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試探
倆人目光相接的瞬間,蘇英臉紅了,她掙紮着要坐起來。老方按住她,柔聲說:“好好躺着,別動,想吃啥?我去給你做。”
“頭很暈,一點胃口也沒有,心裏空落落的難受,你賠我說說話吧。”蘇英的眼圈一紅,聲音哽咽了,“老汪走了,剩下我一個人了。”
看着蘇英痛楚的臉龐,老方糊塗了,心裏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沒給你一點家庭溫暖,為啥會這麽難受?是不是愛上老汪了? ”
這個念頭仿佛一把尖刀,瞬間把他的心紮的生疼,他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笑容扭曲的比哭還難看。
“你哪裏不舒服?”這些細微的變化,沒有逃脫蘇英的眼睛,她一骨碌爬起來,攥住老方的手,焦急的問,“是不是心慌喘不動氣?別動,我馬上去找藥。”
老方啞然失笑:“別緊張,我沒犯病,健康的很,現在你是病人,需要人照顧。”
“吓死我了,”蘇英捂着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剛才你的臉色好難看。”
“謝謝你這麽關心我。”老方感激的說。
“這些日子你給我的幫助很多,該說謝謝的是我呢。”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老方小心翼翼的試探着。
蘇英點點頭,爽快的說:“有啥問題,盡管問。”
老方沉吟片刻,欲言又止,蘇英急的催促着。
“你是不是很愛老汪?”費了很大力氣,話一出口,老方立刻又反悔了。他慌忙解釋道,“請你別介意啊,這麽隐私的問題,你不想回答就不說。”
“為什麽要問這個?”蘇英氣的小臉通紅,“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沒有權利知道。”
老方沉默了,低頭望着地板發呆。過了好久,他幽幽的說:“我就知道,如果不愛是不會對他那麽好的。”
“老汪是我丈夫,我有責任照顧他。”看到老方莫名其妙消沉,蘇英于心不忍,輕聲解釋着,“将來你有了家就知道了,夫妻二人最多的是責任和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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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對你那麽粗暴,苛刻,他盡到丈夫的責任和義務了嗎?”老方忽然擡起頭,激動的說。
“是的,老汪脾氣不好,但是他一直陪着我,這麽多年,我感激他。”
“你這麽優秀,哪個男人不喜歡你,不願意陪着你啊?”老方提高了嗓門,大聲說,“大街上随便抓一個就比他強之百倍,你怎麽這麽沒眼光?沒骨氣?難道你就沒有自己愛的人嗎?”
蘇英被這些沒頭沒腦的話激怒了,她怒沖沖的反駁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愛的人?我愛的人,他不愛我,縱然再優秀,對我有屁用?老汪縱然再沒文化沒修養,至少他願意陪着我,給我一個家,比負心人好一萬倍。”
發洩完,蘇英不争氣的眼淚又流下來。
其實,有誰知道她只是倔強在嘴上,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永遠住着他,她想他。這些話,又怎麽能對外人說呢?
老方痛楚的閉上眼睛,心頭仿佛有巨石壓得透不過氣,他起身走到窗戶旁,張望外邊的風景。
時鐘仿佛停擺,不知過了多久,老方聽到蘇英的啜泣聲,立刻回到床前,給她擦眼淚。
“又想老汪了嗎?”
蘇英搖搖頭。
“為啥哭?”
“不知道,就是忍不住流淚。”
老方猜不出蘇英的心思,問道:“是不是恨死負心人了?恨不能讓他天打五雷轟?”
“你胡說啥?”蘇英斷斷續續的說,“早不恨了,時間這個偉大的醫生,把傷口治愈了,我總不能帶着憎恨進棺材吧。”
“那麽,你希望負心人回來嗎?”老方盯着蘇英,怯生生的問,“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
“你說呢?老方,如果換作是你,你能接受嗎?”蘇英一陣狂笑,“那種傷害,不能原諒。”
“為什麽?也許對方有難言之隐呢?”老方急了,辯解着,“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嗎?”
“不論什麽原因都不原諒,堅決不原諒。”蘇英斬釘截鐵的說。
“你剛才不是說,早就不恨了嗎?為啥不能原諒?”
“不恨不代表原諒和接受。”
看着蘇英決絕的樣子,老方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本來想吐露的心裏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又是一陣沉默。
“老方,問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問題,是不是有啥事?”蘇英明顯感到了他的反常,叮囑說,“你剛出差回來,趕緊回去休息吧。我沒事,明天就上班,你放心吧。”
老方紮上圍裙下廚做好晚飯,陪着蘇英吃完,又看着她吃了藥,交代了從外地捎回來的特色食品以及旅游紀念品,戀戀不舍的走了。
連續吃了兩次藥後,蘇英退燒了,感覺清爽很多,也有了力氣。她拿了一本小說躺在床上漫不經心的翻看着,看了一會,竟然不自覺的到從前老汪住的房間瞟了一眼,仿佛他還躺在床上,要給他收拾排洩物。
現在她徹底解放了,不用端屎端尿的照顧病人,不再動辄挨打受罵。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看電視沒人争搶遙控器,想買新衣服也沒有人幹涉。
她卻很不适應,這種輕松和自由讓她恐懼。她罵自己沒有出息,不長記性,一輩子受苦受累是活該。
老方告別蘇英,沒有回素影美容醫院,獨自在街上游蕩。冰涼的雨絲打在他的臉上,身上,他的心開始飄起雪花,比陰雨的天氣更冷。
老汪走了,他和蘇英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他很激動很盼望。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年輕時自己的不辭而別竟然釀成不可挽回的錯誤,蘇英不會原諒他。
“我該怎麽辦?就這樣放棄嗎?”他一遍遍扪心自問,“不告訴她真相嗎?永遠是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嗎?”
“不行,如果不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她根本無法理解自己從前的親密行為。從她的眼神中能夠看出,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輕薄之人,戒心和厭惡是不可能逾越的鴻溝。”
最後,他下定決心,找一個最合适的時機,讓蘇英聽完自己的故事。真相大白後,是千刀萬剮還是形同陌路,任由她處置,他都會欣然接受。
第二天,蘇英早早吃過飯,到了班上。大家知道她心裏難受,格外關心照顧她,曉雪還時不時講笑話逗她開心。
置身溫暖的大家庭裏,她的心熱乎乎的,她更加拼命工作,告訴大夥從今往後每天都上夜班。不管是誰有事,盡管找她來替。
“蘇姐,這樣可不行,你身體吃不消的。”曉雪關切的說,“汪哥剛走,你心情很糟糕,抵抗力下降。再說,你本來身體就不好,經不起這麽熬。”
“雪兒,我現在不能閑着,越忙越好,一閑起來,心裏空虛的難受。”蘇英拉着曉雪的手說着悄悄話,“我挺害怕一個人的,忙碌起來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蘇姐,說句話你別見怪。”曉雪神神秘秘的說,“其實,你可以再找一個更好的男人啊,重新開始美好生活。汪哥真的配不上你,對你有那麽粗暴。”
“曉雪,不許瞎說。老汪剛走,哪能幹那事啊?”蘇英制止了曉雪的提議,“你可不要給我瞎操心。”
“你這個老頑固,他癱瘓的時候,你都照顧他那麽久了,還不夠意思啊?”曉雪極力勸說着,“反正有一個人我覺着不錯,你可別錯過。”
“你又看誰不錯了啊?我都沒有發覺,你咋知道的?”蘇英好奇的問。
“別裝蒜了,方總多好?人又帥,又有錢,又體貼,肯為你花錢,這才是萬裏挑一的好男人。”
“又胡說,”蘇英指着曉雪的鼻子,小聲罵着,“人家是大老板,身邊美女如雲,和咱壓根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咱可不能自作多情,讓人家笑掉大牙的。”
“可是他對你情有獨鐘啊,送你那麽昂貴的禮物,你卻從來不給個好臉。如果不是愛,又會是啥?你說你都四十多了,人家圖啥?”曉雪振振有詞。
“那包和手機不是都還回去了嗎?他送的禮物我都沒要,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我的傻姐姐,還有比那包更貴重的呢?你欣然接受了呢。”
“是啥?我怎麽不知道?那可不行,我一定要給他退回去。”蘇英急的團團轉,退着曉雪的肩膀說,“快告訴我,是啥。”
“就是你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啊,前幾天我去了省城最大的珠寶店,看到了這一款櫻花珍珠項鏈,是那個珠寶公司今年的最新款式,是限量版,标價這麽多。”說完,她伸出倆指頭。
“八千元嗎?”蘇英張大了嘴巴,“這麽貴。”
“是八萬元。”
“是嗎,你沒看錯?”蘇英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他騙我說是旅游紀念品,不到一百塊,還說如果不喜歡可以送人。”
“所以說,人家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你,你咋就這麽不解風情呢。”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收。”
“我可不替你去退還禮物了,讓人家拿那種眼光看着我。再說,你都戴了這麽久了,咋好意思退給人家啊。”
“那如何是好啊?太不應該了。”蘇英跺着腳不知所措。
“傻姐姐,禮物和人都接受,不就解決了嗎?”扔下這句話,曉雪做個鬼臉跑了。