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什麽回憶
锖兔沖過去焦急喊道:“義勇!”
戰況看起來格外激烈。
富岡義勇身上遍體鱗傷,叫做時透無一郎的少年擋在他的面前。
少年光潔的臉頰上生出一塊斑紋,鹿笙看去,只覺得他的身體素質比起以前處于一個暴漲的狀态,明顯超出了他以前的水平。
只是……這斑紋有問題。
時透無一郎發動攻擊,身體如同籠罩在雲霞之中,以捉摸不定的身法沖向猗窩座。
在這樣的攻擊之下,猗窩座就如同全身長了眼睛一般,迅速提出淩厲的一腳。時透無一郎的身體立即飛了出去。
口裏吐出一口鮮血,時透無一郎重新站起,想要再次戰鬥。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鹿笙把他拉到身後。少年還想要沖上去,鹿笙直接給他扔到了身後,訓斥道:“小孩子就乖乖待到後面,那能力哪來的,別再用了。”
說完,不理會呆住的時透無一郎,鹿笙正對上饒有興趣地盯着他們的猗窩座。
猗窩座笑着打招呼:“那個算計了玉壺的果然是你,不出那位大人所料。”
鹿笙意外看着他:“你誰?”
猗窩座沉默不語,糾結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記得。
富岡義勇拖着傷體過來,解釋了一句:“無限列車上的鬼。”
鹿笙記憶裏還是很好的,立即捕捉到了有關這個鬼從氣勢洶洶到落荒而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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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這個膽小鬼。”他內心氣憤不已,“當初要不是你們擋路,我現在都已經回家了!”
猗窩座怒聲反駁:“你說誰是膽小鬼!”他追求強大,自诩強者,這麽多年除了那個額頭有疤痕的臭小鬼,這是第二個說他膽小鬼的人類。
這鬼讨厭被說弱小?
鹿笙get到這是他的雷.區,蹦跶得更加歡了:“怎麽,你不是膽小鬼嗎,怕死怕太陽,不然你上次為什麽逃跑?”
一人一鬼就這麽當場對峙起來。锖兔還是第一次看到鹿笙這麽幼稚的情況。
看起來,不能回家對他的打擊真的挺大的。
鹿笙精準轟擊猗窩座的弱點,猗窩座說也說不過他,一個起手式,雙拳擡起沖着他飛了過來。
和這種純粹以力量對戰的鬼對上,鹿笙可沒有興趣陪他硬剛。
無數的鳶尾花在腳下大面積地盛開,開滿天空的煙花,天空中飄下的細雪,還有穿着桃紅色和服的女孩。
猗窩座金色的瞳孔一陣恍惚,下一刻,面前的三個身影已經消失,只餘下他一個留在樹林外面。
逃走了!還說他是膽小鬼。
猗窩座尋找剛才那個人類的痕跡,腳剛踏出一步,失重感在身體周圍蔓延,下一刻,他掉到了一個古舊的巷子裏面。
這裏是哪裏?
锖兔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鹿笙回複锖兔:“是上三的回憶。”
他其實也有些驚訝。本以為這個猗窩座會和玉壺一樣,回憶中也是個暴虐的性子,只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些不一樣啊。
富岡義勇一直盯着他們看,這回問道:“你在和誰說話?”
時透無一郎剛從失去的回憶裏走出來情緒還有一些不穩定,這會卻也是跟着一起看了過來。
鹿笙随口回了一句:“锖兔啊,你不知道?”
锖兔覺得自己快要習慣了。
也只有鹿笙才能一本正經、平淡地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語。
富岡義勇腦子裏轟然炸開,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才是。
之前見到的锖兔靈魂是真的,還能見到死去的好友。
他想要說什麽,腦子裏卻完全不受到控制,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恰在此時,不遠處的屋內傳出一聲尖叫!
幾人同時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記憶的原因,周圍的人似乎都完全不能注意到他們。
那房屋之內,一個男人的屍體正被人從廁所裏面擡了出來。
枯黃的面容,死時痛苦的神情,一個人就這麽死在了他們的面前。
“生病了死的吧。”鹿笙情緒淡淡地說道,“本來就貧困,周身的氣息也是一股藥味,就連死的時候也找不到一個好地方。”
這就是人世間。
對某些人來說,是殘忍的。
只是不知道猗窩座的回憶為什麽會落點在這裏。
不久,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帶着滿身的傷發瘋一樣跑了過來,雖然是黑發藍眼,但是眉眼看去卻是非常熟悉。
鹿笙認出了他:“猗窩座。”
這個死去的人,居然就是猗窩座的父親。如同浏覽舊影像一般,猗窩座的回憶逐漸在衆人面前展開。
從小生活在困苦的環境之中,因為父親生病而不得不通過偷盜換取錢財,猗窩座的童年基本就是在這遭受偷盜之後的毒打以及父親周圍的藥味之間度過的。
直到現在,他的父親終于不願意拖累他選擇自殺。
無依無靠,沒有了心靈支持的猗窩座被放逐出了江戶,逐漸到各個地方流浪。
直到他再一次遇到了能夠接受他的人類。
素流道場的慶藏收留了猗窩座,教導他為了保護他人而奮鬥,并且讓他照顧自己生病的女兒。面對與父親一樣身體病弱的戀雪,猗窩座逐漸展露真實的情感,開始照顧起了這個病弱的女孩。
他的生活也在失去父親以後再一次好過起來。
“狛治哥哥真的很溫柔。”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衆人身後出現。
時透無一郎與富岡義勇同時拔刀,警惕地看着身後突然出現的女人。
她穿着與猗窩座的發色相容的和服,面容美麗,神情溫柔地注視着回憶中的畫面。仔細看去,這人居然與猗窩座回憶中的那個小女孩看起來有幾分相似,如果猜測再大膽一點,那個女孩長大估計也就是這個模樣了。
這回憶世界之中居然也會有可以和他們交流的人類。
鹿笙淡定不已。都遇見锖兔這個鬼魂了,那麽再遇見另一個鬼魂也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了吧。
不過戀雪這個話他有點想杠。
“他對你們是挺溫柔的,作為人類也可以說是很慘。”有關猗窩座人類之時的二十年已經進入鹿笙的腦海,他用稱得上冷淡的聲音說道,“只是那些被他殺死的人類也是很慘。”
命運加諸在猗窩座身上的殘忍,猗窩座也送給了被他殺死的人類家庭。
“我知道。”戀雪嘴角依舊帶着微笑,眼角卻已經有淚花湧現,“所以我會陪着狛治哥哥,與他一起在地獄贖罪。”
同時,在戀雪的身後又走出來了兩個人類,分別是回憶中的慶藏與猗窩座的父親。
猗窩座的回憶也即将走向終結。在他與戀雪即将成婚的時候,他回到江戶去祭拜自己的父親,告訴他這件喜訊,沒想到周圍道場的人早就不滿素流道場,居然在他們食用的井水之中下毒。
等到他回去以後,自己的師父和戀人已經全都死亡。
戀雪看着回憶中的男人,沖着鹿笙微微俯身:“感謝您大人,是您将狛治哥哥從那個鬼的控制中奪了出來。”
鹿笙不急着接受他的感謝:“暫時不用。”
空氣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破聲,一個桃紅色頭發的身影跳到衆人面前,猗窩座的夢境就像是被打碎的鏡子,一塊塊碎開,繼而所有人都掉入了現實之中。
猗窩座憤怒地注視着面前的人類,剛剛回憶中掃過的畫面讓他滿腔怒氣都不知道如何發洩。
這些人類為了打敗他,居然拟造這麽惡心的回憶給他,他是絕對的強者,怎麽可能是個什麽人都不能保護的廢物。
他指責道:“人類果然是滿嘴謊言的生物,不能正面打敗我,就利用這種畫面來惡心我,無恥之徒。”
“你大概是誤會了一件事情。”鹿笙拔出腰間日輪刀,金色的光芒耀耀生輝,與天上的煙火交相輝映,“我真正要殺你的時候,從來不會廢話。”
猗窩座眼前一花,金色的瞳孔只能捕捉到迎面而來的一道金色薄膜。
他的武器是雙拳,對于對手的鬥氣極為敏銳。可是面前這道攻擊就像是輕飄飄的雲彩,那鬥氣仿佛無孔不入,他又無論如何都捕捉不到。
如同慢鏡頭一般,下一刻,猗窩座頭顱落地。
鹿笙收到回鞘,對着他彌留的意識問道:“現在算光明正大殺了你嗎,那就去地獄吧。”
難得他偶爾一次好心,給這個鬼一個痛快。
猗窩座意識消散之前,是人生的走馬燈,與剛才在幻境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樣。不是人類估計為了殺他創造的假象,剛剛那些,原來真的都是深藏在他回憶深處的珍貴記憶。
只是他成為鬼後全部都忘記了。
幸好,現在還不算太晚。
也許等到他贖完所有的罪孽之後,就能夠在與天國的戀人與親人見面了吧。
作為鬼時的身軀已經開始消散,猗窩座的頭顱保留着最後一絲意識念出了一個名字:“他在……無限……”
還未說完,他的身軀與頭顱如同受到了操控一般,開始浮腫脹氣,全身如同一個燙紅的蝦般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