的性格，何況張文仲是老成精的人了，他上下打量沈南璆，取笑：“醫術停滞？子淵，理由這樣随便真的好嗎？”

看沈南璆還是斯斯文文地笑着，張文仲也不繼續行戳穿之事，只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去吧。想來太醫署也快要到每季一度的考核，有你這個最年輕的禦醫坐鎮，想來也不錯。”這意思卻是讓沈南璆也加入考官一列。

“子淵不會讓張公失望的。”沈南璆也不在意，反正他本來就是要去将沈意帶進宮的，考官的身份正合他意。

張文仲大笑，拍拍沈南璆的肩膀，又繼續檢閱處方。而沈南璆則信步離開了尚藥局，雖然太醫署各個職位都有人，但是沈南璆相信一個考官的位置還難不倒從太醫署出來的張文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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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宗室謀（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