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遇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純甜文,HE,幾乎沒什麽虐。存貨有保證,絕不棄坑,童叟無欺~
菡萏送香,蛙聲一片。垂髫戲蟬,萬木蔥茏,一派夏日光景。
集市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即使手持蒲扇,扇來的亦是熱風。小販們一邊賣力地吆喝着,一邊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着汗。
沈安淮輕揉了幾下喉結,漫無目的地漫步在集市上。剛為藥材鋪送去清晨采來的夏枯草,一圈圈淡紫的花被翠綠的葉托着,裹着花柱。這種零星長在山間小路的草藥,看似不起眼,卻正是藥材鋪所需的。
“酸梅湯嘞,清涼可口,今兒一早新鮮釀制的嘞!”
賣酸梅湯的小販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一邊笑呵呵地吆喝着,一邊不停地用蒲扇扇着風,給面前的一鍋酸梅湯降溫。小販的腳邊正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紮着一對小辮子,穿着落滿補丁的破舊衣裳,嘻嘻哈哈地搖着已經破爛的撥浪鼓。沈安淮忍不住駐足,問了價,掏出銀子給小販遞了過去。
接過一碗清爽的酸梅湯,沈安淮一飲而盡。酸酸涼涼的湯汁滑進口腔,順着喉嚨一路流下,頓時一種舒适的清涼感蔓延開來,采了半日草藥的辛勞仿佛也一掃而空。
“再來兩碗!”
“好嘞,這位爺真痛快。小的這酸梅湯,敢說是西坊最好喝的了!”
三碗下肚,沈安淮覺得舒适了許多。他擦了擦唇角,又掏了些許銀子放進小販粗糙的掌心,心滿意足地往貧民街的方向回去了。
“诶诶诶!這位爺,你銀子給多了,這些都夠買我兩鍋湯的了!”
“剩下的給孩子置辦兩件新衣裳吧。”
說罷,沈安淮笑着揮了揮手,便加快了腳步。留下猶豫不決的小販,既想追上來還錢,又怕攤子和孩兒無人看管,只得杵在原地傻笑,向着那個遠去的背影大聲道謝。
走了一段路,突然一位穿着道袍,無精打采的道士模樣的人出現在沈安淮眼前。那人坐在街邊,也不吆喝,也不擦汗,就定定地坐着。周圍也沒有攤販和他并排做生意,好似故意隔離開他似的。他面前是一個小小的攤子,上面擺了不少琳琅珠玉,身邊是一根竹竿,裹着一面破破爛爛的朱紅色大旗,上書“瘸腿半仙”四個點墨大字。
沈安淮啧了一聲,心想八成又是騙人的,便徑直往前走了。
“這位施主,遺憾,好生遺憾啊!”
Advertisement
忽然,道士痛心疾首地嚎了一嗓子,吓得沈安淮一個激靈,一臉茫然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發現行人甚少,更沒人看着道士,于是納悶地指了指自己。
道士點了點頭,一副痛心疾首,欲哭無淚的神情,緊攥着自己髒兮兮的衣襟。
沈安淮又啧了一聲,邁步過去,坐在道士對面。一只腳嚣張地踩在板凳上,在身上摸出個彩線縫制的簡易小布囊,從裏面掏出了幾顆青綠的小果子,嚼了起來。慵懶地擡擡下巴,一副地痞無賴的模樣,看了看道士,示意其說下去。
道士眉頭緊蹙了起來。
“這位爺,半仙我算命,也只為有緣人解惑,說說命理。”
道士說着,捋了捋胡子。
“嗯,西坊所有能讓你騙着銀子的,怕都是有緣人吧。”
沈安淮完全沒在看道士,自顧自地啃着酸澀的果子。
道士被沈安淮的話噎得險些薅斷了胡子。他咳了兩聲,咽了口吐沫讓自己冷靜下來。為了能将眼前這個看起來傻愣愣的少年騙上鈎,先忍了再說。魔高一尺,道還高一丈呢。
“即使有緣,也并非所有人我……不是,本仙都會出手相助,指點迷津的。”
“小爺我可沒什麽迷津,倒是有點迷金。哪能撿着金子,高人,可否指點一二?”
“這這這……”
道士的內心已是翻江倒海,怒火中燒,若不是為了騙些銀子,早就掀桌大打出手了。
沈安淮嗤笑一聲,正欲起身離開。
“本仙看你面相姣好,器宇不凡。方才一番細看,發現你的命理與衆不同,這才叫住了你。”
道士故作神秘地提高聲調,又捋了捋那險些被揪下來的胡子。
“怎麽不同?哎哎哎,我是不是要發大財了?”
沈安淮果然停了下來。
“這位爺,您啊,若是女兒身,這輩子便是榮華富貴的之命。唉,遺憾,遺憾啊!男兒身,那只能是如今這次第,再這樣下去……”
“怎樣?”
“揭不開鍋咯。不過,本仙倒是能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買下本仙這塊玉佩,随身佩戴,七七四十九天,每日虔誠跪拜祈禱,便有改命之機。”
“玉佩?我看看。”
“好好好,請便。”
道士的心情突然又急轉而上,笑嘻嘻地将玉佩遞給沈安淮,心裏不禁嘀咕着又一個傻子上鈎了。
只見沈安淮将玉佩劃到手裏,開始認真地把玩。左瞧右摸,然後若有所思的把玉佩攥在手裏。玉佩,倒确實挺像那麽回事。沈安淮雖然住在貧民街,卻常跟各個藥材鋪的掌櫃、老板打交道,也算是見過些世面的。真玉假玉,一看便知。
雖說是塊摻假的玉,但賣到當鋪也值個幾兩銀子,夠買塊米糕給那群孩子們吃了。沈安淮的眼珠滴溜一轉,計上心頭。
“怎麽樣,這位爺?就五十兩銀子,不虧。讓醉鳶樓的姑娘唱個曲,那可都得十兩呢。”
道士開始眉飛色舞了起來,笑嘻嘻地伸出五根手指,仿佛白花花的銀子就在他的眼前。
“半仙,我就笑納咯。”
說罷,沈安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了玉佩拔腿就跑。好在行人不多,沈安淮跑得也夠快。
“哎哎哎,還沒給錢呢!喂,打劫啊!”
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那道士跑得健步如飛,一手提着礙事的道袍,一手握着他那些騙人的家當,還有那面寫着“瘸腿半仙”迎風招展的旗子。沈安淮啧了一聲,加快了速度。跑了兩條街,總算是把那兩腳生風的瘸腿半仙給甩掉了。
氣喘籲籲的沈安淮确認已經甩掉了瘸腿半仙後,叉着腰休息了一會,去當鋪當了玉佩,到轉角買了熟悉的米糕。掂量了下錢袋裏餘下的銅板,走進了附近的一家藥材鋪。
剛踏進門,藥香便撲鼻而來。小厮有的在用黃銅舂桶搗着藥,有的在後面藥櫃抓藥,一派忙碌之景。環顧一圈,不見熟人。
“哎喲,沈公子。可是來抓方子的?”
掌櫃的見來了熟人,放下手中的賬本迎了過來。
“是,老方子,給張奶奶的。李老板呢,不在嗎?”
“不巧啊,李老板今兒個不在,去安陽了。要是在,不得邀沈公子再去醉鳶樓喝點小酒?稍等,我讓人給你沏壺茶。”
“掌櫃的客氣了。茶倒不必,等李老板回來了,我們再敘敘舊。”
“那是自然,最能跟我們老板談得來的,就是你這位兄弟了。”
掌櫃的笑着作了個揖,轉身臉又立刻冷了下來,吩咐小厮抓藥去了。
對于此景,沈安淮心知肚明。生于貧民街的凡人,就算靠着一張巧嘴,與這些老板們稱兄道弟,混得有模有樣,但終究是連鋪裏的掌櫃們都瞧不起的窮苦人家,只是看在老板面子上,客套地喚一聲沈公子罷了。
“沈公子,這是你要的藥。還是老方法吃,我就不贅述了。”
小厮賠笑着将藥遞了過來。沈安淮接過道了謝,向櫃臺後忙碌的掌櫃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開。
剛邁步至店門口,沈安淮驀地被迎面而來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吃痛地捂住了臉,只聽到對面傳來一個女子急促的呼吸聲和短促的驚訝聲。随着瓷器破碎的聲音,一股異香傳來,沈安淮吃痛地揉了揉鼻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面前是一位曼妙女子,新綠綢料翠煙衫,披了件繡紋百蝶環花薄紗,纖腰皓腕,氣若幽蘭。只是蒙着深色的面紗,僅露出一雙水靈的眸子。雖是看不着面容,那眼眸卻透露出一種神秘的異域風情。
雖然這女子蒙着面紗,又匆匆別開了頭,但沈安淮掃視過那雙眸子後,總覺得有些許熟悉。
再向地上看去,果不其然是一地茶褐色小碗瓷器碎片。只是那磁片的殘渣中,有幾只半截小指大小的黑色長蟲在蠕動着,有的蟲子好像被瓷器碎片劃破,蟲身附近随着蠕動滲出細微的星點殷紅。
突然一股惡心的感覺莫名湧了上來。但沈安淮還是道了歉,蹲下身來打算幫忙收拾殘局。
手指剛剛碰到瓷器碎片,女子突然揮手打了過來,沈安淮的手腕上瞬間出現了幾道泛紅手印,痛得一縮,然而手指從尖利的碎片邊緣劃過,血順着傷口從指尖滴了下來,在瓷器碎片和那幾只蟲子間暈染開來,擴大了那蟲身下細微的血。
女子的反應出乎沈安淮的預料,一聲驚呼也引得更多人注目。女子慌亂地蹲下,将染血較多的幾只蟲子用瓷器碎片迅速地碾死,又掏出手帕将其餘蟲子包裹了起來。
“我……對不住啊,我來幫你吧。”
女子依舊沉默不言,憤憤地拾起碎片,便頭也不回地匆匆跑出店門了。
“沈公子,不打緊吧?店裏有止血創傷膏,快來塗一些吧。”
掌櫃的見狀,趕忙過來問候沈安淮手指的傷情,确認并不大礙後,才放心地松了口氣,将其引到櫃臺後方,找出膏藥遞給沈安淮。
“掌櫃的,剛才那女子帶來的蟲……你可識得?”
“方才離得遠,沒看清啊。不過那女子我見過,前幾日剛來店裏抓了幾味藥。因為看起來好像是個少數民族的異域女子,不像本地姑娘,便有印象了。”
異域女子,深色的面紗,黑色的蟲子,還有那似乎見過的眸子……沈安淮突然想起了一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
沈安淮啧了一聲,嘆了句怪人。謝過掌櫃的,便提着米糕和藥離開了藥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